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清詞，你妹妹綰綰與太子情投意合，你身為長姐，該懂成全二字。
”紫檀木桌案上攤著明黃的婚約文書，是三年前皇帝欽賜的。“父親想我如何成全？
”宋清詞的聲音穿過雨幕，帶著些冷硬。宋相抬眼，對上了她淬著冰的眼神，
他早就備好了說辭?！疤右延幸鈴U除舊約，你主動請旨退婚，往后我在為你做打算。
”宋清詞淡然開口。“讓父親為難總是不好的。您去求陛下，改一道旨意吧?！彼叩桨盖埃?/p>
指尖點過婚約上自己的名字?！熬驼f臣女宋清詞，愿以宗室之女身份受封公主，遠嫁西北，
與鎮(zhèn)北王和親。”宋相怔住了，全城皆知宋清詞此生唯沈鶴回不嫁?？涩F(xiàn)在她不僅同意易親，
還另嫁，宋相狐疑得盯著宋清詞?！澳阆牒昧?？”“那鎮(zhèn)北王可是殺人如麻的戾將，
他三任妻子都未活過三個月?！薄拔抑?。”宋清詞眼中盡是落寞，“我只有一個條件。
”她抬眸，目光撞進父親錯愕的眼底。“相府一半家產(chǎn)，要入我的嫁妝?！彼蜗嗟纱箅p眼，
原來宋清詞打得是這個算盤。他雖心有不甘，但宋清詞主動退讓，讓綰綰順利入主東宮，
又解決了皇帝和親的燃眉之急。如何算都不虧。至于宋清詞的歸宿，對他來說無關(guān)緊要。
“好，我這就進宮稟告圣上?！笨粗赣H迫不及待的背影，宋清詞苦澀地笑了笑。
有了這筆嫁妝，她今后在西北不靠任何人也能過得很好。宋清詞沒想到剛出門，
就撞見礙眼的兩個人。沈鶴回正抬手為宋綰綰整理被風吹亂的鬢發(fā)。
她看到這一幕不禁想到昨晚偷聽到兩人在假山后纏綿悱惻時說的話?！疤痈绺?，
我們這樣要是被姐姐知道了可怎么辦？”“知道又如何？宋清詞一副死人臉，
哪里比得上綰綰妹妹討人歡心?！彼吻逶~捏緊拳頭，指甲深陷進肉里，剜心般的疼。少時，
沈鶴回與宋清詞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時他們常在相府花園玩耍，她總愛蕩秋千，
沈鶴回就在后邊推她。但自從父親不顧阻攔的帶回宋綰綰，一切都變了。
沈鶴回開始刻意疏遠她，將所有曾經(jīng)給她的都給了宋綰綰。在沈鶴回眼中蘇綰綰乖巧懂事，
宋清詞蠻橫無理。連昔日視她為珠寶的父親亦是如此。宋清詞的母親因此突發(fā)心疾而亡，
此后世上便再無偏愛宋清詞之人。雖說宋清詞是宋府嫡女，但日子卻沒有庶女宋綰綰好過。
原來有些東西，早在那時就開始被悄無聲息地奪走了。宋清詞紅了眼眶，
清脆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喚醒?！敖憬?，你怎么哭了？你是在怪妹妹跟太子哥哥兩情相悅嗎？
”“你放心我只想留在太子哥哥身邊，不會搶你太子妃的位置。”宋綰綰走過來，
俏皮委屈地拉著宋清詞的衣袖。宋清詞退后一步與她保持距離，聲音平靜無波。
“我已經(jīng)讓父親取消我與太子的婚約，你可以名正言順嫁給他?！彼尉U綰的眼睛亮了一下，
又飛快地低下頭，用帕子按著眼角?！敖憬悖悴槐剡@樣。”沈鶴回上前一步，
居高臨下地睨著她，語氣里滿是嘲諷?！八吻逶~，又在玩什么把戲，想用退婚來逼本太子？
”在他眼里，她永遠是那個為了他不擇手段的瘋女人。宋清詞沒有解釋，也沒有看他。
她轉(zhuǎn)身，沿著石板路往外走。沈鶴回看著她消失在門后的身影，眉頭莫名地蹙了一下。
他以為她會哭鬧，會質(zhì)問，會像從前無數(shù)次那樣，紅著眼眶問他為什么不愛她。可她沒有。
她就那樣走了，像扔掉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舊物，干脆利落?！疤拥钕?，姐姐她是認真的嗎？
”宋綰綰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沈鶴回收回目光，重新攬住她?！皠e理她，
不過是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宋清詞站在宋府門口，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西北也好，
鎮(zhèn)北王也罷。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好過留在這令人窒息的京城。
第二章長安城西市的珍寶齋向來是貴女們的流連之地。父親向來只會為宋綰綰做打算，
宋清詞只能自己去珍寶閣為自己置辦些陪嫁物品。她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指尖剛觸碰到一支翠嵌珠的鳳凰步搖，身后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姐姐方才還說成全我與太子，如今又在這選嫁妝首飾，還真是賊心不死！”宋清詞回頭，
宋綰綰被一群丫鬟簇擁著進來，腕間的金鐲隨著動作叮當作響。她身后跟著的掌柜點頭哈腰。
手里捧著的錦盒里，件件都是時新樣式?！斑@支步搖真好看，待我和殿下成婚，
正好拿來當嫁妝?！鄙蝥Q回還沒正式廢黜婚約，她倒已經(jīng)急著以太子妃自居了。換作從前，
宋清詞定會氣得發(fā)抖，可此刻心里只剩一片漠然。宋綰綰的目光落在宋清詞指尖的步搖上，
伸手就要去拿。宋清詞指尖輕輕一收，宋綰綰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漲紅著臉吼道：“太子哥哥是我的，這鳳凰步搖也是我的，你注定搶不過我！
”她眼尾掃過宋清詞素凈的衣襟，換了副故作驚訝的神情。
“姐姐該不會是在外私自與人定親了吧？”周圍的丫鬟們低笑起來，那些目光像細密的針，
扎在宋清詞的背上。宋清詞看著她，語氣平靜卻帶著鋒芒?！八尉U綰，相府的規(guī)矩沒教過你，
別人先看上的東西，不該搶嗎？”“還是說，仗著有人撐腰，連臉面都不要了？
”這話戳得宋綰綰臉色發(fā)白。她素日里最擅長扮柔弱，總能引得旁人幫腔。
尤其是在宋清詞面前，次次都能讓對方落個跋扈善妒的名聲?？山袢盏乃吻逶~，
眼神里沒有半分怒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諷，倒讓她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對?！拔覜]有！
”她咬著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恰好瞥見門口走進來的人影，頓時像找到了主心骨。
“殿下！”沈鶴回一身玄色常服，剛進門就看見這幕，眉頭當即蹙起。宋綰綰抽回手，
紅著眼圈躲到他身后?！暗钕拢液徒憬愣伎瓷狭诉@支步搖……”話沒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沈鶴回的目光掃過柜臺，最后落在宋清詞臉上，語氣冷得像淬了冰?！安贿^一支步搖，
你跟她爭什么？”“退了婚還不夠，非要來攪擾綰綰才甘心？還是覺得，
用這種方式能讓本太子多看你一眼？”宋清詞覺得有些可笑?！拔蚁瓤瓷系?，為何要讓？
”她迎上他的目光，沒有半分退讓?！疤拥钕率怯X得，只要她宋綰綰喜歡，
旁人就該拱手相讓？”“你這是無理取鬧！”沈鶴回被她眼里的倔強刺得心煩。
他習慣了她的討好，如今這副針鋒相對的模樣，讓他莫名火大?！耙恢Р綋u罷了，
你非要讓綰綰難堪？”“難堪？今天這步搖我非要不可了！”宋清詞嗤笑，眼底卻滿是自嘲。
沈鶴回臉色一沉，對著掌柜說?！拔屹I了，三倍價錢，包起來給綰綰?！闭乒衩媛峨y色，
卻不敢違逆太子，正要應(yīng)聲，卻見宋清詞將步搖放回柜臺，轉(zhuǎn)身就走。
“大小姐!”掌柜急喚。宋清詞腳步未停，只留下一句：“這種沾滿銅臭和算計的東西，
誰愛要誰要?！彪S后便徑直走出了珍寶齋。宋清詞走出沒幾步，
就聽見身后傳來步搖細碎的聲響，想必是宋綰綰戴在了頭上。三年前賜婚那日，
皇帝讓沈鶴回挑選一件首飾作為送給宋清詞的訂婚禮。他挑了一件最便宜的素銀釵，
“清詞配素凈些的好”。可卻為了宋綰綰，不惜花重金買下那步搖。她深吸一口氣，
壓下喉嚨里的滯澀。不是不痛，只是累了。第三章宋清詞一路走回了宋府。“小姐，
您回來了？”侍女端著熱茶走進來。她一眼瞥見桌案上錦盒中放著的銀釵，
伸手將錦盒掃落在地。銀釵當啷一聲滾到墻角，釵尖撞在青磚上，折了一小截。
侍女驚呼著去撿?！靶〗?！這可是你平常最寶貝的東西，連睡覺都要放在枕邊的。
”“撿起來丟去爐子里，熔了吧?！彼吻逶~打斷她，聲音中聽不出情緒。侍女想說些什么，
但還是照做了?！靶〗?，皇后娘娘今晚設(shè)了宮宴，邀所有名門貴族的女眷參加。
”也許是父親所奏之事有了進展，宋清詞匆忙收拾往長樂宮趕去。剛坐下，
就聽見鄰座的夫人們竊竊私語?！奥犝f了嗎，太子殿下放著丞相嫡女不要，
要改娶宋相家的庶女了?！薄暗张衷趺礃?？克死自己娘親，又不受父親寵愛，
還不如庶女呢！”“聽說太子殿下早就和那庶女情投意合，宋清詞不過一廂情愿罷了。
”沈清詞端起茶杯，指尖微頓?！敖袢照僦T位來，是有兩件喜事要宣布?！被屎笊碇P袍，
高興的站起身?！捌湟?，太子沈鶴回與宋相之女宋綰綰情投意合，一月后舉行大婚，
入主東宮?！痹捯魟偮?，宋綰綰立刻起身謝禮。她臉頰緋紅，
眼角余光得意地掃過宋清詞的方向。沈鶴回舉杯向皇后示意，唇邊掛起淡淡的笑意，
目光卻始終落在宋綰綰身上。席間響起一片恭賀聲，唯有宋清詞面前的酒杯紋絲不動。
皇后等眾人安靜下來，又道?！斑@第二件事便是皇上的燃眉之急已解，
安寧公主一月后遠嫁西北和親，以固邦交?！彼吻逶~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酒液辛辣，
順著喉嚨滑下去，燙得心口發(fā)疼。此時沈鶴回正低聲對宋綰綰說著什么，眼角眉梢都是溫柔，
全然不在乎這第二件喜事是什么?；屎笞吆?，夫人們又小聲嘀咕起來?！斑@安寧公主是誰？
沒聽說有這么一號人物?。 薄斑@安寧公主是誰不重要，這宋綰綰攀了高枝，
怕是會更加跋扈，以后見了都得畢恭畢敬些。”“一個庶女罷了，還能翻了天不成，
倒是那宋清詞可憐，三年婚約，終究成了笑話。”沈鶴回目光掃過眾人，
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熬U綰溫柔賢淑，遠勝那些空有嫡女名分卻蠻橫無理之輩。
”“本太子娶誰，輪不到旁人說三道四！”這話明著維護宋綰綰，實則句句都在數(shù)落宋清詞。
眾人不敢再言，只是看向宋清詞的目光越發(fā)復雜。宋清辭仿佛沒聽見，自顧自的飲著酒。
“姐姐，妹妹敬你一杯。”宋綰綰走到了宋清辭面前，端著酒杯。
“畢竟我和殿下的婚事多虧姐姐成全?！彼吻逶~沒有接過酒杯，只是淡淡的看著她。
宋綰綰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正常?！敖憬阍趺床唤樱皇窃偕妹玫臍?？
”見宋清詞還沒有接過的打算，宋綰綰手腕一歪，酒盞掉落在地。周圍的目光集聚過來。
沈鶴回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一把將宋綰綰護在身后?！八吻逶~，綰綰給你敬酒是好意，
你不領(lǐng)情就算了，還敢推她，你必須給綰綰道歉！！”宋清詞笑了?！盀楹我业狼?，
做錯事的又不是我?！鄙蝥Q回心頭起火，厲聲呵斥?！澳憬袢找遣坏狼福?/p>
往后就不許踏入本太子府一步?！鄙蝥Q回原以為這樣就能讓宋清詞低頭，
畢竟她最怕的就是看不見自己。卻不曾想，宋清詞淡定起身，“臣女便遂了殿下的心愿。
”說完，便離開了。沈鶴回看著遠去的背影，不禁心里一抽，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離他而去。
宋綰綰拉了拉沈鶴回的衣袖，語氣嬌柔，“太子哥哥，姐姐定是生我氣了，都怪我不好。
”沈鶴回拋掉腦中的胡思，將宋綰綰擁在懷里?！熬U綰別怕，我不會讓她再傷害你。
”第四章第二天清晨，宋清詞被一陣笑聲驚醒。“這花顏色真艷，
姐姐的院子里竟有這么好的東西?！彼吻逶~的眉頭皺起，起身走向門外，
眼前的景象刺的她眼睛發(fā)疼。宋綰綰踮著腳，伸手夠著廊下那叢粉白相間的秋海棠。
她指尖捏著剛折下的花枝，裙擺上還沾著幾片花瓣。那叢海棠是宋清詞母親生前親手栽的。
母親臨終前拉著她的手說。“等秋天花開了，就是我來看你了?！蹦赣H去世后，
宋清詞親自澆水施肥，連一片枯葉都舍不得讓下人碰，如今卻被宋綰綰這樣糟蹋。“住手！
”宋清詞帶著怒意。宋綰綰嚇了一跳，看見宋清詞，臉上轉(zhuǎn)為不懷好意的笑容。“姐姐醒了，
我瞧著院里花開的正好，想摘幾只插瓶。”她晃了晃手中的花枝。宋清詞的目光落在她胸前，
呼吸猛的一滯。陽光照在宋綰綰脖子上帶著的那枚月牙形的玉墜上。邊緣處還有細小的裂痕，
是她當年不小心在石階上摔的。去年中秋，她親手贈與沈鶴回，
只因母親說要將它送給想廝守終身之人?？涩F(xiàn)在，這枚本應(yīng)貼著沈鶴回胸口的玉墜，
竟掛在宋綰綰脖子上。血液仿佛瞬間沖上了頭頂，宋清詞指著宋綰綰的胸口，聲音都在發(fā)顫。
“把它摘下來?！彼尉U綰下意識捂住脖子，眼神閃速了一下，隨即揚起了臉。
“這是殿下送給我的，就是我的東西，怎么能隨意摘下？”宋綰綰后退半步，手攥的更緊了。
宋清詞被她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激怒，伸手就要去摘玉墜。指尖還差一點就要碰到玉墜，
一道身影突然沖過來，撞開她的手臂?！八吻逶~，你干什么！”沈鶴回一把拉開宋綰綰，
看向宋清詞，滿是慍怒?！暗钕拢也贿^是想來姐姐院子里摘朵花，姐姐就生氣了。
”宋綰綰委屈的看著沈鶴回?！安贿^是支花，你就要對綰綰動手？”沈鶴回的眉頭擰成結(jié)，
語氣中難掩的憤怒。宋清詞氣得渾身顫抖，指著宋綰綰脖頸間的吊墜?！吧蝥Q回，
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你還給我！”沈鶴回瞥見宋綰綰胸前的玉墜，眼神微閃。
“我再給你買更好的，你何必如此計較？”她冷哼一聲，繞過沈鶴回要去搶回。
沈鶴回護著宋綰綰，揚手將她推開。那力道極大，宋清詞踉蹌著往后倒去，后腰撞在石階上，
疼的她眼前發(fā)黑?！敖憬氵@么想要，還給你便是?！彼尉U綰伸手摘下玉墜，怯生生遞過來。
她的手故意一松，玉墜掉在石板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那道舊裂痕徹底裂開，
月牙形的玉片分成了兩半。宋清詞眼睜睜看著那碎片，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她猛地爬起來，
不顧后腰的劇痛，揚手就給了宋綰綰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在院子里回蕩。宋綰綰捂著臉，
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八吻逶~你怎敢傷她？”沈鶴回目眥欲裂，
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我打她怎么了？”宋清詞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眶通紅，
卻死死瞪著沈鶴回。“沈鶴回，內(nèi)院女子居所，你一個外男說來就來，說動手就動手，
傳出去，不知道會怎么議論你這個地位不穩(wěn)的太子。”沈鶴回被她吼得一怔，
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宋綰綰突然捂住心口，身子軟軟地往下倒?！拔业男目诤锰?，殿下。
”沈鶴回臉色驟變，連忙蹲下身將宋綰綰打橫抱起。“別怕，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綰綰要是有事，我不會放過你！”他抱著宋綰綰急匆匆往外走，
只留下宋清詞一人僵在原地。她緩緩蹲下身，伸手去撿那些碎片。指尖被鋒利的邊緣劃破，
滲出血珠，像極了母親臨終前滴在她手上的淚。第五章宋清詞捧著摔碎的吊墜碎片，
將它小心翼翼地塞進行囊里。出嫁的日子越發(fā)的近了，
很快她就要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了。這時，房門突然被猛地撞開。沈鶴回急匆匆進來。
他發(fā)髻散亂，眼下泛著青黑，顯然是徹夜未眠?！案易撸U綰快不行了，大夫說，
只有你的心頭血可以救她?！彼麕撞?jīng)_到宋清詞面前，攥住她的手不由分說的就往外走。
宋清詞甩開他的手。“我不去。”沈鶴回猛地回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你說什么？
那可是一條人命，你的妹妹?！薄叭嗣?，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宋清詞淡淡的帶著些憂傷。
“你還是那么冷血無情。”沈鶴回的聲音拔高，眼神中帶著失望和憤怒?！案r候一樣，
那年我掉進水缸，拼命向你呼救，你卻跑開了?！薄耙皇蔷U綰救下我，我早死了，
你必須得去救綰綰?！彼吻逶~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那年深秋，后院的水缸結(jié)了層薄冰。
沈鶴回為了搶她手里的糖人，失足滑了進去。她用力敲碎了水缸，救出了沈鶴回，
自己卻不小心撞到石頭上昏倒。難怪從那天后，沈鶴回便一直跟在宋綰綰身后。
宋清詞看著沈鶴回震怒的臉，忽然覺得有些可笑。這些年的委屈和隱忍，
在這一刻竟變得毫無意義。她沒有解釋，只是緩緩抬起手，指向桌上那把銀刀。
“你現(xiàn)在就往自己心口捅一刀，只要你敢，我就取心頭血救她?！鄙蝥Q回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著桌上那把閃著寒光的銀刀，又看向宋清詞決絕的臉?！昂?！”他咬咬牙，
猛地抄起銀刀?！爸灰芫染U綰，我什么都肯做！”宋清詞看著他手握銀刀，
毫不猶豫的刺向自己的心口。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襟。她以為他會猶豫，
以為他至少會權(quán)衡，可他沒有。為了宋綰綰，他竟真的能對自己下此狠手。沈鶴回拔出刀，
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滴。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只是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懇求。
“現(xiàn)在，你可以去了嗎？”看著他胸前不斷涌出的血和蒼白卻執(zhí)拗的臉，
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干了。原來，他愛宋綰綰，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
那么當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是不是會痛苦不已？宋清詞淡然一笑，“好，我去。
”取心頭血的過程比想象中更疼。銀針刺入左胸時，她疼得渾身發(fā)抖，冷汗浸濕了衣衫。
血盛滿了小半碗，沈鶴回才讓停下。他捧著那碗血，幾乎是踉蹌著沖了出去，
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宋清詞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她聽見隔壁房間傳來宋綰綰虛弱的呻吟，
接著是沈鶴回溫柔的安撫?！暗钕?，我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薄熬U綰，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沈鶴回的聲音里帶著心疼和失而復得的慶幸。“感覺好些了嗎？
要不要再喝點水？”他們的聲音透過薄薄的墻壁傳過來，每一個字都像冰錐，
扎進宋清詞的心里。宋清詞緩緩閉上眼，眼淚無聲地滑落，浸濕了枕巾。
胸口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可遠不及心里那片荒蕪的死寂。第六章身體剛好些，
宋清詞就馬不停蹄的進宮遞交接文書。她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她將文書折好塞進袖中，
正要邁過吏部的門檻，身后就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扒逶~，你胸口處的傷好了嗎？
”沈鶴回帶著敷衍的關(guān)心比寒風更冷。宋清詞垂下眼睫，屈膝行了半禮。
“多謝太子殿下關(guān)心，身體已無大礙?！鄙蝥Q回眉頭微皺，覺得有些奇怪。
這幾日她出奇的安分，既沒來糾纏宋綰綰，也沒提那碎玉墜的事，反而讓她有些心慌。
“這次綰綰得救，還是多虧了你。”他沉聲道，話鋒卻忽然一轉(zhuǎn)?！氨咎又滥阈睦镉性埂?/p>
”“殿下不必解釋。”宋清詞打斷了他，嘴角帶著看不見的笑意。
“本太子可以給你一個名分?！彼吻逶~猛地轉(zhuǎn)頭看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沈鶴回避開她的目光，語氣帶著施舍?！巴惶燹k婚禮，她為正妃，你為側(cè)妃。
”宋清詞終是忍不住笑出聲，笑聲里滿是嘲諷?！吧蝥Q回！你當我宋清詞是什么？
”“我就算嫁不出去，也絕不愿給他人做妾室，更不會與宋綰綰共侍一夫！
”沈鶴回的臉色瞬間鐵青?！澳阋詾殡x了本太子，誰還會娶你？”“這就不勞殿下費心了。
”宋清詞挺直脊背，目光清亮?！俺寂延谢榧s在身，不日便要出嫁。”“婚約？
”沈鶴回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謬的事，冷笑一聲。“是誰敢搶本太子的女人？”“殿下，
還請自重！”宋清詞厲聲打斷他，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將人凍傷。她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此時另一邊，宋綰綰的眼線將這一切都傳給了宋府。宋綰綰生氣的將手邊的茶杯打碎在地，
身邊的侍女連忙下跪。側(cè)妃？沈鶴回竟然還想給宋清詞側(cè)妃之位？憑什么？宋清詞那個賤人，
早就該去死了！她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低聲對身旁的侍女吩咐了幾句。侍女臉色微變，
卻還是點了點頭，匆匆退了下去。傍晚，宋清詞準備一個人出去散心。剛走出兩條街，
就被幾個蒙面人攔住了去路。她心頭一緊，正要呼救，
一塊帶著異香的帕子忽然捂住她的口鼻，意識瞬間陷入黑暗。不知過了多久，
她在一陣顛簸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捆在一輛馬車的角落。宋綰綰眼神冰冷地盯著她。“姐姐，
你終于醒了，就讓我們在今天結(jié)束這十幾年的糾葛吧！”“當年初入相府，你母親不待見我，
日日想趕我走，我便把你母親喝的藥給偷偷換了，她該死！
”“你那短命娘不如我娘得父親寵愛，如今你也定然比不過我，
今日就讓你看看殿下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誰！”宋清詞心里一股火，掙開了繩索，撲向宋綰綰，
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宋綰綰！是你害死了我娘，我要殺了你！
”動靜太大吸引了外邊綁匪的注意。綁匪沖進來一把拉開宋清詞，將她丟下馬車。“宋綰綰，
你竟敢勾結(jié)北狄叛匪，你不得善終！”話音剛落，宋綰綰便讓綁匪直接打暈了她。與此同時，
東宮。沈鶴回正對著奏折心煩意亂，忽然有侍衛(wèi)匆匆闖進來，遞上了一封信?！暗钕?，
這是剛從宮門口發(fā)現(xiàn)的，說是給您的。”沈鶴回拆開信，只見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
“宋氏二女在西郊，若想她們活命，孤身前來?！彼哪樕查g大變，猛地攥緊信紙。
“備馬！去西郊！”他厲聲喝道，心頭涌上從未有過的慌亂。
第七章西郊懸崖上傳來宋綰綰的抽泣聲，刺的人耳膜發(fā)緊。宋清詞和宋綰綰都被綁在懸崖邊，
麻繩將手腕磨出了血痕。沈鶴回帶著沾滿汗水的額頭沖過來。他沒帶一兵一卒，
只有腰間懸掛的佩劍泛著冷光?！俺嗄穷?，把她們都放了，否則本太子讓你死無全尸！
”沈鶴回的聲音在懸崖回蕩，目光落在那個披著狼皮斗篷的男人身上。赤那顏緩緩轉(zhuǎn)過身，
臉上一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疤痕顯得猙獰可怖。他曾是北狄最年輕的將領(lǐng)。
三年前被沈鶴回打得全軍覆沒，左耳被削去一半，此刻只剩一只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沈鶴回。
“太子殿下何必如此著急，我們先來玩?zhèn)€游戲如何？”他抬手劃過宋清詞和宋綰綰。
“聽說這兩位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當年你屠我部族時，可曾想過今日？”“放了她們，
你要復仇，沖我來?！鄙蝥Q回解下佩劍扔在地上。赤那顏大笑幾聲，彎腰撿起佩劍，
用僅剩的眼睛掃過宋清詞和宋綰綰。“放了她們？太子殿下何曾放過我族人。
”他忽然拽過宋綰綰的頭發(fā)，將刀架在她頸間。宋綰綰的梨花帶雨的哭著。“殿下，救我！
我害怕！”沈鶴回心一緊，向前走了兩步。目光卻越過宋綰綰，落在宋清詞身上，
那眼神中的痛惜幾乎要溢出來?！皠e碰她就行，你要殺要剮沖我來?！彼吻逶~的心猛的一沉。
她太熟悉沈鶴回了。他說謊時左眉會微微挑起，緊張時會下意識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
此刻他眉峰緊蹙，指腹在掌心掐出深深的月牙。他在演，演一場情深似海的戲碼。
三年前北狄戰(zhàn)敗，赤那顏帶著殘部逃入漠北，最恨的就是沈鶴回的無情。他綁架她們，
無非是想親眼看到沈鶴回失去摯愛。而宋清詞，就是那個被選中的、該被舍棄的摯愛。
“我倒也不是如你一般冷血無情之人，二選一，只有一個能活。”宋綰綰哭的幾乎要暈厥。
“殿下，救我！”宋清詞卻異常平靜，看著宋綰綰自導自演的這出戲，有些可笑。
沈鶴回的眼神在宋清詞和宋綰綰之間游走，卻遲遲不做出選擇。赤那顏見沈鶴回半天不選，
不耐煩的催促起來?！霸俨贿x的話，就兩個一起死嘍?！薄拔疫x宋清詞。
”宋清詞從宋綰綰眼中看到了一抹得意，她淡漠一笑?！吧蝥Q回，希望你別后悔！
”赤那顏突然大笑起來，揚起手砍斷了捆著宋清詞的麻繩。麻繩斷裂的瞬間，
宋清詞向后倒去，跌入懸崖。墜落的剎那間，她好像看到了沈鶴回撲過來的身影。
他是撲向宋綰綰的，一把將宋綰綰拉入懷中。那般疼惜的眼神，是她從未見到過的?！熬U綰，
還好你沒事，剛剛委屈你了?！泵髅髟缇椭朗沁@般的結(jié)局，宋清詞的心還是如剔骨般的疼。
崖山的廝殺聲和沈鶴回關(guān)心宋綰綰的聲音越來越遠。宋清詞就這樣沉入海底，逐漸失去意識。
第八章宋清詞在一片暖香中睜開眼。她動了動手指，腕間纏著白紗，那是被麻繩勒出的傷。
“你醒了？”沈鶴回的聲音從外間傳來，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沙啞。宋清詞別過臉，
沉默不語。沈鶴在床邊坐下，伸手想探她的額頭，被她偏頭避開，他的手僵在半空。
“崖下的暗流把你卷到淺灘，我讓人尋了三日才找到你?！彼吻逶~沉默著，
指尖無意識地摳著錦被的紋路。那日墜海的冰冷刺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卻沒想過會被他救回來?！扒逶~，前幾日的事，是我不對，但綰綰大病初愈，
經(jīng)不起那樣的折磨?！鄙蝥Q回的聲音不由的放軟了幾分。宋清詞看向他，
那雙曾盛滿星光的杏眼此刻只剩一片死寂。“北狄余孽已除，宋綰綰安好，
殿下的目的達到了，不是嗎？”“可為何你又救我，我的死能更好的成全你們。
”沈鶴回的臉色沉了沉?！霸谀阊壑校揖褪沁@樣的人?！彼吻逶~冷笑道：“為了保全她，
不惜讓我做餌，看著我墜海也無動于衷，殿下的權(quán)衡之術(shù)，臣女今日才算見識到。
”沈鶴回猛的攥緊拳頭，被懟的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他深吸了一口氣，
像做了極大的決定。“三日后，我會迎娶你和綰綰，為了補償你，我會給你正妻之禮，
太子妃的位置?！薄安槐亓恕！彼吻逶~掀開被子下床，動作虛浮卻堅定。
“殿下的太子妃之位，還是留給宋綰綰吧。臣女福薄，擔不起?！薄拔乙呀?jīng)讓步了，
你還想怎么樣？”沈鶴回的聲音中帶著難掩的怒意。在他看來，
給她正妻之禮已是極大的恩寵。宋清詞素來驕傲，或許是在氣他那日的舍棄，等氣消了，
自然會明白他的苦心。宋清詞看著他理所當然的模樣，忽然覺得無話可說。
她扶著梳妝臺站穩(wěn)，銅鏡里映出自己蒼白的臉。“殿下，臣女不愿?！鄙蝥Q回的耐心耗盡了。
“你最好想清楚。除了我，誰還能給你這樣的體面？”他甩袖而去，玄色衣袍掃過屏風，
帶起一陣風。門外傳來他的吩咐?！翱春盟涡〗?，三日后準時上轎。
”宋清詞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緩緩抬手撫上心口。那里的傷已經(jīng)結(jié)痂，但傷疤卻刻進了骨肉。
三日后，沈鶴回定下的婚期到了。丞相府張燈結(jié)彩，紅綢從大門一直鋪到內(nèi)院。
宋清詞坐在梳妝臺前，任由侍女為她描眉畫眼。她穿著一身正紅色的嫁衣，鳳冠霞帔，
流蘇垂在肩頭，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那是沈鶴回讓人送來的，繡工精致，
確實是太子妃的規(guī)格?！靶〗悖婧每??！笔膛粗R中的人，忍不住贊嘆。
宋清詞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卻沒笑出來。院外傳來一陣喧嘩，接著是管事匆匆進來稟報。
“小姐，太子殿下的儀仗到了，兩頂花轎都在府門外呢！
”宋綰綰的院子里立刻傳來雀躍的聲音，想來是著急上轎了。沒過多久，
沈鶴回的腳步聲在院外響起。他推門進來時，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金冠束發(fā)，
襯得他本就俊朗的面容愈發(fā)英氣。“準備好了？”他看著她，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驚艷，
隨即又恢復了慣常的沉穩(wěn)。宋清詞站起身，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沈鶴回以為她還在賭氣，伸手想去牽她?！白甙?，吉時快到了?！本驮谶@時，
院外忽然傳來另一陣吹吹打打的喜樂聲，比太子儀仗的樂聲更顯熱烈。沈鶴回的眉頭皺起。
“誰在外面？”“是鎮(zhèn)北王的儀仗?！钡诰耪隆版?zhèn)北王怎么會來此處迎親？
”沈鶴回滿臉疑惑?！敖袢艘彩擎?zhèn)北王與安寧公主的婚期?！庇行P提醒道。“安寧公主？
”沈鶴回突然想起來前些日子在晚宴上，似乎聽到過這個消息。但當時他眼中只有宋綰綰，
其他的都拋擲腦后了?！鞍矊幑?，是我?！彼吻逶~淡淡開口。沈鶴回猛的轉(zhuǎn)頭看向宋清詞，
眼神銳利如刀?！笆裁矗磕阏f的婚約，是真的？”宋清詞沒有看他，越過他，走向那頂紅轎。
沈鶴回一把拉住她的手，死死攥住?！八吻逶~，不準走！”宋清詞撇去他的手?！暗钕?，
良辰吉日，莫要失了儀態(tài)?！薄澳憧芍俏鞅笔菢O荒涼之地，你從小錦衣玉食，
怎么能受得了那樣的苦。”沈鶴回的眼神中竟帶著些疼惜。“這就不耐煩殿下憂心了。
”宋清詞的眼底平淡如水。“這鎮(zhèn)北王都不親自來接你，讓親兵代勞。這樣的人，
你嫁過去能有什么體面？”他早就聽聞鎮(zhèn)北王蕭徹是個莽夫，常年駐守北境，性情暴戾。
據(jù)說還克妻，三任妻子最長活不過一年。宋清詞嫁過去，分明是跳進火坑?！暗钕露鄳]了。
鎮(zhèn)北王鎮(zhèn)守邊疆，軍務(wù)繁忙，能派親兵來已是心意。何況……”她抬眼看向沈鶴回，
目光清亮如洗?！氨绕鹱鰝€有名無實的太子妃，我更愿意去西北，守護一方安寧。
”“有名無實？”沈鶴回被刺痛，臉色瞬間漲紅。“本王說了要給你正妻之禮！
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你的，綰綰不過是側(cè)妃，你還要怎樣？”他不懂，他已經(jīng)放下身段讓步了，
為何她還要走？難道在她眼里，他竟比不上一個粗鄙的武將？宋清詞覺得很可笑。
“殿下的正妻之禮，是施舍嗎？”她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聲音輕卻字字清晰?！斑@里的傷，
你忘了，但我沒忘?，F(xiàn)在現(xiàn)在說給我正妻之位，但每次宋綰綰尋釁，你不都是護著她嗎？
”沈鶴回啞口無言，他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宋清詞不想在與他糾纏，
快步走進了紅轎中?！澳惝斦嬉?？”沈鶴回看向轎中的人，眼中滿是隱忍。
“婚約是皇上親賜的，耽誤了時辰，皇上怪罪下來怕是沒人擔待的起。
”宋清詞一把拉下了轎簾，將她與沈鶴回隔絕開來?！昂?！宋清詞，你可別后悔。西北苦寒，
鎮(zhèn)北王暴戾，你別到時候哭著回來求我?！鄙蝥Q回猛的后退一步，眼底翻涌著怒意和不甘。
“后悔與否，是我自己的事?！鞭I子啟程，宋清詞掀開簾子，丟出了一支銀釵。
銀釵砸在沈鶴回的身上，掉落在他的腳邊。他認出了，是當年送給她的訂婚禮。
宋清詞本想熔了，侍女都丟進火盆了，她又徒手撿了回來。那時的她對沈鶴回還有些眷戀，
但如今全然放下了。沈鶴回看著簪子，忽然覺得心口空了一塊。當年他為她簪上發(fā)髻，
宋清詞笑顏如花的畫面好像還歷歷在目。如今卻只能看著她紅轎的背影越來越遠?！暗钕拢?/p>
姐姐她已經(jīng)走了?！彼尉U綰怯生生的拉了拉沈鶴回的衣袖，將他的思緒拉回?！吧限I。
”沈鶴回猛的踢開腳邊的簪子，轉(zhuǎn)身看向宋綰綰，語氣生硬。宋綰綰被他吼的一顫，
眼底卻飛快閃過一絲得意。宋清詞，你還是輸了。第十章車輪碾過最后一段碎石路，
阿芷撩開轎簾衣角，望著這荒涼之地，忍不住嘆了口氣?！靶〗?，您看那山光禿禿的，
這西北是個什么鬼地方??？”她憋著嘴，語氣里滿是委屈。
“咱們走了整整七天才到這西北邊界?！彼吻逶~聞言抬眼看向窗外。確實，入目皆是蒼涼，
與長安的繁華溫潤判若兩個世界?！霸偻斑^了嘉峪關(guān)，就是鎮(zhèn)北王的地界了。
”宋清詞輕輕的說。“小姐，你說老爺怎么就如此狠心？您可是她嫡出的親女兒，
看著你往火坑里跳?！卑④圃秸f越氣，眼圈都紅了。“那鎮(zhèn)北王是什么名聲？
殺人如麻的煞神！還有人說他根本不是人，晚上會變成狼?！薄鞍④?，坊間傳言當不得真。
”宋清詞輕聲打斷她，語氣平靜無波?！翱删退銈餮杂屑伲彩莻€年近四十的老鰥夫。
”阿芷說的只掉眼淚?！靶〗悴哦踩籼煜?，本該配個青年才俊，怎么就落得這般境地？
”“要我說，當初還不如嫁給太子殿下。”聽到沈鶴回，宋清詞臉色瞬間變了。
“往后莫再提他。”阿芷自知說錯了話，便不再出聲。她是打小跟在宋清詞身邊的丫鬟，
最清楚自家小姐這些年在相府的委屈。原以為脫離了長安那個泥潭能好些，
沒成想竟是從一個坑跳進另一個更深的坑。看著阿芷還在委屈的流淚，宋請詞遞過帕子。
“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接著速度慢了下來。
護送的親兵隊長在外高喊?！扒懊嬖趺椿厥?？”阿芷警覺地撩開轎簾?！靶〗?，
好像有人攔路?！彼吻逶~眉心微蹙，正欲開口，就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嚧肢E的呼喝聲，
夾雜著兵刃碰撞的脆響?！按松绞俏议_，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兄弟們，把那頂轎子搶了?？催@排場，里面定是肥羊！”阿芷嚇得臉色發(fā)白，
連忙放下轎簾?！靶〗?！是土匪！”宋清詞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下意識攥緊了衣角。
鎮(zhèn)北王派來的護送親兵雖有十余人，可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聽聲音足有三四十人，
且個個兇悍。轎外的廝殺聲越來越近，聽的人頭皮發(fā)麻。宋清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掀起轎簾，看見幾個穿著破爛皮襖的漢子正圍著親兵砍殺，眼神如餓狼般兇狠。
護送的親兵雖訓練有素，但也敵不過對面人多，已經(jīng)倒下好幾個了。突然，
一道黑影猛的撲到轎前，一把劈開轎頂。那人看到轎內(nèi)穿著華貴的宋清詞，
露出了貪婪的笑容?！肮皇敲廊耍@下發(fā)財了?！彼焓秩プニ吻逶~，
阿芷撲上去咬他的手?！胺砰_我家小姐！”“找死！”那人吃痛，反手一巴掌扇在阿芷臉上。
阿芷踉蹌著撞在轎壁上，嘴角滲出血來。宋清詞心頭一緊，抓起身邊的東西砸向那人。
那人被砸的偏了偏頭，頓時怒了，一把揪住宋清詞的衣襟，將她從轎中拽出來?！斑€敢動手，
等下給你賣到窯子里去，看你還倔嗎？”宋清詞被他拽得踉蹌幾步，發(fā)髻散了，
鳳冠歪斜地掛在頭上，華貴的嫁衣沾滿了塵土?！澳銈兪钦l？知道我是誰嗎？
”她壓著心口的恐懼，聲音盡量平穩(wěn)。那人嗤笑一聲。
“有人告訴我們這幾天會出現(xiàn)一頭肥羊，我們?nèi)杖斩资?，可算蹲到了?！薄肮苣闶钦l？
到了黑風寨，閻王老子來了也得給爺?shù)皖^！”宋清詞心里一緊，有人賣了她的消息。
就算離開了長安，也有人不想她活著。他招呼著其他土匪?！翱欤“堰@美人帶走！
剩下的東西隨便搶?！睅讉€土匪立刻圍上來，粗魯?shù)赜寐槔K捆住宋清詞的手腳，
嘴里還塞了塊破布。她被他們像拖牲口一樣往山林里拽，裙擺被荊棘割破。路過阿芷身邊時，
她看見她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眼淚終于忍不住涌了出來。她想起阿芷的話，
想起鎮(zhèn)北王的兇名，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蛟S她根本活不到見到那位鎮(zhèn)北王，
就要死在這荒山野嶺了。第十一章黑風寨的大廳里彌漫著濃重的酒氣和血腥味。
宋清詞被推搡著跪倒在地?！斑@小娘子細皮嫩肉的，倒像是長安城來的嬌客。
”滿臉刀疤的匪首端著酒碗，眼神在她身上肆無忌憚地掃來掃去?！靶值軅?，
今天咱們不僅撈了財，還撿了個寶貝?！敝車耐练撕逍ζ饋?，污言穢語像石子一樣砸過來。
宋清詞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壓下心頭的恐懼?！爱敿业?，這美人兒看著不一般，
不如留給您做壓寨夫人？”一個瘦猴似的土匪諂媚的笑道。刀疤臉仰頭灌了口酒。
“老子正有此意！”他俯身捏住宋清詞的下巴，粗糙的指尖擦過她的肌膚?！靶∧镒樱?/p>
從了老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著那些官老爺強？”宋清詞猛的偏頭躲開，
下巴被他捏的生疼，聲音因恐懼而發(fā)顫，但卻帶著冷傲?！澳阒牢沂钦l嗎？”刀疤臉挑眉。
“難不成是哪個大官的閨女？”“我是鎮(zhèn)北王的新婚妻子?！彼吻逶~一字一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