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錚捏碎親子鑒定時，江晚正哄著兒子喊“爸爸”。
他含笑錄下視頻發(fā)給許沉舟：“恭喜你當(dāng)?shù)??！?/p>
隔天，許沉舟家族破產(chǎn)，本人因“挪用公款”入獄。
江晚跪在暴雨里哭求，裴錚將離婚協(xié)議甩在她臉上：“帶著野種滾?！?/p>
他轉(zhuǎn)身娶了許沉舟的親妹妹。
婚禮當(dāng)天，江晚被債主拖進巷子，慘叫被禮炮聲淹沒。
裴錚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別墅里靜得嚇人，只有二樓兒童房的門縫里透出一線暖黃的光，夾雜著女人刻意放輕的、哼著搖籃曲的柔軟嗓音。那聲音像羽毛，輕輕搔刮著耳膜，曾經(jīng)是裴錚心底最熨帖的安眠曲。可此刻，卻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他心口。
他站在玄關(guān)的陰影里，沒有開燈。昂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微不可聞的聲響?？諝饫飶浡还傻摹⑻鹉伒哪谭畚?，混合著江晚身上慣用的那款梔子花香水的氣息。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此刻卻讓他胃里一陣翻攪，泛起濃重的惡心。
下午，那張薄薄的紙，那張被林特助親自送進總裁辦公室的親子鑒定報告，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穿了他所有的認(rèn)知和溫情。
【排除裴錚為裴嘉珩生物學(xué)父親的可能。】結(jié)論那一欄，冰冷，殘酷，不容置疑。
他記得自己當(dāng)時的樣子。寬大的辦公桌后面，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萬家燈火，而他，像個被瞬間抽掉所有骨頭的木偶，僵硬地坐在真皮座椅里。捏著報告的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骨節(jié)突出，細(xì)微的顫抖沿著手臂蔓延至全身。腦子里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只有江晚那張溫婉含笑的臉，和兒子嘉珩奶聲奶氣喊他“爸爸”的聲音在反復(fù)沖撞。
信任？他裴錚活了三十四年，在商場上翻云覆雨，自認(rèn)洞察人心，卻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被自己同床共枕、呵護備至的妻子，用最骯臟的謊言蒙蔽了整整五年！
五年！從嘉珩出生那一刻起，他裴錚就把這個孩子視若珍寶，把江晚捧在手心！他給她優(yōu)渥的生活，給她裴太太的尊榮，給她所有他能給的溫柔和耐心。他以為自己是人生贏家，有嬌妻愛子，有潑天財富。
結(jié)果呢？
他不過是個替別人養(yǎng)著老婆孩子的冤大頭！是個被肆意愚弄、榨取價值的小丑！
一股狂暴的戾氣猛地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竄起，瞬間吞噬了所有殘存的驚愕和痛楚。那不再是痛，是巖漿，是滾油，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毀滅欲望！他裴錚的東西，就算他不要了，也輪不到別人染指！敢背叛他，敢把他當(dāng)傻子耍，就得付出代價！千倍！萬倍！
他需要證據(jù)，需要親眼看到那對狗男女的把柄！怒火燒灼著他的理智，一個念頭在瘋狂滋長：抓奸！必須抓現(xiàn)行！他要讓江晚和那個野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身敗名裂！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幾乎是憑著本能，他撥通了一個隱秘的號碼。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起。
“裴總?！彪娫捘穷^的聲音低沉而恭敬，帶著一種訓(xùn)練有素的利落。
“阿森，”裴錚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渣，“立刻去查‘水岸汀蘭’小區(qū)，C區(qū)18棟頂層復(fù)式，戶主許沉舟。給我盯死他！還有…”他頓了頓，眼底的狠戾幾乎要溢出眼眶，“查清楚江晚最近所有的行蹤軌跡，特別是她和許沉舟的交集點。我要最詳細(xì)的記錄，包括時間、地點、停留時長，越細(xì)越好！給我挖！挖出他們所有的齷齪！”
“明白，裴總?！卑⑸瓫]有絲毫猶豫，干脆利落地應(yīng)下。
裴錚掛斷電話，手機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堅硬的金屬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卻奇異地帶來一絲扭曲的快感。許沉舟…這個名字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他的神經(jīng)。那個總是帶著溫和笑意、風(fēng)度翩翩的男人，江晚大學(xué)時代的白月光。他以為那點舊情早就被時間磨平了，卻沒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們竟然…還生了孩子！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別墅里的甜膩香氣再次涌入鼻腔，讓他幾乎窒息。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和暴怒無處發(fā)泄，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玄關(guān)冰冷的墻壁上！
“砰！”
沉悶的巨響在寂靜的別墅里炸開。墻壁發(fā)出痛苦的呻吟，昂貴的壁紙瞬間凹陷下去一塊，留下一個清晰的、帶著血絲的拳印。
疼痛沿著指骨蔓延上來，尖銳而清晰，卻奇異地壓下了腦中翻騰的嗡鳴。他垂下手，指關(guān)節(jié)破皮的地方滲出血珠，一滴，兩滴，砸在光潔如鏡的地磚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他盯著那血跡，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極其扭曲的弧度。這點痛算什么？比起他心里被活生生剜掉的那塊肉，這點血，不過是盛宴開場前，微不足道的點綴。
樓上兒童房的哼唱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幾秒鐘后，主臥的門被輕輕拉開一條縫。江晚穿著絲質(zhì)的睡裙，身影出現(xiàn)在二樓樓梯口。走廊壁燈柔和的光線灑在她身上，勾勒出纖細(xì)優(yōu)美的輪廓。她臉上帶著一絲被驚醒的懵懂和擔(dān)憂，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糯：“阿錚？是你回來了嗎？剛才什么聲音？”
裴錚抬起頭。
隔著半個挑空客廳的距離，他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線，精準(zhǔn)地鎖定了她。
那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溫和縱容，不再是帶著暖意的欣賞。那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審視。像手術(shù)刀，像探照燈，帶著一種要將她徹底剝皮拆骨、看看內(nèi)里究竟有多骯臟的殘忍。
江晚被他看得渾身一僵。睡意瞬間跑得無影無蹤，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了上來。她下意識地抓緊了睡裙的領(lǐng)口，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阿錚？你…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裴錚沒有回答。他依舊那樣看著她，像在看一件令人極度厭惡的垃圾。嘴角那抹扭曲的笑意，卻更深了。
他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踏著冰冷的大理石臺階，緩緩走上二樓。皮鞋踩在臺階上，發(fā)出規(guī)律而沉重的“嗒、嗒”聲，在空曠的別墅里回蕩，每一下都像踩在江晚緊繃的心弦上。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
他身上帶著深夜的寒氣，還有一絲極淡的、若有似無的鐵銹味——那是他手上血跡的味道。
江晚的心跳快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她從未見過裴錚這個樣子。他向來是冷靜自持的，即使面對再大的商業(yè)危機，也從未如此…如此失控。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著她完全看不懂的黑色風(fēng)暴，冰冷、暴戾、充滿了毀滅的氣息。
“阿錚…”她怯怯地伸出手，想去碰觸他的手臂，試圖安撫，“你到底…”
“嘉珩睡了？”裴錚終于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像是粗糲的砂紙摩擦過喉嚨。
江晚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嗯，剛哄睡著。小家伙今天有點興奮，睡得比平時晚了些。”提起兒子，她臉上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試圖緩和氣氛，“他今天在幼兒園畫了幅畫，說要送給爸爸呢?！?/p>
“送給我？”裴錚重復(fù)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諷刺。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拉大，目光卻越過江晚的肩膀，投向虛掩著門的兒童房，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有被欺騙的暴怒，有被愚弄的屈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對那個喊了他五年爸爸的小生命的撕裂般的痛楚。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江晚的手，而是直接、用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讓她瞬間痛呼出聲。
“呃！”
江晚被迫仰起頭，驚恐地望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的黑暗，幾乎要將她吞噬。
“他睡得倒安穩(wěn)。”裴錚的聲音壓得極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碴子，帶著濃濃的、毫不掩飾的恨意和嘲弄，“就是不知道…夢里喊的‘爸爸’，到底是誰？”
江晚的瞳孔驟然收縮！
巨大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狠狠攥緊！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四肢百骸都變得冰涼僵硬。裴錚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zhǔn)無比地捅進了她最恐懼、最竭力掩藏的秘密核心！
他知道了？他怎么會知道？什么時候知道的？！
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下巴被捏得生疼，卻抵不過心底那滅頂般的恐慌。她想開口辯解，想否認(rèn)，想質(zhì)問，但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發(fā)出破碎的、不成調(diào)的氣音。
“阿…阿錚…你…你在說什么啊…”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神慌亂地閃爍著，拼命想避開他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嘉珩…嘉珩當(dāng)然是你的兒子啊…他…他最喜歡你了…”
“最喜歡我？”裴錚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喉嚨里滾出一聲低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捏著她下巴的手指猛地收緊，力道之大，讓江晚清晰地聽到了自己下頜骨發(fā)出的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江晚，”他俯下身，湊近她的臉，灼熱而危險的氣息噴灑在她慘白的皮膚上，聲音卻冷得像地獄刮來的陰風(fēng)，“看著我這張臉，再告訴我一遍，裴嘉珩…他到底是誰的種？”
“啊——！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江晚終于崩潰地尖叫起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開始拼命掙扎，雙手用力去掰裴錚鐵鉗般的手指，“裴錚！你瘋了！你放開！嘉珩是你的兒子！他當(dāng)然是你的兒子！你憑什么這樣對我？！”
“憑什么？”裴錚猛地松開手，巨大的慣性讓江晚踉蹌著向后撞在墻壁上，后背傳來一陣悶痛。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狼狽地蜷縮在墻角，像看一只垂死掙扎的螻蟻。眼底的暴戾和厭憎濃烈得化不開。他從西裝內(nèi)袋里，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儀式感，抽出了那張折疊起來的、邊緣已經(jīng)被他捏得有些發(fā)皺的紙。
他兩根手指夾著它，像夾著一片骯臟的垃圾，然后，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將它甩在了江晚的臉上！
紙張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鋒利的邊緣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劃過一道細(xì)微的紅痕。
報告單輕飄飄地滑落，攤開在她面前的深色地毯上。
【親子關(guān)系鑒定意見書】
【檢材A：裴錚】
【檢材B：裴嘉珩】
【鑒定結(jié)論：依據(jù)DNA分析結(jié)果，排除裴錚為裴嘉珩生物學(xué)父親的可能。】
那幾行加粗的、冰冷的黑體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了江晚的眼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世界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色彩。江晚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斬斷。她所有的掙扎、辯解、恐懼，都在看清紙上內(nèi)容的瞬間，被抽離得干干凈凈。她像一尊被驟然凍住的石膏像，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眼睛死死地瞪著地毯上那張紙，瞳孔因為極致的驚恐而放大到了極限，空洞得可怕。唯一證明她還活著的，是那無法抑制的、篩糠般劇烈的顫抖，從指尖開始，迅速蔓延至全身。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最深的恐懼，最不敢觸碰的秘密，就這樣被血淋淋地攤開在燈光下，暴露在裴錚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眸前。天塌了。她腦子里只剩下這兩個字在瘋狂盤旋。
“呵…”裴錚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飽含著無盡諷刺和快意的輕笑。他欣賞著她此刻的表情，那瞬間崩塌的世界，那失魂落魄的絕望，像最醇厚的美酒，澆灌著他心中瘋狂滋長的復(fù)仇毒藤。
他慢條斯理地掏出手機，動作優(yōu)雅得像是在出席一場晚宴。解鎖，打開錄像功能，冰冷的鏡頭對準(zhǔn)了癱軟在地、面無人色的江晚，以及她面前那張如同死亡判決書的鑒定報告。
“看看，”他的聲音透過手機話筒傳出來，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惡魔般的溫柔，“這就是你精心維護的好兒子，和他生物學(xué)上的好母親。五年…江晚，你演了五年，真是辛苦你了?！?/p>
鏡頭穩(wěn)穩(wěn)地記錄下江晚慘白如紙的臉，失焦的瞳孔，和劇烈顫抖的身體。然后，鏡頭微微偏轉(zhuǎn)，捕捉到兒童房門縫里透出的溫暖光線。裴錚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毒蛇吐信：“也恭喜你，許沉舟?！?/p>
他按下停止鍵，將這段只有十幾秒、卻足以將江晚和許沉舟打入萬丈深淵的視頻，指尖輕點，發(fā)送給了通訊錄里那個名字——許沉舟。
做完這一切，他收起手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他看也沒再看地上如同爛泥般的江晚一眼，轉(zhuǎn)身，邁著沉穩(wěn)而冷酷的步伐，徑直走向書房。
厚重的書房門在他身后無聲地關(guān)上，落鎖的“咔噠”輕響，在死寂的別墅里顯得格外清晰，如同最后一道閘門落下，隔絕了所有的溫情與可能。
門內(nèi)，是醞釀著毀滅風(fēng)暴的絕對領(lǐng)域。
門外，江晚癱坐在冰冷的地毯上，臉頰上被紙張劃破的細(xì)微傷口滲出血珠。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發(fā)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哀嚎，如同瀕死的野獸。
“不——??！裴錚?。∧悴荒苓@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