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看向人群中拄拐的趙鐵柱。
“趙叔,您確定這排雷記錄上的章是您親手蓋的?”
他拄著拐上前義正言辭道:
“那當(dāng)然!”
“各位鄉(xiāng)親!我趙鐵柱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上被炮彈炸飛半條腿都沒皺一下眉頭!如今管理開荒安全更是半點(diǎn)不敢馬虎!”
“這記錄上的章是我親手蓋的,張麗確實(shí)去了西坡排雷!”
圍觀人群立刻炸開了鍋。
“趙老英雄的話還能有假?人家戰(zhàn)場上槍林彈雨都闖過來了,會在這事上撒謊?”
“這女人太惡毒了!要把她抓起來狠狠拷打!”
爹娘想替我辯解,卻被王建軍紅著眼打斷。
“張麗!我曾聽見你跟你娘哭,罵我娘這個惡婆婆不得好死,原以為你只是說說,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對她下毒手!”
人群頓時(shí)被激怒,有人高喊:
“喪良心的賤貨,打死她!”
幾人抄起地上的土坷垃朝我們砸來,我爹撲過來抵擋,被碎石砸爛了頭,鮮血頓時(shí)糊了半張臉。
“殺人犯的爹娘也該死!”
群情激憤,幾名公安同志漸漸攔不住了。
一個身材壯實(shí)的婦女揪著我娘的頭發(fā)往石碾上撞去,“老東西生出這種毒婦,去死吧!”
我娘慘叫著額頭綻開幾道血口子。
有人拎來一桶糞水朝我爹兜頭潑下,他被嗆得直咳嗽,卻還啞著嗓子喊:
“我閨女冤枉啊……”
那人用糞瓢狠狠將他砸倒在地,踩著他的手背冷笑。
“冤枉?教出這么惡毒的殺人犯,還敢說冤枉?”
“老張!”我娘剛喊出聲,就被人用扁擔(dān)朝脊梁骨狠狠捅下。
她痛得撲倒在石碾上哀嚎,被人一皮帶抽在嘴上,頓時(shí)噴出一口血沫。
“還有臉叫喚,你們夫妻倆不就是想趁著夜黑風(fēng)高幫這賤人逃走嗎?”
我再也無法看爹娘被辱罵虐打,頂著滿頭血朝公安隊(duì)長撲過去跪下。
“公安同志!求求你制止他們的暴行,我爹娘與這件事無關(guān)?。 ?/p>
王建軍滿眼猩紅拽著我的頭發(fā),掄圓胳膊甩了我一耳光。
“誰敢保護(hù)你們這一家反革命殺人犯!”
我被扇得耳孔滲血,眼前發(fā)黑倒在了地上。
趙紅梅趁機(jī)在我耳邊輕聲道:“賤人,你等著被槍斃吧!”
說著,她掏出手帕假裝幫我擦血,尖利的指甲摳上我的臉。
“麗姐,雖然中午李嬸說了你幾句,你也不能害死她??!”
我絕望怒吼,混亂中,一道聲音炸響天際。
“住手!我能證明張麗根本沒有作案時(shí)間!”
來人正是白天看押我的年輕民兵張二蛋。
他彎腰扶膝氣喘吁吁,手里還捏著那個鐵皮喇叭。
剛才叫囂施暴的人群有些不滿,“民兵同志,你說她沒有作案時(shí)間,有什么證據(jù)嗎?”
張二蛋上前將我扶起,目光掃視了一圈,鎖定幾個看熱鬧的公社社員。
“你們是不是忘了今天中午12點(diǎn)她在哪做了什么了?”
有人終于回過神來,猛地一拍腦袋。
“哎呀,差點(diǎn)忘了!她中午那會不是在公社大院的曬谷場上砸公糧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