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雄聽到到秦逢生的聲音立馬起來，那面色蒼白，獠牙突出的樣子確實有點嚇人。秦逢生轉頭就跑，趙天雄追的很緊。
“媽的，這玩意兒不用喘氣的？”阿豪癱在樓梯轉角。秦逢生指了指樓下涌動的趙天雄：“咱得換著來，你憋氣我跑，我撐不住了你拖我，耗也要耗到二樓?！?/p>
他們就像兩只瀕死的魚，在僵尸的嘶吼里交替換氣，雖然很惡心，但像極了小學課本里相濡以沫那一課，兩條魚交換嘴里的水以求活命，而現(xiàn)在秦逢生和阿豪也換著喘氣來拉扯僵尸，阿豪腳下一軟，膝蓋撞在臺階上發(fā)出悶響。好不容易滾進二樓走廊，秦逢生也趕來，反手抄起旁邊的鐵棍，插進門鎖與門框的縫隙里，兩人背靠背滑坐在地，聽著門外僵尸撞門的咚咚聲，像敲在心臟上的鼓點。
窗邊漏進點灰蒙蒙月光，照見彼此臉上的血污。阿豪從口袋里摸出個皺巴巴的煙盒，抖了半天掉出根斷煙，秦逢生搶過來叼在嘴里，沒火，就那么含著?！澳阏f咱小時候偷摸來這爛尾樓探險，那會兒咋就沒料到，真有一天得在這兒拼命？”阿豪笑出聲，喉嚨里卻像被火燒了般疼痛。
“你還說呢，那時候回去晚了，被我媽罵了一頓?！鼻胤晟χ卮?/p>
秦逢生望著窗外盤旋的麻雀，聲音很輕：“后天是老蘇的升學宴吧？你們是我最親的兄弟，咱們認識十多年了吧，其實我挺感謝你們的，小學初中，要不是你們，我過的更沒勁，也多虧了你們，我上高中才開朗點，謝謝啊?！?/p>
“ 嗨，都是兄弟，其實也沒事，對吧？等天亮了，那東西就不動了，咱就可以逃出去了，到時候叫老蘇咱們喝點酒，講一講咱們之間的事，你說他能信嗎？”阿豪靠在班墻上就像平常那樣聊天
“ 誰信?。抗聿拍苄??！?/p>
“也是?！?/p>
兩個人沉默，秦逢生試著打開窗，窗戶開了，秦逢生看著窗外，有一棵樹，風吹的葉子發(fā)響。然而門外的趙天雄正用力的砸門，鋼管開始變形
阿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秦逢生推到窗沿。“老秦你瘋了！”他怒吼，卻見秦逢生更用力將他推出窗外…
阿豪被推出窗外的瞬間，看見秦逢生沖他揮了揮手，像小時候在黃昏下廣場分別時那樣。下墜的失重感里，他看見窗戶自己關上了，然后是秦逢生模糊的聲音。
“再見”
“老秦！”
阿豪掉在樹上，又滾在地上，刺痛的捂著自己的腿，忍著痛站了起來，望著那棟樓，咬著牙。
“老秦，等我。”
秦逢生靠在搖搖欲墜的門后，聽著樓下阿豪落地的悶響和隨后松了口氣，轉身沖進安全通道。樓梯間里彌漫著鐵銹和腐爛的氣味，他一級級往下走，腳步聲在空蕩的空間里回蕩，直到看見地下車庫那扇虛掩的卷簾門。
一輛的白色的奔馳還停在原位，。頂上落著厚重的灰塵。估計是趙天豪的，他打碎車窗，查看了一下油表，他驚喜的找到了一個煤油打火機。
“還能用?！?/p>
他又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秦逢生打開手電，打開后背箱，里面是兩具尸體，一男一女，尸體已經(jīng)開始腐爛，爬滿蟲子，秦逢生，仔細找了找果然又找到了六具尸體，有男有女甚至有不大的孩子，他把尸體都放到了車里，脫掉自己的體桖，打開汽車的油箱，衣服浸滿了油，他點燃了從阿豪哪搶的香煙，煙味讓他咳嗽。
“爽！”
趙天豪也將他鎖住的門撞開，一步一步的過來，而秦逢生只是慢慢的抽完煙，將煙頭彈進汽車油桶。
煙頭劃過一道橙紅色的弧線，墜進油箱的瞬間，火苗像睡醒的蛇，順著汽油的紋路竄上來，“轟”的一聲炸開。熱浪把秦逢生掀得后退幾步。
秦逢生靠在滾燙的墻壁上，奔馳的油箱在烈火中發(fā)出沉悶的轟鳴?；鸸庥吃谒樕希涯切┭酆蛡鄱颊盏猛噶?，他忽然想起母親總說，他小時候玩火被燙了手，哭著說再也不碰火了。
火焰像有生命般卷過車身，八具尸體在火舌中舒展，原本僵硬的手指緩緩松開，像是卸下了擔子。那些纏繞在他們身上的黑氣在高溫中蒸騰，火苗的光點飄向車庫頂端，混著煙塵消散——這棟樓里盤桓的冤魂，終于隨著火光得到了安寧。
詭異的是，那片吞噬一切的火海像是畫了道無形的界限，火苗舔到秦逢生腳邊便自動蜷回，連他的衣角都沒燎到。他看著被火焰包裹的趙天豪，對方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人形，皮膚在火中開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肌肉，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嘶吼，卻仍憑著一股蠻力往前撲，指甲在地上摳出深深的劃痕。
“燒不干凈是吧？”秦逢生彎腰撿起腳邊那團浸滿汽油的上衣，就是剛才塞進油箱又被熱浪掀出來的那件。他掂量了兩下，看著趙天豪在火里掙扎的身影，忽然笑了笑。
“再給你加把火?！?/p>
上衣被拋向空中的瞬間，就被周圍的火焰點燃，化作一團火球。它不偏不倚砸在趙天豪臉上，汽油助燃的烈焰猛地躥起半米高，將他的頭顱完全裹住。趙天豪的嘶吼變得尖利刺耳，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做完一切的秦逢生也被濃煙嗆得有些暈，就當他暈倒時，一只手扶住他，他回頭看去卻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是迷迷糊糊的看到了八具人影。
他想開口問什么，喉嚨里卻像堵著滾燙的沙礫。這時，眼角的余光瞥見那人身后，緩緩站起八個影子。
有穿碎花裙的女人，有背著書包的少年，還有個抱著玩具熊的小女孩，小手似乎還在輕輕晃悠。他們的身影在火光和濃煙里若隱若現(xiàn)，卻沒一點聲音，只是靜靜地站著，像一排沉默的守護者。
秦逢生的意識徹底沉下去之前，感覺那只扶著他的手輕輕用力，將他往安全通道的方向帶了帶。最后映入腦海的，是那個小女孩影子抬手的動作，像在跟他說——往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