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了?”
秦雅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像一顆小石子,砸破了車廂里那層曖昧而又尷尬的薄冰。
林川那根繃緊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了下來。
他感覺自己的左邊肩膀,又酸又麻,像是失去了知覺,但那片肌膚上殘留的溫熱和柔軟觸感,卻又無比清晰,仿佛被烙上了一個無形的印記。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些。
“報告區(qū)長,剛過了德州東站,距離終點站泉城,大概還有半個小時?!?/p>
他的回答,依舊是標準的下屬口吻。
這個時候,他必須裝傻,必須表現(xiàn)得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他知道,這才是對這位臉皮極薄的美女上司,最好的保護。
果然,秦雅聽到他這副公事公辦的語氣,緊繃的身體也悄然放松了下來。她那抹飛上臉頰的紅暈,也迅速褪去,恢復了平日里的清冷和端莊。
只是,她那雙清亮的鳳眸,卻始終不敢與林川對視,只是飄忽地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田野和村莊。
“嗯,知道了?!彼貞艘宦?。
車廂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這一次的沉默,和之前截然不同。
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種名為“曖昧”的化學物質(zhì),它無色無味,卻無處不在,悄悄地改變著兩人之間的磁場。
林川能感覺到,身旁的秦雅,坐姿似乎比之前端正了許多,身體也刻意地往窗邊靠了靠,似乎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
可這商務座的座椅,就那么寬。
她越是刻意,那股若有若無的距離感,反而越是凸顯了兩人之間曾經(jīng)的“零距離”接觸。
林'川心中暗笑,卻不敢表露分毫。他重新拿起那份資料,假裝認真地翻閱著。
可他的心思,早已不在那些枯燥的文字上了。
他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剛才的畫面。她柔軟的發(fā)絲,她均勻的呼吸,她身上那股清雅的體香……
這些,都像最烈的酒,讓他心猿意馬,口干舌燥。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想起,剛才為了不讓乘務員打擾她,自己那近乎本能的維護動作。
那一刻,他不像個下屬,更像個……男朋友。
這個荒唐的念頭一冒出來,就把林川自己嚇了一跳。
他瘋了嗎?
她可是秦雅!是江夏區(qū)的區(qū)長!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
而他,不過是她剛剛從泥潭里提拔起來的一個小秘書。兩人之間的差距,如同天壤之別。
他甩了甩頭,試圖將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驅(qū)逐出去。
“剛才……謝謝你?!?/p>
就在這時,秦雅那如同天籟般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林川愣了一下,轉過頭,正好對上她看過來的目光。
她的眼神,依舊清冷,但那深處,卻多了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
“區(qū)長,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林川立刻回答道。
“我不是指那個?!鼻匮艙u了搖頭,她的目光,落在了林川那件被壓出褶皺的襯衫肩膀上,眼神微微有些閃躲,“我是說……剛才我……”
她似乎很難將“睡著了”三個字說出口。
林川立刻心領神會。
“區(qū)長,您是說剛才乘務員過來送水的事吧?”他迅速地接過話頭,為她找了個完美的臺階,“我看您在閉目思考問題,怕她打擾到您的思路,就讓她先走了。您要是渴了,我去給您接杯水?!?/p>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明了“乘-務員來過”這個事實,又巧妙地將“睡覺”替換成了“思考問題”,既給了秦雅面子,又暗示了自己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秦雅的眼底,閃過一絲贊許和釋然。
這個林川,實在是太聰明了。
他的這份體貼和高情商,讓她感到很舒服,也很……安心。
她甚至覺得,把自己的后背交給他,或許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不用了,我不渴?!彼穆曇簦蛔杂X地柔和了許多。
“好的。”
對話再次中斷。
但這一次,車廂里的氣氛,卻不再尷尬,反而多了一絲溫情和默契。
秦雅似乎也覺得一直沉默著有些奇怪,她主動找了個話題。
“對了,你母親的病,怎么樣了?”
“多謝區(qū)長關心,手術很順利,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碧岬侥赣H,林川的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那就好?!鼻匮劈c了點頭,“錢……夠用嗎?”
“夠了,暫時夠了?!?/p>
“嗯?!鼻匮懦烈髁似?,似乎在斟酌著什么,然后才緩緩開口,“我知道,體制內(nèi)的工資不高。你是個有才華的人,我不希望你因為這些俗事,而耽誤了前程。”
她頓了頓,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的能力,配得上更好的待遇?;厝ブ?,我會讓辦公室給你申請一份特殊人才津貼。雖然不多,但也能緩解一下你的壓力?!?/p>
林川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特殊人才津貼?
這可是區(qū)政府里極少數(shù)頂尖筆桿子或者專家顧問才能享受到的待遇!秦雅這不僅僅是在給他錢,更是在給他一份官方的認可,一份足以讓所有人都閉嘴的資歷!
他知道,這是她對自己那份“投名狀”的獎勵,也是對他剛才那份“體貼”的回報。
“謝謝區(qū)長!”這一次,他的感謝,發(fā)自肺腑。
秦雅沒有再說話,只是將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
只是這一次,她的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忽然發(fā)現(xiàn),和這個叫林川的年輕人待在一起,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沉悶。他總能在最恰當?shù)臅r候,說出最恰當?shù)脑挘龀鲎钋‘數(shù)氖隆?/p>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放松。
而就在這時,列車經(jīng)過一個高架橋的連接處,車身猛地顛簸了一下。
秦雅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林川這邊倒了過來。
林川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她的肩膀。
兩人的身體,再次貼近。
這一次,是面對面。
四目相對,呼吸可聞。
林川能清晰地看到她那雙如秋水般的眸子里,倒映著自己驚愕的臉。
他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比剛才更加清晰、更加濃郁的體香,鉆入鼻腔,直沖天靈蓋。
最要命的是,由于慣性,她的臉頰離他極近,那溫熱的、帶著一絲絲香甜的呼吸,不偏不倚地,正好吹拂在他的臉上,他的脖頸上,他的耳垂上……
癢癢的,麻麻的。
像一根羽毛,在他心湖的最深處,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撩撥著。
林arshall川的身體,瞬間就僵住了。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這一刻,仿佛都沖上了頭頂,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她的呼吸,吹得我心猿意馬!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
秦雅也愣住了,她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個突發(fā)狀況。她那雙清冷的鳳眸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名為“慌亂”和“羞澀”的情緒。
她的臉頰,“騰”的一下,紅得像熟透的蘋果,那抹紅暈,甚至蔓延到了她那雪白修長的脖頸。
“我……”
她剛想說些什么,來打破這極致曖昧的僵局。
列車廣播里,忽然響起了乘務員甜美的聲音。
“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泉城西站,請下車的旅客提前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