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的鈴聲還沒響，教室里已經(jīng)坐了大半的人。
周一七趴在桌上，用課本擋著臉，偷偷在畫本上補昨天沒畫完的速寫。筆尖在紙上快速游走，勾勒出一個模糊的側(cè)影——是易九低頭看題的樣子，睫毛被她特意畫得又長又密。
“又在畫什么呢？”林漾湊過來，一眼就瞥見了畫本上的人，“嚯，這不是后排那個大帥哥嗎？周一七，你可以啊，才轉(zhuǎn)學第二天就把人家畫進本子里了？”
林漾是周一七的同桌，也是班里的美術(shù)課代表，性格像個小炮仗，說話直來直去。昨天兩人聊了不到十分鐘，就已經(jīng)以“姐妹”相稱。
周一七慌忙合上畫本，臉都快埋進課本里了：“你小聲點！我就是隨便畫畫……練手?！?/p>
“練手？”林漾挑眉，伸手想去搶畫本，“練手能把人家睫毛畫得跟小扇子似的？快給我看看，是不是暗戀人家了？”
兩人正鬧著，后桌傳來一聲輕咳。
周一七嚇得手一抖，畫本“啪”地掉在地上，剛好翻開在那頁速寫的位置。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去撿，抬頭時，正對上易九看過來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平靜，好像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但周一七總覺得，他剛才肯定看到了那幅畫。
“對、對不起，打擾你了?！彼е嫳?，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易九搖搖頭，視線落在她懷里的畫本上，頓了兩秒，才移開目光，低頭看書去了。
林漾在旁邊看得直樂，用胳膊肘捅了捅周一七：“完了完了，被正主抓包了。說吧，打算怎么賠罪？”
周一七沒理她，心里亂糟糟的。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奇怪的女生？會不會以后都不想理她了？
整整一堂早讀課，她都坐立難安，背挺得筆直，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再惹得后桌注意。
下課鈴一響，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往外沖，卻被林漾一把拉住。
“跑什么？”林漾朝窗外努努嘴，“看，你畫的男主角要去打球了?！?/p>
周一七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易九正和幾個男生往操場走，他穿著白色的籃球服，號碼是7號，寬大的球衣襯得他肩膀更寬，腿更長。陽光照在他身上，好像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連走路的姿勢都帶著股說不出的清爽。
“他籃球打得超好的，”林漾一臉“我懂”的表情，“上學期校運會，他一個人拿了全場最高分，多少女生在看臺上喊他名字呢?！?/p>
周一七的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
她其實不太懂籃球，但看著易九在球場上奔跑、跳躍的樣子，卻覺得格外順眼。他投籃的時候，眉頭會微微蹙起，側(cè)臉的線條利落又好看，進球后會和隊友擊掌，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看得人心里癢癢的。
“哎，你不是畫畫的嗎？”林漾推了她一把，“這種動態(tài)多適合入畫啊，不去速寫兩張？”
周一七被她說得有點心動。
她確實很想畫他打球的樣子，那種鮮活的、充滿力量的感覺，比坐在教室里低頭做題的樣子更有吸引力。
但……去看他打球，會不會太明顯了？
她正糾結(jié)著，就看見易九好像往這邊看了一眼。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周一七像被燙到一樣，立刻低下頭，心臟“砰砰”直跳。
“他看你了！”林漾在旁邊激動地小聲喊，“肯定是看你了！”
周一七的臉更紅了，拉著林漾就往教室跑：“別胡說！快走快走，下節(jié)課要遲到了?！?/p>
回到教室，她趴在桌上，用胳膊肘擋住臉，腦子里卻全是易九在球場上的樣子。
陽光、汗水、跳躍的身影、揚起的嘴角……
她忍不住拿出畫本，趁著老師還沒來，飛快地勾勒起來。
這次她畫得很專注，連上課鈴響了都沒聽見，直到后桌傳來輕輕的敲擊聲。
她猛地抬頭，看見數(shù)學老師站在她桌旁，臉色不太好看。
“周一七，上課時間畫畫？”老師拿起她的畫本翻了翻，眉頭皺得更緊了，“剛開學就敢這么放肆？看來上次的考試還沒給你敲響警鐘?！?/p>
周一七嚇得手心冒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后桌突然傳來易九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老師，她不是在畫畫，是我讓她幫我畫個解題思路圖，我數(shù)學不太好，看圖畫更容易懂。”
全班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易九身上。
誰不知道易九是班里的數(shù)學學霸？次次考試都是年級前三，說他數(shù)學不好，騙誰呢？
數(shù)學老師顯然也不信，狐疑地看著易九：“是嗎？”
“是，”易九的表情很坦然，看不出絲毫慌亂，“這道題我總繞不過來，讓她畫個圖輔助理解一下?！彼噶酥钢芤黄邤傞_的數(shù)學練習冊，上面剛好有一道復(fù)雜的幾何題。
老師皺著眉看了看題，又看了看易九，最終沒再說什么，只是敲了敲周一七的桌子：“下次注意，上課專心聽講?！?/p>
“謝謝老師?！敝芤黄叩椭^，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老師走后，她才敢回頭看易九，眼里滿是感激和愧疚：“對不起啊，又讓你幫我背鍋了?！?/p>
易九正在低頭做題，聞言抬了抬眼皮：“沒事?！彼D了頓，補充道，“下次想畫，可以下課畫?！?/p>
周一七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她畫的畫了？而且……他好像并不反感？
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連忙點點頭：“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易九沒再說話，重新低下頭做題，但周一七卻覺得，他剛才說話時，嘴角好像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一整天，她都沒再偷偷畫畫，而是認真聽了每一堂課。偶爾走神看向窗外，總能想起易九在球場上的樣子，心里像揣了顆糖，甜絲絲的。
下午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林漾拉著周一七往操場跑：“走，去看帥哥打球！”
周一七本想拒絕，但腳步卻很誠實地跟著她走了。
籃球場周圍已經(jīng)圍了不少女生，都在小聲議論著場上的易九。
“易九今天狀態(tài)好好啊，投得好準！”
“你看他剛才那個三分球，帥炸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周一七站在人群后面，看得有點出神。
易九好像天生就屬于球場，他奔跑、跳躍、投籃，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和美感，汗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在陽光下閃著光，看得人心里發(fā)緊。
中場休息，易九和隊友走到場邊喝水。
江熠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周一七，笑著沖易九喊：“哎，易九，你‘小老師’來看你打球了！”
周圍的女生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周一七。
她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轉(zhuǎn)身想跑，卻被林漾死死拉住。
易九也看了過來，他的額頭上還帶著汗，臉頰有點紅，眼神比平時亮了不少。他手里拿著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猶豫了一下，朝她走了過來。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
周一七的心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那個……”易九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礦泉水遞給她，“剛才謝謝你?！?/p>
“謝、謝我什么？”周一七緊張得舌頭都打結(jié)了。
“幫我畫圖?！彼f得很簡潔，但眼神里帶著點笑意。
周一七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說上午數(shù)學課的事。
她接過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燙得她猛地縮回了手。
“不、不客氣?！彼椭^，不敢看他。
“你會打籃球嗎？”易九突然問。
周一七愣了一下，搖搖頭：“不會?！?/p>
“想學嗎？”
她猛地抬頭，對上他帶著笑意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在……邀請她嗎？
還沒等她回答，江熠就跑了過來，搭著易九的肩膀：“聊什么呢？快上場了！”他沖周一七擠擠眼，“美女，我們易九可是很少主動教別人打球的，你賺到了！”
易九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周一七，眼神里帶著點詢問。
周一七的臉頰紅得像火燒，心里卻有個聲音在大喊：想！
她吸了口氣，抬起頭，鼓起勇氣說：“想！”
易九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那等下打完球，我教你?！?/p>
陽光落在他臉上，他的睫毛很長，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盛滿了星光。
周一七看著他的笑容，突然覺得，今天的陽光好像格外刺眼，又格外溫暖。
她用力點點頭：“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