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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撞擊聲和尖叫聲引來了人群和警笛。
混亂中,蘇棠悅感到自己被抬上了擔架。
劇痛和強烈的眩暈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地沖擊著她的意識。
意識在劇痛和麻醉藥的作用下,沉沉浮浮,掙扎著卻無法徹底清醒。
就在這混沌的邊界,一些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穿透進來,如同冰冷的針,刺入她麻木的意識深處。
“…衍哥,寶寶好像踢我了…”
是喬妍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嬌柔和炫耀,似乎離得不遠。
“說明我們的寶寶很健康?!?/p>
楚衍的聲音響起,是蘇棠悅曾經(jīng)最熟悉的,曾獨屬于她的溫柔腔調(diào)。
“衍哥,你給他念個故事吧?”
“小孩子可是要從胎教教起呢......”喬妍撒嬌著。
楚衍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無奈的寵溺:“你就會折騰我?!?/p>
“從前,森林里住著三只小熊......”
故事的內(nèi)容模糊不清,但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一把生銹的鈍刀,在蘇棠悅的心上來回拉扯。
意識仿佛被這聲音撕 裂,墜入更冰冷,更遙遠的漩渦。
她夢到了六歲那年,她穿著單薄又洗得發(fā)白的舊棉衣,蜷縮在孤兒院的墻角。
父母車禍離世后,伯父伯母拿走了所有賠償金和房產(chǎn),只嫌惡地看了她一眼,就把她像丟垃圾一樣丟進了這所孤兒院。
她太弱小,總是被擠到一邊,連著好幾天,連一口冷硬的窩頭都搶不到。
那天,一個比她高一個頭的男孩站在她面前,他手里拿著半個白面饅頭,還冒著微弱的熱氣。
“喏,給你?!?/p>
蘇棠悅愣住了,饑餓的本能讓她死死盯著那個饅頭,卻不敢伸手。
男孩直接把饅頭塞進她手里:“快吃啊,愣著干嘛!”
他看著她依舊茫然恐懼的眼睛,想了想,忽然咧嘴一笑。
“要不叫我一聲哥哥。以后,就哥罩著你!”
“哥哥......”
這是蘇棠悅失去父母后,叫出的第一個稱呼。
那個曾在大雪里給她半個饅頭,用單薄卻堅定的懷抱給她整個世界的少年。
此刻,他的聲音正溫柔地念著胎教故事,對象卻是另一個女人腹中與他血脈相連的骨肉。
更深更冷的記憶不受控制地涌上來。
那是他們笨拙而珍貴的初夜。
他緊張得手足無措,吻生澀又虔誠,在她耳邊一遍遍喘 息著低語。
“悅悅......你是第一個也是我楚衍這輩子最后一個女人......我發(fā)誓......”
“悅悅,我愛你…永遠只愛你一個…”
那些美好而青澀的時光仿佛就在昨日。
“嗯…衍哥......還是堵得難受......”喬妍帶著痛苦的低吟再次刺入耳膜。
“別急,醫(yī)生說了,初期是容易這樣…”
楚衍的聲音帶著安撫。
“忍一忍,我?guī)湍?.....”
一陣令人作嘔的曖昧聲響隱約傳入蘇棠悅的腦海。
意識混沌的蘇她,卻仿佛親眼看到了那個畫面一般。
楚衍低下頭,去觸碰另一個女人最私 密的部位,做著最親密的事。
曾經(jīng)的諾言如今變成了最惡毒的詛咒,在喬妍曖昧的呻 吟聲中支離破碎。
巨大的惡心感和絕望徹底攫住了她,意識在冰冷的現(xiàn)實和滾燙的回憶反復灼。
麻醉藥也無法隔絕這深 入骨髓的痛。
她想尖叫,想嘔吐,想逃離,身體卻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只能在這片意識的深淵里,無聲地承受著凌遲。
為什么......不讓她直接死在那場車禍里?
這個念頭像毒藤蔓一樣纏繞著她破碎的心。
身體的疼痛是尖銳的,但遠不及心臟被反復碾碎的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