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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哪有這么夸張?”
戚晚月的臉上哪有半分病容,那雙總是裝著無辜的眼睛此刻閃爍著惡毒的光。
“是不是很驚訝,我怎么會在這里?”
她俯下身,湊到戚月安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我根本沒得尿毒癥啊,透析是假的,配型也是假的,從頭到尾,都是騙你的?!?/p>
戚月安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她原以為戚晚月只會做一些小打小鬧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戚晚月是真的盼著她去死!
之前動物園的事,怕也是戚晚月故意而為之的。
“你......你們......”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喉嚨里涌上腥甜的鐵銹味。
戚晚月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再次露出純真的笑容。
“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回來呢?你要是不回來,現(xiàn)在就沒有那么多事了。”
戚晚月朝醫(yī)生揮了揮手。
隨即,戚月安便感覺到手術(shù)刀劃破皮肉的刺痛。
她的大腦無比清醒,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皮下組織被一層層割開。
戚月安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冷汗瞬間浸濕了她的頭發(fā),視線被淚水模糊,手術(shù)刀每一次揮下都像是在凌遲她的靈魂。
痛,此刻她只能感受到無窮的痛苦。
戚晚月站在旁邊,笑得得意又殘忍。
“沈聿知道嗎?”
戚月安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問道,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戚晚月笑得更開心了。
“他當(dāng)然知道啊,你以為這些醫(yī)生是誰找來的?”
“沈聿哥這么做,只是為了哄我開心哦,姐姐,你在他心里連我一根頭發(fā)都比不上?!?/p>
一行淚順著戚月安的臉頰流下,她看著天花板上旋轉(zhuǎn)的燈光,眼前漸漸黑了下去。
在徹底失去知覺前,她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句地說。
“我恨你們......”
再次醒來時,病房里空蕩蕩的,只有身上的傷口證明這里曾發(fā)生過什么。
身上的傷口疼得她動彈不得,紗布下的皮膚像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噬。
她掙扎著坐起來,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心臟好似也跟著死去了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沈聿推門進(jìn)來,手里提著保溫桶,臉上帶著如釋重負(fù)的笑容。
“月安,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手術(shù)很成功,現(xiàn)在晚月已經(jīng)沒事了,你也好好的,皆大歡喜?!?/p>
他走上前想扶她,卻被戚月安冷漠的眼神逼退。
“出去?!?/p>
她只說了兩個字,帶著壓抑的怒意。
沈聿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放下保溫桶,訥訥地退了出去。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走后,戚月安看了看墻上的日歷,今天是她要離開的日子。
只是她的身體實(shí)在太過虛弱,掙扎著下了床,換上自己的衣服,艱難地一步一步離開了衛(wèi)生院。
回到那個所謂的家,她從床底下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里面只有幾件換洗的衣物和一張泛黃的舊照片。
戚月安摩挲著照片,眼中滿是懷念。
照片上,兩個少年咧嘴笑著,臉上還沾著灰,兩人卻絲毫不在意。
她旁邊的男孩叫作阿吉,當(dāng)年要不是阿吉和他奶奶收養(yǎng)了她,她怕是早就死在外面了。
回到戚家前,她和阿吉約好,一定會再見。
門外傳來汽車鳴笛聲,戚月安拎起行李,留下一封信,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充滿痛苦回憶的地方,沒有絲毫留戀地走了出去。
黑色的轎車停在巷口,車窗降下,戚月安看清了,來接她的竟然是地質(zhì)院的李教授。
李教授是當(dāng)年創(chuàng)辦地質(zhì)院的元老之一,在業(yè)界赫赫有名。
“戚小姐,上車吧,我們該走了?!?/p>
戚月安彎腰坐進(jìn)車?yán)?,有些受寵若驚。
“李教授,怎么是您親自來接我,這也太麻煩您了?!?/p>
李教授露出溫潤的笑意。
“不麻煩,老婆子我正好沒事,路上順便給戚小姐介紹一下我組建的科考隊?!?/p>
戚月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恭敬地回應(yīng)。
“那就先謝過李教授了,您以后叫我夏祈吧,我打算以后用這個名字生活了?!?/p>
夏祈是她流浪時用的名字。
年幼的她以為父母是故意丟棄她的,于是拜托摯友幫她起了個新名字。
夏祈,盛夏的祈愿,聽著就有生機(jī)。
其實(shí)父母曾經(jīng)也是用心給她起過名字的,只不過她回來之后,父母給她改名叫月安。
也就注定了,她悲劇的這幾年。
轎車緩緩駛離,將過往的傷痛都拋在了身后。
從今以后,世界上沒有戚月安這個人了。
無論是戚家人還是沈聿,她都不會再與他們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