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隊聞言反而沒了脾氣,他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腳尖沖向萍安安,站的筆直,譏笑道:“哦,那你給我說說,他為什么不是兇手?”
萍安安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鄒韻,礙于眼鏡遮擋鄒韻看不清她的眼神,但內(nèi)容絕對傳達到位,這小姑娘不太習(xí)慣與陌生人交流,雖然和鄒韻也談不上熟悉,但畢竟多接觸了1天,又是自己的組長,她心理上還是相對依賴的。鄒韻收到了她求救的信號,但并不打算幫忙,而是故意引著她繼續(xù):“安安,那你說說,最大的疑點是什么?”
萍安安暗自瞟了這位新組長一眼,分明看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惡趣味,心中一梗,沒辦法只能順著鄒韻的話:“張保國沒必要殺人啊,他沒有動機。”
見汪隊還是沒聽懂,她無奈走到王潛濤身邊伸手比了一下:“張保國和潛濤哥差不多高,王美華又和我差不多?!?/p>
王潛濤配合默契,順勢一只手摁住萍安安的肩膀,幫忙解釋:“張保國身強體壯,如果他想要強迫王美華,基本上只要直接上手就能控制住,王美華是沒有一絲反抗的能力的,張保國也完全沒必要出門找一塊石頭再回來行兇,他只需要一拳,或者直接掐住王美華的脖子,就能將她擊暈?!?/p>
“死者以提供性服務(wù)為生,周圍人也都知道,她就算當(dāng)時再不愿意,但這種行為說到底對她來講也并不算什么大事,張保國又是她的熟客,如果遇到暴力威脅,她不太可能有非常過激的反抗以至丟了性命。”鄒韻也幫忙補充了一句
“所以,”萍安安一本正經(jīng)的反問:“王美華都沒有抵抗,張保國殺人干什么?”
幾句話,讓汪隊愣住了,他們太早就鎖定了嫌疑人,又發(fā)現(xiàn)了DNA這樣的鐵證,對于動機并沒有太深入分析,現(xiàn)在想來,無論從現(xiàn)場痕跡還是王美華這個人的角度分析,強奸殺人的說法似乎有些牽強
汪隊身形松懈了些,卻依舊執(zhí)拗:“有可能兩個人有經(jīng)濟糾紛,或者王美華嘴不干凈,惹怒了張保國呢?!?/p>
萍安安推了推鼻梁上大大的眼鏡,聲音微弱卻堅定的反駁:“不是的,張保國說的都是實話,他沒有殺人?!?/p>
汪隊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似乎想要看進她腦子里去,幾乎是咬牙般緩慢的重復(fù)了一句:“他沒有殺人?”
萍安安逃避與他眼神對視,卻很肯定的點了點頭,空氣中似乎有些凝滯的情緒在蠕動,鄒韻看發(fā)酵的差不多了,微笑著打圓場:“這樣,安安,你來演示一下,都是推測嘛,汪隊,你就當(dāng)給我們年輕人一個機會?”
汪隊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機會?這女人就是口蜜腹劍,沒安好心!不愧是混總局的
見汪隊不說話,鄒韻沖萍安安眨了眨眼,直接走到灶臺邊說道:“我是王美華,現(xiàn)在是晚上8點左右,我應(yīng)該剛剛做好飯,因為只有一個人,進屋太麻煩,就直接坐在這邊吃飯?!?/p>
萍安安看著鄒韻的身影,眼前卻緩緩的展示出一副不一樣的景象,灰暗的屋內(nèi)慢慢變得富有生氣起來,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沉浸,忽的她快步先走了出去,腳步輕盈的好似換了一個人
“兇手一開始是沒有殺人的打算的,這個時間村里人一般都在家看電視,他是故意挑這個時間過來的,應(yīng)該是有什么事要找王美華,但又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這時候來敲門?!?/p>
鄒韻配合的來到院中,做了個開門的動作,然后又回廚房,她解釋道
“王美華認識來人,不然不會放他進院,從現(xiàn)場和王美華受擊打的痕跡看,她應(yīng)該背對著門口,來人就站在她身后,這說明王美華要么很熟悉這個人,她很放松,要么這個人毫無威脅,讓她覺得很安全,她背對兇手,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沒有一點警惕?!?/p>
萍安安看到兩人在爭吵,眼前是王美華不屑的背影,她突然離開了廚房門口,沒一會又沖了回來,身形異常矯健,手里舉著一塊小石頭,做了一個砸人的動作
“王美華根本沒想到他會襲擊自己,還沒反應(yīng)就被他砸倒在地,兇手力氣不大,所以王美華后腦有被反復(fù)擊打的痕跡?!?/p>
萍安安眼前出現(xiàn)了王美華驚恐的臉,她似乎不敢相信,這個人竟然真的要殺死自己,不知過了多久,王美華不動了
“兇手發(fā)現(xiàn)王美華不動了,才意識到自己殺人了,他很慌張,也很害怕,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藏尸,這個廚房沒有能藏住尸體的地方,他決定先把王美華搬到床上,用被子遮起來,然后再想辦法?!?/p>
萍安安看向鄒韻,鄒韻有點無奈的說:“地下太臟了,容我偷了懶,不躺了吧?!?/p>
于是萍安安有些滑稽的開始了無實物表演:“兇手力氣不大,按理說他直接抱或者提都行,但他選擇了拽著王美華的雙手往屋里拖,這有點費勁兒,這也是為什么王美華手腕上會有一圈淤青,哪些不是控制傷,而是拖拽造成的,當(dāng)時王美華可能還有一口氣。”
萍安安一邊弓腰拖拽著倒退進屋,一邊說:“他好不容易把王美華拽上了炕,剛拽到一半,王美華半截身子正好耷拉在床外,這時候外面?zhèn)鱽砹藙屿o,有人過來了?!?/p>
王潛濤頗有眼力見,適時的說:“這時候到的應(yīng)該是張保國,我來,我喝多了,來找王美華,一到門口發(fā)現(xiàn)門沒鎖,于是直接推門進來了,弄出了很大的聲音。”
萍安安肉眼可見的慌亂了起來,她掃過屋內(nèi)的每一寸,突然竄了起來,猶豫了一陣,才把身上的大黑背包往最近的鄒韻懷里一塞,然后自己擠到落地衣柜與墻的一個狹小的縫隙中,汪隊目光驚異的看著她,只見萍安安探出頭,似乎在小心翼翼的窺視著什么
“兇手聽到了聲音,知道自己躲不掉了,他急中生智,一把拽掉了王美華的褲子,又慌忙將王美華臉上得血跡擦干凈,然后自己藏了起來,他知道王美華經(jīng)常和男人發(fā)生關(guān)系,這個時間來應(yīng)該是干那事的,所以,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他就反咬一口是這個男人要強奸王美華,然后把她給殺了,正好被自己發(fā)現(xiàn),將這件事推到來人身上。”
王潛濤頗有演繹精神,晃晃悠悠走到炕沿邊,一攤手:“結(jié)果我喝的太醉了,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王美華,叫了兩聲,又推了她兩下,發(fā)現(xiàn)王美華沒有反應(yīng),就以為她剛跟別人干完那事,睡著了,我喝多了,根本不過腦子,于是便罵罵咧咧的直接解開了自己的褲子,伏到了王美華身上發(fā)泄?!?/p>
這時的萍安安一直躲藏在縫隙中,她如兇手一般,將自己盡量蜷縮在陰影里,緊緊盯著眼前正在賣力的男人,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王潛濤模仿著張保國,似乎很滿足的站直身體,沖著王美華又說了幾句,沒有回應(yīng),他覺得無趣,自己又晃晃悠悠的離開了,萍安安就這樣一直小心翼翼的等待著,等待著,直到周遭再次安靜,一直沒什么表情的她嘴角爬上一抹燦爛的微笑,那笑容太過愉悅,讓人脊髓發(fā)涼
“兇手覺得一定是王美華壞事做盡,他在替天行道,連老天都在幫他,他是認識張保國的,知道這人是王美華的一個姘頭,兇手本來很緊張,但現(xiàn)在完全放松了,他大概是看過一些刑偵的電視劇,覺得只要把自己最先殺人的地方打掃干凈,就能抹除自己的痕跡,將一切都推到張保國身上”
萍安安鉆出了縫隙,他先去鎖了大門,又不緊不慢非常仔細開始打掃剛才廚房的爭斗痕跡,萍安安似乎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歌
“因為有替罪羊,所以兇手的心態(tài)很平和,他一點點的收拾,打掃家務(wù)非常熟練,他干了這么多事情,或許是覺得餓了,于是站在爐灶旁又將剩下的飯菜吃掉,他先用抹布將地上的血清理一遍,又用拖布去拖,發(fā)現(xiàn)抹布被血浸染,洗不凈了,這才和打掃用的塑膠手套一起扔到爐灶里,拖把倒是沒事,所以清洗的很干凈,灶臺上的碗筷他也細細的擦了,順手將鍋也刷干凈。將一切都恢復(fù)到他認為的原樣。”
萍安安環(huán)顧了一下打掃后的廚房,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比劃著將所有的門大敞開,走到院中
“兇手原本是想把尸體藏起來的,但現(xiàn)在不一樣,夜長夢多,他盼著尸體早點被發(fā)現(xiàn),警察能趕緊來抓住張保國。”
萍安安站在院中,似乎有一種尖銳的東西快速離開了她的身體,她仿佛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一群人圍觀著,氣質(zhì)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縮了回去,本能般僵著身體縮到鄒韻身旁,她看了一眼跟著來到院中,還有點呆愣的汪隊,有點尷尬的小聲的問道:“你明白了嗎?”
汪隊還沉浸在剛才的演示中,被問的渾身一抖,下意識的反問:“明白什么?”
萍安安又去看鄒韻,這下明顯是鬧脾氣不想再解釋了,鄒韻無奈的接過任務(wù):“汪隊,你要找的兇手,是個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