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注射器緊貼著江澈沾滿血污的臉頰,塑料管身傳來的寒意似乎短暫地刺穿了他意識的重霧。凌驍那句“選”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扎進(jìn)他混沌的腦髓。
活?還是死?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點(diǎn)燃的野草,在極度的恐懼和痛苦中瘋狂滋長。他不要死!他不能死在這里!像一條被碾死的臭蟲!
“呃…呃…”江澈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不成調(diào)的嗚咽,身體因?yàn)閯⊥春途薮蟮男睦頉_擊而劇烈痙攣。沾滿血和泥的手指,如同瀕死的蜘蛛腿,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卻又無比堅定地蜷縮起來,死死握住了那支冰冷的注射器!
“江澈!不要!你看看我!不要聽他的!他是魔鬼!”蘇晚目睹這一幕,魂飛魄散!她尖叫著,不顧一切地?fù)渖先?,想要搶奪那支可怕的兇器。那是通往地獄的鑰匙!一旦打開,萬劫不復(fù)!
“滾開!”一聲粗暴的厲喝。
旁邊的保鏢如鐵塔般上前一步,粗壯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橫掃,像甩開一只礙事的蒼蠅,狠狠摜在蘇晚的肩頭!
“啊!”蘇晚痛呼一聲,身體被巨大的力量帶得向后踉蹌,重重摔倒在地板上,后腦勺磕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上,眼前一陣發(fā)黑,耳朵里嗡嗡作響。
等她掙扎著撐起身體,視線模糊地聚焦時,看到的景象讓她如墜冰窟,血液瞬間凍結(jié)!
江澈掙扎著,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竟然搖搖晃晃地、支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一條腿顯然受了重傷,無法著力,只能虛點(diǎn)著地面。他佝僂著身體,全身都在無法控制地顫抖,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從他額頭上不斷滴落,砸在地板上。那張曾經(jīng)英俊的臉,此刻只剩下痛苦、恐懼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他緊緊攥著那支注射器,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嘟畋┢稹K痤^,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蘇晚,眼神里充滿了掙扎、絕望,還有一種被恐懼徹底扭曲后透出的狠戾!那是困獸最后、最原始的求生欲!
“江澈!別過來!你清醒一點(diǎn)!那是毒品!他會毀了你的!也會毀了我!”蘇晚手腳并用地向后挪動,眼淚混合著額頭的冷汗瘋狂流淌,聲音因?yàn)闃O度的恐懼而尖銳變形。她看著江澈那雙陌生的、充滿瘋狂的眼睛,心臟被巨大的絕望攫緊。他不是她認(rèn)識的江澈了!凌驍把他變成了怪物!
“閉嘴!”江澈嘶吼一聲,聲音沙啞破碎,帶著濃重的血腥氣。他拖著那條殘腿,一步,一步,極其艱難卻又無比固執(zhí)地朝著蘇晚挪過來。注射器的針尖在燈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光澤,隨著他身體的搖晃而晃動,每一次晃動都讓蘇晚的心臟驟停。
凌驍站在幾步之外,像一位欣賞戲劇的冷漠觀眾。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里,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場由他親手導(dǎo)演的、發(fā)生在煉獄里的對峙。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只有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殘酷的弧度,泄露了他內(nèi)心嗜血的快意。
“不……不要……江澈……求你……”蘇晚退到了墻角,背脊抵著冰冷的墻壁,再無退路。她看著江澈那張因痛苦和瘋狂而扭曲的臉越來越近,看著他手中那支索命的針管,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只能發(fā)出微弱的、破碎的哀求。
江澈終于挪到了她面前。他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他劇烈地喘息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蘇晚驚恐絕望的臉,眼神里有掙扎,有痛苦,但最終,被強(qiáng)烈的求生欲徹底吞噬,只剩下冰冷的決絕。
“晚晚……”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對不起了……我想活……我必須活!”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如同鷹爪般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蘇晚纖細(xì)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啊——?。?!”蘇晚發(fā)出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叫,拼命掙扎踢打,“放開我!江澈你這個瘋子!放開!”
江澈對蘇晚的掙扎和尖叫置若罔聞。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包括殘存的理智和所謂的愛情。他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把針扎進(jìn)去,他就能活!
他粗暴地將蘇晚死死按在冰冷的墻壁上,用自己身體的重量壓制住她瘋狂的扭動。蘇晚的掙扎在他重傷卻爆發(fā)出全部潛能的壓制下顯得徒勞無力。他騰出那只握著注射器的手,因?yàn)榧雍吞撊醵鴦×翌澏?,針尖在空中劃出危險的弧線,幾次都差點(diǎn)扎到他自己。
“按住她!”江澈對著旁邊的保鏢嘶吼,聲音充滿了瘋狂。
保鏢面無表情地上前,如同冰冷的機(jī)器,輕而易舉地抓住了蘇晚瘋狂踢蹬的雙腿,將她死死固定在墻壁上。蘇晚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像一條被釘在砧板上的魚。
“不——?。?!”
絕望的嘶喊響徹整個別墅。
江澈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最后一絲掙扎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孤注一擲的瘋狂。他看準(zhǔn)蘇晚因恐懼而暴露的、劇烈搏動的頸側(cè)血管,顫抖的手猛地穩(wěn)定下來,帶著一種殘忍的精準(zhǔn),將那閃著寒光的針尖,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
輕微的皮肉被刺破的聲音。
冰冷的針尖刺入皮膚,刺入血管。
蘇晚的身體瞬間僵直!所有的掙扎、哭喊都戛然而止!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yàn)闃O致的恐懼而放大到極致,死死地盯著那根扎進(jìn)自己脖子里的針管!
江澈的手指按在了注射器的活塞上。
他看了一眼凌驍?shù)姆较?。凌驍依舊站在那里,眼神冷漠,嘴角的弧度卻加深了。
江澈猛地閉上眼睛,像是要隔絕眼前的一切,隔絕蘇晚眼中那刻骨的絕望和恨意。他不再猶豫,拇指用力!
透明的液體,帶著冰寒刺骨的死亡氣息,被猛地推入蘇晚的頸動脈!
“呃……”蘇晚的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其短促、極其怪異的抽氣聲。一股冰冷的感覺如同毒蛇般,瞬間從頸側(cè)竄入她的血管,順著奔流的血液,以驚人的速度沖向她的四肢百骸,沖向她的心臟,沖向她的大腦!
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可怕的眼白。劇烈的惡心感翻涌上來,她想吐,喉嚨卻被堵住。一種前所未有的、詭異的空虛感和冰冷的舒適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她殘存的意識,將巨大的恐懼都暫時沖散了片刻。但這詭異的舒適感轉(zhuǎn)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來自靈魂深處的冰冷和死寂。
她感覺自己在墜落,墜入一個沒有光、沒有聲音的、永恒的黑暗深淵。
江澈猛地拔出了針管,帶出一小股暗紅色的血珠。他像是被燙到一樣,將空了的注射器扔得遠(yuǎn)遠(yuǎn)的,發(fā)出“當(dāng)啷”一聲脆響。他踉蹌著后退幾步,靠在墻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著地上蜷縮成一團(tuán)、身體還在無意識抽搐的蘇晚,眼神空洞,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的、無法言說的恐懼。
凌驍緩緩踱步上前,皮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發(fā)出清晰而冷酷的聲響。他停在蘇晚身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因痛苦和毒品作用而扭曲的臉,看著她頸側(cè)那個小小的、滲著血珠的針孔。
然后,他抬起頭,看向靠在墻上、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江澈。
凌驍?shù)淖旖?,終于勾起了一個完整的、冰冷而殘酷的笑容。那笑容里沒有一絲溫度,只有無盡的嘲諷和一種掌控一切的、毀滅性的快意。
“恭喜你,”他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如同惡魔的宣判,“暫時,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