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突然被扣款三千，我沖進銀行時妝都花了。＞柜員云飛說：“別急，
抖音亂點的保險扣費，能追回?！保緝煞昼姾箦X回來了，
我卻站在銀行門口發(fā)冷——這世界像個布滿隱形陷阱的森林。＞當晚，
賀九天敲開我家門：“我是網警，你下午的追款記錄觸發(fā)了預警系統。
”＞他指尖劃過我手機屏幕的裂痕：“想不想看看，這些陷阱是誰織的網？
”＞后來他把我抵在堆滿畫稿的桌邊，汗水沿著他下頜線滴落：“看清楚，這張網里，
你和我都成了獵物。”---桂花香氣濕漉漉地沉在空氣里，帶著點黏膩的甜，
卻壓不住我指尖下的慌亂。調色盤上那抹打算用來畫秋陽的暖橘，被我一抖，啪嗒一聲，
在亞麻布上洇開一小片狼狽的污跡。手機屏幕就在這時猝不及防地亮了，
像黑暗中突然睜開的、冰冷的獸瞳。一條短信。
“您尾號****的賬戶支出人民幣3000.00元，
交易類型：其他……”大腦嗡地一下，瞬間空白。三千塊！指尖冰涼，
幾乎握不住那小小的金屬方塊。我反復點開銀行APP，那刺目的數字像燒紅的烙鐵，
燙得眼睛發(fā)澀。最近一筆交易記錄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除了冷冰冰的“保險扣費”四個字，
再無任何提示。抖音？是昨天刷短視頻時，
屏幕上突然彈出的那個花花綠綠的“幸運大轉盤”？我好像……是隨手那么一點？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抓起包就往外沖，畫室的門在身后撞出空洞的回響。
南山支行的冷氣開得十足，吹得人汗毛倒豎。我攥著那張薄薄的叫號紙，
塑料椅子冰涼地硌著腿。四周是嗡嗡的低語，打印機單調的嘶鳴，
還有叫號機那毫無感情的電子音。時間像凝固的糖漿，每一秒都黏稠得令人窒息。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那布料快被我揉爛了。腦子里亂糟糟的，
全是那三千塊——房租、顏料、下個月老媽的降壓藥……它怎么能就這么沒了？
“A016號，請到3號窗口?！甭曇繇懫饡r，我?guī)缀跏菑椘饋淼?。高跟鞋踉蹌了一下?/p>
沖到窗口前。玻璃后面坐著個年輕男人，工牌端端正正別在胸口：云飛。他抬起頭，
眼神很干凈，帶著點剛出校門不久的青澀?！澳趺戳耍俊彼粗疑钒椎哪?，語氣溫和。
“錢！我的錢沒了！”聲音抖得厲害，幾乎不成調，“我沒花！沒轉賬！它自己就沒了！
三千塊！”我把手機屏幕死死按在冰冷的柜臺上，那條催命符一樣的短信幾乎要戳穿玻璃。
云飛接過手機，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跳躍，發(fā)出清脆的嗒嗒聲。他的表情很專注，
眉心微微蹙起。我屏住呼吸，死死盯著他，像等待宣判的囚徒。時間一分一秒被拉長，
切割著我的神經。終于，他抬起頭，語氣沉穩(wěn)了些：“柳女士，別急。查到了，
是抖音平臺的一個保險代扣?！彼钢聊簧厦苊苈槁榇a中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您看這里，有個自動續(xù)費的協議，應該是您瀏覽時無意間勾選授權了支付?！薄氨ｋU？
我根本沒買過！”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纏緊心臟，“這……這錢還能回來嗎？
它就一直這么扣下去？”聲音里帶了哭腔，眼前有點發(fā)花?！斑@種情況我們遇到過不少。
”一個更沉穩(wěn)的聲音插了進來。
穿著深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云飛身后，
胸牌上寫著“運營主管：李建國”。他面容端正，
帶著一種體制內特有的、令人心安的穩(wěn)妥感。“別慌，柳女士。我們試試看，
能不能幫你追回來。小云，聯系那個保險公眾號的客服。”李主管的聲音像一塊壓艙石，
讓我狂跳的心稍稍沉下一點。云飛應了一聲，低頭操作自己的手機，又示意我把手機遞進去。
他手指翻飛，點開一個公眾號，找到客服入口，然后開始對著屏幕，一句一句教我如何操作。
“……對，這里，點‘我的保單’……嗯，沒有？那可能隱藏得深，
點右下角那個‘服務’……找到了！這個‘守護寶’！點進去……好，
看到‘退保申請’了嗎？點它……”他的聲音清晰、穩(wěn)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引導力。
我的指尖冰涼，微微發(fā)顫，跟著他的指令，在小小的屏幕上戳點。
每一步都像在拆解一枚未知的炸彈?！疤峤涣?？”云飛問。“嗯……”我喉嚨發(fā)緊。
時間再次凝固。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一秒，兩秒……手機屏幕突然跳了一下。
一條新的短信，像天使降臨。
****的賬戶收入人民幣3000.00元……”巨大的、失重般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我。
錢……回來了？就這么……回來了？我死死盯著那條短信，反復確認那串數字，
確認那個“收入”的字眼。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沖上眼眶，視線瞬間模糊，我趕緊低下頭，
手指胡亂抹過眼角?！疤昧?！”云飛的聲音帶著由衷的欣喜，“看，退保協議也生效了，
以后不會再扣了！”“謝……謝謝！太謝謝你們了！”我抬起頭，聲音哽咽，
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和洶涌的感激交織在一起。李主管隔著玻璃，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以后可要當心了，”李主管的聲音透過小喇叭傳出來，帶著長輩式的叮囑，
“現在網上這些‘坑’啊，設計得越來越精巧，
不明鏈接、彈窗廣告、免費抽獎……千萬不能圖一時新鮮隨手亂點。個人信息和支付安全，
馬虎不得?！蔽疫B連點頭，像小雞啄米?！坝涀×耍≌嬗涀×?！這次是教訓，天大的教訓！
” 走出銀行旋轉門，外面陽光刺眼。手機安靜地躺在包里，那三千塊失而復得，
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在賬戶里?？尚睦锬菈K石頭，并沒有完全落地。它像被移開了一下，
又沉甸甸地壓了回來，只是換了個地方。冷氣帶來的寒意似乎滲進了骨頭縫里。錢是回來了，
這次是運氣好，遇到了負責的銀行職員。下次呢？下下次呢？這無形的網，看不見摸不著，
卻隨時可能落下來，把人捆得動彈不得。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織網的人，他們是誰？
他們怎么就能這樣輕易地，把別人的血汗錢、把別人安穩(wěn)的生活，
變成一串可以隨意竊取的數字？陽光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暖意，
只有一種被無形之物窺視的冰冷。夜色濃稠，像潑翻的墨汁，把城市裹得嚴嚴實實。
雨點不知何時開始敲打窗欞，噼啪作響，單調又冰冷。我蜷在沙發(fā)里，
對著筆記本屏幕上一幅未完成的畫發(fā)呆——一片陰沉的、布滿荊棘的森林，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其中艱難跋涉。手指無意識地在觸控板上滑動，
心里那點后怕和下午銀行里李主管的話糾纏在一起，沉甸甸的。敲門聲就在這時響起。
篤、篤、篤。短促，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節(jié)奏感，穿透雨聲，敲在耳膜上。這么晚了？
心猛地一跳。我趿拉著拖鞋，走到門邊，湊近貓眼。樓道感應燈昏暗的光線下，
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黑色夾克，肩頭被雨水打濕，顏色深了一塊。頭發(fā)很短，
幾縷濕發(fā)貼在飽滿的額角。下頜線繃得很緊，沒什么表情，像一尊淋濕的石雕。
眼神透過小小的貓眼透鏡望進來，銳利得像淬了寒光的刀鋒，直直刺入我的眼底。陌生。
冰冷。危險。心臟驟然縮緊，下午那點剛平復的恐慌瞬間卷土重來，甚至更甚。
我下意識地后退半步，手緊緊握住門把，指節(jié)發(fā)白?！罢l？”聲音干澀，
帶著自己都能察覺的顫抖?！笆泄簿志W安支隊，賀九天。”男人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低沉，穩(wěn)定，像一塊投入深潭的石頭，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他動作利落地從濕漉漉的夾克內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舉到貓眼前。
警徽在昏黃的光線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澤，警員證上的照片和他本人一樣，輪廓分明，
眼神銳利。網警？公安局？巨大的困惑瞬間沖散了恐懼。我遲疑著，手指搭在反鎖鏈上，
咔噠一聲輕響，拉開了門。一股裹挾著雨水清冷氣息的風立刻涌了進來。
賀九天一步跨入玄關，帶進濕冷的空氣。他很高，站在小小的玄關里，空間瞬間顯得逼仄。
他收起證件，目光如探照燈般，極其迅速地掃過我身后的客廳，然后落回我臉上。
那審視的目光讓我很不自在?！傲鐭熍浚俊彼_認。我僵硬地點點頭，
喉嚨發(fā)緊：“是……是我。有什么事嗎？”他沒有立刻回答，視線下移，
精準地落在我緊緊攥在手里的手機上——那屏幕正對著他，還亮著微光，
一條細微的裂痕斜貫左上角，像一道丑陋的傷疤。
那是我下午在銀行心慌意亂時失手磕在柜臺上留下的?！跋挛缛c十七分，
你在南山支行處理了一筆非本人授權的保險代扣退款，金額三千元。
”賀九天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每個字都清晰得像冰珠落地。
他忽然朝我伸出手，掌心向上，紋路清晰深刻?！笆謾C，給我看看。
”這命令般的語氣讓我心頭無名火起。憑什么？就算你是警察！我剛想拒絕，
他的下一句話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澳枪P退款申請，
觸發(fā)了我們布控的異常資金流預警模型。”他的目光鎖住我，那銳利幾乎有了實質的重量，
壓得人喘不過氣，“那個‘守護寶’保險的運營主體，‘迅捷科技’，它的服務器地址，
和近期我市多起網絡詐騙案的資金中轉節(jié)點，高度重合?！痹p騙案？資金中轉？
這些冰冷的詞語組合在一起，像一顆炸彈在我腦子里炸開。
下午那失而復得的慶幸感蕩然無存，只剩下冰冷的后怕和更深的恐懼。原來那三千塊背后，
連著的竟然是這種東西？我的手心瞬間沁出冷汗，黏膩冰涼?！艾F在，
”賀九天的手依舊穩(wěn)穩(wěn)地攤在我面前，雨水順著他夾克的袖口，無聲地滴落在我的地板上，
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冰冷的磁性，
“想不想親眼看看，這些藏在屏幕后面，織網捕獵的人，到底是誰？
”玄關頂燈慘白的光線落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在陰影里。那雙眼睛深處，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無聲燃燒，冰冷而危險?？諝饽郎萌缤腆w，只有窗外雨聲嘩嘩作響，
敲打著脆弱的神經。我盯著他那只攤開的手，紋路深刻，骨節(jié)分明，
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感。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纯纯椌W的人？
那意味著什么？卷入更深的漩渦？
可下午那種被無形之手攫住咽喉的窒息感又如此清晰地回涌。指尖殘留著手機冰冷的觸感，
那道裂痕仿佛在嘲笑我的無知和無助。鬼使神差地，我把手機遞了過去，
指尖擦過他冰冷的掌心，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賀九天接過手機，動作極其熟練。
他沒有解鎖，只是從自己同樣濕漉漉的夾克內側口袋掏出一個深藍色、毫不起眼的U盤，
接口處磨損得有些發(fā)亮。他彎腰，將U盤插入我放在玄關矮柜上的筆記本電腦USB口。
屏幕瞬間亮起，幽藍的光映著他冷峻的側臉。沒有請求權限，沒有多余的操作。
他修長的手指在觸控板上快速滑動、點擊。我電腦屏幕上的畫面驟然一變。
我熟悉的桌面壁紙——一幅寧靜的夏日荷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深沉的、不斷流動滾動的黑色背景。無數螢火蟲般的綠色光點在其中明滅閃爍，
勾勒出復雜得令人頭暈目眩的網絡結構圖。無數細密的、難以辨認的數據流像湍急的河水，
在節(jié)點之間無聲奔涌?！斑@就是‘迅捷科技’所在的區(qū)域，
”賀九天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玄關里響起，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表面做保險，
一個精心偽裝的殼?！彼闹讣庠谝粋€密集閃爍的綠色光點集群上輕輕一點，
那光點瞬間放大，周圍立刻輻射出無數條細細的、血紅色的連線，像一張驟然張開的蛛網，
瞬間蔓延到整個屏幕的各個角落。我的呼吸停滯了。
便捷補繳平臺] [愛心助農特產直銷]……** 每一個名稱都披著無害甚至溫暖的外衣，
像披著羊皮的狼?！翱催@里，
”賀九天的手指精準地劃過一條異常粗壯、跳動著危險紅光的連線，
它從那個“守護寶”節(jié)點延伸出去，
最終消失在屏幕邊緣一個被特別標注的、骷髏頭形狀的暗紅色標記處?！百Y金流向。
你下午那三千，只是這條河里的一個小水滴。最終目的地——境外?！摈俭t頭標記。境外。
這兩個詞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意識。下午差點丟掉三千塊的恐慌，
此刻顯得如此渺小可笑。原來我無意間觸碰到的，是這樣一張龐大而黑暗的網？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四肢百骸都僵硬了。“他們……”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干澀沙啞，
像砂紙摩擦，“他們到底……騙了多少人？”賀九天沒有直接回答。他操作了幾下，
屏幕中央彈出一個新的窗口。沒有照片，沒有名字。只有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記錄，
*[202X-07-15 14:08:21] 用戶ID：晚霞 (實名認證：張淑芬，
女，
通過[社保在線便捷補繳平臺]支付 ￥58,000.00 備注：“補繳十年養(yǎng)老金”。
資金流向：[迅捷科技]-[境外節(jié)點X]…交易狀態(tài)：完成。
關聯報案號：網安(南)20230715002…備注：事主稱接到“社保局”電話，
被告知養(yǎng)老金賬戶異常需緊急補繳，否則停發(fā)。轉賬后對方失聯。事主積蓄被騙光，
情緒崩潰，送醫(yī)觀察。]**張淑芬……六十八歲……積蓄被騙光……情緒崩潰，
送醫(yī)觀察……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視網膜上，燙在我的心上。下午在銀行，
李主管那聲嘆息仿佛又在耳邊響起：“……現在的網上‘坑’啊……” 原來坑底埋著的，
是張淑芬阿姨們破碎的人生?！斑@只是冰山一角?！辟R九天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
但在這死寂的玄關里，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每天，每時每刻，這樣的陷阱都在張開。
‘迅捷科技’只是這張巨大暗網上，一個比較活躍的節(jié)點?！彼麄冗^頭，
目光終于從屏幕上移開，再次落在我臉上。那銳利的審視里，
似乎多了一點別的、難以言喻的東西，沉重而復雜?！艾F在，柳女士，”他盯著我，
一字一頓地問，“你還覺得，下午那三千塊被追回來，僅僅是你個人的運氣嗎？
”窗外的雨聲更急了，噼里啪啦，像是無數只手在瘋狂拍打玻璃。那幽藍屏幕的光，
映著他棱角分明的臉，也映著我毫無血色的面容。冰冷的代碼和數據，
此刻化作了無數張絕望哭泣的臉孔，在眼前無聲地吶喊。
下午在銀行門口那種如墜冰窟的感覺，卷土重來，這一次，帶著血腥的鐵銹味，沉甸甸地，
壓得我?guī)缀踔舷??！拔摇蔽移D難地吞咽了一下，喉嚨干得發(fā)痛，“我能做什么？
”賀九天拔下U盤，屏幕瞬間恢復成我那幅未完成的荊棘森林圖。他站直身體，
高大身影帶來的壓迫感并未減弱分毫?！把附菘萍嫉臍ず苡玻掌魈灞姸?，
追蹤實際控制人和資金最終流向非常困難。我們需要一個‘觸點’，
一個能讓他們再次主動暴露的誘餌?！彼哪抗饴湓谖夷樕希J利如初，卻多了一絲探究，
“你的賬戶剛剛完成了一次異常退款申請。在對方的后臺監(jiān)控里，
這是一個值得關注的‘異常點’。尤其當這個賬戶再次出現異?；钴S跡象時，
可能會引起他們的興趣，甚至……試探?！薄澳闶钦f……”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成形，
“用我？當誘餌？”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安皇亲屇闳ッ半U?！辟R九天糾正道，
語氣斬釘截鐵，“是監(jiān)控。在你的手機和常用設備上安裝我們特制的監(jiān)控程序，
我們會24小時保護性監(jiān)控你的賬戶和網絡活動。一旦他們試圖再次接觸你，
或者利用你的信息進行其他活動，我們就能順藤摸瓜，鎖定更核心的節(jié)點和人?！彼D了頓，
目光掃過我畫架上那幅陰郁的荊棘森林?！拔覀冃枰愕氖跈?。同時，也請你保持一切如常，
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包括銀行的人?！闭T餌。監(jiān)控。保護性。
這些詞在我腦子里嗡嗡作響。巨大的恐懼和一種奇異的、被卷入漩渦中心的震顫交織在一起。
我下意識地看向那幅畫，那個在荊棘中跋涉的模糊身影?，F在，我自己也走進了那片森林嗎？
“我……”我看著賀九天冷硬如磐石的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似乎翻滾著某種沉重的東西——是憤怒？是決心？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我同意。
”接下來的日子，像被投入了一個巨大的、無聲的玻璃魚缸。外表看起來，
生活依舊沿著原有的軌道滑行：去畫室教課，在畫布上涂抹色彩，去超市采購，
和閨蜜林薇約著喝咖啡吐槽生活不易。但內里，一切都不一樣了。
賀九天成了我生活中一個突兀又沉默的闖入者。他沒有天天出現，但存在感無處不在。
一個漆黑的、毫不起眼的小盒子，被他親手安裝在我公寓路由器旁邊，
閃爍著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綠色指示燈。我的手機，
被他用一臺我從未見過的、看起來像小型游戲機的設備連接過幾分鐘。
他離開前只丟下一句：“程序裝好了，后臺運行，不會影響你正常使用。有任何異常，
我會第一時間知道?！彼紶枙?，總是晚上，敲門聲依舊短促有力。
有時是為了查看監(jiān)控日志，有時是帶來一些語焉不詳的進展。他說話總是言簡意賅，
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效率感。“他們注意到了退款記錄，后臺有試探性掃描痕跡。
”“資金流向有新線索，指向東南亞一個加密幣交易平臺?！薄袄罱▏驮骑w背景核查干凈，
暫時排除內部嫌疑?！彼駛€精密運行的機器，只匯報結果，不解釋過程。更多的時候，
他只是坐在我那張小小的、堆滿顏料罐和畫稿的餐桌旁，打開他那臺厚重的軍用級筆記本，
屏幕幽藍的光映著他冷峻的側臉。房間里只剩下他指尖敲擊鍵盤的嗒嗒聲，
和我畫筆在畫布上涂抹的沙沙聲。沉默像粘稠的霧，彌漫在小小的空間里。
我有時會偷偷看他。他工作時極其專注，眉心習慣性地蹙起一道淺痕，
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濕漉漉的頭發(fā)早已干了，露出飽滿的額頭。他身上的氣息很特別，
不是香水，是某種清潔劑混合著電子設備散熱的味道，還有一絲……硝煙般的冷硬感？
這感覺讓我心頭發(fā)緊。一次，我忍不住開口，
聲音在寂靜里顯得格外突兀：“張淑芬阿姨……后來怎么樣了？
”賀九天敲擊鍵盤的手指頓了一下，沒有抬頭?！斑€在醫(yī)院。情緒不穩(wěn)定。
子女從外地趕回來了?！彼D了頓，補充道，“錢，追回來的希望很渺茫。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畫布上那片灰暗的荊棘，仿佛瞬間變得更加猙獰。
我抓起一支沾滿深褐色的畫筆，狠狠地戳進顏料里，又用力甩在畫布上，
留下幾道粗糲丑陋的痕跡?！盎斓?！”我低聲罵了一句，帶著無法宣泄的憤怒和無力感。
嗒嗒的鍵盤聲停了。我抬起頭，撞進賀九天的視線里。他不知何時轉過了身，正看著我，
目光不再是純粹的審視或冰冷，里面翻涌著一些復雜的、我讀不懂的情緒。
他看著我手上沾滿的深褐色顏料，看著我畫布上那片混亂壓抑的荊棘?！皯嵟瓫]用。
”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把憤怒收好，等找到織網的人，再用。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我失控的怒火，卻點燃了另一種更沉、更硬的東西。
我迎著他的目光，第一次沒有躲閃?？諝夥路鹪谀且凰查g凝固，
某種無聲的東西在我們之間緊繃起來，像一張拉滿的弓弦。幾天后，試探果然來了。
一條短信，發(fā)件人顯示為“【抖音官方】”，內容卻錯漏百出：“尊敬的用戶，
檢測到您帳號存在異常退保行為，請立即點擊鏈接完成二次認證，
否則可能導致賬號永久封停及影響征信！[可疑鏈接]”我的心猛地一跳，手指冰涼。
幾乎是同時，賀九天放在餐桌上的黑色加密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亮起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他掃了一眼，眼神瞬間變得鷹隼般銳利，手指在鍵盤上快得幾乎帶出殘影。“別動！別點！
也別刪除！”他頭也不抬地命令，聲音緊繃如弦。我僵在原地，看著那條短信，
像看著一條吐信的毒蛇。幾分鐘后，賀九天緊繃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