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誠，一個在頂級宴會廳打雜的幫廚。我的人生信條是，只要彎腰的速度夠快，
生活的耳光就抽不到我臉上。直到那天，一個富豪用我價值三十塊的圍裙，
擦了他剛啃完五千塊一只的雞腿后油膩的手。我手腕上的「尊嚴計價器」發(fā)出刺耳的蜂鳴。
「叮！檢測到人格侮辱行為：【強行使用私人圍裙擦拭油污】，價值折算：5000元?！?/p>
富豪輕蔑地瞥了我一眼，像是看一只路邊的螞蟻?！覆盼迩?？不夠，太便宜了?！顾χ?，
又朝我臉上吐了口唾沫。「叮！檢測到高級別侮辱行為：【當眾吐口水】，
價值折算：20000元。」那一刻，我知道，我彎腰的速度，
再也跟不上這個世界踐踏我的速度了。正文這個時代，什么都能被量化。
快樂、悲傷、甚至是我們生而為人的最后那點東西——尊嚴。「尊嚴計價器」，
一個強制佩戴在每個公民手腕上的冰冷手環(huán)，就是這一切的量化工具。
它由全球最大的科技巨頭「天穹集團」研發(fā)，號稱是為了構建更文明的社會。
一切人格侮辱行為，都會被實時捕捉，并換算成一筆經濟賠償。罵人一句，兩千。推搡一下，
三千。扯我圍裙，五千。聽起來，似乎是對我們這些底層人民的一種保護。
但我們很快就發(fā)現，這不過是富人開發(fā)出的新型付費游戲。我，李誠，
就是這個游戲里最低級的NPC。我每天的生活，是從凌晨四點的菜市場開始的。
搬運、清洗、切割，在后廚的蒸汽和油煙里，一待就是十幾個小時。我的日薪是800元，
在班加羅爾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這只夠我和女兒囡囡勉強糊口。囡囡有先天性的心臟病，
不能跑，不能跳，甚至不能大笑。她的藥，每個月就要花掉我大半的工資。
所以我必須拼命工作，接一切能接的活兒。而我工作的「金色穹頂」宴會廳，
正是富人們的游戲場。在這里，我見過太多光怪陸離的場景。有富太太因為服務員上錯了酒，
直接甩出一萬塊，讓服務員當眾自扇耳光?！付?！【掌摑】行為購買成功，剩余次數：2次。
」計價器冰冷的電子音，成了富人炫耀財富的背景樂。我也見過有錢的公子哥，
為了逗女朋友開心，花錢包下整個餐廳，讓所有服務員學狗叫。一聲一千，上不封頂。
我們這些服務員，就像是擺在貨架上的商品，只要價錢合適，就可以被肆意取用和羞辱。
而始作俑者，正是那個叫王昊的富二代。他是「天穹集團」董事長的獨子，
也是「尊嚴計價器」這個專利的最大受益人。他英俊，多金，也殘忍得像個惡魔。
他最喜歡的游戲，就是觀察我們這些底層人在計價器響起時，
臉上那屈辱、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他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藝術。那天，
是王昊的生日宴。整個「金色穹頂」都被他包了下來，賓客非富即貴。后廚忙得像個戰(zhàn)場，
我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就在我準備將最后一道菜「金湯鳳腿」送出去時，
王昊晃晃悠悠地走進了后廚。他喝多了，眼神迷離，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就是你，
叫李誠是吧？」我心里一緊，恭敬地低下頭?！甘堑?，王總?！顾麤]再說話，
徑直走到我面前，一把抓起盤子里的雞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金黃的肉汁和油漬順著他的嘴角流下。然后，他做了一個讓我永生難忘的動作。
他扯過我系在腰間的圍裙，那是我花了三十塊錢買的，
上面還有女兒囡囡用彩筆畫的一朵小太陽。他慢條斯理地，用我的圍裙，
擦了擦他油膩的手和嘴?！竾K，你這布料還挺吸油的?！顾褲M是油污的圍裙扔回我臉上。
那一刻，我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手腕上的計價器瘋狂尖叫起來?！付?！
檢測到人格侮辱行為：【強行使用私人圍裙擦拭油污】，價值折算：5000元?！?/p>
周圍的幫廚和路過的服務員都停下了腳步，驚恐地看著我們。空氣仿佛凝固了。我能感覺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我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王昊看著我，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怎么？不服氣？覺得錢少了？」他突然湊近我，
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女兒的心臟病，手術費要八十萬吧？
今天我高興，可以一次性給你付清。」我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竟然調查我！
他不僅要踐踏我的尊嚴，還要用我唯一的軟肋來威脅我！一股熱血直沖頭頂，
我?guī)缀跻ダ碇?。「你！」我剛說出一個字，王昊就笑了。他后退一步，當著所有人的面，
朝我臉上吐了口唾沫。粘稠的、帶著酒氣的唾沫，掛在我的眉梢。「叮！
檢測到高級別侮辱行為：【當眾吐口水】，價值折算：20000元。」「叮！
檢測到復合侮辱行為，啟動【尊嚴風暴】模式，賠付金額翻倍！」「叮！
累計賠付金額：50000元?！雇蹶幌袷锹牭搅耸裁葱υ?，夸張地大笑起來?！肝迦f？
就這點錢？也配叫『風暴』？」他掏出手機，對著我的計價器掃了一下?！傅危∞D賬成功。」
然后，他抬起腳，用他那雙價值不菲的定制皮鞋，狠狠地踩在我的腳背上，用力地碾了碾。
「叮！檢測到肢體攻擊行為：【踩踏】，價值折算：8000元?！埂冈賮??！顾质且荒_。
「叮！檢測到肢體攻擊行為：【踢踹】，價值折算：15000元?！?/p>
他的朋友們在旁邊哄堂大笑，吹著口哨，像在看一場精彩的馬戲?！竿跎偻?！」
「再來一個！我賭他不敢還手！」我的計價器上的數字瘋狂跳動。五萬。八萬。十五萬。
……最后，數字停在了「820000」這個刺眼的金額上。八十二萬。
正好是我女兒手術費的數目。王昊輕蔑地看著我，再次舉起手機?！傅?！支付成功?！?/p>
他好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上的灰?！改憧?，你女兒的手術費，
這不就有了嗎？」他笑著說?！改銘摳兄x我才對?！刮宜浪赖囟⒅劬锊紳M了血絲。
我看到的不是錢，是我的尊嚴被一片片撕碎，然后扔在地上，被他用腳底反復碾壓。
就在這時，王昊的手機系統(tǒng)，彈出一條新的提示。那聲音通過擴音器，
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后廚?！付?！支付成功。尊敬的VIP用戶，
您可額外購買【高級權限】：踢打權限（3次/10萬元）?！谷珗鲆黄兰?。
連王昊的朋友們都停止了起哄，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所有人都知道「尊嚴計價器」可以賠錢，
但沒人知道，原來，連施暴的權力，也可以直接購買。王昊愣了一下，
隨即爆發(fā)出更大的笑聲?！腹∮幸馑?！太有意思了！不愧是我家的產品！」
他毫不猶豫地點擊了購買?！傅危≠徺I成功！」他走向我，臉上帶著魔鬼般的笑容?！竸e怕，
我不會真的踢你三次?！埂肝抑惶咭幌?，剩下兩次，存著，下次再用。」他高高地抬起腿，
用盡全力，一腳踹在我的胸口。我像一片破敗的葉子，倒飛出去，
重重地撞在身后的不銹鋼廚具上，發(fā)出一聲巨響。五臟六腑都錯了位，一口血涌上喉嚨，
又被我生生咽了下去。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看著天花板上明亮的燈光，感覺自己的世界，
徹底崩塌了。第二天，這件事成了全城最大的新聞。新聞頭條的標題是黑色的，
卻刺得我眼睛生疼?！陡F人憤怒成奢侈品，富豪付費踐踏尊嚴合法化》我，李誠，
一夜之間成了這座城市的「名人」。一個被人用八十二萬買走尊嚴，
又被額外付費踹了一腳的可憐蟲。我被宴會廳解雇了。理由是「引起顧客不快，
影響餐廳聲譽」。我拿著那筆沾滿屈辱的錢，一分沒動。
我不知道該怎么跟囡囡解釋這筆錢的來歷。我回到家，囡囡正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畫畫。
看到我，她開心地撲過來?！赴职郑慊貋砝?！」她看到了我胸口的淤青和臉上的傷。
「爸爸，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我強忍著淚水，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笡]有，
爸爸不小心摔了一跤。」囡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后獻寶似的把她的畫舉到我面前。畫上，
是一個穿著圍裙的男人，牽著一個小女孩，男人圍裙的口袋上，有一朵燦爛的向日葵。
「爸爸，這是我給你畫的護身符，以后你就不會摔跤啦！」我的眼淚，終于決堤。
我抱著女兒，哭得像個孩子。我以為，這件事會隨著時間慢慢平息。但王昊，
或者說他背后的「天穹集團」，并不想放過我。幾天后，我收到了「尊嚴系統(tǒng)」發(fā)來的賬單。
「尊敬的用戶李誠，因您在『金色穹頂』宴會廳的個人行為，引發(fā)了大規(guī)模社會輿論，
對『尊嚴計價系統(tǒng)』的公信力造成了嚴重負面影響。根據用戶協(xié)議第7.3.1條，
您需為此支付品牌名譽損失費，共計：500萬元?！刮灏偃f。我看著那個數字，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連五百塊都拿不出來，他們卻要我賠五百萬。這已經不是踐踏了，
這是要把我挫骨揚灰。我去找律師，去找媒體，去找所有我能想到的部門。
但結果都是一樣的?！柑祚芳瘓F」太強大了，強大到可以制定規(guī)則，可以無視規(guī)則。
我的反抗，在他們眼里，不過是蚍蜉撼樹。走投無路之下，我想到了一個最壞的辦法。
我想去自首，說我那天晚上其實是故意碰瓷，想訛王昊的錢。只要我坐牢，這筆債，
就跟我沒關系了?？晌也荒?。我還有囡囡。如果我坐牢了，她怎么辦？那段時間，
我像個行尸走肉，每天都在絕望的邊緣徘徊。直到有一天，我回家時，發(fā)現囡囡不在家。
我瘋了一樣地找她。最后，我在小區(qū)的公告欄上，看到了一張海報。
「高薪誠聘『尊嚴沙包』，日薪一萬起，工作輕松，只需站立，無需任何技能?！购笙旅?，
是報名地址。那個地址，我化成灰都認得。是「天穹集團」旗下的一個娛樂體驗館。我的心，
瞬間沉到了谷底。我沖到那個體驗館，在大廳里，我看到了最讓我心碎的一幕。我的女兒，
我那連大聲說話都會喘的囡囡，正穿著厚厚的防護服，站在一個玻璃房間里。房間外，
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正對著計價器掃碼?！傅危≠徺I【辱罵】權限，單次1000元?！?/p>
那個男人猥瑣地笑著，搓著手，正準備開口。我眼里的血，瞬間燒開了。「住手！」
我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用盡全身力氣撞開大門，沖了進去。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所有人。
那個男人被我嚇了一跳，回頭罵道：「你他媽誰?。空宜朗遣皇?？」我沒有理他，
一把將囡囡從玻璃房里拽了出來，緊緊地護在身后。囡囡嚇壞了，小臉煞白，
在我懷里瑟瑟發(fā)抖?！赴职帧摇蚁霂湍恪顾龓е耷坏穆曇?，
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刺穿了我的心臟。我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更緊地抱著她。我的手腕上，
計價器發(fā)出了和那天一模一樣的尖嘯。但這一次，顯示的不是賠償金額。
而是一行血紅色的警告?！妇?！檢測到用戶李誠情緒極度不穩(wěn)，暴力傾向指數：98%！」
「警告！您的憤怒正在被系統(tǒng)量化，實時估價：10000元/分鐘?！埂妇?！
請立刻平復情緒，否則您的『憤怒資產』將被強制拍賣！」我愣住了。憤怒……資產？原來，
我的憤怒，也他媽的是一件可以被交易的商品。那個被我打斷的油膩男人反應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我手腕上的警告，臉上露出了貪婪的笑容?！概?？憤怒資產拍賣？」
他立刻掏出手機，對準了我的計價器?！肝页鰞r！我出一萬塊，買他一分鐘的憤怒！」
體驗館的經理也聞訊趕來，他非但沒有阻止，反而興奮地搓著手?！父魑粊碣e，各位來賓！
突發(fā)驚喜！本店今日觸發(fā)隱藏項目——『憤怒直播』！」「這位先生的憤怒純度高達98%，
是極為罕見的S級情緒資產！現在開始公開競拍，價高者得！」周圍的看客們瞬間沸騰了。
他們紛紛舉起手機，像是在拍賣行里競拍一件稀世珍寶?！肝页鰞扇f！」「三萬！
我要看他當場氣到爆炸！」「五萬！讓他罵！讓他砸東西！錢我來付！」
我看著眼前這群瘋狂的人，感覺整個世界都顛倒了。我的痛苦，我的絕望，
我作為一個父親保護女兒的本能，在他們眼里，只是一場刺激的付費表演。而王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