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臺上的多肉卻在某個深夜被凍得打蔫。林硯把它挪到暖氣旁,看著那點勉強抽出的新芽,
忽然想起沈馳在極北拍的雪橇犬,吐著舌頭,眼睛亮得像能燒起來。他照舊每天去畫室,
只是不再畫“等待”系列。他重新畫起了靜物。沒遇見沈馳之前畫什么,現(xiàn)在還畫什么。
關(guān)于沈馳的消息,是在一個普通的下午傳來的。那天林硯正在給一幅舊畫補色,
手機忽然響了,屏幕上跳動著一串陌生的號碼,歸屬地顯示是極北的某個小城。
他的心跳莫名緊張加速跳動,指尖在接聽鍵上懸了三秒?!罢垎柺橇殖幭壬鷨??
”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的男聲,帶著點公式化的冷靜。“我是。”林硯的聲音有點發(fā)緊。
“我是北極科考站的后勤人員,”對方頓了頓,似乎在措辭,
“沈馳先生……在半個月前的一次外出拍攝中遭遇了暴風雪,失蹤了。
”林硯握著畫筆的手猛地一抖,鈦白顏料在畫布上洇出個刺眼的白點,像塊沒化的雪。
“失蹤?”“是的,我們組織了多次搜救,但風雪太大,
能見度不足三米……”對方的聲音隔著電流傳來,顯得格外遙遠,“今天上午,
搜救隊正式宣布終止任務(wù)。我們在整理他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這個號碼,備注是‘林硯’,
所以……”后面的話,林硯沒聽清。耳朵里像塞了團棉花,嗡嗡作響。他看著畫布上的白點,
忽然覺得那像極北的雪,一片一片落下來,把整個世界都埋了,也埋了沈馳。
“他的遺物……”林硯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抖,像被凍住的電線,“能寄給我嗎?”“可以,
我們會盡快整理好寄過去。另外,他還有一個未拆封的包裹,收件人是您,
寄件地址是這里的中轉(zhuǎn)站,大概是準備回去時帶給您的。”“好的,
麻煩你了”林硯的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息,聲音有些顫抖。掛了電話,林硯站在畫架前,
站了很久。畫室里很安靜,只有墻上的掛鐘在“咔噠”、“咔噠”地走,像在倒數(shù)什么。
他抬手摸了摸臉,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眼淚落在畫布上,把那個白點暈成了一片模糊的水漬。
他以為自己會大喊,會砸東西,會像那只斷柄的杯子一樣摔得粉碎。但沒有,他只是覺得累,
累得連呼吸都費勁,像沈馳說的,在戈壁扛著相機走了三天三夜,最后一頭栽進沙里。
期待落了空,林硯就像斷了翅膀的蝴蝶,飛不起來了。那天下午,林硯沒鎖畫室的門。
他坐在沈馳常坐的那把舊木椅上,翻著那本厚厚的攝影集。
時光好像回到了從前他遇到沈馳的那段時光。翻到最后一頁,他畫的那片葉子旁邊,
“等你回來,一起看極光”的字跡已經(jīng)被眼淚暈開。林硯怕弄壞了沈馳留下的痕跡,
小心翼翼的合上,放好,把這本攝影集像寶貝一樣護著。沈馳的遺物寄來的時候,
是個陰冷的雨天。快遞員把一個半人高的箱子放在畫室門口,林硯簽完字,指尖都在抖。
箱子很沉,他費了很大勁才拖進屋里。里面有沈馳的帆布包,還是那只鼓鼓囊囊的,
沾著雪痕。包里的東西和上次倒出來的差不多:半包壓碎的餅干,一卷用了一半的膠帶,
幾塊相機電池,還有那只磨得發(fā)亮的舊打火機。林硯把它們一樣樣拿出來,放在桌上,
像在拼湊一個破碎的沈馳。帆布包的內(nèi)袋里,藏著個小小的木牌,是用鹿骨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