第一章:炎龍之誓:永安宮的垂死托孤永安宮的空氣,是凝固的。
藥味、血腥味、還有死亡本身那股陳腐的氣息,三者混合在一起,像一只無形的手,
扼住了殿內(nèi)所有人的喉嚨。龍床上的那個人,曾經(jīng)是天下的炎龍。他是大漢的末代皇叔,
是蜀漢的開國昭烈皇帝。現(xiàn)在,他只是一具即將熄滅的軀殼。劉備艱難地呼吸著。
每一次吸氣,都像從胸腔里撕扯下一塊血肉。他的目光越過跪在床邊的太子劉禪,
越過所有泣不成聲的文臣武將。最后,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了那個人的身上。諸葛亮。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一身素白的長袍。在滿殿的哀戚中,他顯得過于平靜了。
他不像一個臣子,更像一個準(zhǔn)備接管儀式的祭司。他的臉上沒有悲傷,
只有一種被壓縮到極致的專注?!翱酌鳌眲涞穆曇?,輕得像一片羽毛,
卻重重地砸在諸葛亮的心上。諸葛亮快步上前,跪在床榻邊。
他握住劉備那只枯瘦得只剩下骨頭的手。那只手冰冷,而且微微顫抖?!氨菹?,臣在。
”劉備的眼中,忽然回光返照般地燃起一團(tuán)火。他死死盯著諸告亮,
一字一句地說道:“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他喘息了一下,
用盡最后的力氣,說出了那句石破天驚的話:“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整個大殿,瞬間死寂。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驚得魂飛魄散。這是托孤,更是禪讓。
這是將整個帝國的命運(yùn),赤裸裸地放在了諸葛亮一個人的肩上。諸葛亮猛地叩首。
他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沒有去看劉備,
聲音卻因?yàn)闃O度的激動而顫抖:“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jié),繼之以死!
”這不是一句空話。這是一個血誓。從這一刻起,蜀漢不再是劉禪的蜀漢,
而是他諸葛亮的蜀漢。先帝的理想,先帝未竟的事業(yè),先帝所有的遺憾與期望,
都化作一道無形的枷鎖,牢牢地套在了他的靈魂之上。劉備笑了。
他似乎終于放下了最后的執(zhí)念。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那團(tuán)燃燒的火焰,徹底熄滅了。
炎龍駕崩。哭聲,在永安宮內(nèi)轟然炸開。仿佛要將宮殿的屋頂掀翻。只有諸葛亮沒有哭。
他只是靜靜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復(fù)著那句誓言。繼之以死。繼之以死。他站起身,
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滿朝文武,面對著那個還在發(fā)呆的、不知所措的新君。
他的目光平靜而深邃,像一口古井。在那口井的深處,燃燒著一些東西。
一些被稱為“責(zé)任”,被稱為“野心”,甚至被稱為“狂妄”的東西。
他輕輕地?fù)]了揮他那標(biāo)志性的羽扇。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哭聲?!氨菹埋{崩,
國不可一日無主。立刻準(zhǔn)備登基大典。傳令下去,成都全城戒嚴(yán),敢有作亂者,殺無赦。
”他的語氣里沒有一絲情感。像是在宣布一條不容置疑的律法。眾人停止了哭泣,
敬畏地看著他。他們忽然意識到,從今天起,蜀漢的天,變了。白帝城的亡靈,
將永遠(yuǎn)籠罩在這個男人的上空。他將背負(fù)著這份沉重的遺產(chǎn),走上一條注定孤獨(dú),
也注定偉大的荊棘之路。他的第一站,將是遙遠(yuǎn)的南方。那片,
據(jù)說連神魔都不愿踏足的土地。第二章:瘴毒之心:永不陷落的叢林王座成都的政局,
在諸葛亮的鐵腕下迅速穩(wěn)定。他與東吳重修舊好,派鄧芝出使,舌戰(zhàn)群儒,
穩(wěn)住了最危險的敵人。他減免賦稅,鼓勵農(nóng)桑,整頓吏治。
蜀漢這艘在夷陵風(fēng)暴中險些沉沒的大船,被他用一根根纜繩,重新固定在了碼頭上。然而,
在蜀漢版圖的最南端,一場新的風(fēng)暴正在醞釀。南中。這片廣袤的土地,
是中原文明的化外之地。參天的古木遮天蔽日。林間終年彌漫著五彩的瘴氣。這些瘴氣,
在當(dāng)?shù)厝搜壑惺巧缴竦暮粑谕鈦碚哐壑?,卻是索命的劇毒。
毒蛇、猛獸、還有比猛獸更兇悍的部族,共同構(gòu)成了這片土地的法則。孟獲,
就是這片土地的王。他的王帳,扎在瀘水南岸。帳篷由巨大的獸皮縫制而成。
門口插著兩根圖騰柱,上面掛滿了野獸的頭骨。孟獲本人,就像一頭直立行走的黑熊。
他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畫滿了猛虎的圖紋。他正用一只巨大的牛角杯,痛飲著烈酒。
帳下,坐著南中各部的首領(lǐng)。他們一個個桀驁不馴,眼神里閃爍著野性的光芒?!按笸?!
”一個名叫雍闿的首領(lǐng)站了起來。他是個漢人,卻早已融入了南中的生活。
他高聲說道:“劉備死了。他的兒子是個黃口小兒。成都的那個諸葛亮,
不過是個搖扇子的書生?,F(xiàn)在,正是我們南中奪回自己土地的最好時機(jī)!”“沒錯!
”另一個首領(lǐng)附和道,“我們憑什么要向漢人納貢?這片土地是我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
”孟獲將牛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酒水四濺。他洪亮的聲音在帳內(nèi)回蕩:“說得好!我孟獲,
是南中的王!不是他蜀漢的臣子!那諸葛亮,要是敢?guī)П鴣恚?/p>
我就讓他嘗嘗我們南中勇士的厲害!”他看向帳外。那片無邊無際的綠色叢林,
就是他最大的依仗。他相信,這片叢林會吞噬一切入侵者。就像它千百年來所做的那樣。
漢人的軍隊(duì),一旦進(jìn)入這片土地,就像掉進(jìn)蜘蛛網(wǎng)的飛蛾。
他們的陣法、他們的兵書、他們的智慧,在這里都將失去意義?!皞魑业拿睿?/p>
”孟獲站了起來,像一座山?!罢偌胁孔宓挠率浚∥覀?nèi)ゴ蛳陆▽幊牵?/p>
我要讓成都的那個書生知道,南中,是誰的地盤!”“吼!”帳內(nèi),
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這是屬于叢林的咆哮。充滿了原始的力量與自信。
消息很快傳到了成都。丞相府內(nèi),燈火通明。所有的官員都面色凝重。他們都主張安撫。
國力尚未恢復(fù),不宜再起刀兵。更何況,南中之地,自古以來就是漢軍的噩夢。
諸葛亮坐在主位上。他手中把玩著那把羽扇。他聽著眾人的議論,一言不發(fā)。他的思緒,
早已飛到了那片遙遠(yuǎn)的叢林。他知道孟獲的勇猛。他也知道南中之地的險惡。但他更知道,
南中之患,如不根除,將永遠(yuǎn)是北伐大業(yè)背后的尖刀。他必須去。而且,必須贏?!皞漶R。
”諸葛亮終于開口了。聲音依舊平靜。眾人愕然?!柏┫?,三思??!”參軍馬謖急忙勸道。
諸葛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我不是去打仗的?!彼酒鹕?,走到地圖前。他的手指,
點(diǎn)在了南中腹地的一個點(diǎn)上?!拔沂侨ヱZ獸的?!蹦且豢?,
丞相府內(nèi)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陣寒意。他們看著諸葛亮的背影,忽然覺得,
這位以仁德著稱的丞相,身體里似乎住著一個他們完全不了解的,冷酷而可怕的靈魂。
第三章:第一次活捉:尊嚴(yán),在鐵索下燃燒蜀漢大軍,開赴南中。這支軍隊(duì)的行進(jìn),
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隊(duì)伍的最前方,不是精銳的騎兵,而是數(shù)千名工匠和向?qū)А?/p>
他們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諸葛亮的大帳,穩(wěn)穩(wěn)地推進(jìn)。他似乎一點(diǎn)也不著急。
孟獲聽聞消息,哈哈大笑。他對手下說:“這個諸葛亮,果然是個書生!行軍如此緩慢,
等他走到瀘水邊,我孫子都能打獵了!”他決定給諸葛亮一個下馬威。他派出三萬精兵,
由副將金環(huán)三結(jié)率領(lǐng),在五溪洞安營扎寨,準(zhǔn)備迎頭痛擊蜀軍。然而,
金環(huán)三結(jié)的營寨剛剛扎好,屁股還沒坐熱。蜀軍的大將趙云和魏延,就如同鬼魅一般,
從兩條意想不到的小路,分別殺了出來。蠻兵從未見過如此神出鬼沒的戰(zhàn)術(shù),瞬間大亂。
金環(huán)三結(jié)還沒來得及組織抵抗,就被趙云一槍挑于馬下。三萬大軍,土崩瓦解。
孟獲得知消息,大驚失色。他沒想到蜀軍的戰(zhàn)斗力如此強(qiáng)悍。但他依舊不服。
他認(rèn)為這是金環(huán)三結(jié)的無能。他親自點(diǎn)起七萬大軍,在瀘水北岸擺開陣勢。
他要和諸葛亮堂堂正正地打一仗。蜀軍大營內(nèi),諸葛亮只是搖了搖羽扇,對趙云說:“子龍,
去會會他?!壁w云領(lǐng)命而去。他只帶了五千兵馬。兩軍陣前,孟獲看到趙云兵少,更加不屑。
他大吼一聲,親自拍馬舞刀,沖了上來。趙云挺槍迎戰(zhàn)。兩人斗了不到十個回合,
趙云忽然撥馬便走。“懦夫!休走!”孟獲大怒,率領(lǐng)全軍追擊。他追了二十多里地,
忽然間,兩邊山谷里號角齊鳴。無數(shù)蜀軍從天而降。為首的大將,正是魏延。孟獲心知中計(jì),
急忙想要后撤。可是來路,早已被另一支蜀軍截?cái)唷F呷f蠻兵,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孟獲左沖右突,卻怎么也沖不出包圍圈。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
最后,他被魏延的伏兵用絆馬索絆倒,數(shù)名士兵一擁而上,將他捆得像個粽子。
當(dāng)孟獲被押到諸葛亮面前時,他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和憤怒。諸葛亮坐在帳中,
慢條斯理地喝著茶。他看都沒看孟獲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戰(zhàn)利品?!柏┫啵?/p>
”孟獲嘶吼道,“要?dú)⒈銡?!我孟獲絕不投降!”諸葛亮放下茶杯,這才抬起眼皮,
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是看一個敵人,而是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拔覟楹我?dú)⒛悖?/p>
”諸葛亮淡淡地問道。他揮了揮手。“給他松綁,備上好酒好菜,為大王壓驚。
”士兵們解開了孟獲的繩索。孟獲愣住了。他不懂。他完全不懂這個漢人想干什么。
酒菜很快送了上來。諸葛亮親自為他倒了一杯酒,說:“大王,這次是你自己不小心,
被我手下抓住了。我不算贏。我放你回去,你整頓好兵馬,我們再堂堂正正地打一場。如何?
”孟-獲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一萬倍。這是一種極致的羞辱。
是一種赤裸裸的蔑視。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推開酒杯,大步走出營帳。走到門口,他回過頭,
死死地盯著諸葛亮,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等著!下一次,我必將你碎尸萬段!
”諸葛亮只是微笑著,搖了搖羽扇??粗汐@遠(yuǎn)去的背影,一旁的馬謖憂心忡忡:“丞相,
此乃放虎歸山??!”諸葛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幼常,你不懂?!彼p聲說道,
“要馴服一頭猛虎,你必須先打斷它的傲骨。現(xiàn)在,才只是第一錘?!标柟庹者M(jìn)營帳。
但帳內(nèi)的氣氛,卻比南中的瘴氣,還要冰冷。
第四章:瀘水之畔:比毒瘴更毒的人心孟獲逃回了瀘水南岸。第一次的慘敗和羞辱,
像一根毒刺,深深扎進(jìn)了他的心里。他召集了所有殘余的部將,在自己的大帳內(nèi)怒吼。
他發(fā)誓要洗刷這份恥辱。有部將勸他:“大王,那諸葛亮用兵如神,我們不是對手。
不如暫且歸降,日后再圖大事。”“放屁!”孟獲一腳踹翻了說話的部將。他雙眼通紅,
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拔颐汐@,只有戰(zhàn)死的,沒有投降的!
他諸葛亮不過是靠陰謀詭計(jì)贏了一次!有本事,讓他渡過瀘水,跟我真刀真槍地打!
”他認(rèn)定了,諸葛亮之所以能贏,全靠埋伏。只要自己堅(jiān)守瀘水天險,蜀軍就拿自己沒辦法。
瀘水,是南中的天塹。河水湍急,而且水中含有劇毒。白天,河上會升起濃重的瘴氣。
人畜一旦吸入,輕則昏迷,重則喪命。只有在夜深人靜,瘴氣散去時,才能勉強(qiáng)渡河。
孟獲下令,讓數(shù)萬蠻兵沿江南岸駐守。他要在岸邊,等著蜀軍來送死。消息傳到蜀營。
諸葛亮親自來到瀘水岸邊。他看著對岸嚴(yán)陣以待的蠻兵,
又看了看河上那翻滾的、如同沸水般的瘴氣。馬謖在一旁說道:“丞相,此水有毒,
又有重兵把守,強(qiáng)渡不得啊。”諸葛亮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看了很久很久。忽然,
他問向?qū)В骸斑@附近,可有久居此地的土人?”向?qū)Щ卮鹫f:“有。離此三十里,
有一個村寨。寨主名叫孟節(jié),據(jù)說是孟獲的兄長?!薄芭??”諸葛亮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帶我去見他?!敝T葛亮輕車簡從,只帶了數(shù)名護(hù)衛(wèi),來到了孟節(jié)的村寨。
孟節(jié)聽聞蜀漢丞相親自來訪,大驚失色,急忙出門迎接。與弟弟孟獲不同,
孟節(jié)是個飽讀詩書的隱士。他對諸葛亮的到來,充滿了戒備。諸葛亮也不點(diǎn)破。
他只是和孟節(jié)談?wù)擄L(fēng)月,品評詩文。他淵博的學(xué)識,很快就讓孟節(jié)心生敬佩。酒過三巡,
諸葛亮忽然嘆了口氣,說道:“我本無意南來。只是孟獲大王屢屢侵犯我大漢邊境,
我不得已才出兵。我本想與他議和,奈何他不給我機(jī)會啊?!彼恼Z氣充滿了無奈和惋惜。
孟節(jié)沉默了。他當(dāng)然知道弟弟的所作所為。諸葛亮繼續(xù)說道:“我只想讓南中百姓安居樂業(yè)。
可是這瀘水,毒瘴彌漫,擋我大軍去路。若不能渡河,我只能長期駐扎于此。到時候,
幾十萬大軍的糧草,都要取之于民。我于心不忍啊?!边@番話,說得孟節(jié)冷汗直流。他知道,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但他又無法反駁。因?yàn)橹T葛亮說的,是事實(shí)。他掙扎了許久,
終于開口道:“丞相若要渡河,倒也并非沒有辦法。只是……”“先生但說無妨。
”“這瘴氣,乃地?zé)崴?。要解此毒,需用一種名為‘薤葉蕓香’的草藥。將其含在口中,
便可不受瘴氣侵襲?!泵瞎?jié)說道,“另外,渡河,必須選擇風(fēng)平浪靜的正午。那時瘴氣最薄。
”諸葛亮站起身,對著孟節(jié)深深一拜:“多謝先生指點(diǎn)。此恩,亮,沒齒不忘?!被氐酱鬆I,
諸葛亮立刻下令,全軍上下,四處采集薤葉蕓香。數(shù)日后,一個晴朗的正午。瀘水上的瘴氣,
果然變得稀薄了許多。諸葛亮下令。數(shù)萬蜀軍,口含草藥,乘坐著早已準(zhǔn)備好的木筏,
浩浩蕩蕩地向南岸沖去。南岸的蠻兵,做夢也想不到蜀軍會在這個時間渡河。
他們一個個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時,蜀軍已經(jīng)沖上了岸灘。
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開始了。孟獲在后方大營,聽聞蜀軍渡河,大驚。
他急忙點(diǎn)起兵馬前來支援??墒且磺卸纪砹?。南岸的防線,已經(jīng)徹底崩潰。
他再次遇到了趙云。這一次,他連一個回合都沒撐住。就被趙云一槍刺中左臂,跌落馬下。
冰冷的鐵索,第二次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當(dāng)他再次被押到諸葛亮面前時。他的眼神里,
除了憤怒,又多了一絲困惑和恐懼。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為什么連瀘水的毒瘴,
都擋不住這個可怕的漢人。第五章:第二次羞辱:我,為何不殺你?蜀軍大帳之內(nèi),
氣氛壓抑得可怕。孟獲跪在中央。左臂的傷口,已經(jīng)被簡單包扎過。但血,
依舊不斷地滲出來。染紅了麻布。他的頭,低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遮住了他的臉。
沒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諸葛亮依舊坐在那個位置。他手里依舊拿著那把羽扇。
他依舊在慢條斯理地喝著茶。他仿佛有無限的耐心。他在等。等孟獲先開口。良久,
孟獲終于抬起了頭。他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疲憊:“要?dú)⒕蜌?。不必多言?/p>
”他已經(jīng)做好了死亡的準(zhǔn)備。對他來說,第二次被同一個敵人活捉,比死亡更難以接受。
諸葛亮終于放下了茶杯。他看著孟獲,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溫和,甚至有些親切。
但在孟獲看來,那笑容比刀鋒還要刺眼?!拔覟楹我?dú)⒛悖俊敝T葛亮反問道。孟獲愣住了。
“你不殺我?”“不殺。”諸葛亮搖了搖頭。他站起身,走到孟獲面前。他親自彎下腰,
想要扶起孟獲。孟獲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向后一縮,避開了諸葛亮的手。
他嘶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這個陰險的漢人!你用詭計(jì)渡過瀘水,算什么英雄好漢!
”“詭計(jì)?”諸葛亮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兵者,詭道也。我能渡河,是我的本事。
你守不住河,是你的無能。這與英雄好漢,有何關(guān)系?”他頓了頓,
語氣變得冰冷起來:“孟獲,我問你。你南中之地,可有比這瀘水更險要的天塹?
”孟獲語塞?!澳隳现袑⑹浚捎斜冗@沿岸數(shù)萬守軍更精銳的部隊(duì)?”孟獲無言以對。
諸葛亮俯下身,湊到孟獲耳邊。他的聲音,輕得像魔鬼的私語:“連你最引以為傲的天險,
都攔不住我。你,還拿什么跟我斗?”孟獲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不是因?yàn)楹ε?。而是因?yàn)椋l(fā)現(xiàn)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切,在這個漢人面前,
都變得不堪一擊。他的勇武,他的天險,他的兵力。在這個人的面前,都像一個笑話。
“來人?!敝T葛亮直起身,淡淡地吩咐道,“給大王松綁。好生治療他的傷勢。然后,
送他回去。”士兵們再次解開了孟獲的繩索。孟獲呆呆地跪在原地。他不動。也不說話。
“怎么?”諸葛亮問,“大王還想在我這里多住幾天嗎?”“你……你又放我走?
”孟獲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爱?dāng)然?!敝T葛亮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我說了。
你輸?shù)貌环?。我給你機(jī)會。我們,再打一場?!薄澳恪泵汐@猛地站起身。
他死死地盯著諸葛亮。他想從這個人的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破綻。一絲的虛偽,
一絲的恐懼。但他什么也沒找到。他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那是一種,
掌控一切的平靜?!昂?!”孟獲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爸T葛亮,你等著!下一次,
我若再被你抓住,我便心服口服!”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大帳。這一次,
他沒有再說狠話。因?yàn)樗?,狠話,已?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大帳內(nèi),
魏延忍不住問道:“丞相,此人已是籠中之鳥,為何還要放他走?
萬一他……”諸葛亮打斷了他。“文長,你要記住?!彼D(zhuǎn)身看著地圖,目光變得悠遠(yuǎn),
“征服一片土地,靠的是刀劍。但征服一片人心,靠的,是讓他們從絕望中,看到神跡。
”他頓了頓,輕聲說道:“而我,就是那個要為他們創(chuàng)造神跡的人。所以,他必須走。而且,
必須一次又一次地,從我手中走掉?!睅ね獾娘L(fēng),吹動了營帳的門簾。陽光,再次照了進(jìn)來。
卻驅(qū)不散,這帳內(nèi)越來越濃的,寒意。第六章:詐降之宴:獻(xiàn)給魔鬼的投名狀孟獲的尊嚴(yán),
已經(jīng)被碾碎了兩次。他像一頭瘋狂的困獸,在自己的營地里咆哮。他知道,硬碰硬,
自己已經(jīng)毫無勝算。那個叫諸葛亮的男人,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壓在他的心頭。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他的弟弟孟優(yōu),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大哥,”孟優(yōu)湊到他耳邊,
低聲說,“既然明著打不過,我們就來暗的?!薄笆裁匆馑迹俊泵汐@問。“詐降。
”孟優(yōu)的眼中閃爍著陰險的光芒,“我?guī)弦话倜率?,假裝去投降諸葛亮。我告訴他,
我們對大哥你屢戰(zhàn)屢敗已經(jīng)心灰意冷。他諸葛亮向來以仁德自居,必然會相信我。
等我騙取了他的信任,就在他中軍大帳設(shè)宴時,里應(yīng)外合,將他一舉擒獲!”孟獲的眼睛,
一下子亮了。這個計(jì)策,聽起來天衣無縫。諸葛亮再聰明,也算不到人心險惡?!昂?!
就這么辦!”孟獲一拍大腿,“弟弟,這次就全靠你了!”于是,
孟優(yōu)精心挑選了一百名心腹勇士。他們帶著大量的金銀珠寶,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蜀軍大營前,
請求投降。諸葛亮聽聞孟優(yōu)來降,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親自出營迎接,
對孟優(yōu)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熱情和信任。他下令擺下盛大的宴席,
款待孟優(yōu)和他帶來的一百名勇士。宴會上,諸葛亮頻頻向孟優(yōu)敬酒。
他贊揚(yáng)孟優(yōu)“深明大義”,是“識時務(wù)的俊杰”。孟優(yōu)被捧得飄飄然,
感覺自己的計(jì)策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蜀軍的將領(lǐng)們,也輪番上前,向蠻族勇士們敬酒。
那些勇士哪里見過如此陣仗,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東倒西歪。孟優(yōu)的酒量還算不錯,
但架不住諸葛亮親自勸酒。幾杯下肚,他也開始頭暈?zāi)垦?,說話也變得大舌頭。
諸葛亮湊到他身邊,仿佛是酒后吐真言一般,低聲說道:“孟優(yōu)將軍,你有所不知。
我早已看穿你兄長的所有計(jì)謀。他不過是一介武夫,不足為慮。等我抓住了他,
這南中大王的位置,就是你的了?!泵蟽?yōu)心中一凜,酒醒了一半。
但他看著諸葛亮那“真誠”的眼神,又覺得對方是真的喝多了。
他試探著問道:“丞相……此話當(dāng)真?”“當(dāng)然當(dāng)真!”諸葛亮拍著胸脯,
“我還會騙你不成?來,我們干了這杯!”兩人又喝了一杯。孟優(yōu)徹底醉了。
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勝券在握。他開始口無遮攔,將自己和孟獲的計(jì)策,添油加醋地,
全都說了出來。諸葛亮一直微笑著聽著。他的眼神,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角度,
閃過一絲冰冷的嘲諷。第二天,孟優(yōu)從宿醉中醒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
諸葛亮就坐在他對面,悠閑地喝著早茶?!懊蟽?yōu)將軍,昨晚睡得可好?”諸葛亮微笑著問。
孟優(yōu)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澳恪恪薄拔沂裁??
”諸葛亮放下茶杯,“我早就知道你是來詐降的。我只是陪你演一場戲而已。你還真以為,
我會相信你們這種拙劣的計(jì)策嗎?”就在這時,帳外傳來震天的喊殺聲。是孟獲。
他按照約定,前來劫營了。他帶著自己最精銳的部隊(duì),氣勢洶洶地沖進(jìn)蜀軍大營。然而,
迎接他的,不是孟優(yōu)的內(nèi)應(yīng),而是早已布好的天羅地網(wǎng)。蜀軍營寨,外松內(nèi)緊。
孟獲的軍隊(duì)一沖進(jìn)來,就陷入了重重包圍。四面八方,都是蜀軍的弓箭手。
箭矢像雨點(diǎn)一樣落下。蠻兵們慘叫著倒下。孟獲看到情況不妙,急忙想要撤退。但諸葛亮,
怎么可能再給他機(jī)會。他被趙云和魏延,一左一右,死死地堵住了退路。這一次,
他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扔掉了手中的大刀。任由冰冷的鐵索,第三次,
套在了他的身上。當(dāng)他被押到諸"亮面前,看到同樣被捆著的弟弟孟優(yōu)時,他的心,
徹底沉入了谷底。他看著諸葛亮。那個男人,依舊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仿佛這一切,
都只是他隨手下的一盤棋。孟獲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絕望。他發(fā)現(xiàn),
自己不僅在戰(zhàn)場上斗不過他。在陰謀詭計(jì)上,自己更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這個男人,
是個魔鬼。第七章:第三次敗亡:當(dāng)智謀化為絕望中軍大帳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孟獲和孟優(yōu)兩兄弟,像兩只斗敗的公雞,跪在地上。他們身上捆著粗大的繩索。臉上,
是如出一轍的灰敗和絕望。諸葛亮這次沒有喝茶。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他的目光,
像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在兩人身上來回地切割?!懊汐@?!敝T葛亮先開口了。他的聲音,
不帶任何情緒?!斑@次,你可服氣?”孟獲抬起頭。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他只是重重地垂下了頭。不服。他當(dāng)然不服。這一次,他不是輸在戰(zhàn)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