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一整天,周一七都有點坐立難安。
手里的筆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天空藍得像塊剛洗過的畫布,大朵大朵的云慢悠悠地飄著,形狀一會兒像棉花糖,一會兒像奔跑的小狗。
“看什么呢?魂都飛了?!绷盅酶觳仓庾擦俗菜?,“再這么發(fā)呆,下午的數(shù)學(xué)小測又要掛科了?!?/p>
“???小測?”周一七猛地回神,手里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我怎么不知道有小測?”
“昨天數(shù)學(xué)課布置的,你當時估計又在夢游?!绷盅鸁o奈地搖搖頭,彎腰幫她撿筆,“易九肯定知道,你問問他范圍?!?/p>
周一七的臉頰微微發(fā)燙,慢吞吞地轉(zhuǎn)過頭。
易九正低頭做題,側(cè)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隨著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她看著看著,又有點走神了。
下周六的籃球賽,他會穿幾號球衣呢?
會不會像漫畫里的男主角一樣,進球后沖她比個手勢?
“喂,問了嗎?”林漾在旁邊催她。
“哦、哦?!敝芤黄呋剡^神,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些,“易九,下午數(shù)學(xué)小測……考哪幾章?。俊?/p>
易九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臉上。她的臉頰有點紅,眼神躲閃著,像只做錯事的小貓。他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考函數(shù)和導(dǎo)數(shù),昨天老師劃重點的時候,你在看窗外的云?!?/p>
周一七的臉“唰”地一下更紅了。
他居然注意到了?
“我、我那是在思考人生。”她嘴硬地辯解,心里卻有點甜滋滋的。
易九沒戳穿她,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開始寫重點:“這幾個公式一定要記牢,還有這幾道典型例題,大概率會出類似的?!?/p>
他的字寫得很好看,筆鋒干凈利落,帶著點少年人的銳氣。周一七看著他低頭寫字的樣子,陽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把他的手指襯得格外修長好看。
她忽然覺得,數(shù)學(xué)好像也沒那么討厭了。
“謝謝?!彼舆^那張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像觸電一樣縮了回來。(能不能不要再碰指尖了?好像不太行)
“不客氣。”易九的耳尖也有點紅,他低下頭,假裝繼續(xù)做題,心跳卻有點亂。
他剛才寫公式的時候,總覺得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燙得他有點不自在。
下午的數(shù)學(xué)小測,周一七居然破天荒地提前十分鐘就做完了。
她看著卷子上的題目,大部分都是易九劃的重點,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成就感。她偷偷轉(zhuǎn)過頭,想對易九說點什么,卻看到他正低頭檢查卷子,側(cè)臉認真的樣子,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蘇念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易九的座位旁,手里拿著一本筆記本,輕聲問:“易九,這道題我不太懂,你能給我講講嗎?”
易九抬起頭,接過她的筆記本:“哪道?”
“就是這個導(dǎo)數(shù)的應(yīng)用題?!碧K念的聲音很溫柔,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易九拿起筆,開始給她講解。他講得很認真,眉頭微微蹙著,時不時抬頭看蘇念一眼,確認她聽懂了沒有。
周一七看著他們湊在一起的身影,心里忽然有點悶悶的,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
她知道蘇念是班長,成績好,人又文靜,是老師眼里的好學(xué)生。班里很多男生都喜歡她,覺得她像個溫柔的大姐姐。
可她就是覺得不舒服。
尤其是看到蘇念聽完題后,對易九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時,她的心里像打翻了醋壇子,酸溜溜的。
“怎么了?臉拉得這么長?”林漾湊過來,壓低聲音問,“看到蘇念找易九講題,不開心了?”
“誰、誰不開心了?”周一七嘴硬,“我就是覺得……那道題很簡單,她居然不會?!?/p>
“哦——”林漾拖長了調(diào)子,笑得一臉了然,“原來是這樣啊?!?/p>
周一七被她笑得有點心虛,轉(zhuǎn)過頭,不再看易九那邊。可耳朵卻不聽話,總是捕捉著他們說話的聲音。
直到下課鈴響,蘇念才拿著筆記本離開。
易九收拾東西的時候,總覺得周一七有點不對勁。她背對著自己,肩膀微微繃緊,好像在生氣。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輕聲問:“小測怎么樣?都會做嗎?”
周一七沒回頭,聲音悶悶的:“嗯?!?/p>
“那就好?!币拙挪恢浪趺戳?,有點無措地站在原地,“我剛才看你好像提前做完了,進步很大。”
“還行吧。”周一七的聲音還是沒什么起伏。
易九看著她的后腦勺,忽然有點慌。他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那個……”他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下周六的籃球賽,我穿七號球衣?!?/p>
周一七一愣,猛地轉(zhuǎn)過頭:“真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剛才的不開心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像被陽光驅(qū)散的烏云。
易九看著她笑起來的樣子,心里忽然松了口氣,嘴角也忍不住揚了起來:“嗯,真的?!?/p>
“那我到時候給你加油。”周一七笑得眉眼彎彎,像只得到了糖果的小貓。
“好?!币拙劈c點頭,心里甜甜的。
原來她不是生氣,只是……在鬧別扭?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喜悅。
放學(xué)的時候,周一七被老師叫去辦公室?guī)兔Π嶙鳂I(yè)本。等她抱著一摞作業(yè)本出來的時候,教室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
易九還坐在座位上,好像在等什么。
看到她進來,他站起身:“我?guī)湍??!?/p>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敝芤黄哌B忙說。
可易九已經(jīng)伸手接過了一半的作業(yè)本:“走吧,我送你到樓下?!?/p>
兩人并肩走出教室,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一幅溫暖的畫。
“你怎么還沒走啊?”周一七忍不住問。
“等你。”易九說得很自然,好像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周一七的臉頰有點熱,心跳又開始不規(guī)律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說:“謝謝?!?/p>
“不客氣?!?/p>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易九忽然停下腳步,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鑰匙扣,遞給她。
那是一個籃球形狀的鑰匙扣,藍色的,上面還刻著一個小小的“7”。
“這個……給你。”他的耳根有點紅,“下周六看比賽的時候,帶著它,就當是……給我加油了?!?/p>
周一七愣住了。
她看著那個鑰匙扣,又看看易九緊張得有點發(fā)紅的臉,心里忽然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甜甜的。
“謝謝?!彼舆^鑰匙扣,緊緊攥在手里,指尖都有點發(fā)白。
“那我先走了?!币拙判α诵?,轉(zhuǎn)身跑下樓梯,背影看起來有點倉促,好像在逃跑一樣。
周一七看著他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鑰匙扣,忍不住笑了起來。
夕陽的光芒落在鑰匙扣上,折射出細碎的光芒,像撒了一把星星。
她忽然覺得,今天的夕陽,好像格外好看。
易九跑到校門口,才停下來喘口氣。
他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耳朵,心里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
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那個鑰匙扣。
他其實早就買好了,一直沒找到機會送給她。剛才看到她因為蘇念找自己講題而鬧別扭,他忽然就鼓起勇氣拿了出來。
他不想讓她誤會。
也不想看到她不開心的樣子。
江熠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你,居然給周一七送東西了,快老實交代,你們倆是不是成了?”
“別胡說。”易九瞪了他一眼,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我可都看見了,”江熠挑眉,“你看她的眼神,都快拉絲了。還說沒什么?”
易九沒說話,只是看著教學(xué)樓的方向,心里甜甜的。
也許……真的快了。
周一七回到家,把那個籃球鑰匙扣小心翼翼地掛在了書包上。
她對著鏡子,看著書包上那個藍色的小籃球,忍不住傻笑起來。
“傻笑什么呢?”媽媽走過來,好奇地問。
“沒、沒什么?!敝芤黄呋琶D(zhuǎn)過身,臉頰紅紅的。
媽媽看著她書包上的鑰匙扣,又看看她發(fā)紅的臉頰,忽然笑了:“是不是哪個男生送的?”
“媽!”周一七的臉更紅了,“你別瞎猜?!?/p>
“好好好,不猜。”媽媽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fā),“不過要是真有喜歡的男生,可別忘了告訴媽媽。”
“知道了。”周一七低下頭,心里卻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她走到書桌前,拿出美術(shù)本,開始畫畫。
畫紙上,很快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七號球衣的少年,正在籃球場上跳躍投籃。他的旁邊,站著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手里緊緊攥著一個藍色的籃球鑰匙扣,笑得一臉燦爛。
周一七看著畫,忍不住又笑了。
她想,下周六,一定會是個好天氣。
易九回到家,把書包放下,就看到媽媽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臉色不太好。
“今天班主任給我打電話了。”媽媽的聲音很嚴肅,“說你最近和班里一個女生走得很近,叫周一七?”
易九的心里咯噔一下,點了點頭:“嗯,她成績不太好,老師讓我?guī)??!?/p>
“帶她?”媽媽皺起眉頭,“我看你是心思都用到別的地方去了吧?高二是關(guān)鍵時期,你居然敢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我沒有?!币拙诺吐暦瘩g。
“沒有?”媽媽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那你書包里那個女生的畫稿是怎么回事?還有人看到你給她送東西,易九,你太讓我失望了!”
易九緊緊攥著拳頭,沒說話。
他知道,和媽媽爭辯是沒用的。
可他不想放棄。
不想放棄那個會臉紅、愛畫畫、笑起來像太陽一樣的女孩。
“從今天起,放學(xué)立刻回家,不準再和那個女生來往?!眿寢屨酒鹕恚Z氣不容置疑,“我已經(jīng)給你報了晚自習的補習班,這周末就開始去。”
易九猛地抬起頭:“我不去!這周末有籃球賽!”
“籃球賽能當飯吃嗎?”媽媽瞪著他,“你的任務(wù)是學(xué)習,不是打球,更不是和女生談戀愛!”
“我沒有談戀愛!”易九的聲音也有點激動。
“最好是這樣。”媽媽冷冷地說,“總之,這周末的籃球賽,你不準去?!?/p>
說完,她轉(zhuǎn)身走進了臥室,留下易九一個人站在客廳里,拳頭攥得發(fā)白。
他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心里忽然有點慌。
他答應(yīng)了周一七,要穿七號球衣,要在籃球賽上等著她的加油。
他不能食言。
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