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火臺的地火脈在晨露中輕輕震顫,像沉睡巨龍的呼吸。石三跪在陣眼旁,指尖撫過泉眼火石上的紋路 —— 昨夜星火傳遞時,這些紋路竟浮現(xiàn)出從未見過的字樣,像某種隱秘的留言。
“是‘天樞’‘天璣’這些星名?!?青熒捧著《地火脈圖譜》比對,藍焰在書頁上跳動,“圖譜里說,七處地火節(jié)點對應北斗七星,而焚火臺正是北斗的‘斗柄’,能調控其他六處節(jié)點的力量。”
石三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想起礦坑火憶錄里老礦工的話:“七脈連珠要從黑松礦坑開始”,又想起星火村地窖里 “火理終歸于民” 的字跡 —— 這些碎片像散落的火紋,終于在他腦海里連成完整的圖案。
“夢焰先生的真正計劃,不是推翻紫袍。” 石三猛地抬頭,目光掃過正在加固工事的村民,“是要讓地火脈重歸自由,讓每個生靈都能平等使用火理術?!?/p>
話音未落,勘探組的阿礦突然從山道跑下來,手里揮舞著塊燒焦的麻布:“紫袍... 紫袍在赤焰谷外圍布了‘天羅陣’!這是從巡邏兵身上搜的,上面畫著七重結界的圖!”
麻布上的紫晶油墨遇火理氣息,立刻顯露出詭異的圖案:七道紫色光環(huán)將赤焰谷層層包裹,光環(huán)交匯處標注著 “紫晶核心” 的字樣。老鐵匠用煙桿點著其中一道光環(huán):“這是用活人精血催動的‘血縛陣’,每殺一個生靈,結界就強一分。紫燼這是瘋了!”
煤火的拳頭攥得咯咯響:“他們想徹底切斷地火主脈!只要赤焰谷的節(jié)點被毀,其他六處節(jié)點就成了無根之木。”
石三盯著麻布上的紫晶核心,突然想起泉眼火石上的星名。他將《地火脈圖譜》與麻布圖案重疊,發(fā)現(xiàn)七重結界的位置,竟與七處地火節(jié)點完全對應 —— 紫袍不是要毀掉節(jié)點,是想用血縛陣強行奪取地火脈的控制權!
“他們要的不是滅絕,是獨占?!?石三的聲音冰冷,“就像霸占水源的地主,自己喝不完,也不讓別人靠近?!?/p>
營地的氣氛瞬間凝重。阿礦摸著手臂上的火紋,突然問道:“我們... 我們能贏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紫袍有那么多銀杖和結界,我們只有這些焰銅和火石...”
沒人回答。風穿過焚火臺的孔洞,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像在訴說無數被遺忘的抗爭。青熒悄悄往藥籃里添了把止血草,墨石則默默打磨著焰銅刀,刀光映著他緊繃的側臉。
石三走到火紋柱旁,將泉眼火石嵌進柱頂的凹槽。地火脈被驚動,柱身浮現(xiàn)出夢焰先生的刻像:老人站在七處節(jié)點中央,雙手托起一團跳動的火焰,火焰里寫著 “共生” 二字。
“這才是火理術的真諦?!?石三的指尖撫過刻像,“不是比誰的火焰更烈,是讓每種火焰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像北斗七星,各有各的方位,卻能一起照亮夜空?!?/p>
他轉身面對眾人,掌心的紅紋與火紋柱共鳴:“紫袍用結界劃分高低,用火理術制造尊卑,但地火脈從不認這些。它在礦坑里流過礦工的指尖,也在星火村滋養(yǎng)過孩童的笑聲,它屬于我們每個人?!?/p>
老婦人突然站起來,將護心棉分給周圍的人:“我當家的臨終前說,人活一輩子,總得為后人留點什么。我這把老骨頭,就陪地火脈站最后一班崗。”
“算我一個!” 阿礦拄著木杖走到前列,“我爹沒能護住礦坑節(jié)點,我來護!”
“還有我們!” 青熒舉起藥籃,藍焰在草藥間流轉,“醫(yī)療組能讓傷者三天內歸隊?!?/p>
墨石將三十面焰銅盾排成陣:“防御組能守住焚火臺三個時辰,足夠你們啟動節(jié)點共鳴?!?/p>
石三望著自發(fā)站成隊列的村民,突然明白 “使命” 二字的分量。它不是英雄的獨角戲,是礦工愿意用生命守護的火石,是老婦人為后人縫補的護心棉,是每個普通人在危難前選擇的挺身而出。
他重新展開《地火脈圖譜》,用赤焰在上面畫出新的路線:“青熒帶醫(yī)療組守焚火臺,護住老弱;墨石和煤火隨我去赤焰谷,啟動主脈共鳴;阿礦帶勘探組去黑松礦坑,用泉眼火石穩(wěn)住支脈 —— 我們要讓紫袍看看,地火脈不是他們能霸占的私產!”
出發(fā)前夜,石三在火紋柱下發(fā)現(xiàn)了個隱秘的暗格。里面藏著卷泛黃的羊皮卷,是夢焰先生親筆所書:“吾畢生所求,非打敗紫晶皇朝,乃讓地火歸于眾生。七脈連珠之日,便是火理還民之時。若后世有緣人見此卷,切記:使命不在一人肩上,而在千萬人掌心?!?/p>
羊皮卷的末尾,畫著幅簡易的火紋圖,與泉眼火石上的星名完全吻合。石三將卷藏進懷里,掌心的紅紋突然灼熱 —— 這不是地火脈的溫度,是某種跨越時空的呼應,是無數未竟的心愿在催促他前行。
黎明時分,三支隊伍分別出發(fā)。石三回頭望了眼焚火臺,光墻內的火紋棉在晨風中獵獵作響,像無數面小小的旗幟。青熒站在火紋柱旁,藍焰在她指尖凝成信號,那是他們約定的 “平安符”。
“走了!” 煤火拍了拍他的肩膀,礦鎬在晨光中閃著冷光。
赤焰谷的方向,已經能看到隱約的紫光。石三握緊懷里的羊皮卷,突然想起阿礦說過的話:“其實我們不怕紫袍的銀杖,怕的是沒人敢第一個站出來?!?/p>
現(xiàn)在,他們不僅站出來了,還帶著千萬人的掌心溫度。石三望著越來越近的赤焰谷,泉眼火石在懷里輕輕跳動,像顆正在蘇醒的心臟 —— 他終于懂得,所謂使命,不過是帶著前人的火種,走向后人的光明。
接力
深山里的古道年久失修,暴雨沖垮了最險的那段棧道。
山民們望著懸崖對面的村落,愁眉不展 —— 那里有等著救命的藥,有盼著糧食的孩子。
“我去試試!” 年輕的樵夫背著繩索站出來,他能在巖壁上攀爬如飛。
村民們用藤條捆住他的腰,看著他像壁虎般貼著巖壁移動。當他終于摸到對岸的巖石時,卻發(fā)現(xiàn)繩索不夠長,無法架起通路。
“把繩索系在樹上!” 老獵人突然喊道,“我來接第二棒!”
老獵人雖然腿腳不便,卻擅長投擲繩索。他接過樵夫扔來的繩頭,精準地拋向更遠處的巨石。就這樣,年輕人爬、中年人接、老人拋,三段繩索終于連成跨越懸崖的通路。
當藥箱和糧袋通過繩索傳到對岸時,山民們突然明白:最難的不是懸崖,是沒人愿意邁出第一步;最重的不是使命,是沒人肯接過前人的接力棒。
后來,山民們在棧道遺址旁立了塊石碑,上面刻著:“路雖遠,行則將至;事雖難,接則必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