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蕭玨在朝堂上受了氣,回來時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兵部侍郎的位子,煮熟的鴨子飛了,被他的死對頭,忠勇伯給搶了去。
據(jù)說,忠勇伯送了吏部尚書一對罕見的血玉麒麟,價值萬金,這才得了尚書大人的青睞。
蕭玨氣得在書房里大發(fā)雷霆,砸了一套他平日里最喜歡的汝窯茶具。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他怒吼著,“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養(yǎng)著你們何用!”
下人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了一地。
婆母和柳如眉聞訊趕來,一左一右地安撫他。
“玨兒,別動氣,氣壞了身子可怎么好。”
“侯爺,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嘛。您可千萬別為了外人傷了自己。”
柳如眉挺著大肚子,柔聲勸慰。
蕭玨看著她,臉色稍霽,但眉間的郁結之氣卻絲毫未散。
他嘆了口氣:“你們不懂。這次機會若是錯過,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都怪我,手頭的銀子不湊手,不然,我若是能送出比忠勇伯更重的禮,那侍郎之位,豈會旁落!”
說到錢,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正端著一碗安神湯,緩緩走進來。
“侯爺,喝口湯,消消氣吧。”
我將湯碗遞到他面前。
蕭玨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問道:“沈清晏,府里賬上,還有多少銀子?”
我心頭一動,知道正戲來了。
我面露為難之色:“侯爺,您也知道,近來府里開銷大,如眉妹妹養(yǎng)胎要用錢,上下打點也要用錢,賬面上……實在已經(jīng)沒有多少余錢了。”
“沒錢了?”
蕭玨的音量陡然拔高,“怎么會沒錢?我永安侯府,偌大的家業(yè),怎么會沒錢?”
婆母也皺起了眉:“是啊,清晏,是不是你算錯了?前些日子,不才賣了些東西嗎?銀子呢?”
我“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眼淚說來就來。
“母親,侯爺,妾身無能??!”
我哭得梨花帶雨,“賣東西的銀子,一部分給妹妹買了補品,一部分給了侯爺拿去打點,剩下的也都用在府里的日常開銷上了。進項少,出項多,這……這實在是撐不住了啊!”
我一邊哭,一邊從袖子里掏出幾本賬冊,呈了上去。
“這是府里這半年的賬目,請侯爺和母親過目。妾身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p>
那賬冊,自然也是我精心做過的。
每一筆支出都清清楚楚,每一筆花銷都有名有目,任誰來看,都挑不出半點錯處。
只會覺得,我這個主母為了維持侯府的體面,已經(jīng)是殫精竭慮,捉襟見肘了。
蕭玨一把搶過賬冊,草草翻了幾頁。
上面的數(shù)字,讓他觸目驚心。
他不敢相信,短短半年,府里竟然花掉了這么多錢。
但他仔細去看那些條目,又覺得每一筆都花得“理所當然”。
給柳如眉買燕窩人參,應該。
給婆母添置頭面衣裳,應該。
給他自己打點同僚,更應該。
他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責我的地方,只能將一腔怒火憋在心里,臉色漲成了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