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秋涼掠過窗沿，將月光剪成細碎的銀箔，落在303號病房的地板上。葉羽的指尖動了動，像是從深海里掙扎著浮出水面，意識沖破厚厚的混沌——消毒水的味道嗆得他咳嗽起來，僵硬的脖頸轉(zhuǎn)動時，骨頭發(fā)出細碎的摩擦聲。
“你可算醒了。”白衣護士正整理著輸液管，轉(zhuǎn)身時眼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同情，“感覺哪里不舒服嗎？躺了整整一個月，連個探視的人都沒有……”
葉羽張了張嘴，喉嚨干得像被砂紙磨過。他記得刺耳的剎車聲，記得身體騰空時看到的、被夕陽染成血色的天空，還有那個被他死死護在懷里的黑色書包。
“今天……幾號？”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10月25號了，小哥?！弊o士遞過一杯溫水，棉簽沾濕了他的嘴唇。
25號。葉羽的心臟猛地一縮，像被無形的手攥住。他突然掙扎著要坐起來，輸液針被扯得晃動，針尖在血管里硌出尖銳的疼：“我的包！黑色的書包！你們看到了嗎？”
護士被他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后退半步：“推進來的時候沒見著別的東西啊……”
“不可能！”葉羽抓住她的手腕，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里面有很重要的東西，麻煩你們再找找，問問撞我的人也行，求你們了……”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那里面有他攢了半年的學(xué)費，有母親留給他的唯一一張照片，還有一本沒寫完的日記——關(guān)于他為什么會在那個時間出現(xiàn)在十字路口，關(guān)于他其實早就不想活了。
護士嘆了口氣：“我?guī)湍銌枂栜囍髂沁叄阆忍珊?，別激動?！?/p>
病房重歸寂靜，月光在床單上投下長而冷的影子。葉羽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漬，那些水漬像一張模糊的臉，正無聲地嘲笑著他。
【為什么是我？】
【努力活著有什么意義？】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想這些了？】
【可真的死了……母親的照片怎么辦？】
混亂的念頭像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他再次淹沒。就在這時，幾道冰冷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腦海中響起：
【?！阆胫廊松恼嬷B嗎？】
【?！阆胫雷约簽楹未嬖趩幔俊?/p>
【?！阆虢忾_“生而為人”的謎題嗎？】
【簽訂契約，本系統(tǒng)將帶您踏上尋找答案的旅途?！?/p>
葉羽愣住了?；糜X嗎？是頭部創(chuàng)傷的后遺癥？可那聲音清晰得仿佛就貼在耳邊。他想起車禍瞬間的絕望，想起母親臨終前說“活著總能看到光”，鬼使神差地，他在心里默念：“我同意?！?/p>
剎那間，一道刺目的白光從他胸口炸開，穿透了天花板，穿透了沉沉夜色。他感覺意識像被揉碎的紙，又被重新拼湊，身體的重量在迅速消失，那些關(guān)于車禍、關(guān)于學(xué)費、關(guān)于母親的記憶，正被一層厚厚的霧包裹起來。
【契約簽訂成功?！?/p>
【本次旅行模式：記憶封鎖+附體轉(zhuǎn)生?！?/p>
【新手獎勵發(fā)放：武道修行速度×3（同等時間，收獲為常人三倍），武道天賦×3（領(lǐng)悟力、體質(zhì)適配性提升三倍）?！?/p>
【目的地加載中……傳送開始?！?/p>
……
“師傅，東瀛的櫻花是不是比佛山的木棉花好看？”
初夏的陽光透過大榕樹的縫隙，在青石板上灑下斑駁的光點。六歲的葉羽趴在竹椅旁，手里把玩著一根剛抽芽的柳條，仰頭看著躺在另一張竹椅上的男人。男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短褂，手里搖著蒲扇，正是葉問。
葉問失笑，放下蒲扇敲了敲他的額頭：“再好看，也不如家里的粥香?！?/p>
“那我跟師娘說去，師傅說您在東瀛天天喝粥！”葉羽一骨碌爬起來，作勢要往屋里跑。
“嘿，你這小子?！比~問一把拉住他，眼神沉了沉，“跟你說過多少次，練拳不是為了爭強好勝。”他的手指輕輕落在葉羽的胳膊上，那里的肌肉線條已經(jīng)初顯力量，“你根骨奇佳，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但天賦這東西，用不好就是禍。”
葉羽撇撇嘴，卻認真地點頭：“我知道的，師傅。練拳是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師娘，保護您?！彼€記得一年前被丟在這扇門前時，是師娘先把他拉進屋里，端來一碗熱粥；是師傅握著他的手，教他扎馬步時說“站得穩(wěn)，才能走得遠”。
這些記憶很清晰，清晰得仿佛他生來就在這里。至于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之前經(jīng)歷過什么，他想不起來了，就像一場醒了就忘的夢。只是偶爾夜深人靜時，心里會掠過一絲莫名的空落，像少了一塊很重要的拼圖。
“師傅，您說我什么時候能超過您？”葉羽晃著葉問的胳膊，眼里閃著孩子氣的驕傲。
葉問看著他，忽然笑了，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等你什么時候能護住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再說這話吧?！彼匦绿上拢焉扔致朴频負u了起來，“去練樁吧，今天加半個時辰。”
“?。坎灰蓭煾怠?/p>
抱怨歸抱怨，葉羽還是乖乖走到院子中央，扎起了馬步。陽光落在他緊繃的小臉上，汗水順著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氣血在經(jīng)脈里流動，比師傅教的圖譜快上不少，仿佛有股天生的力量在推著他往前走。
“一定要快點變強啊?！彼谛睦锬耄斑@樣才能一直陪著師傅師娘。”
時光在馬步、拳影、粥香里悄然滑過。轉(zhuǎn)眼，已是1935年。
佛山的街道依舊熱鬧，黃飛鴻紀念館的鼓聲偶爾會傳來，只是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山雨欲來的躁動。葉羽站在院子里，看著墻上自己比去年又高了一截的影子，握緊了拳頭。他能感覺到，有什么事情，快要開始了。 這里有多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