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逢生感覺自己像沉在湖里里,五臟六腑都凍得發(fā)僵,猛地嗆咳著抬起頭時,四周已被白茫茫的霧氣裹住,腳下是軟乎乎的云絮,踩上去沒半點聲響。他晃了晃發(fā)沉的腦袋,低頭看了看胸口——那里本該有個血洞,此刻卻平整得像從沒受過傷,連衣服都干干凈凈。
“這里是天堂?”他撓了撓頭,記得阿豪以前總說,好人死了能上天堂,可這霧也太濃了,連個天使翅膀的影子都沒見著。
“堂堂我華夏兒女,搞這些洋玩意兒?!?/p>
一道洪亮的聲音從霧里鉆出來,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他循聲望去,白霧不遠處著個紅袍身影,模模糊糊。秦逢生自嘲的笑了笑,反正都死透了,多個人說話總比對著霧發(fā)呆強。他朝著紅袍男子走過去,步子邁得輕快:“大爺你也在死了嗎?管它天堂地獄的,有個伴兒就好”
話沒說完,紅袍男子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秦逢生的笑聲戛然而止,。那人臉上覆著虬結(jié)的絡(luò)腮胡,額間一道朱砂印紅得刺眼,最嚇人的是那雙眼睛,瞪得滾圓,眼珠像是要從眼眶里凸出來,活活一副怒目金剛的模樣。
“鬼!啊!”秦逢生嚇得一屁股坐在云絮上,手腳并用地往后蹭,剛才被趙天雄咬脖子的恐懼都沒這么強烈。
“你和那唐玄宗一樣膽小,哼!”紅袍男子冷哼一聲,聲音里滿是不屑,袍袖一甩,帶起一陣風(fēng),吹散了周圍的薄霧。
秦逢生這才看清對方的全貌——紅袍玉帶,手持一把鐵面折扇,腰間掛著個葫蘆,分明和他家書房里掛的那幅鐘馗像一模一樣。
他咽了口唾沫,從云絮上爬起來,試探著往前挪了半步,聲音發(fā)顫:“您……您是鐘馗?”
紅袍男子挑眉,鐵面折扇“啪”地展開,扇面上畫著的惡鬼圖案栩栩如生:“對啊?!?/p>
秦逢生叫冤,“鐘馗老爺,你咋才來呢?我都死的不能再透了?!?/p>
鐘馗回應(yīng)到“按理來說,你不該死,可有一個人想逆天改命,帶動的因果牽扯到了你…”
突然鐘馗感覺自己的腿被抱住,低頭正是秦逢生在求他?!拔疫€這么年輕,連女朋友都沒交過,看在我家年年供奉您的份上,求你幫幫我,我不想死啊,嗚嗚嗚…”
鐘馗有些無語明明看這小子剛才舍身救友,智斗僵尸挺銀翼(仁義)一個孩子啊,怎么現(xiàn)在成這樣了?
“你先起來?!辩娯缸Я俗а澩取?/p>
“我不,你不答應(yīng)我,我就不起來?!?/p>
“哎呀!本官答應(yīng)你了,你先起來?!?/p>
秦逢生這才起身,鐘馗看著他開口道“你可知本官為何在這里?!?/p>
“那串手串?”秦逢生回答。
“算是吧,那手串有一塊我的骨頭,其名鎮(zhèn)岳。”
“正經(jīng)人,誰給自己骨頭起名?”
“你還想不想復(fù)活?”
“您說,小的聽著?!?/p>
鐘馗有些無語,繼續(xù)開口“這件事要追溯到五百年前吧”
“您這是要陷入回憶殺了嗎?”
鐘馗給了個眼神,秦逢生便閉嘴了,只是靜靜聽著他講述的故事…
我鐘馗,陰間判官兼伏魔將軍,執(zhí)掌夜間巡狩之責(zé)。人間常言“人怕鬼,鬼怕鐘馗”,這話半分不假——魑魅魍魎見我紅袍染血,鐵面生威,哪個不是魂飛魄散?可四百年前那一戰(zhàn),卻成了我心頭揮之不去的。
“嘿,您說說這”
那年中元節(jié),鬼門大開,幽冥深處卻傳來異動
“嚯!”
一其名九幽鬼母萬年鬼修破印而出,此獠修行萬載,以生人精血為食,所過之處,村鎮(zhèn)化為死域,怨氣凝成黑霧,連日月都為之失色。
“我去”
更可怕的是,她竟尋到了我早年兵解時遺落的六塊靈骨,以萬鬼冤魂煉化,制成了六塊骨片。你這六塊骨片為基礎(chǔ),將我封印。
“您看這事做的真慘?。 ?/p>
鐘馗強忍著怒氣繼續(xù)說直到門神傳承者趕到,秦瓊后人以“雙锏鎮(zhèn)煞”擊碎骨幡。
“帥”
尉遲恭傳人用“鋼鞭裂獄”破開玄鐵骨盾,
“牛?!?/p>
關(guān)圣像化身更以“青龍偃月斬”斬斷了她的骨笛,才破了她大半神通,九幽姥姥見敗局已定,竟催動火焚自身,自爆,我的六塊骨片也四散而落。
秦逢生,拍了拍鐘馗的肩膀。
“你也不容易啊,鐘馗老爺?!?/p>
“沒大沒小,不學(xué)相聲當(dāng)捧哏,可惜了,對了,此次復(fù)活并不是說真的讓你活過來?!?/p>
秦逢生瞬間痛苦抱住鐘馗的大腿?!皠e啊,鐘馗老爺,我還沒活夠呢,你剛才明明答應(yīng)我了,不能反悔,你又不騙小孩玩嗎?”
“ 行行了,你先聽我說?!?/p>
“好。”
鐘馗整理了一下衣襟,繼續(xù)開口?!氨竟偈?,整整400年,鬼怪越來越猖獗,所以本官,要和你約定三件事,你要答應(yīng)我,我就讓你陽間繼續(xù)生活?!?/p>
秦逢生瞬間回答“您說”
鐘馗的紅袍在白霧里輕輕浮動,臉上的威嚴更甚,抬手從懷中取出一塊巴掌大的令牌,令牌上刻著“伏魔”二字,邊緣泛著淡淡的金光。“第一件事,”他將令牌遞過來,指尖觸到秦逢生掌心時帶著微涼的寒意,“我賜你我的令牌,往后你便代我履行夜間巡狩之責(zé),也算半個陰間判官?!?/p>
秦逢生接過令牌,只覺入手沉重,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掌心發(fā)麻。
“第二件事,”鐘馗的目光沉了沉,“找齊我的六塊遺骨?!?/p>
“第三件……”他頓了頓,眉頭微蹙,“暫且不能說。總之,你若應(yīng)下這三件事,我便助你反陽?!?/p>
“我也有問題?!鼻胤晟笾钆?,指腹摩挲著上面的紋路。
“問。”
“反陽是真的復(fù)活?”
“不算,”鐘馗搖頭,“算是半人半鬼半仙之軀,白日能如常人般生活,夜間則能視物辨鬼,不影響娶妻生子,只是……壽命會比常人長些。”
秦逢生哦了一聲,又問:“怎么找你的骨頭?”
鐘馗抬手指了指他胸口——那里不知何時多了塊指甲蓋大小的骨片,正貼著皮膚發(fā)燙?!澳泱w內(nèi)這枚,便是鎮(zhèn)岳骨,就是你紫檀手串上的那塊骨頭,我當(dāng)年的主軀干所化。有它在,你靠近其他五骨時,它會發(fā)燙示警,距離越近,燙得越烈。”
“那我不會被燒死吧?”
“我看你皮糙肉厚,臉皮也夠厚,應(yīng)該死不了。”
“第三個問題,”秦逢生盯著鐘馗的眼睛,“如果我不答應(yīng),你是不是還得繼續(xù)沉睡?”
鐘馗的面色猛地一變,那雙怒目里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竟放聲大笑起來,紅袍都跟著震顫:“哈哈哈哈!好小子!有膽量問這話!不錯,你確實是我不得不選的人,有腦子,不算太蠢!”
“最后一個問題,”秦逢生寸步不讓,“第三個約定到底是什么?我不喜歡被蒙在鼓里?!?/p>
鐘馗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變得復(fù)雜,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我要借體重生?!?/p>
秦逢生的心猛地一沉:“那我會死嗎?”
“可能……我說不準。”鐘馗的聲音低了些,“但起碼眼下你能活,能繼續(xù)過你的日子。而且尋骨本就非一朝一夕之事,或許你活到八九十歲,也未必能找齊全。”
秦逢生捏緊了令牌,忽然抬頭:“最后一個要求?!?/p>
“說!”
“就算將來找齊了骨頭,我起碼要活到八十八!”
鐘馗愣了愣,隨即又笑了,這次的笑聲里多了幾分暖意:“可以,不差這幾年。讓你活到九十九,也無妨?!?/p>
白霧里,兩人相視一笑,伸出手重重握在一起。秦逢生能感覺到對方掌心的紋路,粗糙得像老樹皮,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合作愉快,小滑頭?!?/p>
“合作愉快,老滑頭?!?/p>
話音剛落,鐘馗的身影便在白霧中漸漸變淡,秦逢生只覺一股力量裹住自己,鐘馗的聲音傳來。
“你手中的鎮(zhèn)岳骨乃是我主干所化,能強化你的身體,必要時能化作鎧甲。去吧…去…吧…………吧”
“這是精神世界吧,那為啥回音?。 ?/p>
地下車庫的濃煙還沒散盡,趙天雄離去的腳步聲剛消失在通道盡頭,秦逢生左手的鎮(zhèn)岳骨突然滾燙起來,像揣了塊燒紅的烙鐵。他猛地坐起身原本空洞的眼神瞬冒出金光。,低頭看見那枚骨珠正從左琬下浮出來,化作一道赤紅流光,順著血管往四肢百骸竄去。
腦海里驟然響起鐘馗的聲音,威嚴中帶著一絲催促:“凝神!掐訣!”
秦逢生來不及細想,憑著本能雙手交疊,拇指相扣,食指與中指并攏伸直,正是剛才鐘馗遞令牌時不經(jīng)意間露出的手勢。他喉嚨里像有股力量在沖撞,脫口而出那句刻進神魂的口訣:
“鎮(zhèn)岳為本,甲胄化形!”
話音落下的瞬間,鎮(zhèn)岳骨的紅光猛地炸開!赤紅色的甲片從他心口涌出,順著手臂攀附上肩,肩甲合攏時發(fā)出“咔”的脆響,化作張開巨口的虎頭吞口,獠牙上還沾著暗金色的符文;背甲從脊椎處彈出,“鎮(zhèn)邪”二字在火光中泛著冷光,像兩塊燒紅的烙鐵;腰間的迷你鐘馗令配飾自動扣緊,發(fā)出“叮”的清響,與掌心令牌遙相呼應(yīng)。
最后是頭盔落下的瞬間——面罩如鱗片般合攏,化作鐘馗怒目的赤紅鬼面,額間“敕令”符文亮起,兩道紅光從眼窩射出。
秦逢生低頭看著自己覆蓋鎧甲的雙手,甲片上的符文隨著呼吸流轉(zhuǎn),掌心的鐘馗令牌與腰間配飾同時發(fā)燙,一股沛然的力量涌遍全身,剛才被貫穿胸口的劇痛蕩然無存。他試著揮了揮手臂,肩甲的虎頭吞口發(fā)出低沉的咆哮,震得地上的碎石微微跳動。
通道深處忽然傳來趙天雄折返的腳步聲,帶著不耐煩的哼哧聲。嘲諷道?!澳切∽舆€沒死啊,屬蟑螂的??!”趙天雄再次抬頭吃驚的看著那身披鎧甲頭戴修羅面的秦逢生。
秦逢生握緊拳頭。甲片摩擦發(fā)出金屬的銳響,鬼面后的眼睛亮起紅光,頭轉(zhuǎn)到趙天雄的眼前。開口道。
“判官執(zhí)法,伏魔!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