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了傲氣之后,他們再看小陸沉,便又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同。
小陸沉身上的衣衫雖然只是普通的麻布,筋骨也不飽滿,但雙眼卻與尋常的少年不同,明亮有神。
神完則氣足,他們兩人心中不由響起拳經(jīng)上說過的話。
哪怕他們自己并不懂得如何授徒,但就憑小陸沉如今所表現(xiàn)出來的這種模樣,他們也能感覺的到,這小兄弟以后可能不簡單。
“原來是宋教頭的門路,咋不早說!小兄弟,跟我進來!”
瘦個青年臉上瞬間多出幾分笑容,熱絡招呼小陸沉道。
小陸沉并未多言,他見慣世情炎涼,明白有門路,有背景,有靠山,走到哪里都受歡迎。
反之的話,不受待見也是常態(tài)。
這兩人前后模樣的變化,也沒有讓小陸沉感覺有什么驚異。
現(xiàn)在他走進燒身館,用的還是宋教頭的面子。
他也想,有朝一日,能用自己這‘陸沉’兩個字,就讓他們也有這樣的改觀。
當什么時候,他憑著自己的實力也能夠成為別人的靠山,那才是大丈夫真正該去做的事情。
“李師兄,我?guī)н@位小兄弟去見宋教頭,他應該在后院,帶著眾位師兄練功。”
瘦子青年主動攬下這差事兒。
“好。辛苦王師弟你跑一趟了?!?/p>
被叫做“李師兄”的高個青年點頭。
他心知肚明,自己和王師弟家資不豐,學武藝的天賦也平平,這才被打發(fā)來看門。
后院都是交足銀子的學徒,他倆平日很難踏足。
這次借著帶路,去宋教頭那兒“刷個臉”,混個臉熟。
也是好事。
“王師弟也是上進?!?/p>
高個青年暗暗想道。
可惜,這練武的路子,非是混個臉熟就有用處。
銀子是一個難關,更大的難關還是天資。
他們要是真有這學武的天資,就不至于留在這里了……
倒不如安安心心在這里做事,等到以后練個一兩式純熟的殺招,也能入的了商隊,當個護衛(wèi),也能賺來不少銀錢。
小陸沉隨著那‘王師弟’踏入燒身館。
邁過那扇銅釘紅漆的大門,小陸沉就好像是踏進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穿過前院,來到后院。
中間是一方平整的寬坪,兩邊擺著刀槍劍戟的武器架子,以及一溜兒石鎖石碾子。
好些青壯光著膀子,大聲呼喝。
光是從旁邊走過去,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們體內(nèi)涌動的氣血像是烘爐一般,釋放出滾滾的熱浪,灼的小陸沉也有幾分氣血上涌。
與此同時,還有一些人持著棍棒,掄圓了朝著他們抽打過去。
呼呼帶風的木棍狠狠的砸在肩膀,后背,腰腹。
那一根根看起來都有小臂粗細的木棍竟是從中咔嚓折斷。
而那被抽打的青壯卻全然沒有半點影響,只是將他們身上的汗珠震下來了一些罷了。
“這就是武功么?”
“好厲害!”
“我要是也能有他們這般體魄……”
小陸沉睜大眼睛,滿心憧憬。
要是他自己也能有這樣的體魄的話,到時候進了龍脊嶺,很多他先前不能去,不敢去的地方,也能闖上一番。
那些地方肯定有不少旁人采不到的好東西!
不過這地方顯然不是小陸沉他們能待得。
后院是交由那些修煉有成的師兄們才能留下來的好地方,他們這些個門都沒入的人,自然沒有資格過來。
這一次過來,也不過是看在即將要拜師學藝的份上罷了。
等到下一次再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得等多久,亦或者,未來還有沒有再來的資格,也不一定。
又穿了個側邊的小門之后,小陸沉被帶去了一旁的小院之中。
小院內(nèi)還站著幾個前來拜師的少年。
只是這幾個少年身上的衣著都明顯要來的比小陸沉好了不少。
“你們幾個都是過來拜師的,以后可能就是師兄弟了,先去認識一下?!蹦鞘葑忧嗄昝型醭?,他在院子里看了一眼,沒看到有自己的師兄在,就朝小陸沉說了一聲,自己縮去了院子外面。
小陸沉從善如流,他走了過去。
自己此行前來就是為了練功,既然大家都是要走練武這條路的,結識一番也沒什么問題。
小院里還站著三個少年。
見著小陸沉走了過來,瞧了眼他身上的麻布衣,三人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鄙夷。
“見過三位師兄?!?/p>
小陸沉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但客氣的叫一聲師兄準是沒錯。
卻不曾想,那三人連半點客氣的模樣都沒有,當先一人直接皺著眉頭問道:“你哪里來的?”
小陸沉察覺到他們神色不善,便冷了心緒,平靜道:“龍脊嶺上采藥的?!?/p>
“呵,一個臭采藥的也想要來練武?”
“真以為練武那么簡單?”
站在前面的兩個身形比較圓潤的少年當即便開口嘲諷起來。
他們兩人身上的衣飾看起來可要比小陸沉華貴多了。
雖然還算不上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但至少在這安寧縣中也絕對算的上是有頭有臉。
落后的那少年眸光之中雖然也帶著幾分對小陸沉的鄙夷,但說話卻不像是先前兩人那么不中聽。
“你家里人采藥能攢下這么一筆銀子,就干脆拿去改善一下生活去吧?!?/p>
“拿了錢過來,讓你練武,未免浪費了錢財,反正也練不出來什么東西?!?/p>
他們?nèi)俗匀徽境梢粋€圈子,對小陸沉頗為排擠。
別說是結交了,看起來就算是讓小陸沉跟他們站在一起,他們都還覺得丟臉。
他們的家境在安寧縣只能算是一般,但比起采藥人的地位可要高多了。
對于他們這些沒本事時常就會死傷一批的采藥人,更是處于鄙視鏈的最底端。
“我這是遭遇了霸凌么?”
小陸沉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陌生的詞語。
他知道這個時候面對這樣的場面,自己是不能軟的。
一旦真的軟了,以后再想要爬起來,耗費的功夫可就太大了。
只是正當小陸沉想要開口的時候,門外卻傳來王成的聲音。
小院外。
王成總算是見到了如今這后院之中真正的‘厲害人物’。
來宋教頭面前刷臉,王成還沒想過這種事情。
但只要能讓這位黃師兄平日里多照顧一二的話,他以后在這武館之中的待遇都可能會好上不少。
王成彎腰,臉上帶著諂媚之色,迎向黃師兄。
但那黃師兄顯然是對這樣的阿諛奉承早就已經(jīng)習慣到有些厭倦了,他斜睨著王成,開口質(zhì)問道:“王成,你沒事跑到后院做什么?”
王成見狀也不敢再硬湊著上去拉關系,便趕忙說道:“是這樣的黃師兄,我剛剛帶了一位小兄弟過來?!?/p>
“他是想要來咱們燒身館拜師?!?/p>
黃師兄冷淡道:“想拜師就讓他們自己去走流程,你帶著他跑來這里是做什么?”
王成道:“這位小兄弟怕是不一般。”
“他說是認識宋彪宋教頭?!?/p>
“宋教頭?”
黃師兄頓時正色,他推開小院大門,一眼就看向小陸沉。
“你們且先在這里等著?!?/p>
“小兄弟,你跟我過來?!?/p>
黃師兄根本沒有半點要在意先來后到的意思,直接開口吩咐了一聲。
將那三個先來的少年當成了空氣一般。
小陸沉應了一聲,臨行之前,見著那三個少年臉上的驚愕,他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再沒有了半點先前的鄙夷和譏諷,錯愕之中,還帶著濃濃的羨慕。
“名聲大,真是好用……”
小陸沉瞥了他們一眼,旋即收回目光,跟在黃師兄的背后去了。
待得院內(nèi)眾人都走了以后,那三個少年臉上才各自露出了一抹悔恨之色。
別的不說,要是早知道這個采藥人的小子,竟然能跟宋教頭說得上話,那他們只要攀了關系過去,豈不是也能……
可惜,現(xiàn)在怕是徹底錯過了這個天大的機會了啊!
黃師兄走在前面,一路帶著小陸沉前往后院的廂房。
“好重的藥味兒。”
才到廂房,小陸沉就聞到一股濃郁藥味兒。
一旁灶房里頭,擺著七八只瓦罐,正在煎藥。
“這些藥湯,有些是化瘀血,有些是用來長氣力,二兩銀子一碗?!?/p>
黃師兄察覺到小陸沉的目光,便主動開口介紹道。
嘖!
小陸沉心里一驚,一碗就得二兩銀子?
這得換多少碗的水盆羊肉來?
真是金貴!
怪不得人人都想開館收門人。
銀子簡直跟流水似的,往腰包里進!
隨后就見黃師兄畢恭畢敬,站在門外,求見宋教頭。
宋彪披著外袍,推門出來。
看到小陸沉,原本嚴肅的臉上便露出一抹笑容,他哈哈一笑:
“小兄弟,等你好些天了。聽說你跟著沈爺學本事,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燒身館了?!?/p>
一旁的黃師兄心里咯噔一聲,他先前可從來沒見過宋教頭對一個新人有什么好臉色。
哪怕他背后的背景再大,也是一樣。
可這少年,竟能得了宋教頭這般優(yōu)待,顯然是不一般!
小陸沉靦腆一笑:
“我只是害怕身上銀錢不夠,這才遲遲沒有登門拜見宋教頭?!?/p>
宋彪笑聲爽朗,他可不覺得陸沉會受窮。
跟著沈爺,還能賺不到銀子?
一株好藥,寶藥,便是幾十兩上百兩的雪花銀。
宋彪開口道:“你若真心想學本事,那孝敬的茶水,我做主,可以免了。
就是只怕你吃不得打熬氣力,長筋拔骨的苦頭啊?!?/p>
陸沉也是一笑,依舊靦腆,但語氣堅定:
“不怕宋教頭笑話,我最不怕的,便是吃苦了。
只要苦頭不白吃,怎么干都有勁!”
宋彪聞言頗為贊許,點頭道:
“難得你小小年紀就懂這些?!?/p>
“許多人花了銀子過來,得了傳承,還只喊著辛苦,絲毫不知道這般淺顯的道理?!?/p>
“你若是能吃的下這個苦來,那便跟我來練上一練?!?/p>
他只頓了一頓,便徑直跟小陸沉傳授道:“武道修行,三關九境。”
“想要入得‘力關’之中的‘入勁’,就得先練好招式?!?/p>
“我們四大武館之中,雖說各家流派不同,但真正重要的,就只是一個——通過不斷的修煉招式,讓你學會如何拿捏住自身的氣血!”
“唯有拿捏的住自身的氣血,煉化了氣血為勁,才算是真正的入門!”
“可莫要小看了‘入勁’、‘養(yǎng)血’、‘內(nèi)壯’的這幾個層次?!?/p>
“每一個層次的提升,都會讓你的身子產(chǎn)生一場蛻變,立即就能給你增加數(shù)百斤的力氣!”
宋彪來到門外的一塊巨大石鎖前,單手將那石鎖抓在手中,只一用力,就將那重達千斤的石鎖提了起來。
“這便是武師力關,養(yǎng)血內(nèi)壯!”
“能有這般實力,日后你不管去哪里,都必定是座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