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吻之后，一切都變了。
我和零之間那層看不見的隔閡消失了。我們不再是撿來的人和收留者，而是……更親密的關(guān)系。
我們開始一起行動。
白天，我們一起出去搜刮物資。我負(fù)責(zé)探路和判斷危險，她負(fù)責(zé)警戒。她的感知力很敏銳，好幾次我們都靠著她提前發(fā)現(xiàn)了埋伏的變異體。
她的戰(zhàn)斗力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有一次，我們被三只“迅猛者”包圍。那種東西速度極快，爪子能輕易撕開鐵皮。我干掉一只，就被另外兩只纏住了。
我以為這次死定了。
結(jié)果零開了槍。
她手里那把只有一發(fā)子彈的黑星，響了。
子彈精準(zhǔn)地命中了其中一只迅猛者的眼睛。一擊斃命。
然后她扔掉槍，抽出匕首，迎上了最后一只。她的動作還是那么冷靜，那么高效。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閃避，切筋，補刀。一氣呵成。
我看著她站在兩具尸體中間，胸口微微起伏。她的臉上濺了幾滴綠色的血，眼神里帶著一種戰(zhàn)斗后的興奮和茫M。
從那天起，我不再把她當(dāng)成累贅。
她成了我的搭檔。
一個比我以前任何一個隊友都更可靠的搭檔。
晚上，我們回到窩棚。她會把搜刮來的戰(zhàn)利品一件件清點，分門別類。她的手指很巧，能把纏在一起的電線很快解開，也能把損壞的零件修復(fù)好。
她好像天生就知道那些東西的構(gòu)造。
我們不再分睡在兩邊。那條唯一的毛毯，成了我們共有的。
我們沒有做最后那一步。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還不是時候。但我們每晚都抱著睡覺。我會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聞著她頭發(fā)上好聞的味道。她會像貓一樣，把臉埋在我的胸口。
在黑暗里，我們會說很多話。
“陳飛，你說世界刷新后，那些被我們殺掉的變異體，會復(fù)活嗎？”
“會?！?/p>
“那我們殺死的意義是什么？”
“為了活過今天。”
“你說……我們會不會有下一輪？”
“會。我們會一直活下去?！?/p>
“嗯?！彼覒牙镢@了鉆，“和你一起。”
和她一起。
這四個字，像一顆種子，在我心里發(fā)了芽。
我開始想象下一輪。
也許我們可以找一個更安全的窩，一個真正的“家”。我們可以儲存更多的食物和水。我甚至可以想辦法搞到一些植物的種子，在天臺上開辟一小塊菜地。
這個想法很可笑。在末日里，想過安穩(wěn)日子，是一種奢侈的幻想。
但因為零，我開始有了這種幻想。
第九天。
離世界刷新只剩最后一天。
這一天，是最后的狂歡。也是最危險的。所有幸存者都會出來，為了搶奪最后的物資，不擇手段。
我們今天的目標(biāo)，是中央商業(yè)區(qū)的一家珠寶店。
“為什么去那里？”零不解地問，“珠寶又不能吃。”
“換東西。”我解釋道，“有些收集癖的瘋子，愿意用食物和藥品換這些亮晶晶的玩意兒。我們運氣好的話，能撈一筆大的，足夠我們撐過下一輪的頭三天?！?/p>
“好?！彼c頭，把那把已經(jīng)沒有子彈的槍別在腰后，又檢查了一下匕首。
我們比平時更早出發(fā)。
商業(yè)區(qū)一片死寂。地上到處是廢棄的車輛和路障。櫥窗后面，假人模特穿著過時的衣服，用空洞的眼神看著我們。
珠寶店的卷簾門被撬開了一半。顯然已經(jīng)有人光顧過了。
我們鉆了進(jìn)去。
里面被翻得一塌糊涂。玻璃柜臺全碎了，首飾盒扔了一地。
“看來我們來晚了?！蔽艺f。
零沒說話。她走到一個柜臺前，蹲下身，從一堆碎玻璃里，撿起了一樣?xùn)|西。
是一枚戒指。
一枚很普通的銀戒指，上面刻著一個火焰的圖案。
“這個好看?！彼e起來給我看，臉上帶著孩子氣的笑容。
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我的血，一瞬間涼到了腳底。
那枚戒指……
我認(rèn)識。
那是老山的戒指。是我們“野火”小隊的標(biāo)志。他說，等有一天我們退休了，就開一家叫“野火”的燒烤店。
上一輪，他死的時候，就戴著這枚戒指。
他死在圣安娜醫(yī)院，三樓。
而零……
我撿到她的時候，她也昏倒在圣安娜醫(yī)院，三樓。
無數(shù)個被我刻意忽略的細(xì)節(jié)，瞬間在我腦子里炸開。
她對“清道夫”這個詞的本能反應(yīng)。
她那不屬于普通人的，極致冷靜的刀法和槍法。
她手臂上那道平滑的刀傷。
她噩夢里，那屬于我的，關(guān)于火和尖叫的記憶。
還有現(xiàn)在，這枚戒指。
她把它從一堆垃圾里撿了出來。不是因為好看。是因為……她的潛意識，認(rèn)得這枚戒指。
“怎么了？”零看到我的臉色不對，走過來問。
她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還朝我晃了晃?！澳憧?，正好?！?/p>
我看著她戴著戒指的手。那雙手，很白，很細(xì)?？梢詮椾撉?，也可以……握刀殺人。
“你……在哪見過這個戒指？”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抖。
“沒有啊?！彼荒槦o辜，“就是覺得它好看。”
她在說謊嗎？
不。
她的眼神太清澈了。她只是不記得了。
但她的身體記得。她的潛意識記得。
這個戒指，是她親手從老山的手指上，褪下來的。
作為戰(zhàn)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