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慣性讓蘇小小整個人向前趔趄。
身體重重撞進我懷里。
溫熱的觸感隔著衣物傳來。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爽的水果硬糖氣味伴隨著剛才在甜品店沾染的絲絲奶油甜香，瞬間縈繞在鼻尖。
下一秒——
預想中的巨大撕裂感并未出現(xiàn)。
王姐頭頂那片即將爆裂蔓延、象征徹底虛無的純白光芒陡然凝固！
那些黑色的、張狂的裂痕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漆黑的【0】和血紅的【放棄確認中】也如同接觸不良的屏幕圖像，定格在那個撕裂的狀態(tài)。
整個世界嘈雜的背景音突然如潮水般回流！
刺耳的喇叭聲！
旁邊奶茶店點單顧客不耐煩的催促！
一個孩子哇哇的哭叫！
……所有聲音瞬間灌入耳膜！
王姐被這突如其來的拉扯動作驚動。
猛地轉(zhuǎn)過身。
臉上那片麻木空洞的放空神情被短暫的驚愕替代。
她看到的是——
我緊緊攥著蘇小小的手腕，幾乎將她整個人半圈在懷里。
動作突兀。
充滿保護的意味。
時間再次恢復流淌。
王姐眼底那點空洞的虛無如同幻覺般迅速散去。
目光在我和蘇小小之間疑惑地掃視。
蘇小小靠在我懷里，身體還有點僵硬。
白皙的臉上同樣寫滿了茫然和困惑，呼吸有些急促，眼睛睜得溜圓看著我，似乎完全沒搞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襲擊”。
王姐頭頂那片將欲爆裂的純白光芒悄無聲息地熄滅。
像被驟然拉掉的電閘。
接著，一行熟悉的、帶著點溫和笑意的、帶著煙火氣的黑色宋體字輕快地刷新出來：
「哎？小林怎么？和小小吵架了？別拉著人家小姑娘……」
她的目光里帶上了一點打趣和洞悉，聲音也恢復了慣常的熱絡。
隨即。
一個巨大的疑問如同泡沫般在她頭頂升起：
【原來小林和這閨女是一對?。?！上次在商場就覺得不對勁……】
后面緊跟著刷出一連串小字：
【這小林！動作夠快的??！】
【不錯不錯，小小這丫頭真挺好！】
【老李還說小林是塊榆木疙瘩不開竅……這不挺上道的嘛！】
【嘖，那之前送回家還裝普通同學……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嘖嘖……】
【……】
彈幕刷得飛快，充滿一種中年婦女發(fā)現(xiàn)鄰居八卦的興奮和滿足感。
那沉重的絕望和數(shù)字零，早已被淹沒得不見蹤影。
蘇小小在我懷里掙了一下。
手腕還被緊攥著。
她的目光從最初的茫然疑惑，迅速切換成了明晃晃的羞惱質(zhì)問。
濃密的睫毛掀起，眼神如同小獸的利爪：「林陽！你瘋……」 臉頰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別的，迅速泛起紅暈。
可后半截斥責被一聲清晰的汽車喇叭聲打斷。
老李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平穩(wěn)地滑到了我們面前的路沿。
車窗降下。
老李那張被陽光曬得有些發(fā)紅的臉探出來，帶著點疑惑：「怎么了？站這兒干嘛？快上車啊，這邊停久了交警要來貼條！」
王姐立刻笑著應聲：「來了來了！」
她沒再追問我和蘇小小。
只是臨走前，又意味深長地沖我們投來一個含笑的眼神，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蘇小小趁我注意力被車吸引的瞬間，猛地用力甩脫了我的手。
力度之大，差點讓我脫手掉購物袋。
她轉(zhuǎn)身拉開后排車門，動作快得像在逃離什么洪水猛獸。
迅速鉆了進去。
「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把自己隔絕開。
只留給我一個靠在車窗上、模糊的、帶著生硬弧度的后腦勺線條。
車子緩緩啟動。
夕陽的余暉斜斜地涂抹在路面上。
我站在原地沒動。
手里拎著沉重而荒唐的購物袋。
目送著車尾燈匯入下班高峰期的車流中。
下意識地。
抬手。
用指尖極其緩慢地，揉了揉剛才被強光刺痛的眉心。
也遮住了自己有些失控上揚的嘴角。
因為——
在剛才混亂的拉扯中。
在蘇小小被我猝不及防拉進懷里的那一刻。
我的余光極其清晰地掃過了她的頭頂。
在那個瞬間。
那片代表著思緒的空間并沒有絲毫羞憤惱怒的跡象。
反而炸開了鋪天蓋地的、巨大的、金燦燦的、幾乎占據(jù)整個視野的、由無數(shù)個“？”組成的亂碼煙花！
【？？？？？？？？？？】
每一個金燦燦的問號都在瘋狂旋轉(zhuǎn)、跳躍！
如同被一股極其強勁、無法理解卻洶涌澎湃的喜悅或混亂狠狠砸懵了的狀態(tài)。
而在那鋪天蓋地的金色亂碼深處——
一行小小的、工整的宋體字，如同穿過喧囂煙花的核心，無比清晰地漂浮在底層：
【……他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