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另一邊,柏林已經(jīng)到了深秋季節(jié)。
刮過耳畔的風帶著刺骨的涼意,林書晚裹緊大衣,快步穿過校園。
三年了。
從她踏上飛往德國的航班那天起,已經(jīng)整整三年。
她也沒想到,在德國留學的三年,將變成她五年時間里最好的七年。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課程表,仰天長嘆一口氣——下周就是期末考試,而她這個學期的小論文沒寫完。
她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這三年里,她像變了個人。
曾經(jīng)那個被靳司珩捧在手心、連礦泉水瓶蓋都擰不開的大小姐,如今能單手扛著十幾斤的教材在圖書館熬通宵。
曾經(jīng)那個連廚房都沒進過的人,現(xiàn)在也能煮出一鍋勉強能入口的泡面。
只是……
林書晚摸了摸自己突出的鎖骨,胃里又是一陣翻涌。
她仍然吃不慣德國的食物。
那些油膩的香腸、干巴巴的面包,還有酸得倒牙的酸菜,每吃一口都像在受刑。
這三年,她的體重直線下降,原本圓潤的臉頰凹陷下去,眼下總是掛著淡淡的青黑色。
“叮——”
手機突然響起,是導師發(fā)來的郵件——
【林,明天的研討會材料準備好了嗎?】
林書晚眼前一黑。
她完全忘了這回事!
匆匆趕回家,她翻出冰箱里最后一份速凍披薩,機械地塞進微波爐。
當那股塑料般的芝士味彌漫開來時,她突然感到一陣反胃。
“嘔——”
她立刻沖進衛(wèi)生間干嘔,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鏡子里的自己憔悴得嚇人,頭發(fā)干枯分叉,嘴唇因為長期營養(yǎng)不良而泛白。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靳家,靳司珩曾請了八個大廚輪流為她燒飯。
她使勁搖搖頭,將腦海里的記憶甩了出去。
從她來到柏林開始,繁重的學業(yè)讓她無暇顧及其他。
靳司珩和甘夢,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過了。
她強迫自己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
可剛打了兩行字,一陣誘人的香氣突然從窗外飄進來——
是紅燒肉!
還有麻婆豆腐的麻辣鮮香!
林書晚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一聲,口水瘋狂分泌。
她已經(jīng)三年沒吃過中餐了……
理智告訴她應該繼續(xù)寫論文,但她的腿卻不受控制地站了起來。
“就……就去看一眼……”
她像著了魔一樣循著香味出門,停在了隔壁公寓門前。
抬起的手懸在半空,林書晚突然慫了——這樣貿(mào)然敲門要吃的,會不會有些唐突?
可當又一陣香氣飄來時,她僅剩的理智徹底崩塌。
門開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金絲眼鏡后的眸子微微瞇起,帶著幾分疑惑:“你好?”
林書晚的臉“唰”地紅了。
她這才看清對方的臉——這不是學校里那個傳說中的“魔鬼教授”沈翊寒嗎?!
據(jù)說他三十歲就當上了正教授,學術(shù)成果斐然,但給學生打分極其嚴苛,掛科率全校第一……
“你、你好……”林書晚結(jié)結(jié)巴巴,突然靈機一動,“我聞到您做的菜很香,想問問……能不能賣我一份?”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天??!她在干什么?向教授買飯?!
沈翊寒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你是隔壁新搬來的?”
“不是,我住三年了……”林書晚連忙擺手,“就是一直沒機會打招呼……”
沈翊寒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目光在她瘦削的手腕上停留片刻:“進來吧?!?/p>
“?。俊?/p>
“不是要吃飯嗎?”他側(cè)身讓出通道,“剛好做多了?!?/p>
林書晚受寵若驚地跟進去,瞬間被滿桌菜肴震驚了。
她的肚子又叫了一聲。
“坐。”沈翊寒遞給她一碗米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p>
林書晚顧不上客氣,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里——
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她差點哭出來:“太好吃了……”
沈翊寒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嘴角微揚:“慢點,沒人跟你搶?!?/p>
“程教授,”林書晚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倉鼠,“老師怎么會做這么地道的中餐?”
“在四川待過幾年?!鄙蝰春o她盛了碗湯,“倒是你,怎么瘦成這樣?”
林書晚動作一頓,眼神黯了黯:“我吃不慣白人飯……”
沈翊寒沒有追問,只是又給她夾了塊豆腐:“以后飯點過來吧,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p>
“這怎么好意思……”
“就當是,”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幫助一個快要餓死的學生吧?!?/p>
林書晚的臉又紅了。
飯后,她主動要求洗碗,卻被沈翊寒趕回家休息了。
“你是客人,哪有讓客人洗碗的道理?!?/p>
“記得下次過來吃飯?!?/p>
也不等她說什么,沈翊寒便不由分說地將她送回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