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死寂幾乎要將人窒息。
劉書感覺自己像被釘在標(biāo)本板上的蟲子。
在便宜老爹劉震那冰冷審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后背的冷汗就沒停過。
他腦子里反復(fù)演練著各種“失憶患者”的微表情,眼睛努力放空,盯著床頂?shù)窕ā?/p>
心里瘋狂祈禱那個什么張老是個庸醫(yī),或者干脆迷路別來了!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這高壓逼得神經(jīng)錯亂時。
門外終于傳來一陣急促卻不失沉穩(wěn)的腳步聲。
伴隨著一個略顯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家主,老朽來遲了!”
跪在地上的王福如蒙大赦,差點哭出來:“張老!您可算來了!”
劉震緊繃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側(cè)身讓開位置,沉聲道:“張老,有勞了?!?/p>
進(jìn)來的是一位身著樸素青灰色長袍、須發(fā)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
他眼神銳利如鷹,步履穩(wěn)健,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藥草清香。
這就是劉府供奉的丹師張老,七階丹師的身份在整個東域也算得上人物。
他目光一掃,便落在床上僵硬的劉書身上,眉頭微蹙。
“少爺。”
張老走到床邊,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莫怕,老朽看看?!?/p>
劉書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來了來了!
終極審判來了!
他努力維持著茫然呆滯的表情,眼神空洞地“看”向張老。
喉嚨里發(fā)出無意義的“嗬嗬”聲,試圖模仿腦干受損的跡象。
張老伸出枯瘦卻異常穩(wěn)定的手指,輕輕搭在劉書的手腕上。
一股溫和卻極其精純的力量瞬間涌入他的經(jīng)脈,如同涓涓暖流,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這感覺比剛才便宜老爹注入的那股舒服多了,暖洋洋的,讓人昏昏欲睡。
劉書心里一緊,生怕自己舒服得哼出聲來露餡,趕緊咬住舌尖,繼續(xù)保持呆傻狀。
張老閉目凝神,指尖靈力流轉(zhuǎn),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在劉書的體內(nèi)細(xì)細(xì)探查。
他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鎖,房間內(nèi)落針可聞,只有燭火偶爾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
王福和劉子瑤都緊張地盯著張老,大氣不敢出。
劉震則負(fù)手立于一旁,面沉如水,目光如刀鋒般銳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于,張老緩緩睜開了眼睛,收回了手指。
他看向劉震,神色凝重中帶著一絲困惑。
“如何?”劉震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回家主!”
張老捋了捋長須,沉吟道:“少爺體內(nèi),并無異樣?!?/p>
“什么?”劉震眼神一厲,“并無異樣?那他為何不識人,言語混亂?”
“這正是老朽困惑之處。”張老微微搖頭。
“老朽以靈識細(xì)細(xì)探查少爺周身經(jīng)脈、識海、乃至魂魄本源”
“皆未發(fā)現(xiàn)外力侵蝕、控制、或者奪舍的痕跡。”
“氣血充盈,經(jīng)脈通暢,神魂穩(wěn)固,除了……”
他頓了頓,看向劉書。
“除了神思有些混亂,記憶似乎像是被強(qiáng)行攪動過,如同渾水,一時難以清明?!?/p>
“但根基未損,并非外力所致,倒像是...受了極大的精神刺激,或者修煉出了岔子?”
“修煉者從初入靈脈境到往后的靈元、靈海、塑魂、聚靈、神泉、玄武、烈陽直至最后的無上境界,其中塑魂最為重要!”
“少爺如今正是塑魂之境...”
“修煉出岔子?”劉震抬手打斷,目光猛地轉(zhuǎn)向劉書。
劉書心里咯噔一下,修煉?
這原主還是個修煉者?
他趕緊把眼神放得更空茫,嘴角甚至努力扯出一絲疑似傻笑的口水痕跡。
“哥哥他,前幾日確實去了徐家的‘礪鋒閣’……”
劉子瑤怯生生地小聲插了一句,聲音里帶著擔(dān)憂。
“徐家!”劉震眼中瞬間爆發(fā)出駭人的寒光,如同沉睡的兇獸被驚醒。
這兩個字仿佛點燃了他壓抑許久的怒火,他猛地一掌拍在旁邊堅硬的紫檀木桌案上!
“咔嚓!”
一聲脆響!
那厚實的桌角竟如同朽木般被生生拍碎!
木屑紛飛!
房間內(nèi)的燭火瘋狂搖曳,幾乎熄滅!
劉書嚇得魂飛魄散,差點真從床上蹦起來!
臥槽!
這手勁兒!
拍王八都夠用了!
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才沒讓驚叫脫口而出,但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王福更是嚇得魂不附體,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好?。『靡粋€徐家!”劉震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fēng),帶著徹骨的殺意和暴怒。
“定是徐老匹夫!定是他徐家那勞什子的‘礪鋒閣’!對我兒做了什么手腳!”
“什么修煉出岔子?分明是徐家包藏禍心,用陰毒手段害我兒心智!”
他胸膛劇烈起伏,那深紫色的錦袍無風(fēng)自動,周身隱隱有令人心悸的氣流環(huán)繞。
整個房間的溫度仿佛都降到了冰點。
“張老!”劉震猛地看向張老,“你確定書兒體內(nèi)無外力痕跡?徐家手段詭異,會不會……”
“回家主”
張老神色依舊凝重,但語氣肯定:
“老朽以丹火本源靈識探查,若真有外力入侵控制,哪怕再隱秘,也絕無可能完全瞞過老朽?!?/p>
“少爺?shù)臓顩r,更像是心神遭受重創(chuàng)或沖擊導(dǎo)致的自閉混亂,外力痕跡……確實沒有?!?/p>
他頓了頓,補(bǔ)充道,“不過,徐家‘礪鋒閣’以錘煉神魂意志著稱,過程極為酷烈?!?/p>
“若少爺在其中受了難以承受的沖擊,心神失守,記憶混亂,也是有可能的。”
“心神重創(chuàng)?難以承受的沖擊?”劉震咀嚼著這幾個字,眼神中的怒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燒得更旺!
他看向劉書那副“癡傻”的樣子,心疼與憤怒交織,最終化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徐天罡!老匹夫!敢傷我兒至此!我劉震與你勢不兩立!”
吼聲如同驚雷,震得房梁都簌簌落下灰塵。
“王福!備車!不!備我的‘烏鱗駒’!”
劉震猛地轉(zhuǎn)身,袍袖帶起一股勁風(fēng)。
“我親自去徐家!我倒要問問徐老匹夫,他那‘礪鋒閣’是煉人還是毀人!”
“今日若不給我劉家一個交代!我掀了他徐家的大門!”
話音未落,他人已如一道紫色閃電般沖出了房門,留下滿室駭人的煞氣和一地狼藉。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
張老看著劉震消失的方向,無奈地嘆了口氣,對王福道:
“好生照看少爺,靜養(yǎng)為主,輔以清心凝神的湯藥,假以時日能自行恢復(fù)?!?/p>
說完,也搖搖頭離開了。
王福這才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門外,又看向床上“癡傻”的少爺,滿臉愁苦:“這叫什么事啊……”
劉子瑤小臉煞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走到床邊,看著眼神空洞的劉書。
帶著哭腔小聲喚道:“哥哥...你別怕,爹爹去給你討公道了。”
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想碰碰劉書的手,又怕驚擾了他。
此刻,裝傻的劉書內(nèi)心:
臥槽!
徐家?
礪鋒閣?
心神重創(chuàng)?這原主到底經(jīng)歷了啥?
聽起來比被皖城城管追著攆還刺激??!
便宜老爹這暴脾氣!
直接殺上門去了?
牛波一!
還是很疼愛原主...
不對,
還是很疼愛我的嘛!
刀子嘴,豆腐心。
沒查出來!過關(guān)了!
張老好人?。?/p>
回頭有機(jī)會給你送兩包神餌!
不過這徐家好像很猛的樣子?
老爹去干架不會吃虧吧?
雖然老爹拍桌子那一下挺唬人的
……
妹妹別哭??!
哥哥我沒事!
哥哥我好得很!
就是暫時不能告訴你!
要結(jié)束了,
蕪湖!
釣魚佬的春天來了?
他努力維持著呆滯的表情,但心里的小人已經(jīng)開始在異世界的魚塘邊甩竿了。
只是,一絲隱隱的不安。
如同水底的暗流 悄然劃過——那個可能讓原主“心神重創(chuàng)”的徐家“礪鋒閣”。
到底是什么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