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王強......」我的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窟窿里硬摳出來的,
帶著血腥味,「這保單......受益人......你改了?改成了那個婊子?」
王強臉上的得意猛地僵住,他顯然沒想到我會翻到這個。一絲慌亂掠過,
但立刻被他媽那狠厲的眼神壓了下去。他脖子一梗,嗓門拔得老高,
像是要掩蓋心虛:「改就改了!怎么了?雪兒是我真愛!給她怎么了?一個賠錢貨,
能不能活還不一定呢!雪兒說了,這錢給她,她能給我生個兒子!生個帶把的!
繼承老王家香火!」「香火?」我喉嚨里那股腥甜再也壓不住,「噗」地一口血沫噴了出來。
「小雨是你的親骨肉!她在等你拿錢救命!你他媽把她的救命錢,改給一個網(wǎng)上賣騷的婊子?
讓她給你生兒子?」我瘋了似的撲向書桌,眼睛死死盯著桌上那個半開的抽屜——我知道,
重要的文件他習慣放那里。保單的原件!我需要原件!那是證明!那是小雨的命!「操!
你他媽還想翻什么!」王強反應(yīng)過來,猛地朝我撲過來,想攔住我。但我比他更快一步。
絕望和憤怒燒光了我所有的理智和痛覺,只剩下一個念頭:拿到它!
就在我的指尖觸到抽屜拉手的瞬間,一個肥碩的身影帶著一股廉價脂粉混合著老人味的氣息,
像一堵墻一樣橫插進來,狠狠撞在我側(cè)腰上!4.是婆婆!「反了你了!敢動我兒子的東西!
」她尖聲厲叫,保養(yǎng)得宜的臉扭曲變形,厚粉簌簌往下掉。她那戴著粗大金戒指的手,
不是扇巴掌,而是像鷹爪一樣,死死抓住了我握著手機的那只手腕!
長長的、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指甲,狠狠摳進我的皮肉里!鉆心的疼!「啊——!」
我痛叫出聲,手腕像被鐵鉗夾住,骨頭都要碎了。手機再也拿不住,「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媽!攔住她!她搶我保單!」王強在后面急赤白臉地喊?!感≠v蹄子!心比蛇蝎毒!
想搶我兒子的錢?沒門兒!」婆婆惡毒地咒罵著,肥胖的身體像座山一樣死死頂著我,
不讓我靠近書桌半步。她另一只手也沒閑著,竟然狠狠揪住我散亂的頭發(fā),用力往下拽!
頭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我被迫仰起頭,視線模糊,
只能看到她脖子上那根粗得嚇人的金項鏈在我眼前晃蕩,金光刺眼。「那是小雨的救命錢!
救命錢?。 刮夷勘{欲裂,感覺眼球都要爆開,嘶吼的聲音帶著血沫?!改銈冞€是不是人!
是不是人!」「救命?救個屁!」婆婆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噴在我臉上?!冈缢涝缤短?!
省得拖累我兒子!孫雪兒多好!屁股大好生養(yǎng)!一看就是生兒子的料!我兒子的錢,
就該給能生兒子的女人!」她一邊惡毒地咒罵著,一邊用穿著硬底皮鞋的腳,
狠狠踩向我掉在地上的手機屏幕!「咔嚓!」一聲刺耳的碎裂聲。屏幕黑了。
最后一點希望的光,滅了?!缚匆姏]?斷了你的念想!」婆婆得意地松開我的頭發(fā),
像丟掉一塊破抹布,把我往后一搡。我踉蹌著撞在墻上,后腦勺磕得生疼,眼前陣陣發(fā)黑。
王強趁機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拉開抽屜,從里面飛快地抽出一個硬殼文件夾,緊緊抱在懷里,
像是抱著稀世珍寶。他臉上露出一種扭曲的、勝利者的獰笑,對著他媽諂媚:「媽!
還是您厲害!保單在這兒呢!原件!改好了!雪兒寶貝簽收的電子確認函我都有!合法的!
哈哈!合法的!誰也動不了!」他炫耀似的把文件夾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動作充滿了極致的羞辱?!缚匆姏]?三百萬!等那小賠錢貨一蹬腿兒,錢就是雪兒的!
雪兒說了,錢一到手,立馬給我懷兒子!雙胞胎兒子!」「王強!你不得好死!」
我嘶啞地詛咒,渾身都在抖,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
就在這時——「滴——滴——滴————」隔壁,
小雨房間血氧儀持續(xù)尖銳的蜂鳴像喪鐘般炸響!「小雨!」我心臟驟停,爆發(fā)出非人的力量,
猛地撞開婆婆,沖出書房。5.沖進小雨房間,慘白燈光下,女兒小臉青紫,
血氧讀數(shù)持續(xù)在跌!尖銳的蜂鳴刺穿耳膜!「手機!我的手機!」我瘋了一樣在口袋里摸索。
「想都別想!」王強已經(jīng)堵在門口,一臉兇狠。婆婆緊隨其后,肥胖的身軀像堵墻?!附o我!
叫救護車?。 刮宜缓鹬鴵溥^去搶。「叫個屁!不許叫!」王強一把將我狠狠推開。
我撞在墻上,眼冒金星。婆婆刻薄尖叫:「燒錢!晦氣!讓她安安靜靜走!」
眼看著女兒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微弱,血氧讀數(shù)越跳越低,絕望像冰水淹沒頭頂。不行!
絕不能死在家里!我目光掃過,猛地盯住小雨床頭柜上那個插著充電線的——固定電話座機!
那是家里唯一沒被他們控制的通訊工具!「啊——!」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像頭困獸,
不顧一切地撲向座機。手指顫抖著,憑著本能狠狠按下那三個救命的數(shù)字:120!
「你干什么!賤人!」王強和婆婆同時驚怒,撲過來搶奪?!肝梗〖本戎行?!
楓林苑7棟902!孩子白血?。⊙醣┑?!快不行了!求求你們快來!快來啊——!」
我用身體死死護住聽筒,對著話筒用盡生命嘶喊,聲音凄厲絕望,
蓋過了蜂鳴和王強母子的咒罵撕扯。尖銳的救護車笛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樓下。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和拍門聲。「開門!急救!」王強和婆婆臉色鐵青,再阻攔已無意義。
門被撞開,急救人員沖進來,迅速評估、給氧、抬上擔架。市第一醫(yī)院,急診搶救室門外。
醫(yī)生拿著單據(jù)出來:「重癥肺炎導致的急性呼吸衰竭!血氧太低了!
肺部CT顯示大片炎癥浸潤,結(jié)合她的病史,高度懷疑是嚴重的機會性感染!
必須立刻進ICU!先交五萬押金!后續(xù)費用很高,家屬做好準備!」「五萬?」
王強像被踩了尾巴,聲音拔高,「沒有!一分錢沒有!公司周轉(zhuǎn)困難!錢都套著呢!」
婆婆立刻幫腔,三角眼射出精光:「就是!醫(yī)生,不是我們不救!是真沒錢!一個丫頭片子,
花那么多錢,救回來也是藥罐子!不如......」「閉嘴!」我厲聲打斷她,轉(zhuǎn)向醫(yī)生,
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醫(yī)生!救!一定要救!錢我想辦法!我去籌!現(xiàn)在就去!」
我不能再等,多一秒小雨就多一分危險。我深深看了一眼搶救室緊閉的門,轉(zhuǎn)身就跑,
像一陣絕望的風沖進醫(yī)院昏暗的走廊。我必須弄到錢!立刻!馬上!
我跑遍了所有能想到的角落,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終于震動,
一個網(wǎng)貸平臺批了三萬!雖然不夠,但能頂一時!我像抓住救命稻草,立刻提現(xiàn),
手指顫抖著幾乎握不住手機。我攥著手機里到賬的短信,用盡最后的力氣沖回ICU門口。
走廊空蕩蕩,只有王強和婆婆坐在長椅上。婆婆臉上甚至有一絲詭異的輕松。
「錢......錢我籌到一點了!先交上!小雨怎么樣了?」我氣喘吁吁,沖到王強面前。
王強慢悠悠地抬起頭,臉上沒有任何焦急,只有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甚至帶著點不耐煩。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從隨身的皮包里,
慢條斯理地抽出一份文件——《病危通知書及放棄有創(chuàng)搶救治療知情同意書》。
6.我的血瞬間涼了半截?!负灹税伞!顾盐募f過來,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
「醫(yī)生說了,希望不大,進去也是燒錢受罪。簽了字,大家都解脫?!埂覆豢赡?!
小雨還有救!我籌到錢了!」我尖叫著,想把文件撕碎?!改愕腻X?」王強嗤笑一聲,
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頁,手指點在一個地方,「晚了。我已經(jīng)簽了。放棄?!?/p>
我順著他手指看去,在「父親/監(jiān)護人意見」欄,是他龍飛鳳舞的簽名。而旁邊,
「母親/監(jiān)護人意見」欄——那里赫然印著一個暗紅色的,扭曲的——血手?。?/p>
我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一片空白!
那手印......那大小......那扭曲的指痕......分明就是我的!
是剛才在書房掙扎時,我被玻璃割傷流血的那只手!
他們......他們竟然趁我出去籌錢,
用我手上未干的血......偽造了我的「同意」?「你......你們......」
我渾身劇烈顫抖,指著那個刺目的血手印,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烙鐵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極致的憤怒和背叛感讓我眼前發(fā)黑,幾乎站立不穩(wěn)。婆婆這時站起來,走到我面前,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惡毒和得意,聲音不高,卻像毒蛇吐信:「看清楚了吧?你‘同意’了。
強子也簽了。白紙黑字,還有你的手?。∧切∮憘淼淖?,受夠了!你也別折騰了!認命吧!
死了干凈!」她的話音剛落——ICU厚重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護士走了出來,
臉上帶著職業(yè)性的沉重,目光掃過我們,最終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
「王小雨家屬?孩子......剛走了。請節(jié)哀。」世界,在我眼前徹底崩塌。
我死死盯著同意書上那個用我的血、我的絕望、我的傷痛偽造出來的「同意」,又猛地抬頭,
看向王強和婆婆臉上那如釋重負甚至帶著隱秘喜悅的表情......那個血手印,
像一張咧開的,嘲諷的嘴。它沒有救我女兒的命。它殺死了她兩次。一次在身體,
一次在「合法」的文書上。而我,成了親手按上「屠刀」的幫兇。7.冰冷的太平間,
白布蓋住了小雨小小的身體。那方白布,像一道無法逾越的深淵,將我和我的太陽徹底分隔。
王強和婆婆如釋重負的表情,婆婆那句「死了干凈」的余音,
還有那份印著我血手印、像烙鐵般灼燒著我靈魂的《放棄治療同意書》,
在死寂的空氣里凝固成最尖銳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心臟。沒有歇斯底里的哭嚎,
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死寂包裹著我。我沉默地處理著小雨的后事,
拒絕了王強和婆婆假惺惺的「幫忙」。每一道程序,每一次簽字,
都像在親手埋葬自己的一部分。我將小雨的骨灰盒安置在一個能看見陽光,
遠離喧囂的靜謐陵園。小小的墓碑上,是她笑得最燦爛的一張照片。站在墓前,
寒風卷起枯葉,我沒有眼淚,只有對著墓碑無聲的誓言:「小雨,等著媽媽。欺負你的人,
媽媽會讓他們,百倍償還?!鼓莻€曾經(jīng)稱之為「家」的地方,已淪為噩夢的巢穴。
我迅速搬離,用僅剩的錢租了一間狹小但干凈的出租屋。第一步,是生存和取證。
所有值錢的東西——結(jié)婚戒指、幾件還算體面的衣服、甚至王強早年隨手送的一條廉價項鏈。
換來的錢,加上之前網(wǎng)貸剩下的,我請了一位以「鐵面」著稱的醫(yī)療糾紛律師。律師姓陳,
目光銳利如鷹。我將那張帶著暗褐色血漬的《放棄治療同意書》推到他面前,
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陳律師,這不是我的自愿簽名。這是我的血,
他們在我短暫失去意識時按上去的?!刮抑v述了整個經(jīng)過,陳律師仔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