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棲背著書包，陳叔早就等在家門口翹首以盼了，趕緊迎上來，拿過她鼓鼓囊囊的背包：
“小姐辛苦了，書包很重吧……”
好輕。
陳叔掂了掂書包重量，這么大一包書，怎么這么輕？
難道是他最近力氣又變大了？
“累死了?！庇輻г沟鼐锲鹱欤分约旱募绨?。
“小姐辛苦了。”陳叔打開書包，想把她的作業(yè)都先拿出來放房間書桌，打開拉鏈，看到一書包的零食。
“……”他緩緩拉上拉鏈。
“也沒有很辛苦啦?！彼Σ[瞇地擺擺手，“命比較苦?！?/p>
陳叔噎了噎，年輕人就是幽默哈。
“虞公現(xiàn)在正在和人談事情，小姐要先去寫作業(yè)，還是等虞公聊完吃飯？”
虞棲想：沒有直接吃飯的選項嗎？
“我等我爸爸一起吃。”她乖乖巧巧。
作業(yè)也沒拿回來呢。
陳叔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姐長大了，知道心疼爸爸了。”
“是啊，我比昨天的我又長了一天?！庇輻〈笕怂频陌β晣@氣，“成長真是一個艱難又痛苦的過程?！?/p>
陳叔：“……”
虞棲和陳叔一道往里走，她偷偷瞥了陳叔一眼，他面相和善，看上去和普通的家里長輩一樣溫和。
她能不能讓陳叔和她爸說說，不讓她去上學(xué)了？
她可以開啟黑道副本，做個文盲但是漂亮，文盲但是強大，文盲但是武力值max，文盲但是霸氣的黑道大姐頭??！
她清了清嗓子，“陳叔，你現(xiàn)在心情怎么樣？”
陳叔一愣，“還可以?！?/p>
“看到我，你心情怎么樣？”
男人溫柔地笑了笑，“看到小姐，陳叔的心情都好了。”
虞棲放心了，抬步邁過門檻，“陳叔，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情？”
“你說?！?/p>
“我能不能不讀……”
她突然止住了話頭，庭院的走廊中央有一個水缸，正對著供奉武關(guān)公神像的房間。
而此時大水缸的旁邊跪著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少年，他繃著臉跪在地上，雙手高舉著一根竹條，不知道跪了多久，雙手已經(jīng)開始發(fā)顫了。
“他是誰？”虞棲問。
“小姐等我一下?！标愂灏矒崃怂?，下一秒，慈眉善目的他卻是沉了臉，走向那少年道：“改變主意了嗎？”
“不改！”那少年大聲回答，陳叔的臉更是難看，也顧不上虞棲在場，快步走向他，拿起他雙手供奉的竹條，簌簌地往他身上抽。
少年側(cè)臉冷白詭譎，竹條毫不留情地落在他后背，他硬是一聲不吭，咬牙悶哼接下。
虞棲看得齜牙咧嘴，看起來就疼。
陳叔持著竹條，手在顫抖，“讀不讀！”
“不讀不讀！我就是不讀書！”倔強得像頭狼崽子的少年跪著，眼神依舊堅毅果決。
虞棲害怕地咬手，感覺這問題是沖著她來的。
陳叔把竹條往地上一扔，“那就繼續(xù)跪著！”
“陳叔，他是誰??？”虞棲走到他旁邊，用氣音小聲詢問。
陳叔眼中帶著些顯而易見的遺憾，帶著懷念，像是在追憶故人，“那孩子的父親，和虞公是很好的兄弟，幾年前……去世了?！?/p>
虞棲怔了怔，眼里滿是譴責(zé)，“那你們還打人家小孩?！?/p>
陳叔苦笑了一下，“虞公有意托舉他，是他自己不肯，覺得虧欠太多，所以小小年紀就想輟學(xué)去打工，其實他很聰明的，是學(xué)習(xí)的料子?！?/p>
“那打得也太狠了?！庇輻洁熘?，她眼眸閃了閃，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輟學(xué)……就要打成這樣啊？”
“虞公自己吃了不讀書的苦頭，所以一定要讓他把書讀完，這是非常手段?！标愂遢p撣了撣她的額頭，“還是我們小姐聽話?！?/p>
聽話的小姐差點聽死了。
“如果，如果他是女孩子呢？”虞棲心虛地笑，白牙輕輕咬著唇瓣，“下手會不會輕點？”
“當(dāng)然了?！标愂逍α诵Α?/p>
虞棲長舒一口氣。
“女孩子當(dāng)然不會抽或者打，最多跪著，跪到愿意讀書為止?！?/p>
虞棲提起一口氣。
“……”
“對了小姐，你剛才要跟我說什么？”陳叔突然想起她剛才好像有話要對自己說，好奇地問道。
“?。坑袉?？”她裝傻撓頭，“我忘記了。”
“那你想起來再說吧。”陳叔笑得和藹。
虞棲的目光漸漸飄向一邊，旁白字體更新：
【外表溫潤的中年男人雖然是笑著的，可是眼神中閃爍的亮光，透露出陳叔遠沒有看上去的平和，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身上的血腥氣，那是沾過人命的氣息?！?/p>
虞棲抖了抖。
明眼人都能看出血腥氣？她怎么看不出來？
她是暗眼人嗎？
虞棲在旁白的提示下才算是看出來了，眼前的陳叔也不是個普通無害的大叔，她默默離他遠了一點。
“陳叔，我，我去找我爸一下哈?！彼徛七h了一些，拉開了點距離，扶著墻走了。
腿軟……
陳叔目露慈愛地目送她離開，滿心滿眼都是對這個小姐的疼惜：“我們小姐和夫人很像，一樣的活潑大膽。”
“是嗎？”跪著的少年斜睨他一眼，“我怎么覺得她很怕你？”
“胡說八道?！标愂迕嗣约旱哪?，“老子這么和藹?！?/p>
少年：“……”
虞棲靠在墻邊平復(fù)了一下呼吸，她光頭爸隱瞞了自己黑道大佬的身份，所以陳叔也刻意收斂了身上的血腥氣。
她覺得自己身邊群狼環(huán)伺。
好可怕，好嚇人。
但是現(xiàn)在更可怕的是……她明天沒錢吃飯了！
她在小命和小吃之間，果斷選擇后者。
虞棲慢吞吞地走向內(nèi)室，這里是虞善平時和人商議的地方，她小聲地叩了叩門，里面沒有聲響。
雙手扒在門框上，她悄悄冒出腦袋頂和一雙眼睛，瞧著昏暗的內(nèi)室，雕花窗欞邊有一道熟悉的聲音，背對著在講電話，窸窸窣窣的聽不真切。
虞棲眨了眨眼睛，在腦子里思考一會怎么開口要錢。
怎么說呢？爸爸爸爸，可不可以給我錢……
“錢？誰再提一句錢，老子要他兩條腿！”一道窮兇極惡的男聲如春日驚雷在內(nèi)室劈響，門口扒在門上的小身板劇烈一抖。
來要錢的虞棲扒著門框咬著手不敢出聲，瑟瑟發(fā)抖。
看來光頭爸爸正因為錢在上火。
小虞小虞你怎么這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