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梅洛喉結微動，咽下了最后一口果汁。
他放下空杯子，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雙琥珀金與冰藍的異色瞳平靜地掃過旁邊兩個目瞪口呆、嘴里還塞著炸雞忘了嚼的小伙伴，用他那特有的、毫無波瀾的稚嫩嗓音宣布：“好，我吃完了，那我先走了?！?/p>
說完，他非常自然地端起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盤子和杯子，轉身就朝酒館門口走去，一副事了拂衣去的淡定模樣。
夕陽的余暉在他藍灰色的發(fā)辮上跳躍，背影顯得格外從容，甚至有點……欠揍？
路飛和烏塔：“?。?！”
兩人保持著張大嘴巴、塞滿炸雞的姿勢，眼睛瞪得溜圓，完全石化了。
香克斯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酒館門口探頭探腦看熱鬧的紅發(fā)團船員們集體倒吸一口涼氣。
“噗——咳咳咳！”耶穌布第一個沒繃住，一口酒噴了出來，一邊咳嗽一邊捂著臉，“路飛！烏塔！發(fā)什么呆??！狗要來了??！”
耶穌布的提醒如同驚雷炸響！路飛和烏塔猛地從石化狀態(tài)驚醒，這才想起身后那只虎視眈眈的大狗！
炸雞的香氣和孩子們的動靜顯然徹底點燃了它的“斗志”。
“哇啊啊啊——！！”路飛爆發(fā)出驚恐的尖叫，顧不上多想梅洛是怎么做到的，他再次撕咬起手中的炸雞，速度快的驚人。
烏塔也回過神來，拼命地啃著雞腿。
眼看路飛憑借自己天然——可能也是被卡普磨練出來的“優(yōu)勢”，主要是嘴張得特別大、吃肉吃得特別快，就要率先把最后一塊雞肉塞進嘴里，勝利在望——
“路飛！果汁！”烏塔突然急中生智——或者說故技重施，把自己那杯幾乎沒動過的果汁猛地塞到了路飛嘴邊，“給你喝！”
“欸？”路飛一愣，下意識地就著烏塔的手，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果汁。
雖然喝得很快，但這短暫的停頓打斷了他啃雞肉的節(jié)奏！
就在這零點幾秒的空檔，烏塔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閃！她飛快地將自己啃了一半的雞腿叼在嘴里，像只靈巧的小鹿，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頭也不回地朝著旁邊空地撒腿就跑！
“汪?。。 ?/p>
伴隨著一聲興奮的犬吠和沉重的奔跑聲，那只蓄勢已久的大狗如同脫韁的野馬，帶著巨大的沖力，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路飛的背上！
“哇啊啊啊啊——?。。?！”
路飛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連同他屁股下的小木凳一起，像個被大力抽射的足球，被撞得高高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噗通”一聲，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紅發(fā)海賊團都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耶穌布捂著臉說道：“又被同一招騙了啊……”
烏塔叼著雞腿，站在安全距離外，看著草堆里掙扎著爬出來、滿臉委屈和憤怒的路飛，得意地揚起了小下巴，像只驕傲的小孔雀。
梅洛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酒館門口，將空盤子和空杯遞給一臉擔憂的瑪琪諾。
他回頭瞥了一眼那個狼狽的身影和得意洋洋的紅白發(fā)女孩，異色的瞳孔里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果然如此”的了然，還有一點點對路飛“又被騙了”的……習慣性無奈。
“你沒事吧？”烏塔湊到路飛面前，關切地詢問了一句。
“我們、我們還沒決出勝負呢！”路飛不滿地喊道。
烏塔笑嘻嘻地說道：“又來了，輸不起的家伙！”
“你耍花招不算贏！”
“我可是海賊，談不上什么?；ㄕ校 睘跛碇睔鈮训卣f道：“而你只不過是一個在真正決斗中放松警惕的小鬼！”
兩人開始孩子氣斗嘴，甚至要演變成用武力一決勝負……就是兩個小孩子使用電風扇螺旋拳互相小學雞捶捶捶。
被香克斯用劍柄一人點了下眉心制止住了。
“竟然對小孩用劍，這可算不上是一名真正的海賊啊！香克斯！”烏塔不滿。
“笨蛋，剛才那叫做愛之鞭笞?！?/p>
路飛單純地喊道：“哪來的鞭子，明明就是劍！”
烏塔則開心地抱上了香克斯的大腿：“真是的還說什么愛……我也愛你哦香克斯！”
路飛也抱住另一條大腿開始撒嬌：“香克斯??！”
香克斯蹲下身來，兩人又爬到了香克斯的肩膀上。
“話說你對爸爸為什么直呼香克斯？”
“雖然是爸爸，但也是我所崇拜的船長，他很酷吧！”
酒館門前空地上的喧囂漸漸平息，只剩下那只大狗滿足地舔著地上的油漬。
“今天贏了路飛，心情大好！”烏塔叉著腰，紅白的馬尾辮隨著她仰頭的動作輕輕一晃，臉上綻放開燦爛的笑容，聲音清脆得像風鈴，“為了慶祝勝利，就來唱一曲啦！”
“香克斯！我也想去航海！帶我一起出海吧！我也想成為海賊！”
船員們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但目光都聚焦在了船長和小不點路飛身上。
香克斯臉上的笑容依舊，但那份隨性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認真。
他低下頭，看著路飛那雙純粹又執(zhí)拗的眼睛，大手隨意地揉了揉路飛的黑色短發(fā)。
“哈哈哈哈哈！”香克斯的笑聲爽朗依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拒絕，“路飛，我們可不需要像你這樣莽撞的小鬼頭??！”
“為什么？！”路飛急了，小臉漲得通紅，他不服氣地指著還沉浸在即將表演喜悅中的烏塔，“那烏塔呢？”
香克斯蹲下身，視線與路飛齊平，笑容里帶著一絲促狹，但眼神深處卻無比清醒：“烏塔？我們戰(zhàn)斗的時候，她負責在船上守家?！?/p>
她清了清嗓子，挺起小胸脯，學著香克斯的樣子，努力擺出一副“我是大人”的架勢，聲音清脆又響亮地宣布：“沒錯！我可是紅發(fā)海賊團的音樂家——烏塔！”
她的紫色眼眸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我的夢想是用歌聲創(chuàng)造出一個嶄新的時代！一個能讓所有人都獲得自由的新紀元！”
她的話語帶著孩童的稚氣，卻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讓在場的船員們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眼神里充滿了對小音樂家的寵溺和期許。
香克斯站起身，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驕傲，他大手一揮，聲音洪亮地宣布：“那么——現(xiàn)在輪到我們紅發(fā)海賊團引以為傲的音樂家，閃亮登場了！大家，安靜聆聽！”
酒館門口瞬間安靜下來，連那只舔油的大狗都停下了動作，好奇地望過來。
烏塔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她張了張嘴唇，一串清澈、空靈、仿佛帶著魔力般的音符流淌而出。
紅發(fā)海賊團的船員們臉上露出了沉醉而放松的表情，豪邁的漢子們眼神都變得柔和，有人輕輕跟著節(jié)奏點著頭，有人閉目享受。
瑪琪諾坐在一邊，臉上是溫柔的笑意。
路飛雖然還在氣鼓鼓，但那純凈的歌聲也讓他緊繃的小臉不自覺地放松下來，眼神里那份不甘被一種純粹的、對美好聲音的欣賞所取代。
梅洛站在酒館門內稍暗的角落，背靠著門框，異色的雙瞳靜靜地注視著空地中央沐浴在眾人目光和溫柔晚風中的紅白發(fā)少女。
他依舊保持著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仿佛一個置身事外的觀察員。
然而，當烏塔的歌聲如同無形的暖流彌漫開來，一種極其陌生的、細微的、卻無比清晰的漣漪在他心里蕩開。
愉悅。
梅洛清晰地捕捉到了這個從自己意識深處浮現(xiàn)的情緒標簽。
不是研究所新年慶時被喧囂裹挾的麻木放松，也不是完成任務后短暫的疲憊解脫。
這是一種……純粹由外部刺激引發(fā)的、輕盈的、帶著一絲暖意的正向反饋。
“真是神奇?！泵仿鍝沃?，淡淡點評了一句。
歌聲中蘊含的純粹情感，仿佛具有魔力一般。
“用歌聲……創(chuàng)造新紀元？”梅洛在心底無聲地咀嚼著烏塔剛才的宣言，冰藍的左眼映照著跳躍的燈火，琥珀金的右眼則倒映著烏塔唱歌的身影，“很……新奇的概念?！?/p>
他不理解這種既不高效，同時又缺乏破壞力和生產(chǎn)力的“浪漫”，也不怎么感冒，他更關注的是烏塔唱歌時會帶來的潛在精神層面影響——大致感覺起來和前世的“詛咒”很像，但更加……溫和？
“一聽見固定對象的歌聲就會忍不住睡著……倒挺符合‘詛咒’的概念?！?/p>
“詛咒”是他前世的一種特殊的現(xiàn)象，沒有具體的定義，但實例有不少，比如對某些特殊人群無差別產(chǎn)生特定的情緒，比如歐文·戴納，就是人們會無差別對他產(chǎn)生以正面情緒為主的想法，總會讓人下意識把他往好的方向去想，很難真正用惡意加害于他。
就很不講理。
幾乎，所有無法用正常科技或魔法手段解釋的現(xiàn)象都可以稱為“詛咒”。
所有人，聽著烏塔的歌聲，都感覺安心和愉悅，然后，昏昏欲睡。
歌聲戛然而止。
路飛好奇地湊到了烏塔身邊，發(fā)現(xiàn)烏塔也睡著了。
“好！那我是下一個來唱歌的人！”
紅發(fā)海賊團的眾人也齊齊高呼道：“好吧，讓我們來唱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