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躲。
沉默地站在原地,像個人形沙包。
任由她發(fā)泄。
「誰允許你了?!問過我嗎?!你就敢……敢……那樣!」 她打了幾下,似乎這毫無反抗的狀態(tài)反而更點燃了她的怒火。
捶打變成了更用力的推搡。
她的哭喊聲尖銳地撞破寂靜:「變態(tài)!王八蛋!自大狂!你當你是誰???!你以為我會像那些花癡一樣……??!」
混亂的推搡中,我下意識地退了一小步,腳后跟卻不偏不倚,正正踩中了那灘早已面目全非的、黏糊糊、冰冷臟污的冰淇淋!
腳下一滑!
身體瞬間失衡,向后栽倒!
危急關頭,身體的本能再次爆發(fā)!
雙手閃電般伸出!
在身體徹底失去重心的瞬間,雙臂如同兩道鋼鐵卡鎖,猛地環(huán)扣!
不是自救,而是將那個因爆發(fā)推搡力而重心前傾、正淚眼婆娑、毫無防備的她一起死死箍住!
「喂!」 一聲短促的驚叫。
兩個完全失去平衡的人像一串被胡亂捆綁的麻袋,裹挾著黏膩膩的奶油殘骸,在巨大慣性作用下,轟然倒地!
后背重重砸在地面。
沉悶的撞擊感伴隨著細微的摩擦聲響。
身下傳來涼冰冰、濕滑黏膩的詭異觸感。
一股混雜著劣質(zhì)巧克力醬、泥土和融化奶油的古怪氣味瞬間霸道地鉆入鼻腔。
幾滴冰冷的液體甚至濺到了我的下巴和脖子上。
短暫的眩暈和疼痛過去。
眼睛適應了光線角度。
才發(fā)現(xiàn)我們以一種極度尷尬、難分彼此的姿態(tài)狼狽地躺在地上。
準確地說,是我仰面倒在那一大灘可怕的冰淇淋廢墟上。
而她,因為被我死死箍抱著緩沖,整個人有大半都壓在我身上。
臉埋在堪堪貼著我頸窩的位置,身體微微發(fā)抖,不知道是氣的、嚇的還是摔的。
那條印著傻里傻氣可達鴨的奶黃色衛(wèi)衣,正面已經(jīng)完全陷進一片奶油和灰塵交織的狼藉里。
她的腿以一種別扭的姿勢半蜷著,壓著我的小腿。
一只手撐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還保持著剛才捶打我的架勢,拳頭半握,按在我另一側的胸膛上。
時間再次凝固。
只剩下彼此間異常清晰、急促又混亂的喘息聲。
溫熱的、帶著淚意的呼吸拂過我的頸側皮膚。
一秒。
兩秒。
三秒。
撐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五指突然收緊,指甲隔著外套布料傳來刺痛。
她猛地抬起頭!
近在咫尺的距離。
路燈的光艱難地穿過我們上方凌亂的發(fā)絲間隙,落在她沾滿淚痕、混合著憤怒、羞恥、后怕的亂糟糟的臉上。
鼻尖甚至蹭上了一點灰撲撲的污跡。
那兩汪還在不斷涌出淚水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倒映著一個同樣狼狽不堪、躺在巧克力奶糊里的我。
她的表情從憤怒到驚愕,再從驚愕轉向一種近乎呆滯的茫然。
似乎是眼前的視覺沖擊太強,大腦暫時無法處理信息。
幾滴混著巧克力的污水正順著她的發(fā)絲往下滴,落在我頸窩里,冰涼一片。
她頭頂那片停滯的純白空間終于像老舊的打字機一樣開始顫抖、扭曲,然后艱難地跳出了第一個字。
然后是第二個。
最終組成一句巨大的、充滿絕望氣息的黑色宋體,緩慢地、沉重地,懸浮在那片濕漉漉的黑發(fā)之上:
【?。。。?!救命?。。。?!毀滅吧!?。。。≡僖娏说厍颍。。。。。?!】
每一個感嘆號都帶著沉重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