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藥巨頭朱世昌被一只半黑半白的貓纏上,家人接連離奇死亡。
他重金請來冷血殺手陳默解決這只“妖物”。 “它殺了我姐姐、老情人和司機(jī),
現(xiàn)在輪到我了?!陛喴紊系睦先祟澏吨f。 陳默看著膝上打呼嚕的溫順貓咪,
覺得這錢賺得輕松。 返程路上,貓咪撕開購物袋躍上儀表盤時,陳默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獵物。
車禍后他被卡在變形的駕駛座上,看著貓咪的利爪在月光下閃爍寒光。
當(dāng)那半黑半白的毛團(tuán)帶著地獄般的呼嚕聲鉆向他大張的嘴時,
他最后想到—— 原來那一萬五千只實驗貓的怨氣,真的能凝成索命的惡靈。
康北藥業(yè)集團(tuán)的老總朱世昌,陷在寬大的電動輪椅里,像一具蒙著人皮的骨架。窗外,
十一月遼東的朔風(fēng)在廢棄廠區(qū)里尖嘯,卷起鐵銹和塵土,
抽打著這棟孤懸于荒涼中的獨棟別墅。巨大的落地窗映不出半點燈火,
只有壁爐里幾塊將熄的柴炭,掙扎著吐出暗紅的光,
在他枯槁凹陷的臉頰上投下跳動的、鬼魅般的影子。陳默坐在他對面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上,
身姿筆挺,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利刃。
空氣里彌漫著復(fù)雜的味道——昂貴的沉香、久病之人特有的甜膩腐敗氣,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揮之不去的尿臊味?;旌系臍庀⒊恋榈榈貕涸诜稳~上。
“我要你干掉它?!敝焓啦穆曇舾蓾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神經(jīng)質(zhì)的尖利。他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摳著輪椅扶手,
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拔抑滥闶歉蛇@個的。紹爾·洛基亞介紹的,他說你…干凈利落。
”陳默的視線掃過厚重的窗簾、高大的書柜陰影、壁爐上方猙獰的猛獸標(biāo)本頭顱。
捕捉可能的異常反光,傾聽除卻風(fēng)聲與柴火噼啪之外的任何細(xì)微電流雜音。
洛基亞的名字讓他繃緊的神經(jīng)略微松弛一絲,這老狐貍不會把他往火坑里推。
但這筆生意的目標(biāo),依舊透著難以言喻的邪門?!澳繕?biāo)?”陳默的聲音平直,
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朱世昌渾濁的眼珠猛地轉(zhuǎn)動,帶著刻骨的恐懼,
死死釘在陳默身后那片被壁爐余光勉強(qiáng)勾勒出的、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角落。“就在你后面。
”陳默的動作快得如同毒蛇吐信。沒有半分猶豫,身體已從沙發(fā)彈開,單膝跪地,
擰腰轉(zhuǎn)身的剎那,藏在特制沖鋒衣腋下的點四五短管手槍冷硬的握把,已經(jīng)精準(zhǔn)地落入掌心。
自動彈出裝置發(fā)出輕微到幾乎不聞的“咔噠”聲,
黝黑的槍口在微弱火光下瞬間鎖定那片陰影。沒有預(yù)想中的人影。只有一雙眼睛,
在黑暗中幽幽亮起,像兩小塊燃燒著陰冷火焰的墨玉。一只貓。半張臉純黑,半張臉慘白,
那道分界線如同被最精準(zhǔn)的刀鋒劈開,從頭頂正中筆直地延伸至鼻吻。
它蹲踞在一張高背椅的陰影里,尾巴盤繞著前爪,姿態(tài)安詳。
巨大的瞳孔在昏暗中收縮成冰冷的豎線,又仿佛深淵,
將壁爐里最后那點搖曳的光都吸了進(jìn)去。一股奇異的、冰涼的麻意順著陳默的脊椎無聲攀爬。
一個荒謬的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腦海——他見過它。在某個被遺忘的、布滿灰塵的角落。
這感覺稍縱即逝,快得抓不住。他緩緩放下槍,站起身,槍口依舊若有若無地指向那片陰影。
“朱老板,”他聲音里滲出一絲金屬摩擦般的冷意,“耍我,是要付代價的。
”“我沒那個閑心!”朱世昌的喘息粗重起來,恐懼壓倒了傲慢。他哆嗦著手,
從蓋在萎縮雙腿上的厚毯子下摸出一個鼓囊囊的牛皮紙信封,用力甩在兩人之間的矮幾上。
信封口沒封死,露出一角青灰色的鈔票邊緣?!岸ń?,六萬。你把它變成一具尸體,
再帶點東西回來給我看,剩下的六萬立刻到賬。洛基亞說…這是你的行價。
”他死死盯著那只貓,眼里的怨毒幾乎要滴出來,“它殺了我姐姐,殺了阿琴,
殺了給我開了二十年車的老周!現(xiàn)在…輪到我了!”陳默的目光在那厚厚的信封上停留片刻,
又移回那只貓身上。它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從陰影中踱出,
輕盈地躍上他剛才坐過的沙發(fā)扶手,然后,極其自然地,踩著他屈起的膝蓋,蜷伏下來。
溫暖、帶著細(xì)微震顫的重量透過衣料傳來。它甚至仰起那張詭異的臉,
用那深不見底的金綠色眼瞳“看”了他一眼,喉嚨里發(fā)出綿長而規(guī)律的呼嚕聲,
仿佛找到了最舒適的窩。陳默的手指,幾乎違背了他殺戮生涯錘煉出的本能,
輕輕撫過它光滑的脊背。他喜歡貓。欣賞它們那種近乎殘酷的獨立,
那種被自然賦予的、純粹高效的獵殺本能。這喜好與他職業(yè)殺手的身份,
形成一種隱秘而諷刺的共鳴?!敖忉尅!标惸穆曇舻统料氯?,
手掌感受著那小小的胸腔里傳來的、生命搏動般的震顫。這單生意,他接了。
但朱世昌必須說下去。壁爐里,最后一塊松木柴發(fā)出瀕死的“噼啪”裂響,
如同繃緊的神經(jīng)在暗處一根根斷裂。窗外的風(fēng)聲驟然拔高,
像無數(shù)冤魂在別墅冰冷的石墻外哭嚎。朱世昌的身體在輪椅里佝僂下去,
仿佛被那風(fēng)里無形的重量壓垮。他渾濁的眼睛盯著壁爐里最后一點掙扎的暗紅炭火,
聲音被風(fēng)吹得斷斷續(xù)續(xù),飄忽得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康北最大的實驗動物中心…就在后面那片老廠房底下…”他枯瘦的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抽動了一下,
指向窗外無邊的黑暗,“三泰安寧…知道吧?我們康北的搖錢樹…特效鎮(zhèn)痛鎮(zhèn)靜藥…當(dāng)年,
為了過審…四年…一萬五千只貓…”“一萬五?”陳默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膝上的貓似乎睡得更沉了,呼嚕聲平穩(wěn)悠長,仿佛一個安心的夢。
“骨頭…皮毛…神經(jīng)反應(yīng)數(shù)據(jù)…堆滿了冷庫…”朱世昌的聲音陡然尖利,
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亢奮,又迅速被恐懼壓回低語,“七個月前,
它來了…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臟得像從地獄里爬出來…趕不走!棍子打,石頭砸…沒用!
我讓老周弄了摻藥的貓食…三泰安寧的原液…它碰都不碰!
被我那個蠢姐姐阿珍看見了…”他的呼吸急促起來,眼珠在深陷的眼窩里亂轉(zhuǎn),
仿佛又看到了那令他魂飛魄散的一幕?!鞍⒄洹阉?dāng)寶!抱著!喂它喝牛奶!
‘看這小可憐,餓壞了…’她和阿琴…那兩個老女人!她們知道我最恨貓!
恨這些骯臟的、帶菌的畜生!她們故意用它來氣我!嘲笑我!”“然后呢?
”陳默的手指無意識地梳理著貓頸后溫軟的皮毛,目光卻銳利如刀,
切割著朱世昌臉上每一絲細(xì)微的扭曲。
“五月…天剛亮…”朱世昌的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痰音,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
子…斷了…像根枯柴…”陳默的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畫面:腐朽的木質(zhì)樓梯在黑暗中呻吟,
老婦人抱著貓食碗,睡意昏沉。腳下,那只半黑半白的生靈無聲地纏繞摩挲。
一個趔趄…悶響…骨頭碎裂的脆響在死寂的黎明格外清晰…血滴在冰冷的地磚上…而那只貓,
優(yōu)雅地踱下樓梯,開始享用它的早餐?!耙馔??”陳默問?!耙馔??”朱世昌猛地抬起頭,
枯槁的臉上肌肉抽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獰笑,“法醫(yī)是那么說的!可我知道!是它!
絆倒了她!它就趴在那里看!那雙眼睛…我看見了!它在笑!”“為什么不處理掉它?當(dāng)時?
”“阿琴!”朱世昌的怨毒幾乎化為實質(zhì),“那個瘋婆子!阿珍死了,她就說貓是阿珍變的!
是阿珍回魂了!找哈德福特的什么‘大仙’花了錢,那‘大仙’放了個屁她就信了!
說貓走她就走!她肺都爛透了!離了藥和氧氣罐活不過三天!可她…她有錢!老底子藏著呢!
她威脅我!帶著這鬼東西去香港…去賭城…”陳默沉默地聽著。
輪椅上的老人和那垂死的女人之間,必然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過往,或許是金錢,
或許是更不堪的欲望。此刻,這些都成了那貓爪下的祭品。
“六月底…”朱世昌的聲音陡然低下去,帶著一種夢魘般的恍惚,
“夜里…她死了…醫(yī)生說是肺氣腫…衰竭…正?!!恕彼窠?jīng)質(zhì)地搓著手指,
“可老周后來告訴我…那貓…那晚就在她房間里…就在她那床上…”陳默的眼前,
仿佛浮起另一幅畫面:緊閉的、充滿消毒水和死亡氣息的臥室。呼吸機(jī)單調(diào)的嘶鳴。
氧氣面罩下,一張因缺氧而青紫扭曲的老婦的臉。一只半黑半白的貓,
悄無聲息地躍上那瘦骨嶙峋的胸膛,像找到最舒適的巢穴般趴伏下來,
呼嚕聲與呼吸機(jī)的嘶鳴漸漸重疊…直到那嘶鳴變得斷續(xù)…微弱…最終停止。而貓的重量,
溫柔而致命地壓斷了最后一絲氣息?!八浴阕尷现軇邮至??
”陳默的目光落在膝上沉睡的貓身上。它如此溫順無害。
“葬禮第二天…我給了他一個籃子…柳條編的…野餐籃子那么大…”朱世昌的嘴唇哆嗦著,
恐懼重新攫住了他,“讓他…送去彌爾弗德鎮(zhèn)…找獸醫(yī)…安樂…處理干凈…他應(yīng)了…‘好的,
老爺’…開著我的林肯走的…我再也沒…再也沒見到他…”朱世昌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剩下粗重如風(fēng)箱般的喘息。壁爐里的炭火徹底熄滅,最后一絲微光消失,
巨大的客廳瞬間被粘稠的黑暗吞噬。只有窗外慘淡的月光,勉強(qiáng)勾勒出家具猙獰的輪廓。
黑暗中,陳默清晰地感覺到膝上的貓動了一下。那平穩(wěn)的呼嚕聲不知何時停了。
一種冰冷的、被注視的感覺爬上他的后頸?!败嚨湥俊标惸穆曇粼谒兰胖挟惓G逦?。
“收費公路…橋墩…”朱世昌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血沫,
十多邁…撞得稀爛…老周…當(dāng)場…交警說…他臉上…全是…爪痕…血道子…”陳默的腦海中,
引擎的咆哮和金屬扭曲的尖嘯轟然炸響!疾馳的林肯車。副駕上那個蓋著布的柳條籃子。
一只爪子無聲無息地從縫隙中探出…撕裂布帛!半黑半白的鬼影閃電般撲向駕駛座!
巨大的爪子帶著倒鉤,深深摳進(jìn)老周的眼窩!方向盤失控地猛打!
堅固的橋墩在視野中急速放大!火光沖天!而在爆炸的前一瞬,一道鬼魅般的影子,
輕盈地躍出破碎的車窗…“它回來了。”陳默用的是肯定句。黑暗中,
他感覺膝上的貓似乎抬起了頭,那雙巨大的、非人的眼睛,正穿透黑暗,靜靜地“看”著他。
“一星期后…蓋奇下葬那天…”朱世昌的聲音帶著哭腔,徹底崩潰了,
“它就蹲在門口…像從來沒離開過…那首老歌怎么唱的?‘貓兒回來了’…它回來了!
帶著一身地獄里的寒氣回來了!它看著我!它在數(shù)著日子!等我死!”窗外,
北風(fēng)發(fā)出凄厲的嗚咽,像無數(shù)雙手在抓撓冰冷的玻璃。別墅深處,某個遙遠(yuǎn)的地方,
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刮擦聲——“滋啦…”像是指甲劃過鐵皮。
陳默猛地低頭。膝上,空空如也。那只貓,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只有沙發(fā)皮革上,
一個淺淺的凹陷還殘留著些許溫度。一股寒意,比遼東深冬的朔風(fēng)更刺骨,
瞬間攫住了陳默的心臟。“帶走它!”朱世昌在黑暗中發(fā)出瀕死野獸般的嘶嚎,
帶著無盡的恐懼和哀求,“殺了它!埋了!把它的尾巴…帶回來給我!
我要親眼看著它燒成灰!燒!”陳默沒說話。他無聲地站起身,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
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精準(zhǔn)地抓住了那個厚重的牛皮紙信封。六萬塊。買一條命,
哪怕是一條貓命。他走向沙發(fā)背后那片更濃的黑暗,剛才那貓蹲踞的高背椅方向。
他的腳步放得極輕,呼吸壓到最低,全身肌肉繃緊如狩獵前的豹。手指,
已經(jīng)悄然搭在了腋下槍柄冰冷的金屬上。黑暗中,似乎有兩點幽綠的光芒,
在椅子下方的陰影里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旋即熄滅。無聲無息。陳默在黑暗中站了片刻。
只有他自己沉重的、被刻意壓抑的心跳聲,以及窗外永無止息的、如同鬼哭的風(fēng)聲。
他最終沒有拔槍,只是俯下身,動作異常緩慢地,探手向那片陰影。指尖,
觸碰到一團(tuán)溫?zé)?、微微顫抖的毛茸茸的東西。它沒有躲閃,甚至在他手掌靠近時,
喉嚨里又發(fā)出了那種綿長、安穩(wěn)的呼嚕聲。陳默的手頓了頓,
隨即穩(wěn)穩(wěn)地將那團(tuán)溫順的毛球攏入掌心,托了起來。它異常配合,
甚至在他懷里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將那張詭異的陰陽臉埋進(jìn)他的臂彎,
呼嚕聲更響了。陳默脫下自己厚實的沖鋒外衣,動作利落地將貓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個腦袋。
它依舊溫順,半閉著眼睛,似乎很享受這臨時的巢穴。
他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輪椅那個模糊的輪廓,朱世昌急促的喘息如同破敗的風(fēng)箱。沒有告別。
陳默抱著那個用衣服臨時裹成的鼓囊囊的包裹,轉(zhuǎn)身走向別墅沉重的橡木大門。
腳步聲在空曠死寂的大廳里回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腐朽的棺木上。門外,
遼東深冬的寒氣如同無數(shù)冰針,瞬間刺透衣物。慘白的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