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塌于一瞬。
枯萎森林的核心地帶,大地被一股無形巨力狠狠砸中,劇烈地顫抖起來。
空氣中最后殘存的靈性,發(fā)出一種尖銳到撕裂感知的哀嚎。
林默眉心那點微光瘋狂閃爍,最終徹底黯淡。
她 ощутил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聰”。
萬物的低語,那些她習(xí)以為常的靈性脈絡(luò),被瞬間從她的感知中粗暴地剝離。
整個世界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死寂的、灰蒙蒙的虛無。
“轟——!”
巖石與塵土炸開,一道人影沖了進(jìn)來。
雷烈滿身狼狽,可他顧不上自己,視線被眼前的景象釘住了。
枯死的巨樹成片成片地倒塌,在落地前就化為齏粉,被狂風(fēng)卷走。
大地裂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縫隙,像一張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他看見了林默。
她站在一片搖搖欲墜的空地上,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發(fā)生什么了?!”
雷烈沖過去,一把扶住她幾近癱軟的身體。
“那棵樹呢?!”
他語無倫次,指著她黯淡的眉心。
“你頭上那點光是啥玩意兒?怎么沒了?”
林默的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破音,氣息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走…快走!”
她的身體軟得沒有一根骨頭,全部重量都壓在了雷烈身上。
“這里要塌了!”
雷烈心頭一緊,來不及再問一個字。
他彎腰,一把將林默甩到自己背上,肌肉賁張的雙腿猛然發(fā)力。
他憑借著野獸般的戰(zhàn)斗直覺,朝著記憶中森林外圍的方向亡命沖刺。
毀滅就在身后追逐。
那不是任何具體的怪物,而是整個空間的崩塌。
參天的枯樹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接連不斷地倒下,掀起遮天蔽日的塵埃。
每一次地動,都讓腳下的裂縫向外擴(kuò)張一圈。
深淵在他們身后緊追不舍,吞噬著掉落的一切。
雷烈背著林默,在碎石與倒塌的樹干間極限穿梭。
他不敢有絲毫停頓,任何一次失誤都意味著被腳下的黑暗永遠(yuǎn)吞沒。
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夾雜著風(fēng)聲從頭頂墜落。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兩人。
“滾開!”
雷烈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
他無法躲避,只能在最后關(guān)頭猛地扭轉(zhuǎn)身體,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撞向那塊巨石。
“砰!”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巨石被撞得偏離了軌跡,擦著他們身邊砸進(jìn)地里,濺起無數(shù)碎屑。
雷烈背上的林默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地顛簸了一下,卻被他用手臂牢牢固定住。
雷烈左肩傳來劇痛,但他不管不顧,速度不減反增,爆發(fā)出了超越極限的力量。
林默伏在他的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他滾燙的體溫,還有那顆因為搏命而狂跳的心臟。
可她自己的身體,卻冰冷得嚇人。
她嘗試去感知周圍,想為雷烈指引一條最安全的路。
但回應(yīng)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那片熟悉的、充滿生命低語的世界,徹底消失了。
眉心那個曾經(jīng)閃耀光芒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微弱的跳動,每一次跳動都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空虛。
她好像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寒意正在蔓延。
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不一樣的光亮。
那是森林邊緣的天空。
雷烈低吼一聲,用盡最后的氣力,帶著林默沖出了那片濃煙彌漫的毀滅之地。
他踉蹌幾步,終于停下,回頭望去。
曾經(jīng)那片雖然枯萎,卻依然保留著某種神秘生機(jī)的森林,此刻已經(jīng)徹底淪為一片廢墟。
大地千瘡百孔,巨大的裂谷縱橫交錯,再也沒有一棵完整的樹木。
死寂。
一種能讓人窒息的,絕對的死寂。
他小心翼翼地將林默從背上放下,讓她靠著一塊還算平整的石頭。
他自己則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
“林默?!?/p>
他緩過一口氣,再次開口追問。
“你到底……那是什么?”
他的語氣里,除了后怕,更多的是無法理解的困惑。
“你以前不是能和那些樹說話嗎?它們怎么了?”
林默只是虛弱地?fù)u了搖頭。
她慘白的臉上,除了疲憊,還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迷茫。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沉默讓雷烈心中的疑惑堆積得更高,像一座快要噴發(fā)的火山。
可看著她那副隨時都會碎掉的樣子,他所有的質(zhì)問都堵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身后的劇烈震動并沒有因為他們逃出就停止。
那毀滅性的波動,正像水面的漣漪一樣,一圈一圈地向外擴(kuò)散。
遠(yuǎn)方的天空中,能看到成群的飛鳥驚恐地四散逃離。
林默感知不到任何靈性,卻隱約感到一股無形的,沉重的壓力正在向整個世界蔓延。
這場森林的終結(jié),只是一個開始。
它的影響,恐怕已經(jīng)波及到了更遙遠(yuǎn)的地方。
新的危機(jī),正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候,悄然醞釀。
就在雷烈焦急地辨認(rèn)方向,思考下一步該往哪里走的時候。
林默眉心那個黯淡到幾乎不存在的光點,忽然微微一熱。
那不是靈性的回歸,而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她猛地抬起頭,望向身后那片死寂的廢墟深處。
雖然感知不到任何生命的氣息,但她的心底,卻涌起一股強(qiáng)烈到讓她汗毛倒豎的不安。
仿佛有什么比森林崩潰本身更可怕的東西,正在那片絕對的死寂中,悄然蘇醒。
而在遙遠(yuǎn)的地平線上,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正靜靜地注視著他們逃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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