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瓷磚緊貼著臉頰，像地獄之口貪婪的吸吮。我猛地睜開眼，不是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
是昂貴香氛浸透了空氣的玫瑰與雪松味道。我正趴在盛世王朝酒店頂級套房冰涼的地面上。
心臟在肋骨下狂跳，撞擊出沉悶的鼓聲。視野緩慢聚焦，
落在光可鑒人的黑色地磚映出的人影上——精心盤起的長發(fā)，上面綴滿細碎的鉆石，
反射著幽暗的光。身上是光潔無比的定制魚尾婚紗蕾絲邊，繁復精致得如同祭獻的華服。
婚禮前一晚。我的二十歲。這個瞬間烙印在靈魂深處，比前世纏綿病榻的十年透析，
比父親從萬丈高空墜落的悶響，比顧沉舟那雙深海般沉痛又最終歸于死寂的眼眸，
都要清晰千萬倍。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燈火璀璨，霓虹閃爍流動著令人心慌的光河。
周慕白那張?zhí)搨魏?、刻入骨髓的臉浮現(xiàn)在眼前，
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的蠱惑：“……林晚，雪兒……雪兒快不行了。她那么善良美好，
她不該就這樣凋零。只有你能救她，求你了！我們之間的愛情，難道不能超越這點犧牲嗎？
捐一個腎而已，以后我就是你的腿！我去求伯父伯母……你要成全我的，對不對？
”那些裹著蜜糖的刀子剜得我五內俱焚。前世的自己蠢鈍如豬！竟當真信了他的鬼話，
瞞著所有人簽下手術書。一場手術，換來的就是終身殘疾，從此與透析機相伴！
而周慕白這個畜生，用我林家龐大的資金流作為交換條件，
哄得周家父母簽署了股權轉讓協(xié)議。他榨干了我的健康，更榨干了我家族的骨髓！緊接著，
他拿著林家的錢，砸資源、砸名導劇本、砸鋪天蓋地的頭條宣傳，
把他那病弱“善良”的白月光陳雪兒捧成了頂流。而我父母為了挽回那個巨大的資金窟窿，
被迫抵押傾盡所有……最后，是周慕白！
他用我那已經屬于他的、曾載著我和父母歡聲笑語的庫里南，親自踩下油門，
將二老撞向冰冷厚重的石墩！火光沖天而起那一瞬，
監(jiān)控攝像頭捕捉到的車內景象讓我永生難忘！他隔著車窗玻璃，
對著馬路牙子上父親殘存半邊、被碾進塵土里的身體，竟然、竟然在笑！
那扭曲的嘴形無聲翕動著，像一個得意洋洋的宣告——那對不識相的老東西，死得其所！
恨意如同高壓下的巖漿，瞬間擊穿了我殘存的理智。我猛地從冰涼的地面彈起，
踉蹌著撲向裝飾華麗的玻璃酒柜，抓起一支水晶醒酒器，
用盡全身力氣砸向那面映著我蒼白新娘妝、虛偽又可憐倒影的全身鏡！“嘩啦——?。?！
”刺耳的碎裂聲猛然炸開！無數(shù)尖銳如獠牙的碎片飛濺，映出千千萬萬個碎裂扭曲的我。
幾片玻璃劃過我的手臂，留下細密微痛的冰涼血線，溫熱的液體蜿蜒而下?？蛇@點痛算什么？
不及前世失去父親、被那臺冰冷的透析機永久綁在病床上后心中撕裂痛苦的千萬分之一！
我看著鏡中無數(shù)個眼神燃燒著毀滅欲望的自己，裂開的唇角緩緩向上扯開。一個腎。周慕白，
還有陳雪兒……這一世，我們該換著嘗嘗……這終生殘疾的滋味了。24小時。
手術室的倒計時，死亡的倒計時。必須足夠快，足夠精準。首先需要找到那份關鍵證據(jù)。
前世我在精神極度混亂之時，
偶然在周慕白書桌底下的暗格里發(fā)現(xiàn)一份親子鑒定報告和一份精心計算的財產分割表格。
那份冰冷的表格最終指向一個驚悚的結論：周慕白根本不是周家的骨血！
這秘密足以撼動整個周氏根基。晨曦初露時，我戴著口罩墨鏡帽兜，
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運動服裹住自己，如同一道潛行的影子，
悄無聲息地溜進周慕白在大學外租住的、他自詡為“藝術家精神避風港”的高級公寓。
用前世偶然發(fā)現(xiàn)的備用鑰匙——他放在門墊下，
自以為無人知曉——我打開了那扇曾承載我無數(shù)愚蠢幻想的門。
陳雪兒那甜膩、刻意放得柔軟、甚至帶著點怯弱的歌聲流淌出來，
里還夾雜著周慕白那寵溺到讓人作嘔的低語：“雪兒真是上天賜予的禮物……”我屏住呼吸，
無視那令人反胃的氛圍。目光如冰冷的探針，
一寸寸掃過房間——凌亂鋪著昂貴手工毯的地面，
散落著寫滿肉麻字句的情書草稿的桌面……手指探入書桌下方光滑的木質底面，
指腹在冰冷的木板上摸索。沒有？我的心跳空了一拍，汗水瞬間浸濕了后背。不可能！
前世臨死前精神恍惚間的記憶，難道……錯了？“咔噠。
”指尖劃過一塊有著細微溫度差異的木板邊緣，一個極其隱蔽的卡榫被輕輕觸動。
木板上無聲滑開一道幾不可察的縫隙，露出一個薄薄的、被陰影吞沒的空間。找到了！
翼翼地用顫抖的手指從冰冷的黑暗中夾出那份輕飄飄、仿佛燃燒著地獄之火的親子鑒定報告。
DNA序列比對后面的結論赤紅刺眼：“排除生物學親子關系”。
下面壓著一張同樣隱密打印的A4紙，
務表格冷光瘆人——“周氏資金拆解最優(yōu)路徑規(guī)劃”與“林氏控股關鍵股權安全轉移步驟”。
每一步算計都精準、冷血，
冷酷地指向那筆巨額流動資金的最終吞噬者——周慕白名下注冊在維京群島的空殼公司賬戶。
冰冷的數(shù)字，每一串都浸透著我父母未來的血淚，和他們生命燃盡的絕望。
紙張在我手中冰冷刺骨，如同我胸腔里那顆逐漸凍結的心臟。第二處戰(zhàn)場：顧沉舟。
必須借用那臺早已準備好手術器材的私人醫(yī)院資源。前塵往事翻涌著，
中始終沉默如影子、被我怨恨、被我惡意折磨最終卻仍向我伸出一只手的男人面容清晰起來。
顧氏控股大廈頂層，冰冷的金屬質感彌漫。推開門，顧沉舟正背對著門口，面向全景落地窗，
俯瞰著腳下川流不息的鋼鐵河流。清晨的清冷日光切割著他挺拔堅毅的輪廓，
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巨大辦公桌一角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燃燒殆盡的煙蒂。
我停在他身后幾步遠的地方，手中那份偷來的報告紙張因緊握而發(fā)出細微的窸窣聲。
空氣黏稠得如同凝固的膠質。他沒回頭，寬厚的背影莫名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了然。
“你知道我會來?！蔽业穆曇羝街备蓾?，幾乎不像自己的喉嚨里發(fā)出的?！澳銇砹?，
這就足夠了。”他終于轉過身，深黑的瞳孔越過我，落在我身后那片無盡的虛空，
仿佛看到了另一個撕裂的時空里的殘影。他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
只有一種沉重如嘆息的東西在緩緩沉淀，“醫(yī)院地址發(fā)你?！睕]有廢話，
他拿起桌面一部看上去極為簡單的黑色手機，按了幾下屏幕，隨即放下。
“我的人會處理所有痕跡，包括事后‘監(jiān)控’的缺失。
”監(jiān)控……這個詞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回蕩，
勾起了前世那個車禍現(xiàn)場詭異“監(jiān)控錄像全面損壞”的記憶！
一絲冰冷的寒意順著我的脊椎蛇一樣竄升。我看著顧沉舟深不見底的眼睛，那里面沒有疑問，
只有一片沉如寒潭的沉默，仿佛早就知道了一切。
難道……他也經歷了那撕裂靈魂的十年孤寂守望？這個念頭如同電閃雷鳴般擊中我，
帶來的震蕩幾乎讓我立足不穩(wěn)。那十年里的每一次刻薄詛咒，
每一次尋死覓活對他的傷害……如果他也知道……巨大的愧疚和疼痛瞬間將我緊緊攫住。
“顧沉舟……”我張了張嘴，喉嚨干澀發(fā)緊，像被砂紙磨過，
那十年里累積的怨毒言語如同滾燙的熔巖哽在喉頭?！澳愕臅r間不多，林晚。
”他卻極其平靜地打斷了我，深邃的目光里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穿透力，
將我即將失控的情緒強行按了回去。“別浪費。
”他從桌面遞過一個小小的、冰冷的金屬U盤?！斑@是什么？
”“周慕白和陳雪兒過去兩個月所有關鍵通話的錄音備份?！敝讣庥|及冰冷的金屬，
那觸感像一道閃電穿透大腦！“你……一直在查他？”我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他。
顧沉舟的目光沉靜地落在我臉上，那里面沒有解釋的欲望，只有一種足以將我灼傷的沉重。
沒有回答，卻如同宣告，每一個動作都在訴說著：他早已踏入這深淵，
甚至可能比我的噩夢更深、更早?！叭プ瞿阍撟龅氖??！彼Z氣平靜無波，
“手術會按照你指定的時間，在指定地點準備好。記住，24小時。
”他沒有多問一句手術目的，仿佛早就洞悉我所有扭曲而猙獰的意圖。無聲的同盟。
這個認知帶著地獄般的重量砸落下來，既冰冷，又是唯一可攥緊的救命稻草。
我握緊那個小小的、卻重若千鈞的U盤，深吸一口浸染著他身上雪松與煙草氣息的空氣，
猛地轉身，不再猶豫。高跟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冷灰色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急促的聲響，
如同倒計時的秒針，敲在心臟上，催促著我走向最終的狩獵。第三步獵物入網：陳雪兒。
那個靠周慕白用我的血淚灌溉、才得以綻放的、蒼白而嬌弱的花朵。前世，
我曾愚蠢地羨慕過她那被周慕白呵護在手心的柔弱易碎。此刻，
在她新晉成為代言人的那家主打“純天然無添加”的奢華美容院VIP室，
香薰的甜膩氣味幾乎凝滯成脂塊糊在人的氣管里。陳雪兒愜意地躺在昂貴的美容床上，
半閉著眼，臉頰上覆蓋著珍珠白的面膜泥，享受著纖纖玉指的點壓按摩。我推門走進去，
沒有驚動任何人，徑直站在她的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張被精心養(yǎng)護、如同易碎瓷器的臉。
前世她手術后那帶著虛偽歉意“林姐姐對不起，
都是我的病……我真不知道哥哥他會讓你……捐腎給我……”的柔弱無辜嘴臉，
清晰得令人作嘔?！瓣愋〗?，恭喜你，資源真不錯?！蔽业穆曇舨淮?，
但清晰地穿透了房間輕柔的背景音樂和美容師的細微操作聲。陳雪兒微微一驚，睜開眼。
面膜泥的遮蓋下看不清表情，但她漂亮的杏眼里瞬間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意外和警覺。
“是你？”她的聲音軟糯依舊，但尾音已然繃緊，“林姐姐怎么有空來這里？
”語氣里那份親昵膩得發(fā)假?！爱斎皇菍ｉT來看你的‘氣色’如何了。
”我慢條斯理地從手袋里拿出那個小得幾乎看不見的U盤，隨意地在指尖把玩，
冰冷的金屬外殼在頂燈光下偶爾反射出一點銳光?！绊槺?，請教一下，
當你聽到‘那對老東西死得其所’這種話時，是怎么忍住不扇他的？
”這輕飄飄的話如同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穿了美容室虛假的溫馨和諧。
陳雪兒像是被無形的針刺中，身體猛地一僵！周圍美容師的手指都下意識地停頓了一瞬。
“林姐姐……你在說什么胡話？”她的聲音驟然變了調，試圖強行擠出往常的柔弱，
卻摻雜了刺耳的尖利和恐慌，“我不懂！”“不懂？”我輕笑一聲，向前傾身，
聲音壓得極低，像毒蛇的信子舔舐她的耳蝸，“那我換個說法。
周慕白用我家的錢鋪你的通天大道，我給他頂罪的家破人亡鋪路，最后你倆……怎么分贓？
誰占大頭？”“你胡……”“噓——”我冰冷的手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輕輕按在她涂滿冰涼面膜泥的唇瓣上，制止了她徒勞的尖叫?！昂缓[不重要。
”我從容地拿出手機，手指輕點屏幕，選擇了顧沉舟給我的那份錄音文件中的某段，
電話錄音瞬間響徹寂靜的房間：【周慕白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和冷酷：“雪兒你放心，
車禍處理得很‘干凈’，監(jiān)控錄像那邊顧沉舟那傻子會想辦法幫我們抹掉，
他巴不得林晚那個蠢貨早點死干凈！‘他’會給我們兜底！
林氏的核心專利……馬上就要到手！那對老家伙死得其所，
…”】【陳雪兒清亮甜美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貪婪：“哥哥辦事我當然放心啦！
專利到手，你答應給我的股權轉讓……手續(xù)沒問題吧？林家那傻子林晚……被顧沉舟拴著呢？
別讓她有機會……”】“啪嗒?！盪盤在我刻意松開的指尖滑落，在地面發(fā)出微弱的敲擊聲。
美容床上的陳雪兒，如同被瞬間抽走了全身骨頭，臉上慘白一片，
覆蓋的面膜泥像一層僵死的皮殼簌簌龜裂剝落，露出底下真正驚駭欲絕的青灰色面容。
她杏眼圓瞪，里面翻涌著徹底被剝露骯臟的赤裸恐懼和瘋狂。她的身體劇烈地哆嗦著，
美容師早已嚇得退到一邊，面無人色。錄音還在繼續(xù)循環(huán)播放那充滿罪惡和得意的話語。
我清晰地捕捉到陳雪兒眼中瞬間燒起的、想要毀掉一切的毀滅欲焰。
“這東西……”她死死盯著地上的U盤，喉嚨里擠出沙啞的氣音，“……你想怎么樣？
”“簡單?！蔽覐澫卵瑥娜莶黄鹊厥捌餟盤，輕輕吹去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幫個小忙。給周慕白打個電話?！蔽覍⒁粡埵孪葴蕚浜玫男】ㄆ旁谒恼菩?，
上面打印著一行字跡和一個陌生的號碼。陳雪兒的手指劇烈地顫抖著，
如同痙攣一般攥緊又松開。那行字是：“哥，救救我！林晚她知道車禍的事了，
她弄到了錄音，我完了！她在‘維納斯’頂樓套房等我，
說要拿車禍證據(jù)談條件……她只給我一小時……”落款是維納斯酒店的地址。
我看著陳雪兒死死盯著卡片上的文字，臉上表情驚惶變換，
最終定格在一片孤注一擲的狠厲上。她猛地攥緊了那張卡片，指甲幾乎嵌入紙張，
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我知道她懂了：這是用周慕白來保她自己。用盡全身的力氣和演技，
去哭喊，去求救?！昂谩！彼偷靥痤^，聲音沙啞，像砂紙在摩擦，“我打！
” 她眼底那份為了自保、不惜親手將周慕白推向深淵的決絕狠毒，清晰可見。
我滿意地勾起嘴角。電話撥通的瞬間，陳雪兒的聲音立刻切換成了崩潰絕望的哭腔，
充滿了瀕死的驚懼，每一個顫抖的哭音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哥哥……救我！
……林晚她知道了！她不知道從哪里拿到了錄音……她全都知道了！
只給我一小時……不然就公開錄音……”電話那頭隱約傳來周慕白陡然拔高的、失態(tài)的怒吼，
隨即是椅子被粗暴撞倒的巨響和狂奔下樓的腳步聲。陳雪兒無力地癱軟在美容床上，
急促地喘息著，臉上毫無人色，只剩下一種劫后余生般的空洞，
以及對即將被推入深淵的那只替罪羊的最后一絲麻木?？粗丝痰纳袂椋?/p>
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蕪。這朵白月光，骨子里的顏色，原來比淤泥還要污濁。
收網前的最后準備。我必須拿到那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周慕白簽署的“自愿”捐腎同意書。
我用公共電話亭打了周家的私人醫(yī)生陳明遠。“陳醫(yī)生，
”我用刻意修飾過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慢和焦慮的聲音開口，“我是周慕白的未婚妻林晚。
”電話那頭明顯停頓了一下，大概是對我直接找到他有些詫異?！班拧中〗悖?/p>
”陳醫(yī)生的聲音有些猶疑。“慕白出了點狀況！”我急促地說，帶著恰到好處的失控和緊張，
“他突然腹痛，臉色慘白得嚇人，在維納斯酒店頂層套房！
他說……像是以前在國外那次突發(fā)狀況！
非要我聯(lián)系你拿備用止痛針……他疼得受不了……他讓我立刻找你拿！他說你知道是什么藥！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有五秒。我甚至能想象陳明遠正在快速回憶著什么。
周慕白在國外留學時確實有次因私生活混亂導致某種不可言說的部位發(fā)炎，痛得死去活來，
最后靠陳醫(yī)生弄的特效針才壓下去。
這隱秘病歷是我前世成為棄婦后一點點費盡心思挖出來的骯臟邊角料。
“……他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陳醫(yī)生的聲音放低了，帶著職業(yè)性的警覺?！昂茉愀猓?/p>
他整個人蜷縮在床上，冷汗把衣服都打濕了！他說必須立刻止痛……”我繼續(xù)演戲，
聲音里帶上顫音的哭腔，“他說只有你的藥管用！你快點派人送來！
維納斯頂層‘時光’套房！求你了醫(yī)生！他說非常急！”我加重了“非常急”三個字。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安排?！睊鞌嚯娫?，指尖冰冷微抖。這是關鍵一步的謊言，
一旦陳明遠察覺異樣，后面的布局都將付之東流。我靠在他公寓樓下的電話亭陰影里，
死死盯著手表。約莫半小時后，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到樓下。
一個身穿便服、提著小型醫(yī)療箱的男人匆匆下車，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
快步走向公寓電梯。周慕白豢養(yǎng)的私人助理。我的心重重落下。成了！
我不動聲色地跟在他身后，保持著距離。看著他刷開周慕白公寓所在樓層的電梯，
按下密碼鎖進入。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幾分鐘后，他再次出來，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快速鎖好門，乘電梯下樓，駕車離開。我立刻上樓，用備用鑰匙開門。公寓里寂靜一片。
那份周慕白簽好字、具備真正法律效力的自愿捐獻器官聲明書以及配套的醫(yī)療授權文件，
已經不在原先被打開的暗格里了。我的目光瞬間掃向保險柜。陳明遠的人太著急，
周慕白用來藏情書和某些“紀念品”的精美雕花盒子似乎被慌亂地移動了位置，
露出了下面一個更為隱蔽的小凹陷。指尖準確地按下去，內部傳來輕微的“咔噠”聲。
盒底應聲彈開一個夾層。冰冷的手感，薄薄的文件袋靜靜躺在里面！抽出文件，
映入眼簾的是周慕白那熟悉的、帶著幾分炫耀意味的狂放簽名。白紙黑字，
還有經過特殊備案的暗記——“本人周慕白，神志清醒，完全出于人道主義關懷與自愿精神，
決定在自身情況允許的前提下，捐獻一顆健康的腎臟，
用于挽救急需器官移植的患者生命……”落款處清晰地印著日期——昨天！
日期是空白的……我立刻翻找桌面，一支他慣用的鍍金簽字筆就壓在桌角一個文件下面。
我拿起筆，冰冷的金屬筆管帶著前世他寫下無數(shù)騙局承諾的虛偽感。深吸一口氣，
我在那份聲明書和醫(yī)療授權文件的落款日期欄上，
模仿著周慕白那獨特的字體——略微上挑、充滿張揚氣息的“周慕白”三個字旁邊，
毫不猶豫地寫下了今天的日期！指尖劃過那冰冷堅硬的紙張，
那三個被賦予新時間的簽名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淬著毒液的刀鋒。窗外，暮色漸染。
倒計時的秒針，已經逼近臨界點。維納斯酒店頂樓的“時光”套房大門無聲洞開，
像一個巨大冰冷的怪物張開了吞噬的口。套房內燈光調得極其幽暗，落地窗外流光溢彩，
襯得室內如同一方潛藏于繁華之下的、隔絕一切聲音的靜謐牢籠。
昂貴的波斯地毯無聲地吸納著腳步，巨大的沙發(fā)上只留一盞微弱閱讀燈，
勾勒出局促不安的人影。門鈴響起的瞬間，那人影明顯受驚般彈了一下。
厚重的門無聲滑開一道縫隙。周慕白帶著一身急躁的風，狼狽地擠了進來，頭發(fā)凌亂，
昂貴的襯衫領口也被自己無意識地扯開，露出焦躁跳動的頸動脈?！把﹥?！
”他一步跨入客廳昏暗的光域，聲音帶著喘息和后怕，“你怎么樣？她人呢？錄音怎么回事？
她怎么……”他連珠炮般的追問猛地被卡在喉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