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逢的陷阱推開門的瞬間，消毒水混著劣質(zhì)香水的味鉆進鼻腔。我正在擦吧臺，
玻璃上的水霧被我抹出一道印子，剛好框住那個走進來的男人。顧衍。三年沒見，
他還是那副樣子，西裝袖口的扣子亮得晃眼，仿佛這滿屋子的煙味都沾不上他的身。
他的目光像雷達，掃過舞池里扭動的人群，最后定格在我臉上。
手里的擦杯布“啪嗒”掉在地上。我彎腰去撿，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帶著他身上慣有的雪松味，越來越近?！疤K晚？”他的聲音發(fā)緊，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喉嚨。
我直起身，把擦杯布扔進水槽，嘩啦啦的水聲里，我扯出個笑：“先生認錯人了?！彼麤]動，
就站在離我半步遠的地方。酒吧里的音樂震得地板發(fā)顫，可我偏偏能聽見他的呼吸，
還有……自己擂鼓似的心跳。他的視線落在我鎖骨上，那里有道淺淺的疤，
是當年他把我推倒在茶幾角上留的?！安豢赡??！彼蝗簧焓?，指腹幾乎要碰到那道疤。
我猛地往后退，后腰撞在酒柜上，一排酒瓶叮叮當當晃起來。他的手僵在半空，
眼神暗得像深潭?！澳闶钦l？”他問?！鞍⑼??！蔽覐木乒窭锍槌鲆黄客考?，
開瓶時木塞彈出的輕響，把他的目光勾到我手上，“調(diào)杯酒？”他沒回答，
反而從錢包里抽出張黑卡，“啪”地拍在吧臺上?！伴_個價?！北鶋K在冰桶里撞出脆響，
我握著冰鏟的手頓了頓?！笆裁磧r？”“扮演蘇晚?！彼穆曇魤旱煤艿?，
每個字都像淬了冰，“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蔽璩乩镉腥俗驳桨膳_，
我的手肘晃了晃，冰鏟掉在地上，碎冰濺到他锃亮的皮鞋上。他沒低頭，就那么盯著我，
眼里的占有欲幾乎要溢出來。這眼神我太熟了。就像三年前，他把我按在別墅的穿衣鏡前，
扯著我的頭發(fā)逼我看鏡子里的自己?！皩W(xué)學(xué)林薇薇?！彼е业亩湔f，“學(xué)學(xué)她怎么笑，
怎么說話，學(xué)不會就給我滾?！蹦翘煳掖┲I的白裙子，裙擺被他扯得變了形，
鏡子里的女孩臉哭得通紅，像個廉價的木偶?！跋壬?。”我撿起冰鏟，往杯子里填冰，
冰塊相撞的聲音里，我抬眼看他，“你前女友，很值錢？”他的喉結(jié)滾了滾，
突然伸手想碰我的頭發(fā)。我側(cè)過身，手里的冰鏟“當”地敲在吧臺上。距離剛好，
他的指尖擦過我的發(fā)梢，差一毫米就碰上了?！耙恍r一萬?！蔽野颜{(diào)好的酒推過去，
杯口的檸檬片被我用指尖轉(zhuǎn)了半圈，“全程聽我的，包括……你不能碰我?！彼⒅潜?，
又抬頭看我，突然笑了。那笑容和三年前一模一樣，帶著點施舍，又帶著點掌控一切的得意。
“可以。”他拿起黑卡，塞進我圍裙的口袋里，指尖故意擦過我的腰側(cè)，“現(xiàn)在跟我走。
”2 舊影重現(xiàn)我解下圍裙，把那張卡隨手扔在吧臺上。“顧總。”我扯了扯領(lǐng)口，
露出半截鎖骨，“協(xié)議得簽清楚，免得你耍賴?！彼能囃Ｔ诰瓢珊箝T，黑色的賓利，
和三年前他用來接林薇薇的那輛一模一樣。坐進副駕時，我故意把安全帶拉得很響，
他發(fā)動車子的手頓了頓?！叭ツ模俊蔽覇??！皠e墅。”心臟像被針扎了一下。就是那個別墅，
他在客廳掛了林薇薇的巨幅照片，卻把我關(guān)在地下室，只因為我做的湯咸了，
不像林薇薇做的味道。車子駛進熟悉的別墅區(qū)，路燈在車窗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
他突然開口：“你和她，連皺眉的樣子都一樣。”我轉(zhuǎn)頭看他，他的側(cè)臉在陰影里，
下頜線繃得很緊。“顧總這么想念前女友，怎么不去找她？”我笑著問，
“聽說林小姐半年前嫁入豪門了，婚禮辦得可風(fēng)光?！彼偷夭攘四_剎車。慣性讓我往前沖，
安全帶勒得鎖骨生疼。他轉(zhuǎn)過頭，眼睛紅得嚇人：“你怎么知道？”我沒說話，
只是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晚風(fēng)里帶著桂花香，和別墅院子里的味道一樣。
三年前我在這里種的桂花樹，不知道還在不在。他跟在我身后，腳步聲很重，
像在跟自己較勁。推開別墅大門的瞬間，我愣住了。客廳墻上掛著的，不是林薇薇的照片。
是我。是三年前的我，穿著那件被他扯變形的白裙子，站在桂花樹下笑。照片有點泛黃，
邊角卻很干凈，像是被人經(jīng)常擦?！邦櫩偟故悄钆f?！蔽颐掌牟ＡЭ?，指尖冰涼。
他從身后走過來，呼吸落在我的頸窩，很近，卻沒碰到?！澳愕降资钦l？”他的聲音發(fā)啞，
“你要是蘇晚，為什么不承認？”我轉(zhuǎn)過身，離他只有一拳的距離。能看清他睫毛上的光，
能聞到他身上雪松味里混著的酒氣?！邦櫻堋！蔽阴谄鹉_，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你猜？
”他的身體瞬間繃緊，抓著門框的手，指節(jié)白得像要斷了。我看著他這副樣子，
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他把我趕出門，我抱著那本寫滿了情話的筆記本，跪在雨里求他。
“顧衍，我只有你了?！彼谲嚴?，連車窗都沒搖下來，直接碾過我的筆記本，
濺了我一身泥水?！疤K晚，你這種女人，死了都沒人在乎。”現(xiàn)在呢？我后退一步，
拉開距離，笑著指了指墻上的照片?！斑@照片拍得不錯。”我說，“就是不知道，
顧總對著它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我是怎么‘死’的？”他的臉“唰”地白了。
我轉(zhuǎn)身走向二樓，那個曾經(jīng)被他鎖了三個月的房間。樓梯的拐角處，
我摸了摸圍裙口袋里的東西。那本被雨水泡過，又被我小心曬干的筆記本，邊角磨得發(fā)毛，
卻還能看清最后一頁我寫的話。“顧衍，游戲開始了?！边@次，我不會再讓你贏了。
3 協(xié)議下的較量我推開房門，里面的擺設(shè)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連書桌上的臺燈都還是那個牌子。顧衍站在門口，像尊石像?！皡f(xié)議從現(xiàn)在開始算。
”我坐在床邊，踢掉鞋子，“第一個要求，給我倒杯水。”他沒動。我抬頭看他，
突然解開睡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露出那道鎖骨上的疤?！霸趺矗款櫩偡椿诹?？
”他猛地轉(zhuǎn)身，腳步聲咚咚咚地往樓下跑，像在逃離什么。我靠在床頭，
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三年前，我就是在這里，吞了一整瓶安眠藥。他們都說我死了。
只有我知道，我是醒了?，F(xiàn)在，該輪到那些人，嘗嘗醒不過來的滋味了。
樓下傳來玻璃杯摔碎的聲音。我笑著閉上眼。顧衍，這杯苦酒，我陪你慢慢喝。
顧衍端著水杯上來的時候，我正坐在書桌前翻那本舊相冊。
相冊是從床頭柜的抽屜里翻出來的，第一頁就是我和他的合照——我穿著高中校服，
他站在我旁邊，嘴角撇著，好像跟我拍照是天大的委屈。這張照片，
是當年他逼我撕了所有和別的男生的合影后，唯一留下的一張?！八?。
”他把玻璃杯放在桌上，杯底和桌面碰撞的聲音有點悶。我沒抬頭，
指尖劃過照片上他的臉：“顧總那時候還挺純情?！彼暮粑D了頓。我轉(zhuǎn)頭看他，
他正盯著我手里的相冊，喉結(jié)滾了滾：“別碰這個?！薄皡f(xié)議里沒說不能翻舊東西啊。
”我把相冊往他面前推了推，故意讓他看清某一頁——那上面貼著我當年寫給他的便利貼，
“今天的你也很好看”，字跡被水洇過，皺巴巴的。他突然伸手搶相冊，我往回一拽，
相冊角刮過他的手背，留下道紅痕。“顧衍，”我把相冊抱在懷里，笑出聲，
“你不會是怕了吧？怕我看出你以前有多假？”他沒說話，轉(zhuǎn)身往門口走，
腳步重得像在砸地板。門關(guān)上的瞬間，我臉上的笑就垮了。相冊里夾著半張電影票根，
是三年前我們唯一一次去看電影的票。那天他全程在看手機，林薇薇發(fā)了條朋友圈，
他點贊的速度比誰都快。第二天早上，顧衍讓張媽把我以前的裙子都找了出來。
一衣柜的白裙子，掛得整整齊齊，像一排招魂的幡?！按┻@件?！彼钢钌厦婺菞l，
領(lǐng)口鑲著蕾絲，是當年他說林薇薇最喜歡的款式。我摸了摸裙子的料子，
指尖沾了點灰：“顧總這是把我當陳列品？”他沒理我，自顧自地系領(lǐng)帶，
鏡子里的他眼神很冷。我慢悠悠地換裙子，故意把拉鏈拉得很慢，
金屬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他突然轉(zhuǎn)身，視線落在我后背的拉鏈上，
喉結(jié)動了動：“需要幫忙嗎？”“不用?！蔽曳词职牙溊巾敚D(zhuǎn)身時裙擺掃過他的小腿，
“顧總要是閑得慌，不如想想今天讓我做什么?！彼⒅业念I(lǐng)口看了三秒，
突然說：“做松鼠鱖魚?！蔽业氖置偷剡o了裙擺。三年前我為了學(xué)做這道菜，
被油燙了滿手的泡，他嘗了一口就吐了，說：“跟林薇薇做的差遠了，扔了。
”“顧總記性真好。”我笑著往廚房走，“就是不知道，你的胃還記得當年的味道嗎？
”張媽在廚房備菜，看到我穿白裙子，眼神閃了閃，沒說話。她是看著我被顧衍欺負的老人，
當年我“死”后，她偷偷給我燒過紙。我切魚的時候，刀差點劃到手。
張媽在旁邊嘆口氣：“小姐，你這又是何苦?！蔽覜]回頭：“張媽，幫我拿瓶料酒。
”顧衍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打電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飄進廚房?！傲洲鞭保苦?，在忙。
”他頓了頓，“沒什么，就是找到了個……有意思的人?！蔽野阳~放進油鍋，油星濺起來，
燙在手臂上，火辣辣的疼。就像當年他當著我的面，對林薇薇說“蘇晚什么都不是”時，
心里的那種疼。松鼠鱖魚端上桌的時候，顧衍剛掛電話。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
放進嘴里嚼了嚼。“怎么樣？”我問，聲音有點抖。他沒說話，又夾了一塊。
我突然笑了：“顧總不用勉強，不好吃就扔了，反正我也習(xí)慣了。
”他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鞍⑼怼！彼ь^看我，眼神很復(fù)雜，
“你到底想干什么？”“賺錢啊?！蔽夷闷鹚目曜?，擦掉上面的油漬，
指尖故意擦過他剛才握過的地方，“不然你以為，我陪你玩這替身游戲圖什么？
”4 墓園的秘密他盯著我的手，突然說：“下午跟我去個地方?！薄安蝗?。
”我把筷子放下，“協(xié)議里說，我的時間我做主。”他從錢包里抽出一沓現(xiàn)金，
拍在桌上：“再加一萬?！蔽铱粗琼冲X，突然想起三年前，我發(fā)燒到39度，給他打電話，
他說在陪林薇薇逛街，讓我自己叫救護車。那時候我口袋里，只有五塊錢。“顧總真是大方。
”我把錢塞進裙子口袋，起身時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去哪？”他說去墓園。
車開到半山腰的時候，我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林薇薇母親的墓地。三年前，林薇薇母親去世，
顧衍守了三天三夜，我給他送吃的，他讓我滾，說我晦氣?！澳阍谶@等著?！彼：密嚕?/p>
想替我開車門。我自己推開門，白裙子在風(fēng)里飄起來：“一起吧，說不定林阿姨認識我呢。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墓碑上的照片是個很溫柔的女人，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顧衍放下花，蹲在墓碑前，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我站在后面，看著他的背影，
突然覺得有點可笑。他對林薇薇的母親都比對我好。下山的時候，他突然問：“你不怕嗎？
”“怕什么？”“怕我對你做什么?！彼穆曇艉艿停爱吘?，你長得這么像她。
”我轉(zhuǎn)頭看他，陽光剛好落在他臉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顧衍，”我放慢腳步，
和他并排走，肩膀離他只有兩指寬，“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嗎？”他轉(zhuǎn)頭看我，
呼吸掃過我的臉頰?！拔易钆履氵@種人?！蔽倚α诵?，加快腳步走到他前面，
“占著別人的好，還覺得理所當然?！彼麤]跟上來。我回頭的時候，他還站在原地，
盯著我的背影，眼神像要吃人?；氐絼e墅的時候，林薇薇居然在。她坐在沙發(fā)上，
穿著香奈兒的套裝，手里拿著我早上做的松鼠鱖魚，皺著眉：“這魚做的什么東西，腥死了。
”顧衍走過去，自然地坐在她旁邊：“怎么來了？”“聽說你找了個替身？
”林薇薇瞥了我一眼，像在看垃圾，“顧衍，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品了？”我靠在門框上，
沒說話。“跟你沒關(guān)系?！鳖櫻艿穆曇袈牪怀銮榫w?！霸趺锤覜]關(guān)系？
”林薇薇突然站起來，把手里的盤子往地上一摔，“她憑什么穿我的裙子？
憑什么做我做過的菜？”盤子碎在我腳邊，油漬濺到白裙子上，像朵難看的花?！傲中〗恪?/p>
”我彎腰，撿起一塊碎片，指尖被劃破了，血珠滴在碎片上，“裙子是顧總讓我穿的，
菜是顧總讓我做的。”我把碎片遞到顧衍面前：“顧總，現(xiàn)在怎么辦？
”他的視線落在我流血的指尖上，突然站起來：“林薇薇，你該走了。
”林薇薇愣住了：“顧衍，你為了這個替身趕我走？”“她是我花錢雇來的。
”顧衍的聲音很冷，“你在這里，影響我的‘生意’?！绷洲鞭睔獾媚樁及琢耍辶硕迥_，
抓起包就往外走，經(jīng)過我身邊時，故意撞了我一下。我沒站穩(wěn)，往旁邊倒去。顧衍伸手想扶，
我卻抓住了門框，指尖因為用力而發(fā)白?！邦櫩偂！蔽铱粗?，笑了笑，“協(xié)議里說了，
不能碰我。”他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情緒翻江倒海。林薇薇走后，顧衍把我拉到客廳，
拿出醫(yī)藥箱?！吧焓?。”他說。我把手背到身后：“不用了，
顧總還是想想怎么賠償我的裙子吧。”“蘇晚！”他突然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