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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加長林肯的車頂,如同密集的鼓點,敲打著死寂的囚籠。車窗外,

扭曲的霓虹被雨水沖刷成一片模糊的光暈。車內(nèi)彌漫著昂貴的皮革味和壓抑的沉默。我,

林琛,像個即將被押赴刑場的囚徒。

身上這套由意大利名師手工縫制、價格抵得上普通人十年薪水的禮服,

此刻卻像浸透了毒液的荊棘,勒得我喘不過氣。左手邊,

端坐著沈氏集團那位以鐵腕著稱的掌舵人,我的準(zhǔn)岳父,沈如山。他閉目養(yǎng)神,

側(cè)臉的線條在昏暗的車內(nèi)燈光下如同刀削斧鑿,冷硬得不近人情。右手邊,是我今晚的新娘,

沈璃。她穿著一身價值連城的定制婚紗,層層疊疊的蕾絲和碎鉆,

在幽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精致的頭紗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只露出弧度優(yōu)美的下頜和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她坐得筆直,雙手交疊放在腿上,

姿態(tài)完美得如同櫥窗里展示的人偶。從頭到尾,沒有看過我一眼。

沒有一絲屬于新娘的羞怯或喜悅。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瀝青。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窒息感。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是通往沈氏旗下超七星級酒店的路。

那里,一場耗資數(shù)千萬、足以震動全城商界的世紀(jì)婚禮,正虛席以待。

無數(shù)閃光燈和虛偽的祝福,如同張開的巨口,等著將我徹底吞噬。引擎的轟鳴,雨水的喧囂,

都無法掩蓋我胸腔里瘋狂擂動的心跳,和血液沖上頭頂?shù)奈锁Q。視線不受控制地掃向沈璃。

頭紗下,她的側(cè)臉在陰影里模糊不清。只有那冰冷的、拒人千里的氣息,

絲絲縷縷地纏繞過來。三年前那場慘烈的火場事故,帶走了她的一切表情,

只留下這張完美卻空洞的面具。沈家需要一具光鮮的聯(lián)姻工具。

林家需要沈氏這艘巨輪的庇護。沒人問過我愿不愿意。更沒人問過沈璃。

我們只是棋盤上任人擺布的棋子。一股混雜著憤怒、絕望和巨大不甘的洪流,

猛地沖垮了理智的堤壩!“停車!”我的嘶吼聲如同困獸的咆哮,猛地撕裂了車內(nèi)的死寂!

司機下意識地踩下剎車!車輪在濕滑的路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巨大的慣性讓所有人猛地前傾!沈如山霍然睜開眼,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瞬間釘在我臉上,

帶著驚怒和不容置疑的威壓:“林琛!你發(fā)什么瘋?!

”沈璃的身體也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頭紗微微晃動,依舊沒有轉(zhuǎn)頭。我根本顧不上回應(yīng)!

積壓了三年的怒火和屈辱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我像一頭掙脫鎖鏈的野獸,猛地?fù)湎蜍噹锹洌?/p>

那里,堆放著幾個印著燙金徽章的、沉甸甸的紫檀木禮盒!

林家祖?zhèn)鞯聂浯漕^面、沈如山“賞賜”的天價珠寶、以及那份象征著賣身契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

價值何止千萬!“哐當(dāng)——!??!”我用盡全身力氣,掄起其中一個最沉重的木盒!

狠狠砸向車窗!防彈玻璃發(fā)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間炸開蛛網(wǎng)般的裂紋!

冰冷的雨水裹挾著狂風(fēng),瞬間灌了進(jìn)來!“林?。∧阏宜?!” 沈如山的怒吼被風(fēng)雨聲撕碎。

我充耳不聞!赤紅著雙眼,抓起另一個盒子,再次狠狠砸向那搖搖欲墜的裂紋中心!

“嘩啦——!?。 眻怨痰姆缽棽AЫK于徹底碎裂!破開一個猙獰的大洞!

狂風(fēng)暴雨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涌入!吹得沈璃的頭紗劇烈翻飛,婚紗獵獵作響!

她終于動了!猛地轉(zhuǎn)過頭!頭紗被風(fēng)吹開一角!驚鴻一瞥!

那張被外界譽為“冰雕玉琢”的臉上,

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情緒波動——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被冒犯的冰冷怒意?

四目相對!隔著破碎的車窗,隔著狂風(fēng)暴雨,隔著三年來無法逾越的冰墻!

我看到了她眼底深處那片凍結(jié)的湖面下,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這瘋狂的舉動狠狠撼動!

但這驚鴻一瞥,只讓我心頭的怒火燒得更旺!就是這張臉!

這張永遠(yuǎn)沒有表情、如同精致面具的臉!這張象征著束縛和屈辱的臉!“沈璃!

”我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張在風(fēng)雨中蒼白的臉?biāo)缓穑?/p>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的氣息和刻骨的恨意:“看清楚了!

”“老子林琛——”“就是死——”“也絕不娶你這種冷血怪物!”吼聲被狂風(fēng)暴雨吞沒。

我不再猶豫!在沈如山暴怒的呵斥和保鏢撲上來之前!猛地探身!

從那破碎的、犬牙交錯的窗口!像掙脫牢籠的困獸!不顧一切地!

縱身跳進(jìn)了車外瓢潑的暴雨和未知的黑暗之中!---三年后。盛夏。

空氣里彌漫著機油、廉價香煙和食物腐敗混合的、粘稠而悶熱的氣息。

陽光白晃晃地炙烤著“幸福里”城中村坑洼的水泥路面,

蒸騰起一股帶著鐵銹和塵土味道的熱浪。

我蹲在自家那間用鐵皮和石棉瓦搭出來的、不足十平米的“林記車行”門口。

背心早已被汗水和油污浸透,緊緊貼在結(jié)實的背脊上,勾勒出長期體力勞動形成的肌肉線條。

臉上蹭著幾道黑色的油污。頭發(fā)被汗水打濕,胡亂地貼在額角。

左手抓著一把沾滿油泥的扳手,

右手正費力地擰著一輛破舊125摩托車發(fā)動機缸蓋上最后一顆滑了絲的螺絲。

汗珠順著眉骨滑進(jìn)眼睛,帶來一陣刺痛。我煩躁地甩了甩頭?!皨尩?,

這破車……” 低聲咒罵了一句。扳手卡在滑絲的螺絲上,紋絲不動。

就在我考慮要不要暴力拆卸時。一道纖細(xì)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我面前滾燙的水泥地上,

遮住了一小塊灼人的陽光。我下意識地抬頭。刺眼的光線讓我瞇起了眼。逆光里,

站著一個女人。身形單薄,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棉布長裙,款式老舊。

頭上戴著一頂寬大的、有些褪色的草帽,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露出一個線條略顯緊繃的下巴。最扎眼的,是她垂在身側(cè)的右手。

嚴(yán)嚴(yán)實實地包裹在一只略顯厚重的、米白色的棉線手套里。與這盛夏的酷熱格格不入。

她安靜地站在那里,沒有說話。似乎有些局促。“修車?” 我抹了把額頭的汗,

聲音帶著長時間不開口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目光掃過她空空如也的身后,“車呢?

”女人似乎輕輕搖了搖頭。草帽的陰影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她那只戴著手套的右手,

有些僵硬地抬了起來。手上端著一個老式的、印著褪色紅雙喜字的搪瓷碗。碗里,

是滿滿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清亮的湯底飄著幾點金黃的油星,幾片翠綠的青菜葉子舒展著,

臥著一個邊緣煎得微焦的荷包蛋。誘人的食物香氣,瞬間沖淡了周遭機油和腐敗的味道。

“林師傅?!币粋€聲音從草帽的陰影下傳來。很輕,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沙啞,

像是聲帶受過損傷。語調(diào)平直,沒有任何起伏?!俺脽岢?。”她把碗往前遞了遞。

那只包裹在厚厚棉線手套里的手,端得很穩(wěn)。碗沿離我的鼻尖只有幾公分。

蒸騰的熱氣撲面而來,帶著食物最樸素的溫暖。我愣住了。蹲在原地,

仰頭看著這個突兀出現(xiàn)的、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目光在她那頂遮住臉的草帽和那只怪異的手套上停留了幾秒。城中村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

警惕是生存的本能?!爸x謝,不用?!?我收回目光,語氣冷淡地拒絕,重新低下頭,

試圖跟那顆該死的滑絲螺絲較勁,扳手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女人端著碗的手,

在空中停頓了幾秒。似乎沒料到會被拒絕。草帽微微動了一下,像是她在低頭看著手里的碗。

幾秒鐘的沉默。她沒有再說話。也沒有離開。只是固執(zhí)地端著那碗面,靜靜地站在我面前,

站在毒辣的日頭下。像一個無聲的、固執(zhí)的剪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扳手依舊卡在螺絲上,

紋絲不動。汗水流得更兇了。胃里不合時宜地傳來一陣空虛的絞痛。那碗面的香氣,

固執(zhí)地往鼻子里鉆。終于。我煩躁地扔開扳手。金屬砸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脆響。

認(rèn)命般地嘆了口氣。抬頭。女人還端著碗站在那里。姿勢都沒變。陽光烤著她的手臂,

能看到細(xì)密的汗珠從她手套邊緣的皮膚滲出?!胺胖伞?/p>

” 我指了指旁邊一個勉強還算干凈的舊輪胎。女人似乎輕輕松了一口氣。

那只戴著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穩(wěn)穩(wěn)地將搪瓷碗放在了輪胎上。碗底與橡膠接觸,

發(fā)出輕微的悶響。放下碗。她依舊沒有離開。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側(cè)過身,

似乎想找個地方待著,卻又無處可去。最終,她默默地退到了我“車行”那低矮屋檐下,

一小片狹窄的陰影里。背靠著斑駁掉漆的磚墻,微微低著頭。草帽的帽檐壓得更低了。

整個人縮在墻角的陰影里,像一株沉默的、快要被遺忘的植物。我瞥了她一眼。沒再理會。

起身走到輪胎旁,端起那碗面。入手沉甸甸的,很燙。面條煮得軟硬適中,

荷包蛋煎得火候正好,邊緣焦脆,蛋黃還是溏心的。湯很清淡,卻異常鮮美。

是那種最家常、最撫慰人心的味道。我靠在油膩的門框上,大口吃著。

胃里被溫?zé)崽顫M的瞬間,似乎連這悶熱粘稠的空氣,都變得不那么難以忍受了。

眼角的余光掃向墻角。那個女人依舊安靜地縮在陰影里。草帽遮住了她的臉。

只有那只包裹在厚重棉線手套里的右手,無意識地微微蜷縮著。像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刺耳的剎車聲如同金屬摩擦骨頭!視野被刺目的遠(yuǎn)光燈瞬間吞噬!

巨大的撞擊力從側(cè)面?zhèn)鱽?!身體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被狠狠拋起!天旋地轉(zhuǎn)!劇痛!黑暗。

冰冷的、帶著消毒水和死亡氣息的黑暗。意識像沉在深海的碎片,被無形的暗流撕扯、沖撞。

耳邊是遙遠(yuǎn)而模糊的儀器“嘀…嘀…”聲,還有壓抑的哭泣?誰在哭?

眼皮沉重得像焊死的鐵門。每一次試圖掀開,都帶來鉆心的劇痛和更深的眩暈。

喉嚨里像是塞滿了滾燙的砂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撕裂般的痛楚。

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散了重新拼湊,沒有一處不叫囂著尖銳的疼痛。

內(nèi)出血…水腫…”“風(fēng)險很高…家屬…簽字…”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像是隔著厚重的毛玻璃傳來,

冰冷而專業(yè)。家屬?我哪來的家屬?三年前跳出那扇車窗,我就斬斷了和“林家”的一切。

“幸福里”那群鄰居?誰會為一個窮修車的簽這種字?意識在劇痛和混沌中沉浮。

一個模糊而固執(zhí)的身影卻在黑暗中逐漸清晰。

草帽…棉線手套…那碗熱騰騰的面條…“沈…”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艱難地擠出干裂的嘴唇,

帶著血沫的氣息。黑暗再次洶涌而來?!俅位謴?fù)一絲模糊的意識。

感覺自己像被包裹在厚厚的繭里。身體沉重得無法挪動分毫。劇痛如同跗骨之蛆,

啃噬著每一寸神經(jīng)。耳邊依舊有儀器的“嘀嗒”聲。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還有……一個極其輕微、卻異常執(zhí)拗的腳步聲。很慢。在很近的地方。嗒。嗒。嗒。

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在支撐。每一次落地都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重。然后,

是布料摩擦的窸窣聲。似乎有人坐了下來。很近。

近到我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帶著淡淡消毒水氣息的暖意。

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被汗水浸透的、熟悉的氣息?是……她嗎?那個戴草帽的女人?

她想干什么?混沌的大腦無法思考。

只有一股莫名的、混雜著警惕和一絲微弱依賴的情緒在翻騰。腳步聲又響起了。這次是遠(yuǎn)離。

過了不知多久。又靠近。周而復(fù)始。像設(shè)定好的程序。單調(diào)。固執(zhí)。在漫長的黑暗和劇痛里,

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模糊的坐標(biāo)?!庾R再次下沉?;璩林?,似乎聽到壓抑的爭吵聲。

“……你到底是誰?!憑什么守在這里?簽字?你有什么資格簽字?!

”一個陌生的、帶著怒氣的男聲?!啊∪诵枰o養(yǎng)!請你出去!” 似乎是護士的聲音。

然后。是那個刻意壓低的、沙啞的女聲。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執(zhí)拗的平靜。

“我等他醒?!敝挥腥齻€字。像三顆釘子,狠狠楔進(jìn)嘈雜的背景音里。爭吵聲似乎被噎住了。

腳步聲帶著不甘和怒氣離去。周圍重新陷入沉寂。只剩下那單調(diào)的腳步聲。嗒。嗒。嗒。

和儀器冰冷的“嘀嗒”。像黑暗里固執(zhí)的心跳。---強烈的白光刺破沉重的黑暗。

眼皮像被膠水黏住,每一次掀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眩暈。

我艱難地、一點點地?fù)伍_沉重的眼簾。視野從一片模糊刺眼的白,逐漸聚焦。慘白的天花板。

懸掛著的透明輸液袋。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消毒水味。還有……趴在床邊的一個身影。

烏黑柔順的長發(fā)散落在潔白的床單上,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半邊臉頰,

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濃重的、化不開的烏青。她似乎累極了,就那么趴著睡著了,

身體蜷縮在冰冷的椅子上,姿勢別扭而脆弱。身上穿的,依舊是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舊棉布裙。

頭上沒有草帽。是她。那個給我送面的女人。她怎么會在這里?守了多久?

混沌的大腦被無數(shù)疑問沖擊著,帶來陣陣鈍痛。目光無意識地落在她露出的脖頸上。那里,

有一條細(xì)細(xì)的、磨損嚴(yán)重的紅繩。紅繩下端,似乎墜著什么東西。

隨著她極其輕微的呼吸起伏,那東西從她敞開的、舊裙子的領(lǐng)口滑落出來。

靜靜地貼在她蒼白脆弱的頸間皮膚上。那是一小塊玉。形狀不規(guī)則,

邊緣似乎帶著磕碰的痕跡。玉質(zhì)溫潤,在病房慘白的燈光下,

流轉(zhuǎn)著一種內(nèi)斂的、沉靜的幽光。玉的中間,

隱約能看到一道天然的、如同閃電般的沁色紋路。這紋路……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一股寒氣從腳底猛地竄上頭頂!

這紋路!這塊玉!我死也不會認(rèn)錯!三年前那個暴雨夜。在砸碎車窗跳車之前。

我最后一次看向沈璃。她被我瘋狂的舉動驚得轉(zhuǎn)過頭。頭紗被風(fēng)吹開。驚鴻一瞥間。

我曾親手將一塊溫潤的玉佩掛在她冰冷的脖頸上!那是林家祖?zhèn)鞯钠付Y之一!

一塊極其罕見的和田籽料!中間那道如同閃電般的天然沁色紋路,獨一無二!

后來被我砸碎的聘禮里,并沒有這塊玉!我以為它隨著那場鬧劇一起消失了!

它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出現(xiàn)在這個城中村女人……這個給我送面的女人……這個守在我病床邊的女人……的脖子上?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近乎恐怖的猜想瞬間攫住了我!血液似乎都沖向了頭頂!

我死死地盯著那塊緊貼著她頸間肌膚的玉佩!

身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劇痛而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喉嚨干澀得如同火燒。

我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艱難地抬起那只沒有打石膏的、纏滿繃帶的手。顫抖著。

指向她頸間那塊溫潤的玉佩。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難以置信的驚駭,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你……你把玉佩……”我的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

死死釘在她蒼白的側(cè)臉上。“藏……藏哪了?”話音落下的瞬間!趴在床邊沉睡的女人!

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高壓電流狠狠擊中!她霍然抬起頭!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

那張被散亂黑發(fā)半遮的臉,瞬間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

依舊是那張線條柔和的、屬于“鄰居”的臉。但此刻,那雙總是刻意低垂、躲閃的眼眸里,

所有的疲憊、溫順、偽裝……在聽到“玉佩”二字的瞬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

轟然碎裂!只剩下滔天的震驚!難以置信!和一種被猝然剝開所有偽裝的巨大恐慌!

她下意識地伸手捂向自己的脖頸!指尖觸碰到那塊溫?zé)岬挠衽澹∵@個動作,像是一把鑰匙!

瞬間打開了她眼底那冰封了三年的情緒閘門!痛苦!委屈!憤怒!還有……深入骨髓的絕望!

如同熔巖般噴涌而出!她死死地盯著我!看著我這副慘不忍睹、卻死死盯著她玉佩的樣子!

她似乎終于明白了什么!明白了這三年小心翼翼、自欺欺人的偽裝,在我這三個字面前,

是多么的可笑和不堪一擊!“呵……”一聲短促的、帶著無盡悲涼和自嘲的輕笑,

從她顫抖的唇間逸出。那笑聲,冰冷而熟悉。像極了三年前婚禮車上,那聲無聲的嘆息。

然后。在死寂的病房里。在我不敢置信、如同見鬼般的目光注視下。

她那只一直包裹在厚重、米白色棉線手套里的右手。動了。

帶著一種近乎決絕的、自毀般的緩慢。一點一點。抬了起來。停在了我的眼前。然后。

她猛地扯掉了那只戴了三年、從未在人前摘下的手套!“藏?”她看著我,聲音依舊沙啞,

卻不再刻意壓低。那沙啞里,浸透了濃得化不開的血淚和一種毀滅性的悲憤。每一個字,

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藏在我……”手套被徹底扯掉!

暴露在慘白燈光下的——是一只怎樣恐怖的手??!

皮膚呈現(xiàn)出大片大片扭曲、粘連、如同樹皮般猙獰的深褐色疤痕!

覆蓋了整個手背和大部分手指!疤痕增生攣縮,導(dǎo)致幾根手指無法完全伸直,

呈現(xiàn)出一種怪異的蜷曲角度!新舊疤痕交錯,如同被烈火反復(fù)舔舐、又被粗暴撕裂的焦土!

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膚!那只手!那只曾經(jīng)可能也纖細(xì)美麗的手!此刻!

只剩下地獄歸來的恐怖烙?。∷龑⑦@只如同鬼爪般的、布滿可怖燒傷疤痕的右手!猛地!

直直地!伸到我的眼前!近得幾乎要貼上我的鼻尖!

讓我能清晰地看到疤痕上每一道扭曲的紋路!

聞到那似乎還殘留著的、來自三年前的焦糊氣息!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撕裂般的哭腔和無盡的恨意,

在死寂的病房里如同驚雷炸響:“……從火場爬出來的右手心里!”---時間凝固。

空氣凍結(jié)。只有心電監(jiān)護儀那單調(diào)的“嘀…嘀…”聲,如同喪鐘,敲打著死寂的病房。

我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這只伸到鼻尖的、布滿猙獰疤痕的手死死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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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06 23:0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