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浣碧出門時,院中已經(jīng)被清理了大半。
康祿海倒在地上,正被人用草席裹著。
死人身重。
小李子小允子兩個太監(jiān)抬雖費力,但也搖搖晃晃抬了起來。
那染血的帕子,卻被搖到了旁邊的桂花樹干下。
“這是…”浣碧臉白得像紙,見到尸體,頓時沒了血色,她腿軟得走到沈貴人身邊,驚出聲,“貴人!沈貴人!”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沈貴人年輕不經(jīng)事,眼下身子發(fā)著顫瞳孔飄忽,有暈倒的趨勢。
剪秋暗罵。
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按住沈貴人的人中,“小主莫怕!死的不過是個奴才,不值得小主驚了貴體!”
“去煮碗安神湯來?!?/p>
“是,奴婢這就去?!变奖躺砩弦捕兜脜柡Γ€是穩(wěn)住了聲音,往小廚房走去。
佩兒見狀也到廚房幫忙。
她忙低聲道。
“姐姐放心,流朱姐姐沒有傷著?!?/p>
浣碧點點頭,腦海中想起原情節(jié)流朱撞劍的情節(jié),心里一陣后怕。
二人在廚房熬藥。
前院的剪秋,死死撐著沈眉莊,勢必要讓她指出兇手是華妃一黨。
空地上是從康祿海等人的屋里搜出的物件。
剪秋環(huán)視一圈,最后落在從康祿海床鋪搜出來的荷包上。
特地指給沈眉莊瞧
“小主請看?!?/p>
“那荷包布料雖有暗紋卻不名貴,是宮里小主們慣用來做賞銀荷包的料子,想來是幕后人賞給康祿海的?!?/p>
剪秋深知依照沈貴人現(xiàn)在的狀況,必須速戰(zhàn)速決。
故而直接點了出來,而不是慢慢等沈貴人自己發(fā)現(xiàn)。
采月還算冷靜,她順勢看過去,很快就知道了奇怪之處。
這荷包顏色頗艷了些。
莞常在喜素雅之物。
賞賜人的荷包不會選這樣的料子。
只是,一個荷包如何能看出來是誰。
沈眉莊被剪秋緊緊架著腋下,力氣之大讓她生生疼得恢復(fù)了理智。
看著那艷亮亮的顏色。
“華妃!”二字脫口而出。
但好在她尚且還有幾分清醒,隨即否定,“不,不對!”
華妃恃寵而驕,便是打賞的東西也不屑于用尋常之物。
而滿宮里除了華妃,唯有麗嬪愛用亮色。
那就只能是。
“是麗嬪!”沈眉莊眼中迸發(fā)出光亮。
是她要害嬛兒!
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采月緊緊攥住手。
手心的痛和從小到大的默契與信任,讓沈眉莊生生改口,“是麗嬪的荷包!”
剪秋眼神一冷。
睨了眼采月,卻也于事無補。
所幸也不是全無收獲。
不過她不是輕易放棄的性子,便揚聲問道,“貴人說是麗嬪的荷包?可是在麗嬪身邊見過?”
她本意是認(rèn)定了沈貴人與華妃一派結(jié)怨已久,必然不會就此放棄這個攀咬的機會。
可惜如今的沈眉莊從小養(yǎng)在閨閣,又頗得恩寵,未見過人心險惡。
與華妃等人如今也不過是口頭爭鋒,并未有傷筋動骨的仇恨。
再者她提前知曉甄嬛沒有大礙,本就斗意不濃,如今受此驚嚇更是早就失了斗志。
聽見剪秋疑問。
沈眉莊下意識搖頭,又在剪秋鋒利的眼神中疑惑,“姑姑?”
她哪里還有心思探案。
靜下來一閉眼,滿腦子都是康祿海嘔血身亡的樣子。
見狀,剪秋暗暗深吸一口氣。
處理好碎玉軒的人和事,便徑直回了景仁宮。
見到皇后,她將所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上報。
眉心緊皺,“另外兩個一進慎刑司倒是什么都招了,的確是康祿海見莞常在久病不愈,自愿攀上了麗嬪,但細(xì)節(jié)如何他們就不清楚了?!?/p>
“至于康祿海的死因,內(nèi)務(wù)府查驗出是服用了夾竹桃。”
剪秋在皇后身邊耳濡目染,清楚夾竹桃的毒性,更清楚后宮舊人的手段,因而對幕后之人的身份便有了疑惑。
華妃雖狠毒,卻不擅藥理。
莫非底下人還有熟知毒物的能耐。
她將疑點說了出來。
皇后只略微沉思片刻,便神色淡淡道“人都是會變的,她從前不擅藥理不代表這么久了還無半寸長進。”
“何況,即便她真的不知曉這些法子,卻總有法子能知曉個清楚?!?/p>
“是奴婢想左了?!奔羟锘腥唬故怯行┿@牛角尖了。
“謹(jǐn)慎些是好事?!?/p>
皇后翻閱著賬冊,提筆批注好后,才拿起內(nèi)務(wù)府審出來的供詞。
“沒用的人倒是也說不出什么有用的話,至于康祿海,一個太監(jiān)死了就死了吧?!?/p>
她將供詞放在一旁,重新看起了賬冊。
過了許久。
幽幽嘆了句。
“到底是不中用啊。”
她語氣里透出些許惋惜。
也不知是說康祿海那幾個太監(jiān)不中用,還是說沈貴人不中用。
皇后放下筆抬眼。
剪秋立刻凝神靜聽吩咐。
“如今碎玉軒死了人,本該再補些人進去去去晦氣,不過莞常在還在病中,人太多就難免擾了清凈,讓人把現(xiàn)場收拾收拾便是。”
就像皇后并不在意這場禍?zhǔn)碌哪缓笕艘粯?,她也不在意一個還未承寵的常在。
她只看結(jié)果和價值。
從結(jié)果來看,出手的左不過都是后宮之人,總有露出狐貍尾巴的時候。
執(zhí)棋人何須在乎誰是棋子。
從價值來看,甄氏雖長得像姐姐,可到底沒福氣,若是身子好能承寵她不介意多給些橄欖枝,若是身子太弱去了,她也不介意發(fā)發(fā)善心給個體面。
可就這么病歪歪得活著,毫無用處。
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那她也只會給些無用的補償。
“本宮記得新人入宮時,賞了碎玉軒一批金桂,如今想來也過了花季,倒是庫房里有件琉璃香筒自有花香氣?!?/p>
“是,原是搭配了琉璃熏爐,在有光亮的地方燃了熏香,裊裊玉煙繞,映出點點菱星,美不勝收?!?/p>
“莞常在亦是個難得的美人,美物配佳人,甚好,便當(dāng)作是給她的安撫吧?!?/p>
“娘娘心善,想必莞常在定會感激涕零,日日燃香。”
剪秋眼中滿是對皇后的推崇。
剛要退下去準(zhǔn)備。
又聽皇后問道,“聽說莞常在身邊還有個不俗的?!?/p>
她聲音里帶了些期待。
“雖容貌不及也不似莞常在,但奴婢瞧著的確是個狐媚樣。”剪秋腦中閃過浣碧的臉,不自覺帶了幾分輕視。
皇后壓下心里的失望,暗道自己想打壓華妃想的魔怔了。
怎么可能人人都肖似姐姐。
若真一個兩個與姐姐相像,她反而要該懷疑甄家存了什么心思。
“莞常在當(dāng)真是給了本宮驚喜?!?/p>
初初見到甄嬛,她甚至在恍惚下以為她的好姐姐回來了。
世上竟有那般像的人。
“先盯著吧,若是有心,本宮可不會舍不得幫扶一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