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拉窗簾時不小心和對樓正在進行作案過程的殺人犯對視了。
看他抬頭的角度應(yīng)該是在數(shù)我的樓層了。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他就會站在我家門前,
來殺人滅口。午夜十二點,門鈴準(zhǔn)時響起。我興奮地打開門,
朝門外高大的人影貼心開口:「先生,我剛做好了飯,你可以先吃飽了,再送我走。」
1、我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拿著水果刀在手腕上苦惱地比劃著。割手腕太痛,死得慢,
活受罪;抹脖子動脈血會濺得到處都是,說不定還會弄臟我的新裙子。好煩,不管了,
直接捅心窩子吧!半晌,我放下了水果刀。嘖,怎么就下不了手呢?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
肯定是氛圍不對,肯定不是我的原因。我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將窗簾拉上,
黑暗頓時籠罩了我的小窩,我輕呼了一口氣,這下對味了。我剛想回到原位繼續(xù)我的大事。
不對,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轉(zhuǎn)身回到窗旁,猛地拉開窗簾。老天鵝,是真的唉,
對樓那個中年男人正被人掐住脖子提在半空。那個中年男人我知道,
他將自己的妻子打到終身殘疾,以后都要掛尿袋。比起看到人渣的死,我更興奮的事,
殺人犯看到我了。他心狠手辣地將手中的人脖子一擰,將男人丟在地上。太果斷了,
我好像都聽見了清脆的“咔嚓”聲,我喜歡。在我歡喜的目光下,
殺人犯越過地上的尸體走到陽臺,雙手撐桿,掃視樓層,
最后用一個惡狼見了羊的目光與我兩眼相對。我貼著玻璃朝他欣慰地笑了,
而后拉上窗簾退出了他狠毒的視線。今天會是個好日子,我要做頓大餐慶祝一下。啦啦啦,
你說怎么會有這么幸運的事呢?剛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別人動手就不用擔(dān)心那么多了,
又不是我做的。2、在充斥著火鍋味的房間里,午夜的時鐘滴答滴答擺個不停。我停下筷子,
疑惑地詢問:「橘子先生,怎么不吃啊?是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他一進門我就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橘子味,
詢問一個殺人犯的名字那也太不禮貌了桌子對面的人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我是在叫他。
可能是覺得我必死無疑了,橘子先生進房就將身上的遮擋摘了。
聽了我的話橘子先生咧開嘴笑了,他的虎牙露了出來,
配上他那有著明顯線條的臉一同暴露在暖黃的燈光下,更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橘子先生單手撐著頭:「真有意思啊?你不會以為用這種不尋常的手段……」
他的話止在他將裹滿辣椒的毛肚送入嘴中的那一刻,橘子先生開始不自在的低頭嚼嚼嚼。
我勾起唇角,看來我做的飯不錯呢!過了半晌,
橘子先生有些局促的開口:「或許有些許冒昧,嗯……就是可以給我一碗米飯嗎?」
……空氣靜默了兩秒。橘子先生好像也意識到了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他不用那么卑微地講話,
他挺了挺腰,有點好笑。不過我在意的點不在這里,喜歡做飯的人,
有人喜歡自己做的飯是一件幸福的事。我不計較地點了點頭,給他打了一碗米飯。
時間悄然而去,一頓火鍋很快就吃完了。橘子先生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站起身來,開始忘本,
他一邊擦他的匕首一邊朝我靠近。他嘴角咧到耳根笑的得邪惡,
語氣不見絲毫局促樣:「謝謝你的招待,我很喜歡,為了報答你,我會讓你死得沒有痛苦?!?/p>
3、閃著寒光的匕首越靠越近,我很有自覺地?fù)P起頭,
順便將他手中的匕首挪到正確的位置:「橘子先生,這次你的匕首要從這個地方刺,
不要再弄錯了哦?!埂钢懒耍 归僮酉壬胚M門的時候就想給我給我一刀的,
但他高估了我的身高,我沒有一米七,只有一米六,只到他的咯吱窩。
可能是提到了他生涯中的滑鐵盧,他的語氣有些惱怒。抱歉啊,橘子先生,
都是因為我的身高才導(dǎo)致了你的滑鐵盧。不過不用擔(dān)心,你的污點馬上就會去世,沒有污點。
匕首越來越近……「卡」我喊了停。「橘子先生,可以容我交代一下遺言好嗎?」「說?!?/p>
「你可以在我死后幫我洗一下碗嗎?順便幫我把垃圾丟了,再順便把我丟遠(yuǎn)點,可以嗎?
我希望我的小窩總是干干凈凈的?!归僮酉壬焕斫?,橘子先生尊重地點了點頭?!负昧?,
繼續(xù)吧!」匕首繼續(xù)逼近。「再停一下?!归僮酉壬а狼旋X?!搁僮酉壬?,
能再麻煩你幫我把冰箱里的排骨丟了嗎?本來打算用它做糖醋排骨的,但現(xiàn)在不行了,
我怕它臭了?!刮宜妓髁艘幌?,確定沒漏掉什么事,我安心地閉上了眼睛:「真的沒有事了,
橘子先生動手吧!」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我困惑地睜開眼。
橘子先生將匕首轉(zhuǎn)得飛起,狹長的鳳眸微瞇彎腰靠近我:「你撒謊,
你不是還有一本小說沒有寫完?!刮沂且幻≌f作者,確實還有一本連載的小說沒寫完,
可寫完它還需要很長時間。我咬著手指糾結(jié)著,一邊是美好的死亡生活,
一邊是嗷嗷待哺的讀者,怎么辦……「我可不會寫小說,不過我可以發(fā)次善心,
可以等你寫完小說后再殺了你?!归僮酉壬蛔〉仡┪???墒恰?,算了,
為了嗷嗷待哺的讀者,我還是再過三個月再走吧。4、我坐到工位上,
看著在廚房忙碌的橘子先生,他說他都答應(yīng)我了,就要幫我收拾好,還是個有原則的殺人犯。
我深呼了一口氣,開始加速碼字,我不能辜負(fù)了橘子先生的好意。當(dāng)我再次抬頭時,
橘子先生已經(jīng)不在了,我沒聽到聲音,他可能是從窗戶走的吧。從那天起,
事情的走向越來離譜了。橘子先生每天晚上都會從窗戶爬進來監(jiān)督我寫小說,。
順便吃完飯之后再從窗戶翻出去,他說怕我偷懶耽擱他的進度。唉,
其實他不監(jiān)督我我也不會偷懶,但殺人犯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怪癖,我尊重他。
今天傍晚我站在陽臺上,看著橘子先生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熟練地翻過圍欄輕盈地跳到地上。
我嘆了口氣,遞給他一把鑰匙。「橘子先生,以后你還是像第一次那樣走正常的路吧?!?/p>
雖說他們干這行的肯定有超絕的本事傍身,但萬事都會有意外,我怕他活不到我寫完小說。
橘子先生彎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超絕不經(jīng)意的勉強接下了我手中的鑰匙。
在他彎腰的瞬間我看到了他身后大大的紅色塑料袋。他順著我的視線看去解答了我的疑惑。
「我可不是那種吃白飯的人,從今天開始我買菜?!诡~……其實他也沒有吃白飯,
每次飯后他都會洗完碗,打掃好廚房再走,這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解決了我的一個大問題了。
說完他提上他的袋子就準(zhǔn)備進屋。似是想想到了什么,他停下了腳步,
腳尖轉(zhuǎn)向我:「我是殺手,不是殺人犯?!褂惺裁磪^(qū)別,不都是殺人的嗎?
這么想著我也就問出了口。
橘子先生莫明地睨著我:「不要把我和那種低級的東西聯(lián)系在一起?!古?,
原來是比較高級啊?!改悄銥槭裁匆獨⒛莻€中年男人呢?」殺那個人對他沒有價值。
「偶爾也做點好人好事?!雇?原來橘子先生還是個好人,我崇拜的看著他。
橘子先生沒理會我的星星眼,扭頭走了,帶起一陣橘子味的風(fēng)。見我沒動,
橘子先生出聲:「愣著干什么?進來坐???」嗯?好像有哪里不對?
橘子先生進屋就開始著手整理他買來的菜,他的動作打亂了我的思緒。
難道橘子先生要把飯前準(zhǔn)備工作也承包了嗎?那可太棒了。接下來的一個多月,
橘子先生用實際告訴我,他真的把飯前的準(zhǔn)備工作也承包了。
其實我懷疑他想連做飯這個步驟也承包的,但做出幾鍋不可言狀的東西(被他悄悄處理掉了,
但他以為我不知道),順便給我換了幾個新鍋后,他放棄了。5、我坐在窗前,
拿著橘子先生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小貓玩偶,可能也是殺手的怪癖吧,
他最近熱衷于收藏各種關(guān)于小貓的東西,不限于小貓發(fā)卡,
小貓水杯……看著微風(fēng)拂過對面的三角梅,掀起一陣花浪。這日子過得讓我安心,
最重要的是,我的小說快完結(jié)了,最多一個月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恍惚間我瞥見了我床頭柜上有一個打開的淺綠色筆記本,我記得我沒有這樣的一個本子。
我走過去拿起它,上面的字跡圓圓潤潤,方方正正,很可愛,但它的內(nèi)容就不那么可愛了。
【今天我要賺外快,就不回來了但我的飯要給我留著。昨天吃的小炒牛肉,
今天該吃紅燒排骨了。對了,昨天排骨多買了一塊,所以今天的排骨我七塊,你六塊。
】……小氣鬼。我一把抓過床上穿著漂亮小裙子的小寶,嚴(yán)肅地對她道:「小寶,你要記住,
以后別做那么小氣的人?!剐毷俏业拿藁ㄍ尥蓿粫卮鹞?。
我原以為就算橘子先生今天晚上不能按時回來,但再比平時晚一點他應(yīng)該就會回來了。
可他沒回來,排骨都發(fā)霉了被我倒了,他還是沒回來。
我坐在餐桌旁凝望著對面空蕩蕩的位置,握著筷子無從下手,突然從兩個人變回一個人,
還不知道另一個人去哪兒真是夠難受的。我在心里偷偷罵幾句,橘子先生應(yīng)該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在我畫圈圈時,陽臺傳來一聲巨響。橘子先生!我激動地拍案站起,
椅子都被我劇烈的動作弄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心底的雀躍讓我下意識忽略了橘子先生已經(jīng)好久不爬窗戶了。我沖到陽臺時,
沒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只有護欄上有斑斑血跡,我順著血跡往下看。橘子先生癱在角落,
旁邊的地面都被他的血洇紅了,本來顏色就深的衣服被他的血浸濕顯得顏色更深了。
我撲過去時,才發(fā)現(xiàn)我整個人慌得不可思議,手都不停地抖。
橘子先生臉白得像死了三天一樣,已經(jīng)出氣多進氣少。怕是要寄鳥。
我手撫上他的臉:「橘子先生,你怎么樣了,你不要死啊!你還要送我走的!」他沒出聲,
我扒拉他的肩膀搖晃他。橘子先生頭一歪,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
然后費力抬頭惡毒地瞪著我,聲音虛弱:「住……住手,蠢貨,沒死都要被你搖死了?!?/p>
我有些心虛地放開手,將橘子先生拖進屋內(nèi),真不知道長那么高干什么,真重。
殺手當(dāng)然不能送醫(yī)院,但不過我是三次元的哆啦A夢,什么都有,什么都會。
我熟練的剪開他的衣服清理傷口,橘子先生傷得要比看起來重很多,
我花了好久才把他包扎好。我撐著頭看著床上被我裹成木乃伊的橘子先生,
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但橘子先生身高腿長,肌肉發(fā)達,和我的粉色小床一點都不搭。
「橘子先生,這次你可欠我不少了,最少你都要弄個豪華的無痛版死亡套餐才算報答我。」
我一邊往他頭上別粉色蝴蝶結(jié)一邊自顧自地說,橘子先生昏睡著,也沒管他聽沒聽見。
6、晚上我怕橘子先生發(fā)燒,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直接掛了,就趴在床邊守著他。沒過多久,
橘子先生突然躁動起來但不是發(fā)燒,他額頭還不停地冒著虛汗,手還不住地亂動。夢魘了嗎?
還是在找什么東西?我找來他經(jīng)常不離身的匕首放他手里,他果然安穩(wěn)地睡了過去。
這應(yīng)該是他的阿貝貝吧!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我就覺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我竟然還覺得一個冷血的殺手可愛。橘子先生醒來時,我正在給他擦臉,。
看著他那張卓然的臉,時常覺得我救他應(yīng)該有一大部分他臉的功勞。他醒來沒第一時間理我,
而是拿起他手中的匕首觀摩著??粗菎湫碌呢笆装?,我有些訕然?!覆缓靡馑及。?/p>
橘子先生,我看它的把手都要掉了,就自作主張換了個新的……」我的聲音很小,
透著心虛和害怕,假如橘子先生一怒把我凌遲了怎么辦?
聞言橘子先生慢悠悠地將視線轉(zhuǎn)向我,眼神晦澀不明,像那沒有邊界的大海,
好像……還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半晌,橘子先生艱難地翻了個身背對我,
用被子將自己裹緊。他好久都不說話,久到我以為他又睡著了。剛準(zhǔn)備繼續(xù)忙自己的事時,
被子里傳來微不可察的聲音?!改悴挥米载?zé),我很喜歡,謝謝……」
額……其實我也不是很自責(zé),畢竟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能把我怎么樣?
……其實我都想好了,要是他要把我怎么樣,我就要挾他,挾恩圖報。
7、橘子先生的身體很好,沒過多久,他就可以自由地下床活動了。他踱步走到我身旁,
將那個在他頭上待了十多天的粉色蝴蝶結(jié)別戴到小寶頭上。看著小寶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
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注意他笑得有點溫柔。我正窩在地毯上碼字,轉(zhuǎn)頭時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很養(yǎng)眼,我盯著看的時間有點長,橘子先生耳垂都爬上了可疑的紅暈。
他故作淡定扭頭:「看什么看!」但語氣還是暴露出了他的羞惱。我勾起了唇。
他開始?xì)饧睌模钢业碾娔X:「還看,還不改你的小說,狗和劍的名字都寫錯了」
我盯著他漂亮眉眼得意地朝他解釋我的小設(shè)計:「沒,就是這樣的,劍叫旺財,狗叫劍來?!?/p>
「如果我是主角,和敵人打斗的時候。大喊旺財,在他低頭找狗的時候,
我的劍已經(jīng)戳上他的屁股了;大喊劍來,在敵人抬頭找劍的時候,我的狗已經(jīng)咬上他的腿了。
」「攻守易型,優(yōu)勢在我!」橘子先生皺著眉頭,狹長的眼睛突然就圓了了不少。
像那個流口水的派大星突然被治好了一樣。我就說橘子先生很可愛吧!
在我反應(yīng)過來我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的時候,我的手已經(jīng)摸上橘子先生的臉了。
手上傳來溫?zé)岬挠|感,我和橘子先生都怔住了那一瞬間,空氣靜止了,氛圍已經(jīng)不太對了。
須臾,風(fēng)從打開的窗戶吹了進來,打翻了花瓶。巨大的聲響讓我回過神來,我順勢起身。
明明打掃一點花瓶碎片又不是什么難事,為什么我的心里覺得酸澀?當(dāng)我回到原位時,
橘子先生還沒挪位置,只是手上拿了一瓶藥在瞧著,那是我吃了忘記收的氟西汀。風(fēng)停了,
是了,有些事,我已經(jīng)不能再想了。我沉默下來。橘子先生將那瓶藥放到桌上,
漫不經(jīng)心地道:「寫得還不錯,我挺喜歡那條狗的,可以給它個番外嗎?」噗嗤。
我忍俊不禁,橘子先生,其實如果不會安慰可以不安慰的。橘子先生聽懂了我的笑,
臉都黑了,他惱羞成怒地拍案而起。甩下一句【這兩天我不回來了?!烤退らT而去。
我笑得更大聲了。拿起手機給他發(fā)消息?!菊娴膯??我還欠某人的一頓紅燒排骨,
打算今天還呢?】那邊秒回?!尽俊居悬c事?!靠磥硎钦娴牟换貋砹四兀?/p>
我放下手機耐心地等著,不一會兒,手機響了?!镜任一貋碓俪浴!课揖椭馈?、第二天,
我穿著我最喜歡的裙子抱著我給小寶買的快遞慢悠悠地往家走。
本以為這兩天也會像往前的五年一樣,平靜、安穩(wěn)、無人打攪地過去。
但身后傳來的一聲帶有侮辱性的怒吼,讓我再次體會到了血液逆流的滋味?!赴?!
安賤女那個破鞋果然在這里!」我的大腦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我提起腳就跑。
我好不容易才走那么遠(yuǎn)。還沒跑多遠(yuǎn),我的手就被一拽住了。小寶的包裹掉到地上,
小衣服散落了一地,連同掉下的還有我的淚水。那只勁很大,箍得我生疼。
我抬頭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我的親弟弟,安天賜。中中午的陽光刺眼火熱,
安天賜的那張年輕卻呲牙咧嘴的臉,在這陽光下活脫脫像個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我的父親站在他身后,拿他用了幾十年的煙桿吸了一口,那雙熏得黑黃的眼睛似鉤子,
似牢籠,冷冰冰地盯著我,讓我喘不過氣。安天賜扯著我的胳膊:「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