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青梅竹馬的將軍那夜,他醉醺醺壓著我喚表妹的名字。 紅燭燃盡時,
他忽然咬著我耳垂呢喃:「采薇,我偷偷喜歡你十年了?!?翌日我躲在房里裝病,
卻聽見他跟婆婆說:「昨夜累著她了?!?當我試著把他當夫君相處時,
他青梅竹馬的表妹找上門:「表哥娶你不過是為了報恩?!?我縮回龜殼那夜,
他接到戍邊詔書連夜離開。 三個月后我追到塞外軍營,
他紅著眼把我按在雪地里:「知道我等這句話多久嗎?」
營帳里他掏出褪色的姻緣簽:「那年上元節(jié)你求的簽文,我偷藏了十年?!?/p>
第一章 紅燭淚痕紅燭高燒,映得滿室暖融又詭譎。合巹酒的甜香混著他身上濃烈的酒氣,
沉甸甸壓在心頭。沉重的鳳冠幾乎壓斷我的頸子,指尖在寬袖里凍得蜷縮。
門外喧鬧終于散盡,門軸“吱呀”一聲輕響,隔絕了最后的人聲。他進來了。
腳步聲帶著醉意的虛浮,停在蓋頭之下。墨色靴尖沾著微塵,我的心跳驟然撞上肋骨,
像只被逼至絕境的雀兒。太熟了。熟到穿開襠褲時便認得彼此,
熟到他七歲為我摘風箏摔斷胳膊,我哭得撕心裂肺;熟到十三歲我被混混堵在巷口,
是他拎著棍子將人打跑;熟到去年爹病重,是他散盡家財請來告老的太醫(yī)……熟到,
兩家爹娘覺得不把我們湊成一對,簡直天理難容??蛇@份“熟”,此刻成了最深的溝壑。
二十載竹馬,一朝成了同床共枕的夫妻?比描摹宮中最繁復(fù)的百鳥朝鳳圖更讓人頭皮發(fā)麻。
骨節(jié)分明的手帶著涼意伸來,挑開了蓋頭。紅燭的光刺得我瞇眼。抬頭,撞進宋子衿的眸中。
大紅的喜服襯得他英挺逼人,可那眼神飄忽,濃睫低垂,掩去了平日的銳利,
只余被酒意浸透的茫然和一種……深不見底的黑?!安赊薄彼_口,聲音沙啞如含砂礫。
“嗯?!蔽业蛻?yīng),臉頰滾燙,手指絞緊了嫁衣的繁復(fù)刺繡。他不再言語,只是沉沉看我,
目光如有千鈞重??諝庹吵砟郎ㄓ屑t燭燃燒的嗶剝聲。毫無預(yù)兆地,他俯身壓下。
濃烈的酒氣瞬間將我淹沒。腦子“嗡”地空白。身體被不容抗拒的力道推倒在錦被上,
他滾燙的手帶著近乎粗暴的急切探入我的衣襟。陌生的男子氣息混著酒氣,
恐懼和羞恥瞬間攫緊了我?!斑怼斌@喘被堵在喉間,微末的掙扎如同蚍蜉撼樹。
灼熱的唇胡亂蹭過額角、臉頰,帶著啃咬的急切。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混亂里,
一個含糊卻異常清晰的字眼,裹著滾燙氣息鉆進耳蝸:“阿瑤……”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所有的掙扎瞬間凍結(jié)。阿瑤。林晚瑤。
那個素雅衣裙、說話輕聲細氣、看宋子衿時眼波流轉(zhuǎn)情意的表妹。原來如此。
心口被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闹嚺c難堪將我淹沒。原來這紅燭帳暖,他口中喚的,
從來不是我裴采薇。眼淚洶涌而上。身體徹底放棄抵抗,變成一具木偶。
紅燭的光在淚眼里暈開,碎成一片絕望的血色。不知多久,掠奪停止。他翻身躺倒,
呼吸粗重,陷入沉睡。我僵直躺著,錦被凌亂,衣衫半褪,
肩頭裸露的涼意不及心底冰封的荒蕪。紅燭淚無聲堆積。寂靜中,身側(cè)沉睡的人忽地一動。
一條滾燙的手臂橫過,不容分說地將我緊緊箍入懷中。后背嚴絲合縫貼上他寬闊堅實的胸膛,
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震得耳膜發(fā)麻。我屏住呼吸。滾燙的唇瓣,
帶著酒氣的微醺和難以言喻的依戀,輕輕貼上我頸后最敏感的肌膚。溫熱的鼻息拂過,
激起戰(zhàn)栗。緊接著,一個低沉沙啞、夢囈般的聲音,裹挾滾燙氣息,
烙入耳中:“采薇……”是我的名字。不是“阿瑤”。我猛地睜大眼。那聲音帶著濃重睡意,
卻字字清晰,燙在心尖:“……我偷偷喜歡你……十年了……”轟——有什么在腦中炸開。
喜歡?十年?宋子衿?喜歡我?頸后他唇瓣的觸感殘留著,
那句帶著醉意和深情的低語還在回蕩??煞讲?,他明明喊著“阿瑤”!
混亂的思緒如同被狂風攪亂的線團。身體被他緊緊箍著,動彈不得。他的呼吸漸趨均勻,
那句話耗盡了他最后一點清醒。而我,在這溫暖的桎梏與驚濤駭浪的心緒里,睜著眼,
聽著紅燭的細響,一夜無眠。窗紙透出青灰,箍著我的手臂微松。我像受驚的兔子,
用盡全力掙脫,連滾帶爬翻下床。腿腳酸軟,一個趔趄扶住冰冷的床柱才穩(wěn)住。
顧不得凌亂的寢衣,撲向屏風后的隔間。銅盆里半盆清水,我掬起一捧,狠狠潑在臉上。
刺骨的涼意激得我一哆嗦。水珠混著忍了一夜的淚往下淌。銅盆倒影模糊晃動:發(fā)髻散亂,
臉色慘白,眼下青黑,眼神驚惶茫然,無所適從。昨夜……到底算什么?
第二章 龜縮的殼我徹底縮進了殼里。借口“染了風寒”,我將自己鎖在新房。
一日三餐由陪嫁丫鬟小桃端進端出。我連她的眼睛都不敢看,
總覺得那目光能穿透我狼狽的皮囊。宋子衿每日都來。腳步聲停在門外,欲敲又止。
隔著門板,聲音低沉平穩(wěn):“采薇,好些了嗎?可要請大夫?”聽不出半分新婚夜的荒誕,
仿佛那場鬧劇連同那句“十年暗戀”,只是我的一場噩夢??深i后殘留的滾燙觸感,
那句“偷偷喜歡十年了”的低語,總在夜深人靜時清晰回響。這讓我如何面對他?“少夫人,
您再用點粥吧?”小桃的聲音帶著哭腔,“這都三天了,您就喝了幾口湯水,
臉色越發(fā)難看了?!蔽覒脩每吭诖差^,裹著厚被,骨縫里卻透出寒意。
看著那碗熬得軟糯的紅棗蓮子粥,胃里一陣翻攪?!俺妨税??!蔽覕[手。小桃憂心忡忡退下。
房里只剩更漏滴答。思緒又飄回那個混亂的夜晚。他喚“阿瑤”時的急切,
抱著我說喜歡時的卑微珍重……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怎會在同一人身上?還在同一晚?
“吱呀——”房門被輕輕推開。不是小桃。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閉眼屏息,
更深地縮進被子,假裝熟睡。宋子衿進來了。腳步聲停在床邊。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帶著審視和一種說不清的溫度。我的睫毛控制不住地顫抖??諝饽郎?。他彎下腰,
那股淡淡的皂角與冷冽氣息縈繞過來。身體瞬間繃緊,手指掐住掌心。他在看我?想做什么?
一聲極輕的、帶著無奈的嘆息。腳步聲離開床邊,在桌邊坐下。倒水聲細微。
他在房里坐下了?等我“醒”?我僵在被子里,度秒如年。門外隱約傳來人聲。
是婆婆身邊的張嬤嬤?!啊蛉饲怖吓珌韱枂?,少夫人身子可大安了?若還是不適,
庫房還有上好的老參……”我的心猛地一跳。宋子衿的聲音響起,不高,卻清晰穿透門板,
帶著刻意壓低的平穩(wěn):“勞母親掛心。采薇……”他頓了一下,
那短暫的停頓讓我血液沖上頭頂。果然,他接著說下去,
語氣竟帶上一絲赧然:“她只是……累著了。讓她好生歇息幾日便好?!鞭Z!臉頰瞬間滾燙!
連耳朵根都燒起來!累著了?!他竟對著張嬤嬤說出這種話!這簡直……明晃晃告訴所有人,
我們新婚之夜……圓房了!而且他還……很“努力”?!羞憤如潮水淹沒。
我猛地扯過被子蒙住頭,恨不得原地消失!他絕對是故意的!報復(fù)我裝病躲著他!被子外,
張嬤嬤帶著了然的笑意又說了幾句。宋子衿含糊應(yīng)著,腳步聲遠去。確認外面沒了動靜,
我才掀開被子大口喘氣。胸口劇烈起伏,一半羞憤,另一半,
是被那句“累著了”攪起的、細微的異樣波瀾。完了。縮頭烏龜?shù)娜兆拥筋^了。“薇丫頭!
開門!是我!”清亮潑辣的女聲伴著拍門聲響起。是王琳!我的閨中密友!我如抓救命稻草,
連滾爬下床,拉開房門。王琳一身鵝黃春衫,明媚如三月陽光??匆娢疫@副鬼樣子,
柳葉眉擰成麻花,一把推開我擠進來,“砰”地關(guān)上門?!袄咸鞝敚 彼龂肄D(zhuǎn),
“裴采薇,你搞什么鬼?嫁人三天瘦脫相?眼睛腫得像核桃?宋子衿欺負你了?
”她擼起袖子??吹剿?,多日的委屈迷茫羞憤涌上。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琳琳……”我抽噎著,將新婚夜的離奇遭遇,從他喊“阿瑤”,
到那句驚悚的“十年暗戀”,再到今早那句“累著了”的混賬話,一股腦倒出。邊說邊哭。
王琳初時目瞪口呆。聽到“阿瑤”,她氣得拍桌:“宋子衿混賬!
林晚瑤那小蹄子……”可等我抽搭說到那句“偷偷喜歡你十年了”及“累著了”,
她表情古怪起來,怒火消去,變成看傻子似的無奈。等我哭訴完,她長長嘆氣,
眼神充滿“你沒救了”的憐憫?!芭岵赊?,”她連名帶姓,前所未有的嚴肅,“你這腦子,
被門夾了還是被顏料糊住了?”我被她罵懵?!拔覇柲?,”王琳雙手叉腰,
“宋子衿這些年對你怎么樣?”“還……還行吧……”我小聲嘟囔?!斑€行?!
”她聲音拔高,戳著我腦門,“你十歲掉荷花池,誰寒冬臘月跳下去撈你?
撈上來自己凍半死,抱你跑回府還挨鞭子!”“你十二歲想吃城南李記芙蓉糕,
誰天不亮排隊兩個時辰,捧熱糕送你面前,自己一口沒吃?”“你爹去年病重,
誰跑斷腿散盡家財請來太醫(yī)?那會兒林晚瑤爹也病著,他可曾去看一眼?幫一文錢?
”“還有你每次月事疼死,誰翻墻給你買紅糖姜茶,被看門狗追三條街?
”王琳連珠炮似的一樁樁砸來,砸得我啞口無言。這些事……我都知道??砷L久以來,
早已習慣麻木,理所當然認為他該對我好。他是竹馬哥哥啊,哥哥對妹妹好,不是天經(jīng)地義?
“他為你做這些,樁樁件件,哪件是哥哥對妹妹該做的?”王琳聲音緩下,帶著無力感,
“你摸著良心說,他對林晚瑤,有這般上心嗎?”我啞然。仔細回想,宋子衿對林晚瑤,
客氣有禮,僅此而已。遠不及對我……那般毫無保留。
“那……那他為什么……”我抓住最后疑問,“新婚夜喊‘阿瑤’?”“喝醉了!
腦子不清醒!”王琳翻白眼,“人喝醉喊錯名不正常?我爹喝醉抱柱子叫娘呢!重點是后面!
后面他說什么了?”“他……”我臉紅,“說……偷偷喜歡我十年……”“對?。?/p>
”王琳一拍大腿,“酒后吐真言!傻姑娘!這才是真心話!藏心里十年不敢說,
趁酒勁才敢吐露!”她湊近,眼神發(fā)亮:“至于‘累著了’……噗,”她笑出聲,促狹眨眼,
“雖混賬,但說明他樂意‘累’!說明他稀罕你!笨死了!”我被她言論震呆,臉頰滴血,
心卻劇烈動蕩。是這樣嗎?那些被我忽略的、習以為常的好,那些笨拙付出,
背后藏著……十年暗戀?“所以,”王琳下通牒,“收起要死不活的鬼樣子!
別當縮頭烏龜了!爬起來拾掇!既然嫁了,就把他當夫君!好好相處!去問清楚!
弄明白你自己的心!難道你想一輩子把他當送飯修房頂?shù)拈L工使喚?”她的話像重錘敲醒我。
縮頭烏龜……長工……刺耳卻醍醐灌頂。是啊,躲著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宋子衿那句“十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漣漪無法平息。
第三章 笨拙的靠近王琳那劑猛藥,苦得我齜牙咧嘴,到底把我拽出了龜殼。
我逼著自己“病愈”。
在宋夫人欣慰目光和宋子衿那看似平靜、實則總讓我覺得灼人的視線里,搬回正房,
開始了尷尬別扭的“新常態(tài)”。天知道多難!以前他來我院子,看我畫畫或擺弄兵器圖譜,
各干各的,偶爾說幾句,自然如呼吸。現(xiàn)在同處一室,空氣摻了沙子,呼吸都不暢。
比如此刻。午后暖陽透過雕花窗欞灑入。我坐窗邊繡架前,捏著針,對著繃子上并蒂蓮,
半天沒戳下一針。眼角余光總瞟向書案。宋子衿端坐書案后,拿卷兵書,脊背筆直。
可書卷半天沒翻動。目光凝固在書頁某點,眼神放空。陽光給他側(cè)臉輪廓鍍上柔和金邊,
冷硬消融些許。房里只有更漏滴答,安靜得心頭發(fā)慌。不行!不能再這樣!王琳說得對,
得試試把他當成……可以相處的“對象”?可第一步怎么邁?我深吸氣,像要上戰(zhàn)場。
指尖用力捏繡花針,鼓起最大勇氣,轉(zhuǎn)頭對著書案,聲音努力自然隨意:“那個……子衿哥?
”話出口就想咬舌!什么“哥”!現(xiàn)在是夫妻!怎么還叫哥?!書案后人形微僵。
他緩緩抬頭,深邃眸子望來,微光一閃而過?!班??”他應(yīng)聲,低沉平穩(wěn)。我臉騰地熱了,
趕緊補救,舌頭打結(jié):“呃……我是說……夫君?”兩字燙嘴,臉更紅,聲小如蚊哼,
“聽說……西街新開了家茶樓,點心不錯……江南來的師傅……”聲越說越小,頭越垂越低,
恨不能埋進繡繃。天,我在說什么?邀請他……約會?房里又陷沉默。心提到嗓子眼,
捏針手心全是汗。完了,他覺得我莫名其妙?
書案那邊傳來極輕的、像松了口氣的回應(yīng):“好?!蔽颐吞ь^,撞進他看過來的視線。
眼神專注,帶著小心翼翼的溫和?嘴角牽起極細微弧度。“你想什么時候去?”他問,
語氣前所未有耐心?!鞍??”我懵,“明、明天午后?”“好。”他又應(yīng)一聲,簡潔有力。
翌日午后,我換了身沒那么繁復(fù)的鵝黃春衫,略施薄粉遮眼下青黑。對著鏡子左看右看,
總覺得別扭。宋子衿已在府門等候。月白錦袍,身姿挺拔。見我出來,幾不可察點頭,
沒說話,只做“請”的手勢。馬車轱轆行駛在喧鬧街道。車廂狹小,我與他并肩。
他身上淡淡皂角混合陽光墨香的氣息縈繞。身體僵硬,手腳不知放哪。眼盯車簾晃動的流蘇,
大氣不敢出。他也拘謹,坐得筆直,目光落車窗外,側(cè)臉線條繃著。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我偷瞄他,撞上他也想轉(zhuǎn)頭看我。視線空中一碰,兩人如被燙到,
飛快移開。老天,比想象尷尬百倍!好容易到茶樓。新開“茗香閣”雅致,
臨窗可見熱鬧街市。跑堂熱情引我們上二樓雅座?!岸豢凸?,用點什么?新到明前龍井,
蟹粉小籠、玫瑰酥、杏仁豆腐……”跑堂嘴皮利索?!安赊保彼巫玉瓶次?,聲輕,
“你想吃什么?”他叫我“采薇”。不是“裴小姐”,不是“夫人”。心莫名跳快一拍。
“呃……都、都行,你點吧?!蔽一艁y。他點頭,對跑堂說:“一壺明前龍井,蟹粉小籠,
玫瑰酥,再加杏仁豆腐?!秉c的竟都是我愛吃的點心。我驚訝看他一眼。點心很快上桌。
小籠包皮薄餡足透油光。玫瑰酥層層疊疊散甜香。杏仁豆腐白嫩盛青瓷碗。“嘗嘗看。
”他把玫瑰酥推向我?!班??!蔽見A起一塊。剛出爐溫熱,咬下去酥皮簌簌掉渣,
玫瑰餡甜而不膩花香濃。確實好吃。他看我吃,自己未動筷,端起青瓷杯啜飲龍井。
陽光落他握杯的手上,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帶著習武人的力量感。“好吃嗎?”他忽然問。
“嗯,好吃?!蔽尹c頭,嘴里塞點心含糊答。他唇角向上彎了一下,很淺。
那笑意柔和冷硬輪廓,讓我一時移不開眼。心底尷尬別扭,悄然融化一絲?!澳阆矚g就好。
”他低聲說,目光落我沾酥皮碎屑的嘴角,專注得讓我心跳漏拍。一頓點心別別扭扭,
好歹未冷場至冰點?;爻恬R車,氣氛緩和一絲。雖話不多,令人窒息的緊繃感淡去。
王琳說得對,或許……可試試?然而我這剛探出觸角的蝸牛,未及感受新世界空氣,
就被兜頭潑盆冰水。那日午后,我對新接花鳥畫稿打底,小桃一臉古怪跑進。
“少夫人……表小姐來了?!北硇〗悖苛滞憩??我心咯噔一下。新婚夜后,
這名字成我心中隱秘的刺。她來作甚?未及細想,環(huán)佩輕響伴清雅香風,人已到門口。
林晚瑤一身水碧軟煙羅裙,身姿窈窕弱柳扶風。臉薄施粉黛,眉眼如畫楚楚動人。
裊裊娜娜走進,溫婉笑意恰到好處,目光卻帶鉤子,不動聲色將我打量。“采薇姐姐。
”聲柔含糖,“多日不見,姐姐氣色真好。想來新婚燕爾,子衿表哥定待姐姐極好。
”開場白溫軟如軟刀子。我扯客套笑:“晚瑤妹妹來了,坐吧?!毙木彺笞?。小桃上茶。
林晚瑤優(yōu)雅端杯,撇浮沫不飲。垂眼簾,長睫投下陰影,語氣依舊柔柔:“姐姐好福氣。
能嫁子衿表哥,是多少京中閨秀求不來的緣?!彼D住,抬眼,漂亮杏眼沒了笑意,
只剩冰涼憐憫審視,直刺向我?!爸皇?,”話鋒一轉(zhuǎn),聲壓低,帶推心置腹“好意”,
“妹妹今日來,怕姐姐被蒙在鼓里,白白蹉跎心意。有些話,不吐不快?!毙囊稽c點沉,
捏畫筆指收緊。“姐姐可知,”身體微傾,聲壓更低,字字清晰敲打耳膜,帶殘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