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五月的陽光透過保時捷911的天窗灑在俞天野的臉上，他單手扶著方向盤，
另一只手隨意地搭在車窗邊，任由風擾亂他精心打理過的頭發(fā)。校園里的學生們紛紛側(cè)目，
對這輛轟鳴的亮藍色跑車和它的主人行注目禮。俞天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他嘴角微揚，
故意在女生多的文學院樓前踩了一腳油門，引來一陣低聲的驚呼。"俞少，
今天答辯可別遲到??！"手機里傳來死黨張昊的聲音。"急什么，
老頭子早就跟院長打過招呼了。"俞天野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再說了，
就咱們這破學校的畢業(yè)答辯，走個過場而已。""那是你，我們可沒個當俞氏集團總裁的爹。
"張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對了，聽說老陳給你找了個學霸當論文助手？
"俞天野輕蔑地哼了一聲："誰知道從哪個窮鄉(xiāng)僻壤挖來的，說是文學系的，幫我潤色論文。
老頭子非說我論文太水，怕影響畢業(yè)。"掛了電話，俞天野把車隨意停在了教師專用車位上。
他理了理身上價值五位數(shù)的定制襯衫，邁著懶散的步子朝商學院走去。
路過教學樓前的公告欄時，他瞥見一張貧困生助學名單，
最上面那個名字被圈了出來——程璃，文學院大三，后面跟著一長串獎學金和競賽獲獎記錄。
"呵，書呆子。"俞天野不屑地移開視線。商學院三樓的小會議室里，
俞天野的導師陳教授正在和一個女生說話。女生背對著門，
俞天野只能看到她扎著簡單馬尾的背影和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天野來了。
"陳教授熱情地招手，"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程璃，文學院大三的學生，
你的論文助手。"女生轉(zhuǎn)過身來，俞天野這才看清她的樣子——不算驚艷，但很干凈。
白皙的瓜子臉上有一雙過分平靜的眼睛，嘴唇緊抿著，整個人像一張拉滿的弓，緊繃而戒備。
她穿著最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腳上是一雙看不出牌子的運動鞋。"你好，我是程璃。
"她伸出手，聲音很輕但清晰。俞天野盯著那只手看了兩秒，才勉強碰了碰指尖："俞天野。
"他轉(zhuǎn)向陳教授，"老師，我的論文其實差不多了，不需要什么助手。
"陳教授推了推眼鏡："天野，你的論文初稿我看過了，數(shù)據(jù)分析還行，但論述部分太單薄，
語言表達也需要打磨。程璃雖然是大三的，但已經(jīng)發(fā)表過幾篇學術(shù)論文，文筆很好。
你們兩個合作，取長補短。"俞天野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程璃則安靜地站在一旁，目光低垂，
仿佛對這場關(guān)于她的討論毫不關(guān)心。"這樣吧，你們今天先聊聊，熟悉一下。
"陳教授看了看表，"我還有個會，先走了。天野，記得下周把修改稿發(fā)我。
"陳教授一離開，俞天野就一屁股坐在會議桌上，掏出手機開始刷社交媒體，
完全無視了還站著的程璃。過了幾分鐘，程璃開口："俞學長，我們什么時候開始討論論文？
"俞天野頭也不抬："急什么，我餓了，先去吃飯。學校對面那家咖啡廳，你知道吧？
"沒等程璃回答，他已經(jīng)大步走出了會議室。程璃深吸一口氣，拿起筆記本跟了上去。
"藍山"是學校附近最高檔的咖啡廳，俞天野是這里的常客。他一進門，
服務(wù)員就熱情地迎上來："俞少，老位置給您留著呢！"俞天野徑直走向靠窗的沙發(fā)座，
懶洋洋地癱坐進去。程璃站在桌邊，猶豫了一下。"站著干什么？坐啊。"俞天野說，
卻在程璃剛要坐下時補充道，"哦，我是說你可以坐下記錄，不是讓你一起坐。那邊有椅子。
"程璃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平靜地走到旁邊的硬木椅上坐下，
打開筆記本："你想從哪里開始修改？"俞天野點了杯最貴的咖啡和一份簡餐，
這才慢悠悠地從背包里掏出一疊皺巴巴的紙："喏，這是我論文初稿，你先看看有什么問題。
"程璃接過那疊紙，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紙上滿是咖啡漬和涂鴉，
有些地方甚至被撕破了。她小心地撫平紙張，開始認真閱讀。服務(wù)員送來咖啡和食物，
俞天野故意把咖啡杯放在程璃正在看的論文旁邊，然后"不小心"碰翻了杯子。
褐色的液體瞬間浸透了紙張，也濺到了程璃的白T恤上。"哎呀，手滑。
"俞天野毫無歉意地說。程璃猛地站起來，低頭看著自己衣服上迅速擴散的咖啡漬。
這是她唯一一件像樣的白T恤，是為了今天見面特意換上的。她的手指微微發(fā)抖，
但當她抬起頭時，臉上卻出奇地平靜。"沒關(guān)系。"她輕聲說，從包里掏出紙巾，
先搶救那些已經(jīng)濕透的論文，然后才擦拭自己的衣服。俞天野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他本以為這個看起來窮酸的書呆子會驚慌失措或者惱羞成怒，沒想到她竟然這么冷靜。"喂，
你不會生氣了吧？"他故意挑釁地問。程璃把濕透的論文一頁頁分開，
小心地放在旁邊的空椅子上晾干："生氣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你不介意，
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衣服，回來我們再繼續(xù)。"俞天野突然覺得有些無趣，
揮了揮手示意她自便?？粗塘χ钡谋秤跋г谙词珠g方向，
他掏出手機給張昊發(fā)了條消息："賭不賭，一周之內(nèi)我能讓那個書呆子主動跟我表白？
"張昊秒回："得了吧，聽說那女生可清高了，多少人追都追不到。""那是他們沒本事。
"俞天野自信滿滿地打字，"等著請我吃飯吧。"程璃從洗手間回來時，
白T恤上的污漬已經(jīng)淡了很多，但依然很明顯。她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坐下，
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我看了一下你的論文框架，其實數(shù)據(jù)收集做得很好，
但分析和結(jié)論部分太草率了。我建議從這幾個方面修改..."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
提出的建議也一針見血。俞天野不禁多看了她兩眼——這個看起來窮酸的書呆子，
談起學術(shù)來竟然有種不容忽視的氣場。接下來的幾天，俞天野開始了他的"追求計劃"。
他每天變著花樣給程璃送禮物——名牌包、香水、首飾，甚至是一張存了五位數(shù)的銀行卡。
每次程璃都會原封不動地退回來，只接受事先約定好的論文助手工資。"我不需要這些。
"她總是這樣回答，然后繼續(xù)專注地幫他修改論文。俞天野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女生。
他身邊從來都是主動投懷送抱的姑娘，這個窮學生憑什么對他不屑一顧？
畢業(yè)答辯前的最后一次見面，俞天野把程璃約到了學校的天臺上。夕陽西下，
整個校園籠罩在金色的光芒中。"論文已經(jīng)通過了，謝謝你的幫助。"俞天野難得正經(jīng)地說，
然后突然從背后拿出一大束玫瑰，"程璃，做我女朋友吧。"程璃愣住了，
她看著那束價值可能相當于她一個月生活費的玫瑰，又看了看俞天野看似真誠的眼睛，
緩緩搖頭："對不起，我不能接受。""為什么？"俞天野逼近一步，
"因為你覺得我配不上你？""不，是因為這不是真正的喜歡。"程璃直視他的眼睛，
"你只是在玩一個征服游戲，而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戰(zhàn)利品。
"俞天野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以為你是誰？一個靠助學金過活的窮學生，
我給你臉你還不要？"程璃沒有回答，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俞天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告訴你，像你這樣的女生，我勾勾手指就能找來一打。
不識抬舉！"程璃掙脫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俞天野憤怒地將玫瑰扔在地上，
狠狠踩了幾腳。畢業(yè)典禮那天，俞天野作為畢業(yè)生代表上臺發(fā)言。臺下坐滿了學生和家長，
程璃也在其中。她的座位很靠后，身邊是一位面色蒼白的中年婦女，應該是她母親。
俞天野的演講原本很官方，但當他目光掃過程璃時，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在大學四年里，
我們學到了知識，也學到了做人的道理。比如，要認清自己的位置。"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有些人，給他機會攀高枝，他卻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種人不妨撒泡尿照照鏡子，
看看自己配不配。"臺下響起尷尬的笑聲和竊竊私語。程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身邊的母親擔憂地看著她。"比如我們文學院的程璃學妹，"俞天野直視著程璃的方向，
露出惡意的笑容，"我好心給她改善生活的機會，她卻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這種不識抬舉的窮鬼，注定一輩子在社會底層掙扎。"禮堂里一片嘩然。
程璃的母親氣得發(fā)抖，程璃卻緊緊握住母親的手，面無表情地承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
有同學拿出手機開始錄像，閃光燈不斷亮起。典禮結(jié)束后，這段視頻很快被傳到了校園網(wǎng)上，
標題是《富二代畢業(yè)生代表當眾羞辱貧困生》。俞天野滿不在乎，甚至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他那時還不知道，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個可以肆意妄為的夏天。第二章空調(diào)外機嗡嗡作響，
廉價公寓的墻壁薄得像紙，隔壁夫妻的爭吵聲清晰可聞。俞天野躺在狹窄的單人床上，
盯著天花板上蔓延的霉斑，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第十七封求職拒信。畢業(yè)才三個月，
他的世界已經(jīng)天翻地覆。"俞氏集團面臨重大財務(wù)危機，
多家銀行申請資產(chǎn)凍結(jié)...""知名企業(yè)俞氏集團疑似高管卷款潛逃，
股價暴跌...""昔日商業(yè)帝國轟然倒塌，
俞氏集團宣布進入破產(chǎn)清算程序..."俞天野關(guān)掉手機，
翻身把臉埋進散發(fā)著廉價洗衣粉氣味的枕頭里。三個月前，
他還是開著保時捷、隨便一餐飯就能花掉普通人一個月工資的俞家大少?，F(xiàn)在，
那輛保時捷早就被法院查封，連身上這件襯衫都是用最后一點現(xiàn)金從超市買的打折貨。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母親。"天野，
你爸爸又進醫(yī)院了...醫(yī)生說這次很嚴重..."俞天野猛地坐起身："我馬上過去。
"醫(yī)院的走廊永遠散發(fā)著消毒水的氣味。俞成輝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身上插滿了管子，
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才幾個月時間，
那個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男人就像被抽干了精氣神，兩頰凹陷，頭發(fā)灰白。"媽，怎么回事？
"俞天野壓低聲音問。母親眼眶通紅："債主又上門了，說要拿房子抵債。
你爸爸跟他們爭執(zhí)，突然就..."俞天野握緊拳頭。自從俞氏破產(chǎn)，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天都在上演。曾經(jīng)巴結(jié)他們的親戚朋友現(xiàn)在避之不及，甚至有人落井下石。
"天野，"母親抓住他的手，"你得想辦法...家里真的...""我知道。
"他生硬地打斷母親。知道什么？他知道自己22年的人生都活在父親的金錢和權(quán)勢庇護下，
連大學文憑都是混來的?，F(xiàn)在這庇護突然消失，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無是處。離開醫(yī)院，
俞天野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秋風吹落枯黃的梧桐葉，打著旋落在他腳邊。路過一家書店時，
櫥窗里擺著幾本暢銷書，其中一本封面是個熟悉的側(cè)影——簡約的白襯衫，扎起的馬尾，
標題是《逆光生長》，作者程璃。俞天野停下腳步，盯著那個名字。是那個程璃嗎？
那個被他當眾羞辱的文學院窮學生？他鬼使神差地走進書店，拿起那本書。
封底印著作者簡介："程璃，新銳作家，處女作《逆光生長》榮獲全國新銳文學獎，
銷量突破50萬冊，
版權(quán)已被星輝傳媒高價購入..."旁邊還附著一張作者近照——程璃穿著簡約的白色西裝，
頭發(fā)挽起，對著鏡頭微笑。依然是那張干凈的臉，但眼神里的戒備和緊張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自信。"先生要買嗎？這本書很暢銷，作者是我們本地人呢。
"店員熱情地說。俞天野像被燙到一樣把書放回去："不用了。"走出書店，
他的手機又響了，是醫(yī)院。父親沒能挺過來。葬禮在一個陰雨綿綿的上午舉行。
來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是些俞天野不認識的遠親。曾經(jīng)門庭若市的俞家，
現(xiàn)在連喪事都冷冷清清。"成輝啊，你怎么就這么走了..."母親伏在靈柩上痛哭。
俞天野站在一旁，麻木地接受著零星的慰問。雨水順著殯儀館老舊的屋檐滴落，
在地上匯成小小的水洼。葬禮進行到一半，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闖了進來。"俞夫人，
我們是誠信信貸的。俞總生前還有筆貸款..."俞天野猛地轉(zhuǎn)身，
拳頭捏得咯咯響："滾出去！沒看見這是在辦喪事嗎？
"為首的男人不為所動："人死債不消。你們現(xiàn)在住的房子已經(jīng)抵押給我們公司了，
一周內(nèi)必須搬出去。""我爸爸尸骨未寒，你們...""天野。"母親拉住他，
顫抖著從包里掏出一張卡，"這里還有十萬，是我們最后的積蓄...先還一部分，
剩下的能不能寬限幾天？"男人接過卡，冷笑一聲："十萬？連利息都不夠。一周，
多一天都不行。"他們離開后，葬禮在更加壓抑的氣氛中繼續(xù)。俞天野跪在父親靈前，
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過去他總以為錢能解決一切問題，現(xiàn)在才知道，當錢沒了的時候，
問題才真正開始。雨越下越大，仿佛天空也在為這個曾經(jīng)顯赫的家族送葬。與此同時，
城市另一端的中心醫(yī)院里，程璃正守在母親病床前。醫(yī)生剛剛來過，說病情又惡化了，
需要調(diào)整用藥方案。新藥不在醫(yī)保范圍內(nèi)，一個療程就要兩萬多。"小璃，
要不咱們回家養(yǎng)著吧..."母親虛弱地說。程璃給母親掖了掖被角："媽，別擔心錢的事。
我的書賣得很好，影視版權(quán)也賣出去了，咱們用得起好藥。
""你那點稿費...""真的不少。"程璃拿出手機，給母親看銀行短信，"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