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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離婚后前妻更撩了 一樓夜聽雨 23064 字 2025-08-10 16: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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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登記處那個味兒,怎么說呢,一股子陳年舊報紙泡在消毒水里,再摻和點人世間各種腌臜氣悶出來的絕望氣息??諝饽郎媚軘Q出水,頭頂上那幾根慘白的燈管嗡嗡作響,活像一群瀕死的蒼蠅在開追悼會。我,林默,以及我即將成為前妻的女人,蘇晴,并排坐在硬得硌屁股的塑料長椅上,活像兩個等待宣判的囚徒,中間隔著的距離能再塞進去倆胖子。

叫號屏上猩紅的數(shù)字慢得像烏龜爬,每一次跳動都像鈍刀子在我心口上慢悠悠地拉鋸。我斜眼偷瞄蘇晴。這女人,嘖,今天居然化了全妝,眼線挑得跟要上戰(zhàn)場似的,烈焰紅唇,穿了條我壓根沒見她穿過的緊身小黑裙,曲線畢露,腳上一雙細高跟,鞋尖兒锃亮,能把人眼珠子戳瞎。她坐得筆直,下巴微揚,氣場兩米八,知道的我們是來離婚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收購這破辦事處的。

再看看我自己,純屬反面教材。昨晚在哥們兒張偉那破出租屋里灌了一肚子貓尿,吐得昏天暗地,此刻身上套著件皺巴巴、領口都洗松了的灰色T恤,一條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腳上一雙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來的舊球鞋,頭發(fā)油膩得能炒盤菜,眼袋耷拉到顴骨,活脫脫一個被生活反復蹂躪后扔進垃圾桶的失敗品。跟她坐一塊兒,簡直就是賣家秀和買家秀的慘烈對比,還是拼夕夕九塊九包郵的那種買家秀。

“我說,蘇晴,”我嗓子干得冒煙,聲音嘶啞,“你這…至于么?離個婚整得跟走紅毯領奧斯卡似的。知道的你是來換證,不知道的以為你要去競選宇宙小姐呢。穿這么隆重,給誰看???” 我試圖用貧嘴掩飾一下自己的狼狽和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此@么光鮮亮麗,襯得我越發(fā)像個垃圾堆里刨食的流浪漢。

蘇晴連眼皮都懶得抬,從她那限量版的精致小挎包里慢條斯理地摸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劃拉得飛快,指甲上還涂著那種特扎眼的車厘子色?!敖o你看啊,”她語氣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林默,麻煩你有點自知之明。我盛裝出席,是對我過去三年青春最起碼的尊重。至于你…”她終于舍得撩起眼皮,那眼神,冷的像冰碴子,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憐憫,把我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嘴角勾起一絲極其刻薄的弧度,“你這身打扮,挺寫實的,充分體現(xiàn)了你這人內在的…嗯,品質。挺好,保持住,一會兒拍照留念的時候,特別有紀念意義?!?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往我心窩子里扎。

我被她噎得直翻白眼,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燒得我腦門子嗡嗡響?!拔移焚|?我品質怎么了?至少真實!不像某些人,表面光鮮亮麗,背地里指不定…” 話沒說完,我自己先卡殼了。背地里指不定什么?蘇晴這人,除了嘴巴毒,愛花錢,對名牌包包化妝品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狂熱,外加有點小潔癖強迫癥,其他方面,尤其是“那種”方面,還真挑不出什么實質性的毛病。這架吵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純粹是嘴硬找場子。

“指不定什么?”蘇晴那雙漂亮得過分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紅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線,氣場瞬間又拔高了三丈,“林默,有屁就放,別跟便秘似的憋一半留一半。怎么,離個婚還打算給我扣頂帽子再走?行啊,你說,我洗耳恭聽?!?/p>

我被她這咄咄逼人的架勢逼得有點慫,喉嚨發(fā)緊,眼神開始四處亂飄。就在這時,救命的機械女聲終于響起:“請A017號到三號窗口辦理?!?那聲音在我聽來簡直宛如天籟。

“到我們了!”我噌地一下站起來,動作快得差點把椅子帶翻,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沖向三號窗口,把蘇晴那刀子似的目光甩在身后。心里那點憋屈和無名火,暫時被這“刑滿釋放”的虛假輕松感壓了下去。離了就好,離了就清凈了!我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窗口后面坐著個四十多歲的大姐,臉拉得老長,表情麻木,眼神空洞,一看就是被這離婚大廳的負能量腌入味了的老江湖。她眼皮都沒抬,公式化地吐出兩個字:“證件?!?/p>

我趕緊把戶口本、身份證、結婚證(那小紅本此刻感覺格外燙手)一股腦從褲兜里掏出來,手忙腳亂地遞進去。蘇晴也走了過來,動作優(yōu)雅從容,把她的證件輕輕放在臺面上,對比之下,我更像個剛進城的土包子。

大姐接過證件,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噼啪響,屏幕上冷光閃爍。房間里只剩下這單調的敲擊聲和我們倆之間無聲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諝夥路鹉坛闪斯麅觯恳淮魏粑假M勁。

“都想好了?”大姐例行公事地問了一句,語氣毫無波瀾,像在問“吃了嗎”一樣平常。

“想好了!”我搶答,聲音有點大,帶著一種急于擺脫什么的急切。

蘇晴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下頭,下巴的線條繃得很緊。她側臉的輪廓在窗口透進來的慘淡光線下,顯得異常清晰,也異常冷漠。

又是幾分鐘死寂的等待。大姐終于停下了敲擊,拿起兩個暗紅色的小本本,還有幾份需要簽名的文件,從窗口下面的小槽里推了出來?!昂瀭€字,按手印?!?/p>

我抓起筆,看都沒看文件上寫了啥,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大名,大拇指在印泥盒里使勁一摁,然后在指定位置狠狠按下去,仿佛按下去的不是手印,而是對過去生活的一個斬釘截鐵的句號。紅印泥糊了一指頭,像血。

蘇晴則慢得多。她拿起筆,微微蹙著眉,一頁一頁地翻看那些文件,看得非常仔細。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陰影。有那么一瞬間,我好像看見她捏著筆的手指,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白。是我的錯覺?還是這破地方的燈光太晃眼?

“快點行不行?”我不耐煩地催促,心里那點剛壓下去的不舒服又冒了頭。都到這份上了,還裝什么仔細認真?演給誰看呢?

蘇晴沒理我,直到把最后一頁看完,才深吸一口氣,用她那娟秀但透著股子決絕的字體簽下名字,按上手印。動作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好了。”大姐收回文件,把兩個嶄新的、還散發(fā)著油墨味的小本本分別遞給我們倆?!半x婚證,收好?!?/p>

我?guī)缀跏菗屢粯幼ミ^那本屬于我的暗紅小本。塑料封皮冰涼光滑,上面燙金的“離婚證”三個字刺得我眼睛生疼。結束了。三年婚姻,一千多個日夜的雞毛蒜皮、爭吵冷戰(zhàn)、還有那些短暫卻早已模糊不清的甜蜜,都被壓縮進了這本小小的冊子里,輕飄飄的,沒什么分量。

心頭那塊沉甸甸壓了我好久的石頭,好像真的挪開了一點。但隨之而來的,不是預想中的狂喜和自由,而是一種更深的、空落落的茫然,像一腳踩空了樓梯。我捏著那本證,指尖冰涼。

就在這時,蘇晴突然有了動作。她“嘩啦”一聲拉開她那看起來就很貴的挎包拉鏈,從里面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動作干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那信封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分量十足。

她看都沒看我,手臂一伸,直接把那信封“啪”地一聲拍在我面前的柜臺上。聲音在寂靜的辦事大廳里顯得格外清脆響亮,引得旁邊幾對同樣愁云慘霧的怨偶都側目看了過來。

“拿著。”蘇晴的聲音不高,但清晰得如同冰珠落玉盤,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疏離。

我懵了,低頭看看那信封,又抬頭看看她那張妝容精致卻毫無表情的臉?!斑@…啥玩意兒?”我腦子有點轉不過彎。

“精神損失費。”她嘴角扯出一個極其敷衍、極其諷刺的假笑,紅唇輕啟,吐出四個字,“拿好不謝?!?/p>

精神損失費?我?林默?損失啥了?損失了給她當牛做馬當提款機的三年?還是損失了忍受她毒舌和強迫癥的寶貴光陰?一股被侮辱的羞憤感“騰”地一下沖上頭頂,燒得我耳根子都紅了。

“蘇晴!你他媽什么意思?!”我聲音陡然拔高,氣得手都有點抖,“埋汰誰呢?!誰稀罕你這幾個臭錢?!老子有手有腳……”

“嫌少?”蘇晴打斷我,抱起胳膊,高跟鞋尖不耐煩地點著地,“還是嫌這錢不夠干凈?林默,別給臉不要臉。這錢是買我心安的,省得以后你喝多了或者窮瘋了,又想起我這前妻的好,跑來糾纏不清,哭爹喊娘地求復婚。我嫌膈應。”

她頓了頓,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錐,直直扎進我眼里:“拿上,滾蛋。咱們兩清。從此以后,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懂?”

周圍那些探究、同情或是看熱鬧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我林默活了**十年,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奇恥大辱?被前妻當眾甩錢,還是以“精神損失費”這種操蛋的名義!我氣得渾身血液都往頭頂涌,感覺下一秒腦漿子就要從七竅噴出來。

“行!蘇晴!你有種!”我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理智?去他媽的理智!怒火徹底燒斷了那根弦。我一把抓起那個沉甸甸的牛皮紙信封,感覺它像塊燒紅的烙鐵燙手。但我沒扔,也沒撕,而是做出了一個讓我自己事后回想起來都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的、驚天動地的舉動。

我的目光,像雷達一樣在空蕩蕩的辦事大廳里瘋狂掃射。離婚證柜臺…飲水機…宣傳架…垃圾桶…墻角!我的視線猛地定格在墻角那個紅色的、落了一層灰的玩意兒上!

是滅火器!一個圓柱形的、紅彤彤的干粉滅火器!安靜地立在墻角,像個被遺忘的士兵。

那一刻,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她不是用錢砸我嗎?行!我也得弄走她點東西!不能吃虧!還得是讓她肉疼、讓她意想不到、讓她丟人現(xiàn)眼的玩意兒!這滅火器好!又大又紅又醒目!還是公共財產!我扛走它,既能惡心她,說不定還能讓保安追我?guī)讞l街,給她蘇晴臉上再“增光添彩”一把!

說干就干!在蘇晴錯愕、周圍所有人呆滯的目光注視下,我一個箭步沖向墻角,彎腰,雙手抱住那個冰冷的、沉甸甸的金屬罐子,腰部發(fā)力,低吼一聲,把它硬生生抱離了地面!

“臥槽!” “這人干嘛呢?” “瘋了吧?!” 四周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議論。

我抱著那罐死沉死沉的滅火器,像抱著個金元寶,雄赳赳氣昂昂地轉身,故意走到蘇晴面前。她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震驚、難以置信、看神經病一樣的嫌棄,還有一絲極力想掩飾卻掩飾不住的……慌亂?哈!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把手里那個裝著三萬塊的牛皮紙信封,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拍在她旁邊的柜臺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那個麻木的大姐都抖了一下。

“蘇晴!你的臭錢!老子不稀罕!”我扯著嗓子吼,唾沫星子差點噴她臉上,“這玩意兒!”我用力掂了掂懷里冰冷的滅火器,金屬外殼硌得我生疼,“歸我了!就當…就當是咱們三年婚姻的紀念品!老子拿回去供著!天天提醒自己,當初是瞎了哪只狗眼!”

說完,我抱著滅火器,以一種悲壯又滑稽的姿勢,邁開大步就往門口沖。那玩意兒實在太沉了,墜得我走路都歪歪斜斜,像個笨拙的企鵝。但我心里憋著一股邪火,硬是咬著牙往外沖。

“喂!你站?。∧鞘枪?!放下!” 果然,門口一個穿著保安制服、膀大腰圓的大叔反應過來,一臉震驚加憤怒地指著我吼道,邁開腿就追。

“站你妹!”我頭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使出吃奶的勁兒加快腳步。懷里的滅火器像個巨大的紅色累贅,嚴重拖慢了我的速度。保安大叔的腳步聲咚咚咚地逼近,像催命鼓點。

眼看就要被追上,我急中生智(或者說狗急跳墻),猛地回頭,對著追來的保安大吼:“大哥!別追了!我花錢買的!剛跟我前妻離完婚!這玩意兒是她補償給我的!不信你去問她!” 我一邊吼一邊用下巴拼命指向還僵在窗口那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蘇晴。

保安大叔明顯愣了一下,腳步遲疑了,狐疑地看向蘇晴的方向。就趁這一瞬間的工夫,我爆發(fā)出畢生的潛力,抱著滅火器“咣當”一聲撞開沉重的玻璃門,連滾帶爬地沖到了外面灼熱的陽光下。

七月的正午,太陽毒得能曬掉人一層皮。我抱著個死沉的紅罐子,站在離婚登記處門口滾燙的水泥地上,汗如雨下,氣喘如牛?;仡^看了一眼,保安大叔站在門內,叉著腰,一臉“這他媽都什么事兒”的便秘表情看著我,但沒再追出來。估計他也覺得,為一個滅火器追個剛離婚的瘋子幾條街,實在不值當。

我喘勻了氣,低頭看看懷里這個冰涼、沉重、沾滿灰塵的“婚姻紀念品”,又抬頭看看登記處二樓那排緊閉的窗戶,仿佛能穿透玻璃看到蘇晴那張氣歪了的臉。一股扭曲的、報復性的快感涌了上來,暫時壓倒了之前的羞憤和茫然。

“媽的,值了!”我咧開嘴,笑得像個二傻子。雖然形象全無,雖然像個神經病,雖然抱著這玩意兒回家絕對是個災難……但至少,在最后關頭,我沒在她蘇晴面前徹底認慫!

接下來,如何把這個幾十斤重的鐵疙瘩弄回家,成了擺在我面前的頭號難題。打車?司機一看我這造型,抱著個滅火器,滿身汗臭加酒氣,估計直接一腳油門跑得比兔子還快。坐公交地鐵?安檢那關就是地獄模式,百分百被當成危險分子扭送派出所。

最后,我選擇了最原始、最悲壯的方式——扛回去!

頂著能把人烤化的烈日,抱著個冰冷的鐵疙瘩,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滾燙的馬路上。汗珠子順著額頭、鬢角小溪一樣往下淌,迷得眼睛生疼。T恤后背早就濕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又黏又膩。懷里的滅火器,一開始是冰涼的,漸漸被我的體溫和太陽烤得溫熱起來,金屬外殼硌在手臂和胸口,磨得生疼。

路人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驚愕、好奇、同情、看傻子……各種眼神應有盡有。有個遛彎的老大爺,搖著蒲扇,瞇著眼打量我半天,慢悠悠地來了句:“小伙子,演習呢?還是家里著火了?” 我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短短三公里路,我感覺像走了一個世紀。當我終于看到自己租住的那個老舊小區(qū)熟悉的、掉漆的鐵門時,眼淚差點沒飆出來。不是感動的,純粹是累的、熱的、還有被自己蠢哭的。

租的房子在六樓,沒電梯。

我站在黑黢黢的樓道口,看著那望不到頭的、陡峭的水泥臺階,眼前陣陣發(fā)黑。懷里的滅火器仿佛有千斤重。我咬緊后槽牙,把滅火器豎起來,雙手環(huán)抱著它那圓滾滾的肚子,像個抱著炸藥包的敢死隊員,開始了艱難的“攻城”行動。

“一、二…嘿咻!” 每上一級臺階,都要使出吃奶的勁兒把滅火器往上拖一級,再把自己挪上去。金屬罐體在粗糙的水泥臺階上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在寂靜的樓道里回蕩。汗水徹底糊住了眼睛,流進嘴里,又咸又澀。手臂和腰背的肌肉酸痛得像是要斷裂開。心里把蘇晴翻來覆去罵了一百八十遍,順便也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林默你個傻逼!逞什么能!要什么紀念品!這下好了吧!

當我終于把那個該死的紅色鐵疙瘩拖進自己一室一廳、亂得像被轟炸過的出租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把它“哐當”一聲丟在客廳墻角時,整個人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倒在地板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地板冰涼,刺激著我汗?jié)竦钠つw。我仰面躺著,望著天花板上那盞積滿灰塵的吸頂燈,腦子一片空白。累,太累了。身體的疲憊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也暫時沖散了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離婚的茫然,被甩錢的羞辱,扛滅火器回家的愚蠢感……

不知躺了多久,直到窗外天色開始泛灰,我才勉強積攢起一點力氣,掙扎著爬起來。肚子餓得咕咕叫,像有只貓在里面撓。打開冰箱,里面空空蕩蕩,只有半瓶不知道過期多久的辣椒醬,還有兩罐啤酒孤零零地立著。

我抓起一罐啤酒,“啪”地拉開拉環(huán),仰頭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劃過火燒火燎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慰藉。環(huán)顧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沙發(fā)上還扔著蘇晴上次來“視察”時忘帶走的一條絲巾,淺紫色的,帶著她常用的那款香水味。衛(wèi)生間里,她的粉色牙刷還插在杯子里,和我的藍色牙刷擠在一起,像一對貌合神離的怨偶。陽臺上,還掛著兩件她晾了沒收走的衣服,在暮色中輕輕晃動……

一種遲來的、巨大的空虛感,像冰冷的潮水,無聲無息地漫上來,瞬間淹沒了剛才那點微不足道的飽腹感和報復后的快感。這屋子里,到處都是她留下的痕跡,無聲地提醒著我,那個叫蘇晴的女人,曾經是我法律意義上的妻子,如今卻成了陌路。

“操!”我低聲罵了一句,不知道是罵蘇晴,還是罵自己,又或者只是單純地發(fā)泄。把剩下的啤酒一口氣灌完,鋁罐被我捏得變形,隨手扔進角落的垃圾桶,發(fā)出“哐啷”一聲響。

懶得開燈,也不想動。我摸索著走到臥室,把自己重重地摔進那張吱呀作響的單人床上。被子上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她的氣息。我把臉埋進枕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煩躁地把枕頭掀開。

累。身體累,心更累。眼皮沉重得像掛了鉛塊。算了,睡覺。天大的事,睡醒了再說。說不定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這操蛋的一天只是個噩夢呢?

我抱著這種極其鴕鳥的想法,在彌漫著啤酒味和舊家具氣味的房間里,意識很快沉入了黑暗。

睡得正沉,做著混亂不堪的夢,一會兒是蘇晴穿著婚紗對我冷笑,一會兒是那個紅色的滅火器突然爆炸把我轟上了天……突然,“哐當!哐當!哐當!”一陣急促又粗暴的砸門聲,像拆遷隊上門,毫無預兆地撕碎了臥室的寂靜,也把我從亂七八糟的夢境里硬生生拽了出來。

“誰???!”我猛地驚醒,心臟被嚇得怦怦直跳,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一股子被人攪了好夢的邪火“噌”地就竄上了頭,燒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煩躁地抓了抓雞窩似的頭發(fā),胡亂套上丟在床腳的T恤(還是白天那件皺巴巴的灰色戰(zhàn)袍),趿拉著人字拖,罵罵咧咧地朝門口走去。

“催命?。?!報喪呢?!輕點會死……” 我一把拉開那扇老舊的、漆皮剝落的防盜門,后半截罵聲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門外樓道里昏暗的聲控燈,盡職地亮著,光線昏黃,帶著一種廉價感。就在這昏黃的光暈下,站著一個我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蘇晴。

她顯然剛從災難現(xiàn)場逃出來。平日里打理得一絲不茍、蓬松柔順的長發(fā),此刻濕淋淋、亂糟糟地貼在臉頰和脖頸上,發(fā)梢還在不斷地往下滴水,在她腳邊匯成一小灘水跡。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我眼熟的絲質睡裙(以前在家她常穿),完全被水浸透了,薄薄地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起伏的、驚心動魄的曲線。水珠順著她光潔的小腿滑落,沒入同樣濕透的毛絨拖鞋里。那張白天還精致得如同櫥窗模特的臉蛋,此刻素面朝天,被水汽蒸得微微泛紅,幾縷濕發(fā)粘在額角和腮邊,平添了幾分狼狽,卻奇異地削弱了她平日里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攻擊性,反而顯出幾分……楚楚可憐?

我瞬間石化了。嘴巴微張,眼睛瞪得溜圓,腦子里一片空白。離婚當天,大半夜的,前妻以這種濕身誘惑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這劇本是不是拿錯了?

“看夠了沒有?”蘇晴的聲音響起,帶著水汽浸潤后的微啞,還有一絲極力壓抑的煩躁。她抬起手,隨意地將黏在臉頰上的濕發(fā)撥開,動作間水珠飛濺,有幾滴甚至甩到了我的臉上,冰涼。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喉嚨干得發(fā)緊。“你…你怎么來了?” 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還…還搞成這樣?” 我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在她濕透的睡裙上掃過,那曲線太有沖擊力,非禮勿視!我趕緊強迫自己把目光釘在她臉上,雖然那張臉此刻也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蘇晴沒回答,而是用一種極其不耐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嫌棄簡直要溢出來了。然后,她極其自然地、甚至可以說是理直氣壯地,抬起一只同樣濕漉漉的腳,用她那只濕透的毛絨拖鞋,在我家同樣不怎么干凈的門檻上,蹭了蹭根本不存在的灰。

“讓開點?!彼欀迹Z氣跟使喚傭人似的,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頤指氣使。

“?。俊?我還沒從巨大的沖擊中完全清醒,腦子轉得比生銹的齒輪還慢。

“我說讓開!” 蘇晴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她直接伸手,那帶著水汽和冰涼觸感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按在我擋在門口的胸膛上,用力一推!

我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個趔趄,下意識地往旁邊讓開了一步。

就在我讓開的瞬間,蘇晴像一條滑溜的魚,“滋溜”一下就從我身邊擠了過去,帶起一陣清涼的水汽和淡淡的、熟悉的沐浴露香氣。她目標明確,步履匆匆(雖然拖鞋濕噠噠的有點打滑),直奔我那個巴掌大的、同樣亂糟糟的衛(wèi)生間!

“砰!”

衛(wèi)生間的門被她從里面用力關上,還順帶上了鎖!清脆的鎖舌彈入鎖扣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也像一記重錘,終于把我宕機的大腦徹底砸醒。

“臥槽!”我對著緊閉的衛(wèi)生間門,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蘇晴!你搞什么飛機?!這是我家!你當是公共澡堂子呢?!說來就來?!” 我沖到衛(wèi)生間門口,對著那扇薄薄的、印著模糊人影的磨砂玻璃門吼。

里面?zhèn)鱽韲W嘩的水聲,掩蓋了其他動靜。過了幾秒,蘇晴的聲音才隔著門板和水聲傳出來,悶悶的,帶著一種奇特的理直氣壯:

“我家水管爆了!樓下都他媽快成水簾洞了!物業(yè)那幫廢物電話打不通!借你浴室沖一下,別想太多!” 她的語氣又快又沖,像在發(fā)泄什么,但仔細聽,似乎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

水管爆了?借浴室?

我站在門外,像個傻柱子。這理由…聽起來好像挺合理?但這他媽是蘇晴?。∧莻€跟我剛離婚、甩我三萬塊精神損失費、被我扛走滅火器氣個半死的前妻蘇晴??!她居然能拉下臉,半夜?jié)裆黻J進我這個前夫狗窩來“借”浴室?

這情節(jié)發(fā)展,是不是過于魔幻現(xiàn)實主義了?

水聲持續(xù)不斷。我杵在門口,像個盡職的門童,腦子里亂成一鍋粥。憤怒?有點,畢竟她招呼都不打就闖進來。困惑?滿滿的都是!尷尬?那是必然的!還有一絲絲極其微弱、極其不合時宜的……悸動?畢竟,里面站著的,是我剛離婚不到二十四小時、此刻不著寸縷(大概率)的前妻……

不行不行!打??!林默你他媽想什么呢!我趕緊甩甩頭,試圖把腦子里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驅散。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客廳墻角——那個紅彤彤、落滿灰塵的滅火器正安靜地杵在那里,像個巨大的、無聲的嘲諷,提醒著我白天發(fā)生的荒唐事。再看看緊閉的衛(wèi)生間門,聽著里面嘩嘩的水流聲……這都什么事兒??!

水聲持續(xù)了得有十幾分鐘。這十幾分鐘對我來說,比扛著滅火器爬六樓還煎熬。我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在狹窄的客廳里來回踱步,坐立不安。好幾次想沖過去再拍門吼兩句,又硬生生忍住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尤其不跟正在洗澡的女斗。

終于,那折磨人的水聲停了。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我豎起耳朵,能聽到衛(wèi)生間里傳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聲音。她在穿衣服?還是…裹浴巾?我的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

又過了幾分鐘,門鎖“咔噠”一聲輕響。

門開了。

一股更加濃郁、更加濕熱的水汽,混合著廉價沐浴露(我的)的檸檬味和一種獨屬于蘇晴的、難以言喻的體香,撲面而來,瞬間充盈了整個狹小的客廳。水霧繚繞中,蘇晴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她沒穿她那件濕透的睡裙出來。取而代之的,是我搭在衛(wèi)生間門后掛鉤上的一條…大浴巾。純白色的,很厚實,但對她來說顯然太大了,像裹粽子一樣,從腋下一直嚴嚴實實地裹到大腿中部。浴巾邊緣被她一只手緊緊攥在胸口上方,另一只手則拿著她那條濕漉漉的睡裙,水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她的頭發(fā)用另一條小毛巾包裹著,在頭頂盤成了一個有點歪的、略顯可愛的發(fā)包,幾縷沒包住的濕發(fā)調皮地垂落在光潔的脖頸和肩膀上。洗去了妝容,她的臉在氤氳水汽中顯得格外素凈白皙,眼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水珠,隨著她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臉頰被熱氣熏蒸得紅撲撲的,嘴唇也呈現(xiàn)出一種自然的、水潤的嫣紅。

沒有平日里的盛氣凌人和精致武裝,此刻的她,像一顆被剝開堅硬外殼的果實,露出里面柔軟、甚至帶著點脆弱的內核。那種反差帶來的沖擊力,比剛才濕身進門時還要巨大。

我站在原地,看呆了。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聲音大得我自己都能聽見。

蘇晴似乎也被這過于安靜和曖昧的氣氛弄得有點不自在。她微微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避開了我的視線。攥著浴巾邊緣的手指,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沒說話,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幅剛從霧氣中走出來的、活色生香的油畫。

空氣仿佛凝固了,帶著水汽的黏膩感,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讓人呼吸困難。只有她發(fā)梢偶爾滴落的水珠,砸在地板上的聲音,清晰得如同鼓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一個世紀。就在我快要被這詭異的沉默逼瘋,準備開口說點什么打破僵局時——

蘇晴突然動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光著腳丫,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無聲無息。水汽氤氳中,她微微抬起頭,那雙因為水汽浸潤而顯得格外清亮、也格外深邃的眼睛,終于對上了我的視線。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了幾秒,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猶豫。然后,她紅唇輕啟,用一種極其細微、帶著一絲試探、一絲慵懶,甚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逗的語調,輕輕地問:

“喂,林默…”

我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她微微歪了歪頭,濕漉漉的發(fā)絲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到肩頭,浴巾包裹下的身體線條若隱若現(xiàn)。她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沙啞,像羽毛輕輕搔刮著耳膜:

“…聽說…” 她頓了頓,舌尖似乎無意識地舔了一下水潤的下唇,留下一點誘人的光澤,“…離婚的男人,都…特別野?”

轟——!

我感覺自己腦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顆核彈!所有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瘋狂地涌向四肢百?。《淅镂宋俗黜?,臉頰燙得能煎雞蛋!她說什么?離婚的男人特別野?她這是在…撩我?!用這種濕漉漉、剛出浴的造型,用這種沙啞性感的語調?!

巨大的震驚和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禁忌感的刺激,像電流一樣瞬間竄遍全身!我猛地抬眼,撞進她那雙帶著水汽、看不清情緒卻又仿佛燃燒著某種火焰的眸子里。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劇烈滾動了一下,干渴得像是沙漠里跋涉了三天三夜。

一股邪火,混合著白天被她羞辱、被她甩錢、被她逼得扛滅火器的憋屈和憤怒,還有此刻被她這赤裸裸的挑釁和撩撥點燃的雄性荷爾蒙,轟然沖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

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向前逼近了一大步,瞬間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到我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混合著水汽、沐浴露和我那廉價洗發(fā)水的味道,近到我能感受到她呼出的、帶著熱度的氣息拂過我的下巴。

我低下頭,目光像帶著鉤子,緊緊鎖住她的眼睛,聲音因為極致的壓抑和某種沸騰的情緒而變得低沉沙啞,甚至帶上了一絲我自己都沒察覺的危險笑意:

“特別野?” 我故意拖長了尾音,感受著她因為我的逼近而瞬間繃緊的身體,“那…要不…” 我勾起一邊嘴角,露出一個絕對稱不上善意的笑容,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問:

“試試看,到底誰…更野?”

話音落下的瞬間,狹小的客廳里,空氣仿佛徹底燃燒起來。水汽蒸騰,溫度飆升。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發(fā)出的熱量。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有瞬間的慌亂,但很快又被一種倔強和不服輸?shù)墓饷⒏采w。她攥著浴巾的手指更緊了,指節(jié)泛白,身體卻微微向前傾了一分,像一只準備迎戰(zhàn)的小獸。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的曖昧時刻——

“嘀嗒…嘀嗒…嘀…”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滴水聲,不合時宜地、執(zhí)著地從衛(wèi)生間的方向傳來,打破了這幾乎凝固的、充滿張力的氛圍。

是水龍頭沒關緊?還是……剛才的水管爆裂其實還沒完全處理好?

這聲音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我熊熊燃燒的邪火上。我動作一僵,下意識地側頭看向衛(wèi)生間門口。蘇晴也明顯被這聲音分了神,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視線也飄了過去。

就在這短暫的分神間隙!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著劇烈的震動,毫無預兆地從樓下猛地傳來!感覺整棟老舊的樓板都跟著晃了一下!頭頂那盞積灰的吸頂燈瘋狂地搖擺起來,光影亂顫!

我和蘇晴同時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震動驚得渾身一哆嗦,幾乎是本能地同時向后彈開一步,瞬間拉開了距離!剛才那點旖旎的、危險的氣氛被炸得粉碎!

“什么聲音?!”蘇晴的聲音帶著驚魂未定的顫抖,臉上的紅暈迅速褪去,變得有些蒼白。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胸口的浴巾,身體微微弓起,呈現(xiàn)出防御姿態(tài)。

我也懵了,心臟被這巨響嚇得差點停跳。“不…不知道??!” 我驚疑不定地看向緊閉的入戶門方向,“聽著像…像什么東西炸了?”

話音剛落,一陣更加刺耳、更加令人心悸的金屬摩擦和撕裂聲,伴隨著某種重物坍塌的轟隆聲,猛地從樓下爆發(fā)出來!緊接著,一股濃烈刺鼻的、混雜著橡膠燒焦和塑料熔化的嗆人味道,順著門縫,洶涌地鉆了進來!

“咳咳咳!” 我和蘇晴同時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是電!是電箱!著火了!” 蘇晴反應極快,她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利,瞬間蓋過了樓下的混亂噪音!

著火了?!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瞬間驅散了所有雜念!我猛地沖到門口,一把拉開防盜門!

樓道里已經徹底亂了套!濃煙滾滾,從樓下向上翻涌,像一條條猙獰的黑色巨蟒!刺鼻的焦糊味濃得化不開!昏暗的聲控燈在煙霧中明明滅滅,如同鬼火!樓下傳來驚恐的尖叫、哭喊、雜亂的奔跑聲和物品碰撞的巨響!

“著火了!快跑??!” “救命??!” 凄厲的喊叫聲撕心裂肺。

滾滾濃煙正順著樓梯迅速向上蔓延!熱浪撲面而來!

“糟了!”我頭皮瞬間炸開!一股冰冷的恐懼感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破樓的電路老化問題早就被住戶投訴過無數(shù)次了!沒想到真出事了!還是在我們這層樓下?!

“快!蘇晴!快走!” 我猛地回頭,沖著還裹著浴巾、臉色煞白僵在原地的蘇晴大吼!

她像是被嚇懵了,瞳孔放大,嘴唇哆嗦著,看著門外洶涌的濃煙,腳下像生了根,一動沒動。

“媽的!” 我罵了一句,腎上腺素瘋狂飆升!生死關頭,哪還顧得上什么前妻不前妻、曖昧不曖昧!我一個箭步沖過去,也顧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一把抓住她冰涼滑膩的手臂,用力就往門口拽!“發(fā)什么呆!等死啊?!”

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呼吸困難。蘇晴被我拽得一個趔趄,終于回過神來,強烈的求生欲讓她反手也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我的肉里。

“咳咳…走…走哪邊?!” 她一邊劇烈咳嗽,一邊驚慌地問。樓梯口已經被濃煙封鎖,火光在下方若隱若現(xiàn),熱浪逼人!

“樓道不行了!煙太大!” 我迅速掃視。我家在頂樓六樓,往上就是天臺!這是唯一的生路!

“上天臺!快!” 我當機立斷,拉著她就往樓梯上方沖!

通往天臺的鐵門就在樓梯盡頭,平日里鎖著,但鑰匙就掛在旁邊墻壁一個生銹的小釘子上,這是老住戶都知道的“秘密通道”。我一邊咳一邊摸索,手指被墻壁粗糙的水泥磨得生疼,終于摸到了那串冰涼的鑰匙!

“找到了!” 我狂喜,手忙腳亂地試鑰匙。濃煙已經彌漫到我們身邊,視線模糊,嗆得人肺管子生疼。蘇晴緊緊貼在我身后,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劇烈的咳嗽聲就在我耳邊。

“快…快啊林默!” 她帶著哭腔催促,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形。

“別催!馬上!” 我急得滿頭大汗,手指因為緊張和煙霧的刺激而不聽使喚。試了好幾把鑰匙都插不進去!該死!平時明明很好開的!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樓下猛地傳來一聲更加劇烈的爆炸聲!轟隆——!整棟樓都劇烈搖晃了一下!一股更加灼熱的氣浪裹挾著火星和濃煙,順著樓梯井沖天而起!

“啊——!” 蘇晴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下意識地抱住了頭。

強烈的沖擊和氣浪讓我也站立不穩(wěn),鑰匙“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

“操!” 我急紅了眼,彎腰就去摸。視線被濃煙遮擋,根本看不清!摸索中,手指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了一下,火辣辣地疼。但我顧不上這些,終于再次抓住了那串鑰匙!

就在這時,我眼角的余光猛地掃到墻角!

那個紅色的、落滿灰塵的滅火器!我白天扛回來的“婚姻紀念品”!它像個沉默的衛(wèi)士,安靜地立在濃煙之中!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進我的腦海!

“蘇晴!讓開!” 我大吼一聲,在蘇晴驚愕的目光中,松開她的手,猛地撲向墻角!用盡全身力氣抱起那個沉甸甸的滅火器!幾十斤的重量在生死關頭仿佛輕了不少!

我抱著滅火器,像抱著最后的希望,跌跌撞撞地沖到天臺鐵門前!根本顧不上再找鑰匙了!

“去你媽的!” 我怒吼一聲,將全身的力量灌注在雙臂,掄起那冰冷的紅色罐體,用盡吃奶的力氣,朝著門鎖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哐——?。。?!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金屬與金屬猛烈撞擊,火花四濺!

老舊的門鎖連帶著周圍的門框木屑,應聲崩裂!扭曲變形!

“開了!” 我驚喜地大叫,一腳踹開那扇嚴重變形的鐵門!

刺眼的月光和相對清新的空氣瞬間涌了進來!

“快走!” 我回身,一把抓住還處于震驚狀態(tài)的蘇晴,幾乎是連拖帶拽地把她拉上了天臺!

身后,洶涌的濃煙和灼熱的氣浪緊追不舍!我們剛沖上天臺,那扇被砸爛的鐵門就被一股更強的氣浪“砰”地一聲徹底掀飛!濃煙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樓梯口!

我和蘇晴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天臺上,距離那吞噬一切的濃煙入口只有幾步之遙。劫后余生的巨大虛脫感席卷全身,我們劇烈地喘息著,貪婪地呼吸著帶著夜風涼意的空氣,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樓下混亂的哭喊、消防車由遠及近的尖嘯聲,混合著我們自己如雷的心跳,構成了這驚魂夜晚的背景音。

蘇晴身上的浴巾因為剛才的拉扯有些松垮,露出了大片瑩潤的肩頭和鎖骨。她抱著膝蓋,蜷縮著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臉上沾滿了煙灰和淚痕,狼狽不堪。她抬起頭,驚魂未定地看著我,又看了看我腳邊那個沾滿了煙灰、但依舊醒目的紅色滅火器,眼神極其復雜,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恐懼、難以置信的震驚,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觸動。

“林…林默…” 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我癱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水泥圍欄,感覺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手臂因為剛才掄滅火器砸門而酸痛得抬不起來,手指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我低頭看了看那個立下大功的紅色鐵罐子,又抬頭看了看灰頭土臉、狼狽卻真實地活著的蘇晴。

月光清冷地灑在我們身上。經歷了生死一線的狂奔和爆炸,剛才在衛(wèi)生間門口那點曖昧的試探和撩撥,此刻回想起來,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又荒誕得令人啼笑皆非。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只發(fā)出幾聲干澀的咳嗽。最終,只是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帶著煙塵味的濁氣,對著夜空,也像是對著身邊驚魂未定的前妻,低聲罵了一句:

“操…這婚離得…真他媽…值回票價了…”


更新時間:2025-08-10 16: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