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陰冷，因為真相的沉重而更顯刺骨。江杳和陸楠的目標前所未有地清晰——找到第一個媒介人，找到這場跨越了七十多年的宿命的源頭。
唯一的線索，就是那本屬于1948年的、最古老的手記。
手記的紙張已經(jīng)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裂，字跡也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模糊。第一任媒介人名叫林淑琴，在手記的第一頁，她記錄了自己“死而復生”的經(jīng)歷——1948年，一場史無前例的礦難，她作為隨隊護士被埋在下面三天三夜，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但救援隊找到她時，她還有一口氣。
“林淑琴，護士……”陸楠將這個名字和信息輸入電腦，開始在浩如煙海的歷史檔案中進行檢索。而江杳，則繼續(xù)翻閱著那本手記，試圖從中找到更多線索。
手記里沒有太多關于“系統(tǒng)”的描述，更多的是一個年輕護士在災難面前的無助與悲憫。
“……太多年輕的生命在我面前逝去，他們很多人，連一句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我跪在廢墟里，向上天祈禱，如果可以，請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能和家人說最后一句話，一句就好……”
“……我的愿望，似乎被‘聽見’了。從那天起，我開始能‘聽見’那些逝去戰(zhàn)友的聲音。我成了他們的‘郵差’。但我很快發(fā)現(xiàn)，每一次傳遞，我的身體都會變得更虛弱。我好像打開了一扇不該被打開的門……”
就在江杳沉浸在手記中時，陸楠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拔覀冇新闊┝恕！彼f。
他的電腦屏幕上，一個紅色的警報正在瘋狂閃爍。
“有人在試圖入侵我的系統(tǒng)，而且手段非常專業(yè)。同時，我查到，所有關于‘林淑琴’和那場礦難的原始檔案，在三天前，都被一個加密等級極高的權限賬戶提走了。”
有人在他們之前，就已經(jīng)盯上了“第一個媒介人”。
一股寒意從江杳的背脊升起。他們不再是單純的探索者，而是闖入了一個正在進行中的陰謀。
“我截獲了對方的一小段數(shù)據(jù)流，”陸楠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解析出來是一個會徽……一個由銜尾蛇和數(shù)據(jù)流組成的圖案?！?/p>
“永生會?！苯玫哪X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第九任媒介人手記里的一段話，
“有一個神秘的組織，他們稱自己為‘永生會’，他們找到了我，說可以幫我擺脫詛咒，實現(xiàn)真正的永生。我拒絕了，他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完美的實驗品。”
“看來，林楠的死，和他們脫不了干系?！标戦难凵褡兊帽?，“她一定也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組織，所以才被……”
他的話沒能說完。
地下室的溫度驟然下降，墻壁上甚至凝結出了一層數(shù)字形狀的、閃爍著幽光的霜花。燈泡開始瘋狂閃爍，空氣中響起一陣類似電流通過的“滋滋”聲。
地下室的木門，沒有被撞開，而是像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一樣，憑空消失了。
幾個身影緩緩走了進來。他們穿著黑色的作戰(zhàn)服，但走路時沒有任何腳步聲。他們的臉被戰(zhàn)術面罩覆蓋，夜視儀的鏡片后面，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兩團幽藍色的、不斷變幻著0和1的數(shù)據(jù)流。
為首的身影，抬起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向江杳。他的動作，讓周圍的空氣都發(fā)生了扭曲。
“江小姐，我們‘會長’想請您……和您體內(nèi)的‘權限’，過去一趟?！彼穆曇敉ㄟ^變聲器處理，沙啞、詭異，且?guī)е环N非人的電子雜音。
“休想！”陸楠低吼一聲，抓起身邊的一個鐵皮箱就砸了過去。
但鐵皮箱在半空中就停住了，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墻，然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捏成了廢鐵。
江杳驚恐地看到，其中一個黑衣人走過的地方，陸楠那臺電腦的屏幕上，留下了一串數(shù)字化的、像是燒灼過的“烙印”。
“陸楠！”江杳發(fā)出驚恐的尖叫，她想使用自己的力量，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意識像是被一堵數(shù)據(jù)墻給擋住了。
“沒用的，媒介人?！鳖I頭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在絕對的數(shù)據(jù)壓制面前，你的權限毫無意義?！?/p>
他轉向陸楠，緩緩抬起手。陸楠的身體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他的皮膚下，仿佛有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在竄動。江杳甚至能看到，陸楠的影子在墻上痛苦地扭曲、拉長，最后像被撕碎的紙片一樣，片片剝落。
“住手！”江杳凄厲地喊道。
“交出所有手記，并接受‘會長’的邀請，你的朋友就能恢復原樣?！鳖I頭人冷冷地說，“否則，我們會將他的‘數(shù)據(jù)’徹底格式化。他會變成一個活著的、但沒有任何記憶和思想的空殼?！?/p>
“給你三天時間考慮?！?/p>
話音落下，那幾個身影連同被“分解”的陸楠的影子，一同化作無數(shù)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消散在空氣中。
地下室里，只剩下江杳一個人，和躺在地上、雖然還有呼吸心跳、但雙眼空洞無神的陸楠。
絕望，再次將她淹沒。她失去了唯一的盟友，獨自面對一個強大到無法理解的敵人。
就在她瀕臨崩潰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江杳顫抖著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卻異常清晰的聲音，但聲音里帶著一種奇怪的回音，像是從很深很深的山洞，又像是從數(shù)據(jù)海洋的底層傳來。
“孩子，別怕?！?/p>
江杳愣住了，這個聲音……
“我是林淑琴?！崩先祟D了頓，聲音時而蒼老，時而又像年輕的少女，仿佛有無數(shù)個時間線的她正在同時說話，“或者說，是林淑琴還存在的一部分?！?/p>
“您……您還活著？”江杳難以置信。
“‘系統(tǒng)’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錨點’，第一任媒介人，是不會輕易死去的?！崩先说穆曇衾飵е唤z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洞悉一切的智慧，“我一直在暗中保護著你們每一任，但‘永生會’的出現(xiàn)，打亂了一切。他們想利用‘系統(tǒng)’，將人類的意識上傳，實現(xiàn)他們那套扭曲的‘數(shù)字永生’。”
“我該怎么辦？他們抓走了陸楠的‘靈魂’！”
“來找我，孩子?！绷质缜僬f出了一個地址，“在南山療養(yǎng)院。他們以為手記是關鍵，但他們錯了?！?/p>
老人的聲音，透過電話，清晰地傳入江杳的耳中，也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所有的迷霧。
“這個詛咒，也是這個系統(tǒng)，從一開始，就不是靠協(xié)議傳承的?！?/p>
“它真正的鑰匙，是流淌在你身體里的東西?！?/p>
“我們這個家族的女性，因為流著我的血，是天生的‘最佳載體’。一旦經(jīng)歷死亡，就會被強制性地選中，這是宿命，是詛咒。但還有另一種……被選中的人。她們被前任媒介人從死亡線上救回，靈魂上便會留下無法磨滅的‘印記’。她們就像被種下了種子，雖然沒有我們的血脈，卻也成了‘系統(tǒng)’的候選人。你那位朋友的未婚妻，就是如此。”
你的直播間成了連接生死的橋，承載著一萬個未了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