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時分,四處死一般的靜寂。
一直等在門口的莫妗笙確保外面鴉雀無聲了才從房間出來,全程走得躡手躡腳,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音。
她打開大門,外頭刺骨的寒鋪天蓋地襲來,如千萬只針密密麻麻刺在身上。
漆黑的夜下看不見銀裝素裹只有疾風(fēng)在耳邊呼嘯,莫妗笙攏了攏大衣,下意識捂住肚子。
鐵門外,秦恒的轎車停在那,他看到她從鐵門里出來,急忙下車跑到她跟前將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他將她扶到副駕,隨后發(fā)動起車子,緩慢駛離了莫宅。
彼時的圣心醫(yī)院內(nèi)部,部分醫(yī)生護(hù)士還在忙碌著凌晨的手術(shù)。
莫妗笙忐忑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怎么也沒想到打胎的事情有一天也會輪到自己身上。
秦恒:“笙笙,你先在這里坐會兒,我去給你買點早餐?!?/p>
莫妗笙抿了抿唇,輕笑:“好?!?/p>
秦恒離開后,莫妗笙忽然聽到一陣孩子的啼哭,本能地看去。
又一個新生命,誕生了。
只見等在產(chǎn)房外的家屬們滿心歡喜地簇?fù)淼阶o(hù)士面前,爭相喚著寶寶的小名,逗她笑。
連身為外人的莫妗笙都不禁被這有愛的畫面感染,逐漸展開笑靨。
看著笑著,她就聯(lián)想到了自己的出身。
于美玲告訴過她,她是被親生父母拋棄在垃圾堆里,又被好心人送到孤兒院,最后才被他們收養(yǎng)的。
小小的她得知這個事以后,每到夜里,她都會躲著一個人偷偷地哭。
雖然長大后她不那么愛哭了,但那種被親生父母厭棄的悲涼感卻貫穿至今。
她一直好恨他們,為什么不要她還要生下她。
想到這里。她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個孩子在她肚子里跟了她兩個月,說沒有感情是假的。
但她明白這個孩子注定是不受歡迎的,與其生下來跟她一起受苦,不如現(xiàn)在就結(jié)束掉。
十幾分鐘后,秦恒從外面的便利店買了牛奶和面包回來。
莫妗笙味同嚼蠟般吃著,旁邊手術(shù)室的門開了又關(guān),關(guān)了又開。
每一下都像是砸在她的心上,每一次,她捂著肚子的手就又更緊一些。
時間來到早上七點,秦恒的姑姑也來了醫(yī)院。
她向莫妗笙詢問過簡單的情況后便為她安排了一系列的相關(guān)檢查。
等待的過程總是漫長又煎熬。
秦恒看莫妗笙緊張擔(dān)憂,抓住她的手給她力量:“別擔(dān)心笙笙,不管怎么樣,我都會陪著你?!?/p>
莫妗笙對他努力牽起一笑,還沒等說什么,就聽到護(hù)士叫她。
診室內(nèi),莫妗笙看到醫(yī)生表情有些凝重,心里開始七上八下。
怕自己的情況特殊,無法正常進(jìn)行手術(shù)。
“笙笙,是吧?”秦醫(yī)生眼睛探出眼鏡框注視莫妗笙。
“是的醫(yī)生?!?/p>
秦醫(yī)生一手托腮一手把控鼠標(biāo),眉間微微擠出一個川字:“嗯……你的情況有點特殊?!?/p>
莫妗笙有些急切地問:“是貧血嗎?還是不易受孕?”
秦醫(yī)生一抬眉:“不不不,你沒有貧血,子宮環(huán)境也很好?!?/p>
莫妗笙愣怔。
這跟姐姐說的,完全不一樣。
她緊接著問:“那您說的情況是?”
秦醫(yī)生扶了扶眼鏡,認(rèn)真地看著她:“你的血型是AB型RH陰性血也就是熊貓血,非常罕見,一般這種血型我們不太建議流產(chǎn),因為那會影響到你未來再次懷孕。”
她頓了頓,繼續(xù)說:“不過你執(zhí)意要做的話我們也可以給你安排,你考慮一下?!?/p>
秦醫(yī)生說了一連串,莫妗笙聽得暈暈乎乎。
熊貓血?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個血型,每次別人問起都是隨便說一個。
更令她匪夷所思的是,既然是血型的問題,為什么姐姐要說成是別的不存在的原因。
莫妗笙想到什么,又問道:“請問醫(yī)生,我家人說我有貧血,但現(xiàn)在又沒有了,這是怎么回事呢……”
“是嗎?”秦醫(yī)生也有些詫異,皺眉思忖了片刻。
答道:“如果是缺鐵性貧血的話,可能隨著年齡的增長,機(jī)體對鐵的需求量下降或攝入增加,就痊愈了也是有可能的??傊悻F(xiàn)在是沒有貧血的?!?/p>
莫妗笙眼簾緩緩塌下:“原來是這樣……”
“請您讓我考慮一下,我一會兒答復(fù)您?!?/p>
秦醫(yī)生看著這個看上去稚氣未脫卻滿臉愁緒的女孩,溫柔回答:“好的。”
莫妗笙魂不守舍的走出診室,心中悵然若失。
她居然跟姐姐莫亞希的血型是一樣的。
她才知道……
難道,家里人收養(yǎng)她,是想要在姐姐需要血的時候有個供血的嗎?
亦或是……
不!不會的!
他們對她那么好,那么愛她,不會的……
“笙笙?”
“嗯?”莫妗笙被旁邊的秦恒拍了一下,這才如夢初醒。
秦恒笑道:“我剛剛叫了你好幾遍了,你怎么不理我?。俊?/p>
他扶她坐下:“我姑姑怎么說?”
莫妗笙耷拉著腦袋:“秦醫(yī)生,讓我再好好考慮一下……”
秦恒點了點頭:“主要是不要傷害到你的身體才行?!?/p>
他微笑,抓過她的手:“如果你想生下來我也支持你。那樣,我來當(dāng)孩子的爸爸,他就是我們的孩子?!?/p>
莫妗笙聞言抬頭,凝望他的眸子復(fù)雜而顫抖:“阿恒……”
可接下去,她就透過他豁然看到了一個讓她差點窒息的身影。
她旋即拉起秦恒火速跑進(jìn)了旁邊的病房內(nèi)并反鎖。
她緊靠在門上喘著粗氣,剛剛那一下差點嚇掉了她的三魂七魄。
凌寅燊,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走廊的盡頭,凌寅燊一身黑色過膝長款風(fēng)衣威嚴(yán)十足,正帶著四個手下朝著這邊走。
一雙如鷹隼般犀利冷雋的雙眸被掩在墨鏡下?lián)踝×诵斎说睦涔狻?/p>
他偏頭低聲下令:“記住不要打擾到其他病人,找到人,馬上帶到我面前?!?/p>
“是?!?/p>
病房內(nèi),還在狀況外的秦恒不明就里地問道:“笙笙,發(fā)生什么事了,這么慌張?”
莫妗笙慌亂中對秦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揮手示意他趕快藏起來。
秦恒仍是不解,但還是依著她,轉(zhuǎn)身藏到洗手間里去。
“小姐,請問有沒有一個叫做莫妗笙的小姐來問診的?!?/p>
凌寅燊看向兩個站在旁邊不停對著他犯花癡的護(hù)士彬彬有禮,詢問道。
兩人許是被男色迷惑,問什么本能地就答什么:“有有有,她來找我們副院看病?!?/p>
凌寅燊笑得更加迷人:“那可以麻煩你告訴我,她在哪里嗎?”
兩人互相對視,確認(rèn)了什么,隨即指了指其中一個緊閉的房門。
凌寅燊順著方向看去,陰鷙的雙眼利如刀鋒,放射著冷冽的寒光。
他不忘對兩個護(hù)士一聲道謝,不緊不慢地漫步到病房門口。
他抬手握住把手,門上即刻傳來的阻力讓他不由勾起嘴角,一聲似嘲諷似慍怒的低笑。
他重新浮起虛假的笑意,轉(zhuǎn)過頭朝仍舊對他流連忘返的兩個護(hù)士招了招手。
沒幾分鐘,她們就幫他打開了門。
“謝謝。”他再次道,隨后輕輕松松推開了病房門。
而病房內(nèi),知道自己躲不過的莫妗笙正靜靜坐在病床床邊,眼睜睜看他反手關(guān)上房門朝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