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婚那日,我穿著醫(yī)袍走進宮門
尖細的嗓音劃破清晨的寧靜,將圣旨上的每一個字都敲在眾人心上。
辰時入宮,冊為太子妃。
宮人們魚貫而入,雙手奉上的是一套流光溢彩的鳳冠霞帔,那金絲銀線織就的華服,足以讓京中任何一個女子瘋狂。
可蘇晚只是靜靜地看了一眼,便轉身走入內(nèi)室。
再出來時,她手中捧著的,卻是一套洗得發(fā)白的素藍醫(yī)袍。
春桃的臉色瞬間煞白,顫聲道:“小姐,這……這萬萬不可啊!這是大婚,是天家顏面!”蘇晚沒有理會,指尖捻起一根銀針,在燈下閃著清冷的光。
她竟當著所有人的面,開始在那醫(yī)袍的袖口和衣襟上,一針一線地縫綴起銀針紋路。
她的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堅定。
她一邊縫,一邊對春桃輕聲道,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院子的人聽清:“春桃,記著。我若今日身穿鳳冠嫁他,世人只會說我蘇晚攀了高枝,是天大的福氣??晌胰羯泶┻@身醫(yī)袍嫁他,他們才會知道——是我,救了太子,也救了這個朝廷?!贝搜砸怀?,滿室皆驚。
那送嫁的宮人臉色鐵青,卻又不敢發(fā)作。
這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不等宮人回報,就已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一時間,滿城嘩然。
當迎親的儀仗吹吹打打行至朱雀大街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街道兩側,竟自發(fā)地站滿了百姓,他們沒有看熱鬧的喧囂,只是靜靜地站著,手中沒有捧著賀喜的鮮花,而是握著一把艾草,或是一個裝著草藥的香囊。
這是他們對一個醫(yī)者,最質樸也最崇高的敬意。
隊伍行至醫(yī)館門前,為首的陳郎中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遞上一個木匣:“蘇娘子,老朽沒什么好送的,這是我畢生所學《針經(jīng)》的親手抄本,愿您……愿您能將它傳之后世,造福更多人!”蘇晚鄭重接過,深深一拜。
迎親的隊伍停下,身著玄色金線蟒袍的太子蕭景珩親自下馬。
他沒有看那驚世駭俗的醫(yī)袍,目光越過所有人,徑直落在了蘇晚的發(fā)髻上。
那里沒有珠翠環(huán)繞,只簪著一支再普通不過的舊銀簪。
正是當初在刑部大堂上,他隔著森嚴的枷鎖,凝視過無數(shù)次的那一支。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都化作了沉默的懂得。
蘇晚立于醫(yī)館門檻之上,朗聲開口,聲音清越,傳遍整條長街:“我有一請。今日,蘇晚不求‘納婦禮’,只行‘共治禮’?!睗M場死寂。
她頓了頓,繼續(xù)道:“我入宮,不為做太子妃享一世榮華,只為立‘惠民醫(yī)塾’之規(guī),為天下女子行醫(yī)正名!”百姓屏息,宮中派來的禮官臉色大變,正要上前呵斥這大逆不道之言。
可就在此時,一道快馬從宮中疾馳而來,傳令官高聲宣讀:“陛下口諭——準!蘇晚所請,即日施行!”一錘定音。
紅毯從醫(yī)館門口,一路鋪到了巍峨的宮門。
蘇晚沒有坐上華貴的禮轎,她就穿著那身素藍醫(yī)袍,一步一步,緩緩走在紅毯之上。
手中握著的,不是象征身份的玉如意,而是一卷她連夜寫就的《女醫(yī)章程》。
沿途的百姓自發(fā)地跪下,高呼著“神醫(yī)娘娘千歲”。
她卻只是側過頭,對身旁并肩而行的蕭景珩輕聲說:“你許我一生,我便許這天下女子一條活路?!钡钋?,鼓樂齊鳴。
皇帝親賜金冊,其上赫然寫著:“太子妃蘇氏,德配乾坤,術濟蒼生。自今日起,于東華門外設‘惠安醫(yī)堂’,凡有志女子習醫(yī)者,皆可赴考,朝廷錄用?!倍Y成的那一刻,春桃在人群后哭得泣不成聲。
而宮墻的一處暗影下,沈硯悄然將一枚刻著“醫(yī)”字的銅牌,穩(wěn)穩(wěn)地放入了未來惠民醫(yī)塾的門檻之下。
從此,大雍,有了第一所真正意義上的女子醫(yī)校。
夜風拂過宮檐,吹動著蘇晚寬大的袍袖。
她立于殿前長階,望著天邊那輪清冷的明月,久久不語。
這場聲勢浩大的婚禮,只是一個開始。
她的穿越,從來不是為了成為誰的妃子,而是為了讓千千萬萬個和她一樣的女子,不再被命運死死地釘在“克夫”或是“無才”的恥辱柱上。
洞房花燭夜,喜樂喧天,可她的心卻早已飛向了宮墻之外。
那場盛大的婚禮不過是序曲,她真正的戰(zhàn)場,在天亮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