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柳晚相愛七年,從大學校園到各自打拼。她總說異地戀是考驗,我信了,
把每一分血汗錢都打給她開夢想中的花店。直到我在她閨蜜的朋友圈里,
看到柳晚和一個陌生男人在巴厘島擁吻,配文是“七年之癢?不存在的,真愛無敵。
”我關(guān)掉手機,血液冷得像冰。真愛無敵?那我的復(fù)仇,也該無敵。第一章手機屏幕的光,
白慘慘地刺著我的眼。晚上十一點半,加班剛結(jié)束,
辦公室只剩下頭頂幾盞燈管還在嗡嗡作響,空氣里飄著隔夜咖啡和打印紙的餿味。胃有點抽,
這才想起來晚飯又忘了吃。我劃開屏幕,點開置頂?shù)哪莻€名字:晚晚。
視頻通話的請求發(fā)過去,響了很久,沒人接。可能在忙?花店打烊晚。我手指動了動,
又發(fā)過去一條文字:“還在店里?累不累?吃飯沒?”順手轉(zhuǎn)了五千塊過去,
備注:買點好的,別虧待自己。錢秒被接收。聊天框頂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跳了幾下,最后只彈過來一行字:“嗯,剛盤點完,累死了,準備回家。錢收到啦,
愛你哦征征!”后面跟著個紅唇的表情。我看著那個鮮紅的嘴唇符號,扯了扯嘴角,
回了句:“路上小心,到家告訴我?!?手機扔回桌面,發(fā)出一聲悶響。七年了,
從大學里她扎著馬尾辮在辯論賽上把我駁得啞口無言那天起,
到現(xiàn)在她盤下那個臨街的小小花店,成為別人口中的“柳老板”。時間真快。異地戀是難熬,
她在南方的花城,我在北方的鋼鐵森林,隔著幾千公里。
但每次視頻里她抱怨完花不好養(yǎng)、客人挑剔,又眼睛亮亮地說起新進的進口玫瑰,說“戎征,
等我們的小花店真賺大錢了,我就去北方找你,再也不分開”,我就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
我的工資卡,早就綁定了她的賬號。關(guān)掉電腦,起身時骨頭咔吧響。走進電梯,
金屬門映出我模糊的影子,一臉疲憊。手機在褲兜里震動了一下,不是柳晚。是林薇,
柳晚那個最要好的閨蜜,也是我們大學同學?!叭终鞲纾藛??”林薇的消息?!皠傁掳啵?/p>
怎么了?”我回得有點心不在焉,只想快點回到租的那個小單間,泡碗面。
林薇的回復(fù)隔了幾秒才跳出來,沒頭沒尾:“嘖,巴厘島的海是真藍??!某些人爽翻了吧!
” 下面附了一張圖。我點開。嗡——腦子里的某根弦,斷了。陽光刺得人眼暈。
碧藍得發(fā)假的海水,細白的沙灘。照片中央,一個女人笑得肆無忌憚,
男人穿著花里胡哨的沙灘褲,露著精壯的上身,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后腦勺,
兩個人嘴唇緊緊貼在一起,吻得忘乎所以。那個女人,燒成灰我都認得。柳晚。我的柳晚。
照片右下角的水印顯示,拍攝時間:今天下午三點十七分。而就在半小時前,她還在跟我說,
花店盤點剛結(jié)束,累死了,準備回家。林薇又發(fā)來一條:“哎喲,瞧我這記性,
忘了屏蔽你了!晚晚特意叮囑別說漏嘴的!你就當沒看見啊戎征哥!她回來肯定跟你解釋!
”后面跟著一連串尷尬和捂臉的表情。電梯門開了,外面是地下車庫陰冷潮濕的空氣,
帶著一股濃重的汽油和灰塵混合的味道。我站著沒動,手指停在冰冷的手機屏幕上,
屏幕上是柳晚和那個陌生男人交纏的身影。林薇那條“七年之癢?不存在的,真愛無敵!
”的配文,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扎進眼睛里。解釋?我退出微信,關(guān)掉了手機屏幕。
世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電梯轎廂里慘白的頂燈照著我。血液在身體里奔流,
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它們像是瞬間凝固了,凍成了冰碴子,
在血管里緩慢地、沉重地摩擦著,發(fā)出只有我自己能聽見的、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七年積累起來的溫度、信任、對未來所有帶著光暈的想象,在這一秒,被這張照片碾得粉碎,
連點渣滓都沒剩下。我慢慢抬起手,按了按左邊胸口。那里沒有痛,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深不見底,透著刺骨的寒。真愛無敵?呵。電梯門在我面前緩緩合攏,
金屬門縫里最后映出的,是我自己那雙眼睛。里面有什么東西,徹底沉了下去,
再也浮不起來。第二章手機屏幕徹底黑下去,像一塊冰冷的墓碑。
地下車庫的感應(yīng)燈因為我的長時間靜止,悄無聲息地熄滅了。黑暗瞬間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
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只有遠處某個角落,一輛車的防盜燈在固執(zhí)地、有節(jié)奏地閃爍著,
一點紅光,微弱得如同瀕死的心跳。我動了動僵硬的手指,重新點亮手機。
刺眼的白光再次亮起,那張照片依然釘在那里,像一個巨大的嘲諷。
柳晚臉上那種放縱的、純粹的快樂,是我很久沒見過的。那個男人的臉,很陌生,
帶著一種精心雕琢過的、屬于某種特定圈子的英俊。真愛無敵?林薇配的這四個字,
像燒紅的烙鐵,燙在視網(wǎng)膜上。我退出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異常穩(wěn)定。
點開那個綠色的電話圖標,找到一個名字。張鵬,我大學室友,
現(xiàn)在在南方一家挺有名的傳媒公司做輿情監(jiān)控,說白了,就是網(wǎng)絡(luò)人肉的一把好手。
電話撥過去,響了兩聲就被接起?!拔??戎征?這大半夜的,想兄弟了?
”張鵬的聲音帶著點剛被吵醒的沙啞,背景音里還有嬰兒隱約的哭聲?!谤i子,
”我的聲音平得聽不出任何波瀾,像在念一份枯燥的報告,“幫我查個人。照片發(fā)你微信了。
”“啊?啥人?”張鵬明顯愣了一下,“出啥事了?”“很重要?,F(xiàn)在就要?!蔽覜]解釋,
直接掛了電話,把那張巴厘島擁吻的照片發(fā)了過去。地下車庫死一樣的寂靜。
我能聽到自己血液沖刷耳膜的聲音,緩慢而沉重。那冰碴子摩擦血管的感覺更清晰了。
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種冰冷的、帶著精密計算感的麻木在蔓延。我需要信息,
需要把這張臉后面的一切都挖出來,挖得干干凈凈。不到五分鐘,微信提示音響起。
張鵬發(fā)來一個壓縮包。“靠,戎征,你他媽……這怎么回事?
”張鵬發(fā)來的語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這女的……是柳晚?!”“是他。
”我回了兩個字,點開壓縮包。文件解壓,彈出幾十張圖片和幾個文檔。效率驚人。程嶼。
男。26歲。粉絲們都叫他“嶼哥”。一個在“星動”平臺混飯吃的網(wǎng)紅,
主打顏值和所謂“旅行冒險”。粉絲量剛過百萬,數(shù)據(jù)水分不小。
資料里附了他的直播錄屏片段,聲音經(jīng)過處理,顯得低沉磁性,
對著鏡頭展示陽光笑容和八塊腹肌,背景是各種豪華酒店和景點。
他的賬號主頁充滿了精心設(shè)計的“男友視角”視頻,對粉絲說著曖昧不清的情話。
另一份文檔是行程單和酒店預(yù)訂記錄。
柳晚的名字赫然和程嶼并列在巴厘島某奢華度假村的預(yù)訂信息上。入住時間:七天前。
離店時間:明天下午。預(yù)訂人:柳晚。支付方式:尾號****的信用卡。那是我的副卡。
柳晚所謂的“花店周轉(zhuǎn)”,程嶼賬號里那些新添置的專業(yè)攝影器材,
他們住的每晚幾千塊的獨棟別墅泳池房……一筆筆,一條條,全對上了。我的血汗錢,
養(yǎng)活了這對“真愛無敵”的野鴛鴦。指尖劃過手機冰冷的屏幕,
停在柳晚那筆酒店支付記錄上。數(shù)字很清晰。我關(guān)掉文檔,點開手機銀行APP。登錄。
找到那張關(guān)聯(lián)柳晚的副卡。操作頁面很簡單。凍結(jié)。確認。
屏幕上彈出提示:【該副卡已成功凍結(jié)】。動作流暢,沒有一絲猶豫。
就像關(guān)掉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水龍頭。做完這一切,我靠在冰冷的電梯轎廂金屬內(nèi)壁上,閉上眼。
黑暗中,那張照片反而更加清晰,柳晚的笑,程嶼的得意,林薇那句配文。
它們像高速旋轉(zhuǎn)的刀片,切割著那片空洞的寒冷。七年。我像一只愚蠢的蠶,用信任和血汗,
一絲一縷,把自己困在這個名叫“柳晚”的繭里?,F(xiàn)在,這個繭被這張照片,
被這些冰冷的記錄,徹底撕開了。里面沒有柔軟的憧憬,只有丑陋的背叛和赤裸裸的算計。
我睜開眼,電梯頂燈慘白的光落進瞳孔深處,那里沒有光,只有一片凍土。該收網(wǎng)了。
第三章巴厘島的陽光,隔著手機屏幕都能聞到那股灼人的咸腥味。
程嶼的最新直播回放被我調(diào)成靜音,畫面里他穿著緊身背心,
對著鏡頭展示著古銅色的皮膚和鼓脹的肱二頭肌,背景是泳池和棕櫚樹。他笑得志得意滿,
偶爾對著鏡頭方向拋個飛吻。鏡頭外,不用猜,是穿著比基尼、端著冰鎮(zhèn)果汁的柳晚。
我面無表情地快進。畫面定格在他結(jié)束直播前,對著鏡頭說:“寶貝們,明天回國啦!
想死你們了!這次旅行太棒了,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驚喜……”他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眨眨眼,
一副心照不宣的曖昧表情。命中注定?驚喜?胃里一陣翻攪,不是餓,是冰冷的厭惡。
我關(guān)掉視頻,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此刻的臉,蒼白,眼下是熬夜的青黑,
只有一雙眼睛異常平靜,深不見底。手機震動,是柳晚。這次是語音通話請求。
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幾秒后,劃開接聽。“征征!”柳晚的聲音傳來,甜得發(fā)膩,
背景是嘈雜的車流聲,聽起來像是在機場,“我剛落地花城!累死啦,飛機晚點了好久!
你睡了嗎?”“沒。”我聲音不高,平平的,“順利到家了?” 我問的是“家”,
不是“花店”?!鞍??哦,到了到了!剛進門!”她語速飛快,帶著一種刻意的輕松,
“花店那邊讓小王看著呢,我先回來歇歇。這次去鄰市考察花材市場,真是累慘了,跑斷腿,
也沒什么太好的貨……”她開始絮絮叨叨地抱怨所謂的“考察”辛苦?!笆菃??!蔽掖驍嗨?,
聲音里聽不出情緒,“考察得開心嗎?”那邊明顯頓了一下?!斑€……還行吧。就是累。
對了征征,”她迅速轉(zhuǎn)移話題,聲音又軟下來,“我這邊看中一批荷蘭的郁金香種球,
品質(zhì)特別好,就是價格有點高,定金得先付五萬,你看……”“卡凍了?!蔽抑苯诱f?!鞍??
”柳晚的聲音猛地拔高,充滿了真實的錯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凍了?為什么?
怎么回事?”“銀行風控,說我那張卡交易異常,讓我去柜臺處理。
”我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最近別用了?!薄爱惓??哪里異常了?
我都是正?;ǖ赀M貨啊!”她急了,語氣里帶上質(zhì)問?!澳堑脝栥y行?!蔽覒械酶荩?/p>
“或者,問問你自己?”最后幾個字,我說得很輕,帶著冰碴子。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死寂。只有她變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順著電波傳來。幾秒鐘后,她干笑了兩聲,
試圖掩飾:“征征……你這話什么意思?是不是太累了?我……我明天去銀行問問怎么回事。
你早點休息吧,別太辛苦?!甭曇裘黠@虛了,帶著強裝的鎮(zhèn)定?!班??!蔽覒?yīng)了一聲,
“你也早點‘休息’?!?休息兩個字,咬得很重。沒等她再說話,我直接掐斷了通話。
手機屏幕暗下去,房間里只剩下空調(diào)低沉的嗡鳴。
窗外的城市燈光透過沒拉嚴的窗簾縫隙漏進來一點,在地板上投下一條冰冷的、狹窄的光帶。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柳晚最后那瞬間的慌亂和強裝的鎮(zhèn)定,像投入冰湖的一顆石子,
沒有激起漣漪,只是讓那寒意更刺骨了幾分。她以為天衣無縫。
她以為我還會像過去七年一樣,無條件地信任她,
用我的血汗去填補她日益膨脹的貪婪和欲望。她錯了。我睜開眼,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
那里開著程嶼的直播后臺數(shù)據(jù)頁面——張鵬的“禮物”之一。程嶼的直播時間固定,
晚上八點到十一點。他回國后的第一場直播,定在明晚八點半,
標題已經(jīng)掛出來了:“嶼哥歸來!巴厘島獨家猛料大放送!”猛料?我扯了扯嘴角,
一個冰冷的弧度在唇邊凝固。那就讓你放個夠。我拿起另一部備用手機,嶄新的,
沒注冊過任何信息。開機,點開應(yīng)用商店,下載了“星動”直播APP。
注冊賬號只需要一個手機號。我用一個不記名的虛擬號碼完成了注冊。
用戶名很簡單:觀眾甲。然后,我點開瀏覽器,開始搜索。關(guān)鍵詞:工業(yè)級,強堿溶液,
本地供應(yīng)商。頁面跳轉(zhuǎn),琳瑯滿目。我需要一種無色無味,粘稠,能快速起效的東西。
目光鎖定在某個產(chǎn)品說明上:氫氧化鈉顆粒,高純度,遇水劇烈放熱……就是它了。
聯(lián)系供應(yīng)商的電話打了過去。接電話的是個聲音粗啞的男人。“喂?要什么?”“氫氧化鈉。
工業(yè)級的,濃度要高?!蔽业穆曇羝椒€(wěn)?!耙嗌??干什么用?”對方很警惕。
“疏通嚴重堵塞的下水管道。老小區(qū),油污結(jié)塊太厚。
”我報了個城郊結(jié)合部一個老舊小區(qū)的名字,“五十公斤。”“五十公斤?
你通下水用這么多?”男人狐疑?!罢麄€單元的主管道都堵死了,物業(yè)讓買的。急著用,
現(xiàn)金交易?!蔽已a充道,“加急費,雙倍?!彪娫捘穷^沉默了幾秒,金錢顯然壓過了疑慮。
“行。明天下午三點,城北建材市場后門,垃圾轉(zhuǎn)運站旁邊?,F(xiàn)金。別?;??!薄胺判摹?/p>
”我掛了電話。放下手機,我走到窗邊,撩開一點窗簾。凌晨的城市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遠處高樓的霓虹燈不知疲倦地閃爍著,變幻著虛假的光彩。夜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
火種已經(jīng)埋下。只等明晚,看它如何燎原。第四章城北建材市場后門,
空氣里永遠飄著一股劣質(zhì)水泥、金屬銹蝕和垃圾腐爛混合的怪味。下午三點,
陽光斜斜地照過來,把垃圾轉(zhuǎn)運站巨大的綠色鐵皮箱影子拉得老長。
一輛沾滿泥點的破舊面包車停在陰影里。我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穿著不起眼的灰色工裝夾克,
手里提著一個沉甸甸的黑色運動包。走到面包車旁,副駕駛車窗搖下一半,
露出半張胡子拉碴、眼神渾濁的臉,是電話里那個男人?!板X?!彼院喴赓W,
嘴里叼著半截煙。我把運動包拉開一條縫,露出里面一捆捆扎好的紅色鈔票。男人掃了一眼,
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貪婪的光。他朝后座努努嘴。
一個同樣穿著臟兮兮工裝、身材壯實的男人跳下車,打開面包車后門。
里面堆著些雜亂的工具和幾大袋不明物料。他費力地拖出兩個厚重的白色塑料桶,
桶身上貼著簡陋的標簽:NaOH(片狀)?!斑觯迨?,純的?!焙幽袕椓藦棢熁遥?/p>
“小心點,沾身上可不是鬧著玩的?!蔽尹c點頭,沒說話。
壯漢幫我把兩個桶搬到我停在幾十米外的二手桑塔納后備箱里。塑料桶很沉,
碰撞時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關(guān)上車門,隔絕了那股刺鼻的味道。我把運動包整個塞給胡子男。
他掂量了一下,咧嘴露出一口黃牙:“爽快。下次有活還找我。
”桑塔納駛離那片污濁的空氣,匯入車流。我開得很穩(wěn),車速均勻。
后備箱里的東西像一個沉默的詛咒?;氐阶庾〉牧畠r公寓,
我把兩個塑料桶搬進狹小的衛(wèi)生間。關(guān)上門,戴上厚實的橡膠手套和護目鏡。擰開一個桶蓋,
刺鼻的化學氣味瞬間彌漫開來,帶著強烈的腐蝕性警告。里面是灰白色的片狀固體。
我取出一部分,放入一個厚實的耐高溫玻璃燒杯里,動作精準得像個實驗室的操作員。然后,
用滴管小心翼翼地加入蒸餾水。嘶——劇烈的反應(yīng)瞬間發(fā)生!白色固體遇水迅速溶解,
釋放出大量灼人的白霧,同時伴隨著驚人的熱量。燒杯壁迅速變得滾燙。水面翻騰,
溶液變得粘稠、滑膩,像融化的油脂,散發(fā)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
這就是我要的東西——高濃度的氫氧化鈉溶液,強腐蝕性,足以讓皮肉在接觸瞬間碳化。
我耐心等待反應(yīng)平息,溶液冷卻。然后,
將它小心地裝入一個深棕色、避光的特制玻璃滴瓶里。瓶口有細長的滴管,能精準控制液滴。
滴瓶外面套上厚厚的防震泡沫。整個過程在絕對的安靜中進行,
只有水流聲和化學反應(yīng)的嘶嘶聲。做完這一切,我摘下護目鏡和手套,洗了手。
衛(wèi)生間里那股化學品的味道久久不散。我看著洗手臺上那個不起眼的棕色滴瓶,
像在看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shù)品。晚上七點四十分。華燈初上。
我換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色運動服,戴上棒球帽和口罩,
把那個裝著滴瓶的小包塞進衣服內(nèi)側(cè)口袋??诖镞€有一把小巧但極其鋒利的折疊刀,
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出門,開車。目標:程嶼的工作室兼住所。地址是張鵬提供的,
一個位于創(chuàng)意園區(qū)里的LOFT公寓,安保形同虛設(shè)。園區(qū)里很安靜,
這個點上班族基本都走了。我把車停在兩條街外一個沒有監(jiān)控的巷子口。步行過去。
程嶼的LOFT在一棟舊廠房改造建筑的頂層。樓道里光線昏暗,聲控燈時好時壞。
我避開正門監(jiān)控,繞到建筑側(cè)面,順著銹跡斑斑的消防梯,像一道無聲的影子向上攀爬。
動作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頂樓消防通道的門虛掩著。推開門,
是一條堆著雜物的走廊。盡頭那間,門縫底下透出光,
里面隱約傳來動感的音樂聲和程嶼調(diào)試麥克風的說話聲:“……家人們,設(shè)備調(diào)試好了!
八點半,準時開播!今晚猛料管夠!保證你們聽了睡不著覺!
” 語氣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炫耀。我靠在冰冷的墻壁陰影里,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八點二十五分。門內(nèi)的音樂聲停了,程嶼似乎在最后整理什么。幾秒后,
LOFT的門鎖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就是現(xiàn)在!門被從里面拉開一條縫,
程嶼探出半個身子,大概是想看看走廊或者丟個垃圾。他穿著一件騷包的亮紫色絲質(zhì)襯衫,
頭發(fā)精心抓過,臉上還帶著直播前亢奮的紅光。他完全沒注意到陰影里的我。
就在他一只腳剛邁出門檻的瞬間,我動了。速度爆發(fā)到極致,像一頭蓄力已久的獵豹!
左手閃電般伸出,鐵鉗一樣死死扣住他探出門外的左手腕,猛地向外一拽!
巨大的力量讓他完全失去平衡,驚叫剛沖出喉嚨一半,我的身體已經(jīng)順勢擠了進去,
右手握著的折疊刀刀柄狠狠砸在他后頸某個位置!“呃!”一聲短促的悶哼。
程嶼像一灘爛泥一樣軟倒下去,被我粗暴地拖進屋內(nèi)。我迅速反手關(guān)上厚重的LOFT大門,
“咔噠”一聲反鎖。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門內(nèi)是一個裝修得極具網(wǎng)紅風格的空間,
巨大的環(huán)形補光燈架已經(jīng)亮起,對著中央的電腦和電競椅,背景是炫酷的LED燈板。
電腦屏幕上,直播軟件已經(jīng)開啟,倒計時顯示:00:02:15。
程嶼癱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動不動。我拖著他的腳踝,像拖一條死狗,
把他拽到補光燈下那片最明亮的光圈里。光線刺眼地打在他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臉上。
我蹲下身,從內(nèi)側(cè)口袋拿出那個棕色滴瓶。擰開瓶蓋,細長的滴管暴露在空氣中。
我戴上手套,左手粗暴地捏住程嶼的下巴,迫使他仰面朝天。他似乎被那一擊打懵了,
意識模糊,眼皮沉重地顫動著,喉嚨里發(fā)出無意義的嗬嗬聲?!靶研?,程嶼。
”我的聲音不高,甚至沒什么起伏,像在叫醒一個賴床的人,“開播前,送你份大禮。
”他渙散的眼神似乎聚焦了一點,對上我的眼睛。
那雙曾經(jīng)對著鏡頭放電、迷倒無數(shù)粉絲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動物般的恐懼。
他認出了我!認出了我是誰!他想掙扎,想喊叫,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只有喉嚨里發(fā)出更急促的“嗬嗬”聲?!奥犝f你睡了別人的女人?”我湊近他,
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彎了彎,像是在笑。同時,右手穩(wěn)穩(wěn)地舉起了滴瓶,細長的滴管口,
對準了他因驚恐而瞪大的右眼。“滋味如何?”我問。滴管尖端,
一滴無色、粘稠、在強光下微微反光的液體,緩緩凝聚、變大。程嶼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無法控制地劇烈抽搐,絕望的嘶鳴被堵在喉嚨深處,變成瀕死的嗚咽。
那滴致命的液體,懸停在他眼球上方幾毫米處,搖搖欲墜。電腦屏幕上的直播倒計時,
無聲地跳動著:00:00:59。第五章倒計時的數(shù)字像冰冷的心跳:00:00:30。
程嶼的右眼球因為極度的恐懼和近距離的強光刺激,布滿了猩紅的血絲,
瞳孔縮得幾乎看不見,死死盯著那懸在他眼球上方、微微晃動的粘稠液滴。
他喉嚨里“嗬嗬”的聲音越來越響,帶著破風箱般的絕望,身體篩糠似的抖,
卻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眼淚和鼻涕不受控制地糊了滿臉,精心打理的發(fā)型亂成一團。
我戴著厚手套的手指穩(wěn)穩(wěn)捏著滴瓶,眼神透過護目鏡,冷靜得像在觀察一個實驗樣本。
電腦屏幕的冷光映在護目鏡片上,反射出跳動的倒計時:00:00:10。時間到。
直播軟件自動切入畫面。巨大的環(huán)形補光燈將光圈中央照得一片慘白。直播畫面里,
首先出現(xiàn)的是程嶼那張因為驚恐而扭曲到變形的臉,涕淚橫流,占據(jù)了整個屏幕。
他癱在地上,像一條離水的魚,徒勞地張著嘴。背景是炫酷的LED燈板和電競設(shè)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