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封山那夜,我被村民趕出村落。>躲進(jìn)祖?zhèn)鞯幕纳嚼衔荩?/p>
在火堆旁撿到一條凍僵的小白蛇。>它盤踞在暖爐邊過冬,開春時卻消失不見。
>村里爆發(fā)怪病,瀕死時我夢見白蛇游入心口。>醒來吐出能治百病的明珠,
村民跪滿山路求我救命。>貪婪的族長帶人夜襲老屋搶奪寶珠。>明珠墜地碎裂剎那,
風(fēng)雪中浮現(xiàn)巨大白蛇身影。>“恩已償盡?!彼鹜珤哌^眾人,
“爾等可知——”>“救命的從來不是珠子,是她心頭十年陽壽?!?--臘月二十三,
祭灶王爺?shù)娜兆?,村里飄著零星的麥芽糖甜香。阿芷蹲在灶膛冰冷的灰燼前,
陶罐里最后半把小米,終究是見了底。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腹中火燒似的饑餓感被屋外呼嘯的北風(fēng)一激,反而化作了尖銳的冰錐,
一下下戳著空蕩蕩的胃囊。門板被拍得砰砰作響,力道蠻橫,震得門框簌簌落灰。“阿芷!
滾出來!”是隔壁張屠夫粗嘎的吼聲,“你那死鬼爹娘欠的藥錢,拖到年關(guān)了還想賴賬不成?
”阿芷沒應(yīng)聲,只是把身上那件補(bǔ)丁摞補(bǔ)丁的薄棉襖裹得更緊了些。爹娘積勞成疾,
早早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人和一筆沉甸甸的藥債。她起早貪黑,
采藥、漿洗、幫工……像只被抽打的陀螺,卻怎么也填不滿那窟窿。寒意順著門縫鉆進(jìn)來,
蛇一樣纏上她的腳踝。她縮了縮凍得通紅的腳趾。門外的叫罵聲越來越高亢,
混雜著更多村民的附和。一個尖利的女聲拔地而起:“掃把星!克死爹娘還不夠?
瞧瞧這年景,自打她爹娘沒了,咱村就沒順當(dāng)過!瘟神!”這聲“瘟神”像投入滾油的水滴,
瞬間炸開了鍋。指責(zé)、謾罵、積壓的怨毒,借著由頭找到了宣泄口,匯成一股冰冷的洪流,
拍打著阿芷搖搖欲墜的破門?!皾L出去!”“別把晦氣帶給全村!
”門栓在狂暴的撞擊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阿芷猛地站起身,
抓起墻角那個早已收拾好的小小破包袱,里面只有幾件舊衣和一小塊硬邦邦的雜糧餅。
她最后看了一眼這徒有四壁、卻也曾有過爹娘微弱體溫的家,一把拉開了門栓。
寒風(fēng)裹著雪粒子,像刀子一樣劈頭蓋臉砸來。門外,
是幾張被凍得發(fā)青、卻被怒火和莫名的恐懼扭曲了的臉。張屠夫提著殺豬刀,刀尖閃著寒光。
人群在風(fēng)雪里影影綽綽,目光如同冰錐。“我走?!卑④频穆曇舻蛦?,卻異常清晰。
她瘦小的身影挺得筆直,像一根倔強(qiáng)的蘆葦。她沒再看任何人,低著頭,
一頭扎進(jìn)門外那一片混沌的風(fēng)雪里。身后,破敗的木門被狠狠摔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徹底隔絕了那個她僅有的、殘存著一點點煙火氣的世界。鷹愁崖,
名字里就帶著一股子兇險的戾氣。通往崖頂那座廢棄祖屋的小路,
早已被新落的積雪徹底吞沒。阿芷手腳并用地在陡峭的山坡上爬行。
雪粉灌進(jìn)她的領(lǐng)口、袖口,迅速融化,刺骨的冰冷貼著皮膚蔓延,帶走所剩無幾的熱氣。
手指凍得麻木,每一次摳進(jìn)雪下冰冷的巖石縫隙,都像被無數(shù)根針同時扎刺。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出大團(tuán)白霧,瞬間又被狂風(fēng)撕碎卷走。
當(dāng)她終于推開祖屋那扇歪斜、沉重的木門時,力氣幾乎耗盡。
一股混合著陳年灰塵、木頭腐朽和冰冷死寂的氣息撲面而來。屋里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四壁空空蕩蕩,屋頂破了幾處,漏下幾縷微弱的雪光。屋角堆著些早已朽爛的農(nóng)具。
唯一的“家具”,是屋子中央一個用石頭粗糙壘砌的火塘,里面積滿了冰冷的灰燼。
她摸索著,從包袱里掏出最后那塊硬邦邦的雜糧餅,用牙齒艱難地啃下一點碎屑,
在嘴里含了很久才勉強(qiáng)咽下。寒意從骨頭縫里往外鉆,牙齒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顫。
求生的本能驅(qū)使著她。她扒開火塘里冰冷的陳灰,抖著手,
從包袱最底下摸出小心保存的火鐮和一小撮引火的干絨草。火星在黑暗中迸濺,一次,
兩次……干絨草終于冒出一縷微弱的青煙。她屏住呼吸,小心地吹著,
再添上能找到的最細(xì)小的枯枝。一小簇橘黃色的火苗,終于顫抖著、頑強(qiáng)地跳躍起來,
驅(qū)散了門邊一小圈濃重的黑暗?;鸸鈳淼呐鈽O其有限,但這點微光,
卻像溺水者抓住的一根浮木,讓阿芷瀕臨崩潰的心神稍稍安定下來。她蜷縮在火塘邊,
背靠著冰冷的石壁,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貪婪地汲取著那點可憐的熱量。
疲憊和寒冷如同沉重的鉛塊,拖拽著她的意識不斷下沉。就在她眼皮沉重,
意識即將被黑暗吞沒的邊緣,一聲極輕微、幾乎被風(fēng)聲掩蓋的“簌簌”聲,
從頭頂?shù)姆苛悍较騻鱽?。阿芷猛地驚醒,心臟怦怦直跳。她警惕地抬起頭,
望向聲音來源處那一片被黑暗籠罩的屋頂?;鹛恋墓饩€微弱,
勉強(qiáng)能照見幾根粗大的、布滿灰塵和蛛網(wǎng)的房梁。那“簌簌”聲又響了一下,緊接著,
一個不大的、白色的東西,從梁上某個黑暗的角落掉落下來,“啪”地一聲輕響,
砸在火塘邊冰冷的泥地上。阿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盯著那團(tuán)東西。借著搖曳的火光,
她看清了——那是一條蛇。一條通體雪白的小蛇,只有筷子粗細(xì),不過尺把長。它蜷縮著,
一動不動,像一截被凍僵的玉帶,身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寒霜,幾乎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
恐懼只持續(xù)了一瞬。阿芷從小在山里長大,蛇蟲鼠蟻見得多了。眼前這條小白蛇,
與其說可怕,不如說是可憐。它大概也是在風(fēng)雪中迷失,想找個避寒的地方,結(jié)果被凍僵了。
在這片徹骨的寒冷和死寂里,這小小的、同樣被遺棄的生命,
莫名地觸動了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
極輕地碰了碰小白蛇冰冷的身體。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蛇身僵硬得像塊冰。
她輕輕吸了口氣,不再遲疑,用雙手極其輕柔地將小白蛇捧了起來。它輕得幾乎沒有重量,
冰冷僵硬。阿芷挪近火塘,
將小白蛇小心地放在離火苗不遠(yuǎn)、溫暖但不會被灼烤到的灰燼邊緣。想了想,
袱里拿出自己僅剩的一塊破舊手帕——那是娘親留下的唯一念想——輕輕蓋在了小白蛇身上,
希望能幫它留住這點微薄的熱量。做完這一切,她才重新蜷縮回去,疲憊地閉上眼睛,
意識再次模糊?;杌璩脸林校坪醺杏X到蓋著蛇的手帕下,
傳來極其細(xì)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顫動,像一片羽毛輕輕拂過掌心。
風(fēng)雪在破屋外不知疲倦地咆哮了一整夜。當(dāng)阿芷在清晨刺骨的寒意中醒來時,
火塘里的火苗已經(jīng)變得極其微弱,只剩一點茍延殘喘的紅炭。她下意識地看向火塘邊,
那塊破舊的手帕依舊蓋著,但下面似乎空了。她心下一緊,輕輕掀開手帕——小白蛇不見了。
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悄然爬上心頭,像這屋里的寒氣一樣,無聲地滲透。但隨即,
她的目光被手帕旁邊的東西吸引住了。那里,靜靜地躺著三顆小小的、鮮紅欲滴的漿果。
果子圓潤飽滿,顏色紅得剔透,在這灰敗死寂的環(huán)境里,像三滴凝固的心血,
散發(fā)出一種奇異的、帶著生命力的光澤。一股清甜微澀的獨特果香,幽幽地鉆入她的鼻腔。
是蛇莓?阿芷認(rèn)得這種山里的野果,可這冰天雪地,萬物凋零,哪里來的新鮮蛇莓?
而且這香氣,比她記憶中的任何蛇莓都要誘人。疑惑只在腦中一閃而過。
巨大的饑餓感立刻主宰了一切。她小心翼翼地拈起一顆紅果,放入口中。果皮一破,
清甜微酸的汁液瞬間溢滿口腔,帶著一股奇異的暖流,順著喉嚨滑下,
頃刻間便驅(qū)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一股暖融融的力量在身體里彌漫開來。
饑餓感奇跡般地消失了,連精神都為之一振。阿芷小心翼翼地將剩下的兩顆紅果收好,
貼身放著。這奇異的小蛇和它留下的果子,成了這冰冷死寂的老屋里,
唯一的、帶著暖意的秘密。她起身,重新攏了攏火堆,添上最后一點柴。屋外,
風(fēng)似乎小了些,但雪還在無聲地下著,將破敗的祖屋和整個世界,
都裹進(jìn)一片無垠的寂靜純白里。日子在風(fēng)雪與孤寂中緩慢地爬行。
破敗的祖屋像一個被遺忘在時光之外的繭,阿芷是里面唯一的活物。白天,
她在積雪中艱難跋涉,搜尋一切能入口的東西——枯草根、樹皮,
運氣好時能找到些被凍僵在雪下的蟲子。晚上,則蜷縮在微弱的火堆旁,
聽著屋外寒風(fēng)如鬼哭狼嚎。那小白蛇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但每隔幾日,
當(dāng)阿芷在饑餓和寒冷中昏昏沉沉醒來,總能在火塘邊的灰燼旁,
發(fā)現(xiàn)幾顆新鮮的、鮮紅欲滴的蛇莓。它們像雪地里憑空生出的奇跡,安靜地躺在那里,
散發(fā)著清甜的暖香。這幾顆紅果成了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甘霖。每次吃完,
那奇異的暖流都會在身體里流轉(zhuǎn),驅(qū)散嚴(yán)寒,短暫地?fù)崞金囸I的絞痛,
讓她有力氣熬過又一個漫長的寒夜。她不知道它從哪里來,又去了哪里。有時半夜醒來,
恍惚間似乎瞥見一道微弱的白光在黑暗的房梁縫隙間一閃而逝,快得如同幻覺。
她只當(dāng)是風(fēng)雪夜里凍花了眼,或者,是某種無法言說的慰藉。山下的村落,
在阿芷被趕走后的日子里,并未迎來期盼的安寧。開春的跡象遲遲不肯降臨,殘余的積雪下,
泥土依舊凍得死硬。一種無聲的、怪異的“病”卻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在村中蔓延開來。
起初是幾個老人和孩子,在某個寒冷的清晨后,開始劇烈地咳嗽,聲音空洞而急促,
像被掏空了胸腔。接著,是難以抑制的高熱,皮膚滾燙如同燒紅的炭,嘴唇卻凍得發(fā)紫。
最詭異的是,他們的身體會間歇性地陷入一種僵直的狀態(tài),如同被瞬間凍僵,
關(guān)節(jié)僵硬得無法彎曲,連眼珠都無法轉(zhuǎn)動,
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響。過一陣,又突然松弛下來,大汗淋漓,
虛弱不堪。村口的赤腳郎中看了,也只能搖頭嘆氣,說是風(fēng)寒入骨,邪氣纏身,
開的草藥灌下去卻如同泥牛入海,毫無起色??只湃缤烈?,迅速傳染開來。
一個接一個的村民倒下,痛苦的呻吟和絕望的咳嗽日夜交織,取代了原本就不多的年節(jié)喜氣。
恐懼扼住了每個人的喉嚨,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小小的村落。人們關(guān)門閉戶,
昔日還算熱鬧的村路變得空蕩死寂,只有裹著白布抬出去的尸首,
在雪地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印痕。終于,那場避無可避的倒春寒挾著最后一股兇悍的雪意,
席卷了整個鷹愁崖。寒風(fēng)像無數(shù)把冰錐,輕易地穿透了祖屋破敗的墻壁和屋頂?shù)目p隙,
發(fā)出凄厲的尖嘯?;鹛晾锬屈c微弱的火苗,在無孔不入的寒氣沖擊下,掙扎了幾下,
徹底熄滅了。最后一點紅光消失,濃稠的黑暗和刺骨的冰冷瞬間吞沒了阿芷。寒意如同活物,
從四面八方鉆進(jìn)她的骨髓。牙齒瘋狂地打顫,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起初是刺骨的冷,
凍得每一寸皮膚都像被針扎刀割。漸漸地,一種詭異的麻木感從四肢末端蔓延上來,
取代了疼痛。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灼熱猛地從臟腑深處炸開!這熱來得如此迅猛狂暴,
仿佛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燒成灰燼。喉嚨里又干又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把滾燙的沙子,
發(fā)出“嗬嗬”的破風(fēng)箱般的聲音。阿芷的意識在極寒與酷熱的交替折磨下,迅速模糊、潰散。
她蜷縮在冰冷的泥地上,連顫抖的力氣都沒有了。黑暗像粘稠的墨汁,一層層覆蓋下來。
爹娘模糊的笑臉在眼前晃動,山下村民猙獰的面孔交替閃現(xiàn)……最終,
一切都?xì)w于混沌的死寂。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無邊黑暗的剎那,一點冰涼柔軟的觸感,
猝不及防地落在她滾燙的眉心。那感覺……像一片雪,又像一滴淚。緊接著,
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氣息,順著那一點冰涼,溫柔而堅定地滲透進(jìn)來。
它如同一道清冽的溪流,瞬間澆熄了體內(nèi)熊熊燃燒的地獄之火,撫平了臟腑的灼痛。同時,
又有一股融融的暖意隨之彌散開來,驅(qū)散了四肢百骸的冰寒,如同浸泡在溫煦的春泉之中。
在這冰火兩重天的極致舒適感中,阿芷恍惚“看到”了一條蛇。它通體瑩白如玉,
鱗片在虛無中閃爍著溫潤的光澤,比她記憶中那條凍僵的小蛇大了許多,
也多了難以言喻的靈性和威嚴(yán)。它那雙豎瞳,是純粹的金色,深邃而平靜,
正靜靜地“注視”著她。白蛇優(yōu)雅地游弋著,無聲無息,穿過她冰冷的身體,最終,
朝著她心口的位置,緩緩地、堅定地……“游”了進(jìn)去。
一股難以形容的飽脹感猛地從心口炸開!“呃!”阿芷猛地睜開眼,
身體像被無形的力量彈起,劇烈地弓了起來,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一股強(qiáng)烈的、無法抑制的惡心感翻江倒海般涌上。她側(cè)過頭,對著冰冷的地面,
劇烈地干嘔起來?!巴邸币宦暋S惺裁礀|西,硬生生從她的喉嚨里被嘔了出來,
帶著一絲腥甜的鐵銹味,“啪嗒”一聲,掉落在她面前的泥地上。阿芷虛弱地喘息著,
汗水浸透了單薄的衣衫。她茫然地看向地上那東西,瞳孔驟然收縮。那是一顆珠子。
約有鴿卵大小,通體渾圓,呈現(xiàn)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溫潤無瑕的乳白色。
它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周身卻氤氳著一層極其柔和、極其純凈的淡淡光暈,
像凝固的月光,又像凝聚的初雪。這光芒并不刺眼,卻異常明亮,在這破敗漆黑的老屋里,
如同點亮了一盞小小的、神圣的燈。一股難以言喻的、蘊含著蓬勃生機(jī)的清冽氣息,
如同無形的漣漪,從珠子表面緩緩蕩漾開來,瞬間充盈了整個破屋。
阿芷怔怔地看著這顆從自己身體里吐出來的奇異珠子。
方才那瀕死的痛苦和冰冷消失得無影無蹤,
身體里涌動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充沛的暖流和力量。她試探著伸出手,
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到那層溫潤的光暈。指尖傳來的感覺極其奇妙。微涼,
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深入骨髓的暖意。一股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流順著指尖流入身體,
讓她精神一振,連日來的疲憊和虛弱如同被清水洗去,蕩然無存。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
體內(nèi)那糾纏了她許久的、因饑餓和寒冷而積累的沉疴,在這光芒的照耀下,正悄然冰消瓦解。
心口處,似乎還殘留著那白蛇“游入”時微妙的飽脹感,
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的羈絆。她緩緩握緊了那顆散發(fā)著奇異光華的珠子。
暖流順著掌心蔓延至全身,驅(qū)散了最后一絲寒意。屋外,
風(fēng)雪似乎也在這珠光下變得溫順了許多。祖屋的破門被敲響時,
已是三天后一個雪霽初晴的午后。陽光慘白地照在厚厚的積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敲門聲起初帶著遲疑和試探,輕輕幾下。見里面沒回應(yīng),便急躁起來,
“砰砰砰”地砸在腐朽的木板上,震得門框簌簌落灰。“阿芷!阿芷姑娘!開開門??!
”一個嘶啞帶著哭腔的女聲響起,是村西頭的王嬸。阿芷的心猛地一沉。她猶豫了一下,
還是走過去,費力地拉開了沉重的門栓。門外,并非王嬸一人。狹窄的屋前空地上,
黑壓壓地跪倒了一片!男女老少,足有二三十口人。他們個個面黃肌瘦,裹著破舊的棉襖,
臉上交織著絕望、恐懼和最后一絲孤注一擲的希冀。許多人臉上帶著病態(tài)的潮紅,
劇烈的咳嗽撕扯著他們的胸膛。正是山下那些將她趕出家門的村民。王嬸跪在最前面,
懷里抱著她的小兒子狗兒。那孩子不過五六歲,此刻雙眼緊閉,小臉燒得通紅,
嘴唇卻青紫一片,身體時不時地劇烈抽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