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能夢見男菩薩，許愿百愿百靈。我跟男菩薩許愿想吃糖葫蘆，
我爹下朝就拎著別人送的糖葫蘆回家。我跟男菩薩許愿想去讀書，
沒過兩天隔壁就開了女學(xué)免費(fèi)收學(xué)生。我跟男菩薩許愿想挑個好郞婿，
第二天封妃的圣旨就送進(jìn)了我家。只不過小皇帝怎么長得跟我夢里的男菩薩長得一模一樣？
小皇帝一臉傲嬌：「不是要天底下最好的郎婿？」「朕就是?！?我爹是個七品小京官。
阿娘說我爹性子太直得罪了太多人，所以總帶我去拜菩薩，保佑我爹能每日平安回家。
可拜完菩薩的晚上，我夢里就出現(xiàn)了個粉雕玉琢的男娃娃。
這個我娘告訴過我是菩薩座下的善財(cái)童子。然后我當(dāng)機(jī)立斷跪下許愿，
滿聲虔誠：「求善財(cái)童子保佑我爹日日平安回家?！鼓型尥拚f他不是善財(cái)童子。
我點(diǎn)頭：「好的，那童子保佑我爹別再被人欺負(fù)，日日平安回家。」
「如果能給我?guī)纱呛J就更好啦~」童子咬牙切齒地問我叫什么？我剛說完我叫寧初月，
還沒來得及說我家在哪就被阿娘叫醒了?！笁粢姵灾庾永?？」阿娘嫌棄地抹了把我的嘴角，
「這口水都快流到耳邊了！」我惦記小童子準(zhǔn)不準(zhǔn)，于是從下午就坐在門前等我爹回家。
可天還沒黑，我爹就拿著兩串糖葫蘆回了家。阿爹還說他升了官，日后定不會再讓阿娘擔(dān)心。
阿娘紅著眼眶把糖葫蘆添進(jìn)我的嘴里。阿爹拎起我用胡茬蹭我的臉，
我被扎得亂叫：「糖葫蘆好好吃！連籽都被去掉了！」「阿娘，
我們明日去給菩薩上香謝菩薩吧！」我翻出舍不得花的壓歲錢給菩薩捐了香火：「謝謝菩薩，
謝謝童子，菩薩也給童子買串糖葫蘆吧。」
晚上我正做夢啃肘子又瞧見了童子黑著臉進(jìn)了我的夢里。「糖葫蘆不是都給你了，
又叫我來作甚？」童子還說在夢里吃肘子有什么用又嘗不出味道。可我吃過肘子，
我可以腦補(bǔ)呀。阿娘說過菩薩不能吃葷腥，
估計(jì)小童子陰陽怪氣是因?yàn)榍莆页缘醚垧捰植荒車L到味道？我贊同地點(diǎn)頭，
扔掉了手上的肘子：「就是就是。」童子無語地瞧我一眼，
表示沒事少喊他：「以后少去拜菩薩，孤，我也很忙！」「你一拜我就得來?！?/p>
可我爹下朝捧著一甕肘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家。
「今日阿爹的上司何大人夸阿爹文章做得好，莫名其妙送了阿爹一甕閱春樓的燒肘子?！?/p>
阿爹看著我壓不住的嘴角，嘗了口確認(rèn)沒毒才遞給我雙筷子。
「何大人還讓我明日去給太子講文?！刮乙豢曜釉M(jìn)甕里，滿聲激動：「阿爹，
這甕里裝了兩個肘子！」阿娘皺著眉給我擦嘴：「你如今六品做太子師？」
阿爹說只是講文：「每日抽空去點(diǎn)個卯就行，但這樣就算是太子黨了。」
可不到兩月我爹又升了一級。我歡天喜地地跟阿娘去拜菩薩，
還把藏在袖子里的桂花糕偷偷地放在案幾上?！钙兴_，這是給您座下的男童子的，
謝謝他的肘子！」天剛擦黑我就爬到了床上努力入睡，
迷迷糊糊間童子壓著嘴角問我為何又喊他來？
我笑瞇瞇地瞧著童子：「我今天給您送了我跟阿娘做的桂花糕，菩薩帶給你了嗎？」
童子一愣，說帶了。我善解人意，當(dāng)然看出來童子不知道桂花糕的事了。
但還是體貼地表示童子若是喜歡的話，我下次再給菩薩送。第二日我爹中午就回了家，
我爹說太子不知吃壞了什么，上吐下瀉，就免了我爹的講文。
我振臂歡呼：「那今日阿爹就有時間給我講書了！」「感謝太子！」2短短幾年，
我爹一路升到了戶部侍郎，夢里的小童子也長成了帥氣的男菩薩。
可我爹依舊日日忙得神龍不見尾，我只能攢著一肚子的問題等阿爹。
我嘆著氣跟阿娘去拜菩薩，夜里男菩薩進(jìn)我的夢里問我為何這么久都不去拜菩薩。
我愣了下神，忐忑問道：「菩薩怪我了？」男菩薩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孤，
我的意思是你這么久都不見……」「菩薩慈心，定不會跟我計(jì)較的吧？」
我蓄力狂拍馬屁：「菩薩這么心善一定讀過很多書吧？」男菩薩斜眼瞧我：「說吧，
又憋什么壞呢？」「菩薩能不能發(fā)善心開個女學(xué)堂啊~」
男菩薩思索片刻：「你不說你爹渾身都是學(xué)問嗎？」我點(diǎn)頭：「我爹沒時間教我啊?！?/p>
男菩薩咳了兩聲，端坐在地：「說吧，孤，我給你講！」男菩薩給我講了半宿，
口干舌燥地表示剩下的過兩天我就能明白了。我不情不愿地點(diǎn)頭，這幾天我又不去拜菩薩，
見不到他怎么明白？可第二天陛下就讓吏部挑了幾個官吏出來做女學(xué)的先生。
我爹說是太子半夜沖進(jìn)勤政殿喊醒了陛下，說京中女子待著沒事設(shè)宴賞花掐架，不如辦女學(xué)，
都去上學(xué)，寧心靜氣。這樣也省得陛下待著沒事總判案。我爹掐著我的臉，
笑道：「京中六品官員的子女都能參加，我家月芽也能去?！?/p>
我振臂歡呼：「那我以后有問題就能問夫子了！」我背著我娘給我縫的布包進(jìn)博學(xué)堂時，
發(fā)現(xiàn)滿屋的人只有我是去讀書的。其他貴女只是換了個地方揪頭花。
更有貴婦借著接女兒為由來學(xué)堂挑兒媳，連我的八字都有人打聽，還有人來約阿娘參加花宴。
阿娘激動表示我這種不會管家不會女紅的能嫁出去得多謝她日日求菩薩。阿爹卻不贊同，
還說嫁不出去就養(yǎng)我一輩子。
阿娘罵了我爹一頓就拎著我去拜菩薩：「別跟你那死爹一樣就知道死讀書！」
「阿娘不是逼你嫁人，阿娘只是想給你多個選擇?！刮颐靼装⒛锏囊馑?，
于是晚上夢里的時候直接問男菩薩認(rèn)不認(rèn)識月老。
「小菩薩可以跟月老打聽打聽哪家的男兒郎靠譜嗎？」
男菩薩嘴角掛起來的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我就繼續(xù)說道：「我覺得西街林家的二兒子不錯，
長得不錯還是二房，嫁過去不用管家?！讣藿o東街魏大人做續(xù)弦也行，魏大人溫文爾雅，
婆母管家，事少錢多?！副苯众w大人家瘸腿的嫡子也行，腿雖瘸但實(shí)在貌美……」
我越說男菩薩的臉越黑?！杆詫幵卵?，你要什么我給你什么，你還想著嫁別人？」
我愣了下，以我看過千本話本子的經(jīng)驗(yàn)來講，他這是吃醋了！可我如果要給嫁他，
我先得死一死升天吧？我越想越害怕忙從夢里掙扎著醒過來，果然還是香火捐少了！
菩薩都開始琢磨要我命了？3鑒于我還沒活夠，我一連多日都沒跟阿娘去拜菩薩。可一夜間，
林家魏家趙家都被陛下賜了婚。我娘氣得跺腳，
我爹說那就不是良緣：「等寧初月什么時候不看臉了再挑郎君吧?！?/p>
而且學(xué)堂的先生也禁止閑雜人進(jìn)學(xué)堂，還每十天考一次試，排名要在朝堂上公布。
這回各家也不琢磨挑媳婦了都開始督促大家讀書了，生怕自家女兒考倒數(shù)丟了自己的老臉。
就連我爹在考前都連夜給我突擊補(bǔ)了兩天課?？晌掖未味荚谥猩匣?，
我爹覺得補(bǔ)不補(bǔ)也沒啥大用就任我隨意了。一直考到新年寒休前，
我的成績依舊穩(wěn)定地保持在中上?？删退氵@樣不聲張，依舊有幾個貴女瞧我不順眼，
閑來無事扔我做的書本就算了，還當(dāng)眾念我寫的詩。我臉皮厚覺得無所謂，
再說這詩是小菩薩教我作的，篇篇都是佳作！給我宣傳宣傳也好。
可為首的承恩侯家獨(dú)女趙覺夏卻得寸進(jìn)尺，搶了我的箱籠把里面的東西洋洋灑灑都扔了出來，
還攥著我的荷包眼眶發(fā)紅。我伸手去搶，可她們?nèi)硕鄤荼娡屏宋覀€趔趄。
這荷包是我爹從錦繡閣買來送我的生辰禮物，上面繡的彎月像我的乳名月芽，我寶貝了好久。
可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擺手表示她家要是窮成這樣就送給她了。
一轉(zhuǎn)頭我就從我娘常年不用的藥箱里翻出幾株藥草偷偷扔進(jìn)了她們的茶中。
一群貴女互相瞧著臉上的紅疹滿屋哀嚎。我淡定地坐在桌前，嚎也沒用，
神醫(yī)也查不出來這毒。而且半月左右這紅疹就消了，但她們這年是過不好了，
估計(jì)就連心心念的宮宴都不好意思去。我娘知道后氣得直用手扇風(fēng)：「小兔崽子，
老娘從小教你謹(jǐn)小慎微，你膽大包天還敢給人家下毒？」
我聳了下肩表示無所謂：「她們就是喝了幾味相克的藥，又查不出來是毒?！?/p>
「再說我也喝了那茶，臉上也起了紅疹，她們就更查不出是我了?！刮沂炀毜販?zhǔn)備去跪祠堂，
我娘氣得要拎鞭子在后面追我：「寧初月，你就是不認(rèn)錯是吧？」我拔腿就跑，
只給我娘扔了一句話：「他們又查不出來我做的，我認(rèn)什么錯？」再說我上面可有人！
可我跪了半天就被我娘拎起來去拜菩薩，我娘說拜菩薩比拜祖宗管用。我覺得我娘說得對。
是以夜里我就苦求男菩薩保佑那幾家高門別有圣手診出起疹的原因。
男菩薩捏著我的下巴看我臉上的疹子，一臉嫌棄：「你爹如今是戶部侍郎，太子講師，
她們還敢如此放肆？」「跟官職沒關(guān)系，他們可能就是喜歡我的荷包?！?/p>
我一臉哀怨：「可我也喜歡，自然不能讓她們好過?！鼓衅兴_嘴角綴了幾分笑意，
安慰我道：「你放心吧，有我在她們什么都查不出來。」可沒想到她們不僅沒查出來，
還被陛下點(diǎn)了名去參加宮宴。陛下還說就是思念孩子們，臉上起疹也不耽誤看孩子們。
宮宴上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學(xué)堂開課，這群貴女一個都沒來。小菩薩果真天下最靈！
更靈的是我爹又升官了。我爹說陛下退位給了太子林湛，
而我爹作為太子黨又升了一級成了戶部尚書。
我爹老淚縱橫：「我家月芽可以再往前考幾名了。」我尷尬地瞅著我爹：「爹，
我們不排名了?！狗蜃诱f新年新氣象不抓排名了，主打一個獨(dú)立自主學(xué)習(xí)。
我爹還沒來及遺憾，我就被我娘抓走繼續(xù)去求菩薩保佑我爹平安。我娘還說我家沒根基，
希望菩薩保佑我爹別再往上升了。我也想感謝男菩薩，
所以回家后連晚飯都沒吃就爬到床上睡覺了。夢里男菩薩也瞧著心情不錯的樣子，
可一開口就問我喜不喜歡他？我就知道他從未放棄過帶我走！可我又不敢得罪菩薩，
只能尬笑：「誰不喜歡菩薩呀！」男菩薩張口說了什么，
我沒聽清就被阿娘的聲音喊醒：「初月，快醒醒把湯喝了。」我人還迷糊著，
就被阿娘灌了一碗雞湯。被燙得回過神的我攥著阿娘的手淚眼婆娑：「阿娘，
女兒怕是不能給你跟阿爹盡孝了，嗚嗚嗚嗚?！估咸鞝?，這男菩薩早晚要帶走我啊！
我娘摸了一把我的額頭：「這孩子也沒發(fā)燒啊?！箍蓻]等菩薩帶我走，
新帝林湛的圣旨就到了我家。老太監(jiān)一臉慈祥地念完封我為宜妃的旨意：「寧大人寧姑娘，
快快接旨吧?！刮腋⒌⒛锶樏悦５臅r候，男菩薩一身龍袍從老太監(jiān)身后閃身而出。
我家院里瞬時亂作一團(tuán)，我爹拉著我娘三叩九拜。我跪得比阿爹阿娘還虔誠。
誰能想到男菩薩下凡做皇帝了呢？4林湛垂眼瞧著我：「不是要最好的兒郎做夫君？」
「滿京城有誰比朕好？」我猛猛點(diǎn)頭，別說京城，三屆您都是最好的??！
阿娘激動地捶了阿爹兩拳：「這兩人是早就相識啦，嗷呦~」阿爹捂著我娘的嘴將我娘拖走，
還讓我?guī)е终吭谠鹤永镫S意逛逛。可我看著林湛只有尷尬：「陛下，我……你……」
林湛表示我不用激動，好歹我也算是他拉扯大的，哪能看我往火坑里跳。
「眼下朕后宮只有你一個?！傅阋矂e太驕傲，后位空懸，日后還得看你表現(xiàn)。」
這個我明白，我爹說過這個是制衡之道，前朝后宮都是如此。
林湛走時還給我留個了個叫梨清的侍女。阿娘說這是教我學(xué)宮廷禮儀的嬤嬤，
所以我天不亮就起床等梨清教我。梨清在睡眼朦朧地打哈欠：「姑娘，
陛下只說讓奴婢護(hù)你周全，沒說別的呀?！刮已鎏扉L嘯，
然后拉著梨清倒回被窩：「所以你能教我些什么？」梨清一臉迷茫：「奴婢會些功夫，
輕功也不錯?！刮易绷松眢w：「所以陛下讓我學(xué)功夫？」
于是我每日早起兩個時辰跟梨清學(xué)武。更要命的是，林湛有病似的，請了尊菩薩擺我屋內(nèi)，
要我日日拜，是以我每日兩眼一閉就是見林湛。白日他也不閑著，
隔三岔五就賞點(diǎn)什么進(jìn)我家。除了糖葫蘆肘子就是書?？梢幌湟幌涞臅荒茏屛业鶚烽_花?。?/p>
5由于我家一寒門搖身一變接近權(quán)力中心，連宴請都多了起來。于是我白日去學(xué)堂，
晚上被林湛抽檢功課，我學(xué)得都快能做夫子了！我娘瞧著我苦大仇深的，
說帶我去承恩侯老夫人的壽宴轉(zhuǎn)轉(zhuǎn)。可我人還沒踏進(jìn)侯府就眼前一黑。
一睜眼發(fā)現(xiàn)我被綁上了輛疾馳的馬車，貼心的是梨清也被五花大綁扔在我身旁。
我喊了兩聲「梨清」沒聲后，只能一頭栽進(jìn)梨清懷里咬了口她胳膊。梨清猛地睜開眼睛，
看了眼我又環(huán)顧了下四周，從袖中翻出把軟刃劃開了捆在手腕間的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