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唉喲,這口子好痛!”
“該死的家伙,還真敢對我下手?!?/p>
楚寧的房間里。
她對著鏡子,在觀察著自己脖子上的傷口。
口子其實很淺,早已經(jīng)不流血了,但真的很痛??!
這也讓楚寧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一個大問題,那就是……
“系統(tǒng),來來來,我問你個事。”
【別問那些有的沒的。】
“這回我問的是正經(jīng)事?!背幦拥袅耸掷锏南久藓?,用手掌對著傷口扇風,語氣很嚴肅:“這個寧鳶,已經(jīng)完全違背她在書里的人設(shè)了,對吧?”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我的任務難度,已經(jīng)遠遠超出你剛開始給我描述的程度了?”
【宿主,你要是不想干,有的是人干?!?/p>
系統(tǒng)這欠揍的回答,氣得楚寧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在腦海中瘋狂地用言語攻擊系統(tǒng)。
“你聽聽,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我就知道這破任務不好做!”
“她口袋里隨時放著一把刀,她隨時都想要殺了我!”
“照這么玩下去,我很有可能根本活不到半年,就會被她噶了??!”
楚寧越說越是情緒失控。
被刀子抵住頸動脈的恐懼,此刻終于慢慢從心底深處浮現(xiàn),蔓延,如同藤蔓一般緊緊箍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在寧鳶面前的時候,她還能裝一裝無所謂。
但,一個曾經(jīng)被一刀捅死過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對這種事情無所謂啊!
她臉上的肌肉輕微顫動著,嘴唇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她的身體僵在那兒,仿佛整個人都已經(jīng)墜入了冰窖,骨頭縫都散發(fā)著絲絲涼意。
“這任務根本做不了,對不對?這就是個死局,對不對!”
系統(tǒng)沒有安慰她。
此時,它的沉默,印證了楚寧內(nèi)心里大部分糟糕的猜想。
她不是第一個來執(zhí)行這項任務的楚寧。
也大概率不會是最后一個。
餐桌上,寧鳶的各種表情,動作,對待長輩的態(tài)度,特別是看他們的眼神,都說明她對他們是有感情的——不一定是好的感情,但一定是有感情的。
這也就意味著,她大概率是這里的土著。
她的人設(shè)崩壞的原因,那就很可能是她覺醒了。
她也許是帶著上一世的記憶重生了,也許是單純地產(chǎn)生了自我意識,不愿再被情節(jié)擺布,也許……哦,還有個最壞的可能性。
最壞的可能性,是她擁有所有攻略者對付她的記憶。
楚寧不愿意相信,情況真的壞成了這樣。
一個人擁有所有痛苦的回憶,且一直沉溺在痛苦人生的重置之中,逃不掉,避不開,卻仍然只擁有90%的黑化值,那么,這個90%的數(shù)據(jù),就是極限。
無論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再超越這個數(shù)值!
楚寧攥緊了拳頭,用力地捶了一下墻壁。
“媽的?!?/p>
……
門外。
寧鳶端著一杯溫熱的牛奶,敲響了楚寧的房間門。
這是她過去十多年里,每天都做的事情。
楚寧這個人很小氣,自己稍有不讓她稱心如意的事情,她就會向楚建雄告狀。
所以,哪怕自己再忙,再累,都得把這些瑣碎的事情做好。
正如同代梅說的那樣,她就是一個工具,一把梯子,一塊墊腳石。
她的人生價值,在她邁進楚家大門的那一刻,就決定了。
寧鳶低下頭,看著手里這杯熱牛奶。
自嘲地笑。
其實,從她發(fā)現(xiàn)原來的那個楚寧消失不見了的那一刻起,她就沒必要再為楚寧做這些事情了。
她放學不必再等楚寧,跟楚寧說話的時候不必再低著頭,可以跟楚寧坐在同一張桌子吃飯,還可以有自己的私房錢,可以去交朋友,甚至談戀愛!
要是不喜歡這個楚寧,她還可以干脆地殺了對方,換一個新的來。
對于她而言,人生,好像已經(jīng)自由了。
可她還是習慣性地給楚寧熱了一杯牛奶,在這個時間點,送到她的房間門口來。
寧鳶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好像不按照原來的生活軌跡去走,就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走了。
“我這樣活著,跟圈養(yǎng)的家畜有什么區(qū)別呢?”
被圈養(yǎng)的牛馬,哪怕被解開套在脖子上的繩索,也會在原地打轉(zhuǎn)。
她現(xiàn)在,就是這種狀態(tài)。
楚寧的房間門打開了。
看到向自己送牛奶過來的寧鳶,楚寧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進來坐坐吧?!?/p>
寧鳶肩膀顫了顫。
她猶豫片刻,還是端著那杯牛奶,進了楚寧的房間。
這個房間,承載了她很多糟糕的回憶。
她常常被楚寧罰跪在床邊,一跪就是一整晚。
她還會被楚寧用穿著透明絲襪或者什么也沒有穿的腳踹倒,在她愉悅的叫罵聲里,重新跪好,把腦袋埋得更低。
而這些,還只是楚寧心情好的時候的操作。
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會逼著寧鳶喝她的洗腳水,用寧鳶的手指去滅蠟燭,用鞭子瘋狂地抽打?qū)庿S,像是打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
過往的回憶一幕幕浮現(xiàn)在寧鳶的腦海之中。
曾經(jīng)讓她痛苦又萬分恥辱的回憶,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之后,她已然習慣了,內(nèi)心里不會再起半點波瀾了。
楚寧拍拍自己身邊的空位:“寧鳶,過來?!?/p>
寧鳶擰了擰眉。
十多年來,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進出這個房間,卻從來沒有被允許坐到楚寧的床上過。
她一直沒什么情緒起伏的雙眸里,罕見地多了一絲緊張。
楚寧略微抬高了下巴:“我的話,你不聽了?我叫你過來!”
又是片刻的猶豫。
寧鳶還是走了過去,在楚寧的床沿邊坐下了。
這張床很大,她坐在了距離楚寧最遠的角落,腦袋低垂著,一言不發(fā)。
手里,還捧著那杯牛奶。
楚寧緩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從她手里奪過那杯牛奶。
嘩啦啦——
聽著液體滴落的響聲,寧鳶猛地抬起頭。
楚寧的鎖骨往下,全部被牛奶浸濕。
裙擺正在不停地往下滴著牛奶,滴落在她赤裸的腳背上,最終滾落到褐紅色的木地板。
臺燈散發(fā)的柔和光芒映照著楚寧的臉龐,給她鍍上了些許溫柔的假象。
她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寧鳶,紅唇輕啟。
“幫我。”
見寧鳶像是嚇傻了一般,許久沒有動靜,楚寧無奈,只好再加幾個字。
“我給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