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風(fēng)云多變
沁城的雪霽晴空，映照著侯府新立的根基，也折射著更遙遠疆域的風(fēng)云激蕩。呂王爺“神威無敵”的尊號與三城封邑的恩賞，絕非終點，而是席卷古域、重塑格局的驚雷初響。慶城呂王府，此刻已化作掌控四方風(fēng)云的旋渦中心。
**東臨，沐水城。**
煙波浩渺的沐水之畔，城主府“觀瀾閣”內(nèi)，卻無半分水鄉(xiāng)的溫軟。沐笑生一襲青衫，憑欄遠眺，手中玉骨折扇輕搖，眼神卻無半分往日的閑適風(fēng)流，只有深潭般的沉凝。案幾上，一份來自慶城的密報墨跡未干，詳述了沁城葉家覆滅、侯府崛起、鐵云寒鐵令的雷霆手段，以及…呂王爺對錦城、洛城、沁城三地整合的初步方略。
“神威無敵…好一個呂欽！”沐笑生低聲自語，扇骨在掌心輕輕敲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借侯家之手敲山震虎，以葉家之血祭旗立威，兵不血刃便將沁城納入掌中。鐵云那條瘋狗…武宗天階的煞星，竟被他用得如此順手?！彼抗廪D(zhuǎn)向侍立身后、氣息沉凝如淵的老者，“沐老，我們安插在錦城、洛城的釘子，可有異動？”
被稱作沐老的老者微微躬身，聲音沙?。骸盎胤A家主，釘子尚穩(wěn)。但呂欽派往洛城的‘細雨衛(wèi)’已開始清查田畝賦稅，手段…與沁城鐵云如出一轍，剛?cè)岵瑓s暗藏殺機。錦城趙氏態(tài)度曖昧，似有徹底倒向呂欽之意，那條連通沁城的水路商道，已被侯府新家主侯玄真以雷霆之勢拿下七成?！?/p>
“侯玄真…”沐笑生眼中精光一閃，“侯玉清之子？倒是只小老虎。呂欽好手段，用侯家這條地頭蛇替他看家護院，省心省力?！彼烈髌蹋凵取芭尽钡匾皇?，“傳令下去，沐水城通往錦城的所有商路，加征三成‘水養(yǎng)護費’。另外，放出風(fēng)去，就說我沐家珍藏的一株‘九葉玲瓏芝’被盜，疑與錦城流寇有關(guān)。給趙氏和那位新府尊添點堵，也探探呂欽的底線。”
“是！”沐老領(lǐng)命，身影悄無聲息地隱入陰影。沐笑生看著浩渺沐水，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東臨富庶，水網(wǎng)縱橫，豈容他人輕易染指？呂欽的胃口，還得用東臨的水，好好涮一涮。
**南舉，傲雪關(guān)。**
巍峨的雄關(guān)矗立于萬仞冰峰之間，風(fēng)雪是這里永恒的主題。關(guān)主府“鎮(zhèn)岳堂”內(nèi)，炭火熊熊，卻驅(qū)不散那股浸透石壁的寒意與鐵血肅殺。傲如寒端坐主位，身披玄黑重甲，面容如同刀削斧鑿的冰川，眼神冷冽得能凍結(jié)空氣。他面前攤開的，是一幅標注著北疆炎家、西荒什家以及新近插上呂字王旗的沁、錦、洛三城的巨大疆域圖。
“北疆炎霸天，莽夫一個，不足為慮。西荒什恭，狡詐如狐，慣于驅(qū)狼吞虎?！卑寥绾穆曇羧缤馀鲎玻翢o溫度。他的手指重重戳在代表沁城的標記上，“呂欽…才是心腹大患！沁城一役，敲山震虎，收服侯家，手段狠辣精準。其志…絕不止于三城！”
一名身著銀色輕甲、氣息鋒銳如劍的青年將領(lǐng)肅立階下，正是傲如寒長子傲霜鋒?！案赣H，呂欽得封三城，又有天劍宗為倚仗，鋒芒正盛。我南舉地處邊陲，苦寒貧瘠，是否…”
“是否該俯首稱臣？”傲如寒冷冷打斷，目光如冰刃般掃過兒子，“南舉傲家，世代鎮(zhèn)守此關(guān)，靠的是手中刀，背上弓，是凍硬的血和骨頭！呂欽有仙宗為憑，我南舉亦有傲骨撐天！傳令各隘口，自即日起，操練加倍，巡防加密，糧秣軍械，按戰(zhàn)時儲備！關(guān)外那些零散部族，”他眼中寒光一閃，“該‘安撫’的安撫，該‘清理’的清理，南舉的地界，不容他人置喙，更不容他人借道！”
“是！孩兒遵命！”傲霜鋒抱拳，眼中燃起戰(zhàn)意。風(fēng)雪關(guān)的傲骨，從來都是在最凜冽的寒風(fēng)中淬煉而成。
**西荒，風(fēng)沙堡。**
黃沙漫卷，遮蔽天日。粗獷的石堡如同匍匐在沙海中的巨獸。堡主什恭踞坐于鋪著斑斕獸皮的寬大石椅上，手里把玩著兩顆溫潤如玉的黑色石膽，聽著心腹匯報各方消息。他面容粗獷，眼神卻銳利如鷹，帶著風(fēng)沙磨礪出的精明與狠戾。
“沁城葉家完了？侯家那個小崽子侯玄真上位了？”什恭嗤笑一聲，石膽在掌心轉(zhuǎn)動，發(fā)出沙沙的摩擦聲，“呂欽這手玩得漂亮啊，用條叫鐵云的惡狗咬死了葉家這條看門犬，又扶了條更聽話的小狗看家。嘖嘖，三千萬兩黃金當(dāng)賀禮？天劍宗…好大的手筆！”他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錦城趙氏那條水路，被侯家小子吃了大頭？沐笑生那老狐貍在東邊開始使絆子了？傲如寒那個冰疙瘩在關(guān)內(nèi)磨刀霍霍？”什恭越聽眼睛越亮，最后竟哈哈大笑起來，“亂了！好??！越亂越好！水渾了，才好摸魚！”
他猛地收住笑聲，眼中精光四射：“傳信給北邊那個火爐子（炎霸天），就說呂欽拿下沁城后，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他炎家礦藏豐厚的北疆！再派人去接觸那些在沁城失了靠山的葉家殘部，還有被侯家擠壓了生意的沁城小商戶，告訴他們，西荒風(fēng)沙堡，有酒有肉，更有報仇雪恨、東山再起的機會！把水，給老子攪得更渾些！”
**北疆，炎爐城。**
地火奔涌，熱浪灼人。巨大的熔爐日夜不息，映照著城主府“熾焰殿”內(nèi)炎霸天那張如同熔巖般赤紅、須發(fā)戟張的怒容。他面前的地板上，一只精鋼鍛造的酒杯已被捏成一團扭曲的廢鐵。
“呂欽小兒！欺人太甚！”炎霸天的怒吼如同熔爐噴發(fā)，震得殿宇嗡嗡作響，“他手下那條叫鐵云的狗在沁城耀武揚威，殺雞儆猴給老子看？現(xiàn)在又把手伸向錦城水路，想卡我北疆礦產(chǎn)出海的咽喉？還有西荒什恭那條老狐貍，派人來攛掇老子當(dāng)出頭鳥？當(dāng)老子是傻子嗎！”
階下，炎家?guī)孜婚L老噤若寒蟬。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硬著頭皮道：“家主息怒！呂欽勢大，又有仙宗背景，不可力敵。如今他整合三城，鋒芒正盛，我北疆…”
“我北疆怎么了？”炎霸天猛地瞪向老者，周身灼熱的氣息如同火山噴發(fā)前的壓抑，“我炎家靠地火熔金，以力證道！他呂欽有仙宗，老子有這滿城的熔爐和十萬能征慣戰(zhàn)的兒郎！什恭想拿老子當(dāng)?shù)妒?？哼！傳令下去！所有礦場、鍛造工坊，產(chǎn)能全開！庫存兵甲全部啟封！各衛(wèi)所兵士，取消休沐，操練加倍！讓呂欽看看，我北疆炎家的拳頭，是不是泥捏的！”他眼中燃燒著暴戾的火焰，“至于那條錦城水路…告訴趙氏，要么按老規(guī)矩給我炎家留足份額，要么…老子就自己開一條‘火路’出來！”
熾焰殿內(nèi)，溫度似乎又升高了幾分，如同北疆這頭被激怒的熔巖巨獸，正蓄積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
**沁城，侯府。**
“觀瀾閣”書房內(nèi)燭火通明。侯玄真聽完侯虎自錦城帶回的詳細匯報（包括沐家突然加征“水養(yǎng)護費”及流言），又拆閱了二叔侯天虹自府衙帶回的、關(guān)于北疆炎家異動及西荒不穩(wěn)的邸報抄件，俊朗的眉宇間凝起一層寒霜。
“沐家設(shè)卡，炎家備戰(zhàn)，什家煽風(fēng)，傲家磨刀…”侯玄真指尖敲擊著紫檀桌面，聲音低沉，“王爺新封，四方皆驚，群狼環(huán)伺啊?！?/p>
侍立左右的侯龍、侯虎，臉色也凝重起來。他們雖主要負責(zé)沁城衛(wèi)戍與侯玄真安全，但也深知天下大勢與侯府息息相關(guān)。
“少主，沐家此舉，分明是沖著我侯府新得的錦城商路份額而來！還有那流言，用心險惡！”侯虎年輕氣盛，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侯龍則更為沉穩(wěn)：“炎家戰(zhàn)備，恐非虛張聲勢。北疆礦藏乃其命脈，錦城水路若被卡死，無異于扼其咽喉。西荒什家煽動，必是想坐收漁利?！?/p>
侯玄真起身，走到懸掛的巨幅古域輿圖前，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東臨沐水、南舉傲雪關(guān)、西荒風(fēng)沙堡、北疆炎爐城，最后牢牢釘在中心的沁、錦、洛三城之上。父親遠行前那句“府中上下，沁城基業(yè)，全系于你一身”的話語，此刻重若千鈞。
“王爺初掌三城，根基未穩(wěn)，四方試探，此為必然?！焙钚娴穆曇艋謴?fù)了沉靜，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洞悉，“我侯府既已綁上王爺戰(zhàn)車，便是這沁城最前沿的礁石！沐家的絆子，讓三管事以商道手段周旋，必要時可讓出些蠅頭小利，但核心份額寸步不讓！同時，將沐家設(shè)卡及流言之事，原原本本，通過秦府尊密報王府！我們按規(guī)矩辦事，臟水，潑回去！”
他手指重重一點代表北疆的位置：“炎家是火，一點就爆。傳令給我們在北疆的商隊管事，收縮活動，低調(diào)行事，但需密切關(guān)注炎家兵甲流向及與西荒的接觸！所有情報，同樣密報王府！” 最后，他看向侯龍侯虎，眼神如寒星：“沁城，是我們的根基！侯龍，城防、糧倉、碼頭，護衛(wèi)等級再提一級！侯虎，城內(nèi)各坊市，尤其是與外地客商聚集之地，增派暗哨！凡有散布流言、煽動滋事者，無論背后是誰的影子，一律拿下，交予府衙嚴辦！我要這沁城，固若金湯，水潑不進！讓那些暗處的眼睛看看，侯府的刀，利不利！”
“遵命！”侯龍侯虎齊聲應(yīng)諾，聲震屋瓦。一人沉穩(wěn)如淵，氣勢如山岳將傾；一人銳氣逼人，目光如電光石火。龍虎相濟，拱衛(wèi)著侯府與這座在新舊浪潮中屹立的中樞之城。
侯玄真負手立于窗前，望向慶城方向。夜空深邃，星子疏朗。他知道，沁城的安寧只是表象，王府與四方的博弈已如暗潮洶涌。父親與童伯父遠赴仙蹤，前路渺茫；而自己坐鎮(zhèn)的侯府，亦處于這時代洪流的風(fēng)口浪尖。少年家主的脊梁挺得筆直，如同淬火之鋼。他掌心虛握，仿佛要將那無形的壓力與四方的風(fēng)云，盡數(shù)攥于掌中，為侯府，也為那遠方的至親，搏一個朗朗乾坤。雪霽的沁城上空，無形的龍虎之氣，正悄然匯聚升騰。
**慶城，呂王府，觀星臺**
冬夜，罡風(fēng)如怒龍嘶吼，白玉貞視若無物，不為所動的沉靜和深邃。他的身影在璀璨星河與無盡虛空的背景下，空靈得不似實體，仿佛一道凝聚了星輝與道韻的投影。
白玉貞一襲白衣流淌著月魄清輝，纖塵不染。這塵世凡俗絲毫不入他眼，他的目光深邃好似能穿透無盡的虛空。他的降臨又是為何？這恐怕沒有誰知曉。
金鋒靜立身側(cè)，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他同樣一身白衣道袍，一塵不染，出塵脫俗。
這一切好似與天地融為一體，玄妙不著痕跡。無半分凡俗武者的鋒銳。
白玉貞，他的雙眸清澈深邃，好似看透了一切。仙音玉言道，徒兒，這棋局你可看得一切明白？
這一切，皆在觀照之內(nèi)，亦在漠然之外。
金鋒的目光，投向那無垠星海深處，仿佛在凝視著宇宙本源編織的宏大圖景。塵世的興衰榮辱、權(quán)謀殺伐，在他那承載著萬古星辰軌跡的眼眸里，渺小如恒河沙數(shù)，是無盡歲月的痕跡。而這一切不過是腳下這盤名為“紅塵”的棋局中，幾顆棋子因本性驅(qū)動而產(chǎn)生的、必然且無趣的“行棋落子”。結(jié)局冥冥中早已注定。
＞ “沐水之困，格局自限，難越龍門。”
＞ “傲雪之剛，過猶不及，易折于霜?！?/p>
＞ “風(fēng)沙之詭，貪嗔為鎖，自陷囹圄。”
＞ “炎爐之怒，虛火焚心，終成劫灰?！?/p>
＞ ““呂欽借勢而起，三城初定，然氣運纏身，劫火自四方聚來……蛻凡之機？傾覆之兆？皆在混沌一念間。
”＞ “落英谷畔，芥子微光，星痕引路……其念已觸天機藩籬。此變，方為‘局’外之‘弈’
時間，在此地失去了刻度。
金鋒的目光深邃。而冥冥中似乎有某種超越古域、超越凡俗認知的“異數(shù)”微光在閃爍，如同投入平靜宇宙深潭的一粒石子，激起了幾乎無法察覺、卻真實存在的漣漪。卻看不怎么也看不真切。
金鋒深邃的眸底，才掠過一絲比星輝更淡、更難以捉摸的“意動”，。
在金鋒的感知中，這未來隱約是有一幅更加宏大、玄奧、由無量星光與命運絲線交織而成的宇宙星圖，在緩緩展開、流轉(zhuǎn)！
金鋒澄澈的雙眸倒映著滿天繁星，久久佇立，而他的師尊白玉貞的仙蹤已然消失。好像從沒出現(xiàn)過一樣。金鋒所立的觀星臺，一切靜的出奇，飄渺虛幻，無蹤無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