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冷靜期最后一天,我收到妻子林晚寄來的冷凍斷手。 附言寫著:“簽收吧,
你的戰(zhàn)利品?!?當法醫(yī)的我顫抖著檢測DNA——竟真是她的左手。
戒指內側刻著我們結婚日期:2025.08.12。
第二天警方在冷藏車找到三百只斷手。 每只都戴著相同的婚戒。
而我的結婚證配偶欄里,慢慢滲出林晚的血字: “為什么切掉我左手?
”冷氣從泡沫箱的縫隙里滲出來,順著光潔的大理石桌面蔓延,像一層稀薄的白霜,
爬向我的指尖。快遞盒安靜地躺著,像個詭異的潘多拉魔盒,
紙箱外面潦草地寫著我公寓的地址,
字跡是林晚的——那種我閉上眼都能在空氣中描摹出來的、帶著點倔強斜角的筆鋒。
我的手懸在半空,指尖不受控制地哆嗦。
空氣里那股冰冷干燥、混合著化學試劑和干冰的獨特氣味,針一樣刺進我的鼻腔,
順著氣管一路扎進肺里。我認得這個味道,太熟悉了。在我們分局的法醫(yī)解剖室里,
當需要長時間運送或保存特殊組織樣本時,專用的液氮冷儲柜打開,
撲面而來的就是這股子能凍結骨髓的味道。可它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尤其,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在我簽下那份該死的離婚協(xié)議書,剛從民政局那個能把人烤化了的鬼地方回來,
渾身還裹挾著八月溽熱的、粘稠得令人作嘔的空氣的時候。冷靜期三十天,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像個倒計時的炸彈,今天就是拆引線的日子——沒炸,可也沒解脫。
簽了字,從今往后各走各路,本該是種解脫。林晚一年前像一滴水蒸發(fā)在高溫的柏油路上,
一絲漣漪都沒留下。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動用過警察的本能找她,
查銀行流水、調通訊記錄、翻遍街角巷尾的監(jiān)控錄像,能想到的不敢想的法子都用了。
她就像憑空消失在這個世上。直到今天。這該死的冷凍包裹送上門來了。
我喉頭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咽下的唾沫冰涼且充滿鐵銹味。我扯了扯領口,
剛才在民政局悶出的那身汗,此刻冷得像一層結冰的鐵衣,箍在身上。
腦子里有根弦在嗡嗡作響,緊繃到極限,快要斷裂。
一個法醫(yī)對“未知來源生物樣本”的職業(yè)警覺,像冰冷的毒蛇,
正緊緊纏繞著我的理智——不要碰,這違反操作規(guī)程,這極度危險,
這背后很可能藏著超出想象的惡意。但另一個聲音,嘶吼得更大聲。林晚。林晚回來了?
或者說,是林晚的某一部分……回來了?心臟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肋骨生疼。
我最終還是敗給了那個名字帶來的魔咒。指尖觸到膠帶邊緣,“嗤啦”一聲撕開,
冰冷的氣息更加洶涌地噴薄而出。剝開一層層厚厚的隔熱保溫泡沫和干冰填充包,
最里面的東西終于暴露在公寓吊燈慘白的光線下。
是一個透明的、高強度聚合物制成的小型液氮存儲罐,和我實驗室里那些小容器一模一樣。
這種罐子的內襯保溫層能確保里面的零下196攝氏度的低溫維持相當長的時間。此刻,
隔著那層因內外溫差結滿細密白霜的罐壁,
我能模糊地看到里面浸泡在液氮云霧之中的……一截東西。人的前臂。
從手腕到肘關節(jié)上方幾厘米處被整齊地切割下來。斷端灰白,
肌肉和血管纖維在低溫處理下呈現(xiàn)出一種凝固的蠟像質感。
皮膚在寒氣的包裹中依舊顯得過分蒼白,像是從未見過陽光的大理石,紋理細膩。我的視線,
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死死釘在了那斷手上——一枚戒指。鉑金的素圈戒指,樣式極簡。
就那樣松松地套在無名指的第一個指節(jié)處。時間仿佛停滯了。空氣濃稠如瀝青。
整個世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還有那枚戒指,在液氮的白霧里,
冷冷地、固執(zhí)地反射著一點微弱的金屬光澤。是她當初執(zhí)意要戴著去登山那枚,
內側有一道被山巖劃出的細微淺痕,是獨一無二的印記。是我們婚禮那天交換戒指之后,
我親手為她套在無名指上的那枚?!傲滞怼?我的名字撕裂干啞的喉嚨蹦出來,
像個瀕死的人最后的哀鳴。嗡!手機在褲兜里瘋狂震動起來。我像被燙到一樣,猛一哆嗦,
視線幾乎有些渙散地循著聲音來源挪開片刻,
從那個冰冷、非人卻又無比私密的斷臂上艱難抽離。屏幕上閃爍著兩個字:林晚。
我抖得太厲害,指尖滑了兩次才劃開接聽。死死攥著手機貼在耳邊,
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見。喉嚨緊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粗重地喘息著,
像一條在岸上瀕死的魚。聽筒里沒有任何呼吸聲,只有一片死寂的“沙沙”底噪。
那股寂靜像無形的海藻,順著信號爬過來,纏繞住我的脖子,越收越緊。幾秒鐘?
還是幾分鐘?在那個瞬間,我對時間的知覺完全扭曲了。終于,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無法形容那是什么。既不是真人錄音,
也不是我所熟悉的、由硅芯片組合出的普通合成電子音。它是一種極其古怪的“拼貼”。
某個電子女聲被拆解開來,如同被撕碎的報紙,
再被粗暴地用不屬于人類的冰冷語速重新拼湊、組裝,
強行還原成林晚的聲線音色和說話的口吻韻律。冰冷,僵硬,
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凍結的冰棱互相撞擊,毫無生命的起伏?!瓣懘?。
”它準確地念出了我的名字。那屬于林晚的聲線記憶,在此刻成了最殘忍的酷刑。“簽收吧。
” 那合成的語句冰冷流暢,毫無延遲,“你的戰(zhàn)利品。”咔噠。電話干脆利落地掛斷。
忙音急促而空洞地響起來:嘟——嘟——嘟——“戰(zhàn)利品?”我喃喃自語,
聲音嘶啞得自己都幾乎聽不見。目光不由自主地、僵硬地再次落回那只浸泡在極寒中的斷手。
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冰涼刺骨,像一個最深的嘲諷。這就是林晚說的“戰(zhàn)利品”?
一截她自己的肢體?什么游戲?誰在操控?公寓里死一般寂靜。
墻上掛鐘秒針每一次“噠”的跳動,都像敲在我的神經末梢上。我死死盯著那個液氮罐,
冰冷的寒氣持續(xù)地從罐體彌漫出來,周遭的溫度都跟著下降了幾度。不行。
血液里流淌的法醫(yī)本能在尖叫。不管這是什么瘋狂的挑釁、陷阱,還是無法理喻的現(xiàn)實,
我必須知道真相。必須立刻確認這截肢體與林晚的關系。
恐懼和一絲極其微弱、近乎荒謬的“僥幸”在我血管里搏斗——萬一呢?
萬一是極其惡毒的偽造物?萬一是她想方設法留下的某種線索和求救?不能交給別人。
絕對不能。這是我的公寓,是我的私人領地,這截肢體帶著林晚的印記闖入我的生活。
只能由我自己完成。我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氣,強迫自己冷靜。
脫下被汗水浸濕的西裝外套胡亂丟在沙發(fā)上,扯開束縛的領帶扔在一邊,卷起襯衫袖子,
快步沖向書房旁邊那個改裝的簡易工作間。那里有我做學術研究用的小型便攜式設備。
指紋保險柜應聲打開,冰冷的金屬鉸鏈轉動。
我拿出一個密封的便攜式微量DNA快速提取儀,
有一組封裝好的無菌采樣套裝:鑷子、無菌刀片、細胞刮取片、微型冷凍運輸管、酒精棉簽,
動作飛快卻絲毫不亂??蛷d中央。我把沉甸甸的液氮罐連同里面那可怖的“貨物”一起,
小心翼翼地轉移到鋪著無菌隔離薄膜的寬闊餐桌上。頭頂?shù)牡鯚艄饷K白得沒有一絲暖意,
將那截灰白的手臂、猙獰的斷口、以及那枚冰冷的戒指映照得纖毫畢現(xiàn),
一切都透著一股非人世的怪異感。一股濃烈的消毒酒精味彌漫開來,混雜在液氮的冷氣中,
刺激得我眼眶發(fā)酸。我熟練地帶上三層無菌乳膠手套,又套上一層厚實的冷凍隔溫手套。
準備工作完成。我屏住呼吸,目光銳利如刀,仔細掃過那截冰凍的肢體。左前臂。
林晚慣常用右手寫字吃飯,但左手上那顆痣……我的視線在她食指根部的橈側邊緣鎖定。
那里,在冷凍的皮膚下,一個小小的、淺棕色的圓點依舊清晰可辨。那是林晚獨有的標記,
除了我和最親近的家人,沒人會注意。位置、大小、顏色都……對得上。
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的、幾乎窒息的僥幸感被碾碎。沒有退路。
我用無菌鑷子極其緩慢而穩(wěn)定地撥開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戒指在低溫下非常僵硬,
內壁靠近皮膚的側面上,積了極其細微的白色組織顆粒碎屑,
是皮膚角質和汗液在極度低溫脫水下形成的粉末狀殘留。完美樣本。就是這里了。
強壓著心臟快要炸裂的悸動,
細胞刮片小心翼翼地、盡可能多地刮取戒指內壁那層薄薄的組織粉末和可能的表皮細胞碎屑。
細微的刮擦聲在死寂的客廳里無限放大。粉末被仔細而快速地掃進微型冷凍運輸管,扣緊。
我選了大魚際區(qū)域接近斷口邊緣的一小塊表皮,看起來相對“干凈”,沒有明顯污染痕跡。
消毒。刀片小心刮取,只取下最表層的淺層皮膚組織。每一份樣本都獨立封裝。
這個過程在冷氣彌漫中完成,凍得我手指幾乎失去知覺,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將冷凍運輸管裝進便攜提取儀。指尖顫抖地點下“RUN”。
熟悉的機器開始運轉的微弱嗡鳴聲響起,紅色的進度條開始極其緩慢地向前爬行。
等待結果被預設為半小時,這半小時的煎熬,足以蝕骨。我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
跌坐在旁邊冰冷的餐椅上,身體重重地靠在椅背。
目光空洞地落在餐桌中央那截散發(fā)著幽冷死氣的肢體上。那枚鉑金戒指被我放在無菌布上,
靜靜地躺在不遠處。實驗室儀器平穩(wěn)運行的低微嗡鳴是這死寂中唯一的聲響。
時間被拉長、拉黏稠。墻上掛鐘的秒針每一次移動,都帶著刺耳的拖拽感,碾過我的神經。
血液一會兒沖到頭頂,嗡鳴作響;一會兒又徹底涼下去,凍結在四肢百骸。
每一個瘋狂的念頭都冒了出來:惡作劇?林晚被綁架了?脅迫?或者……一個絕望的警告?
還是……她在用這種方式,訴說某種極致的痛苦?“你的戰(zhàn)利品”這幾個字如同冰冷的毒蛇,
纏繞在我的頸間,每一次呼吸都帶來窒息的痛苦。
“滴滴滴——”尖銳的提示音驟然撕裂死寂!像一把冰錐扎進太陽穴!我一個激靈,
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心瘋狂撞向肋骨。目光死死鎖定在提取儀小小的屏幕上。那里,
不再是進度條,而是兩行清晰的結果標識:樣本類型: 人類體表組織。
匹配個體:林晚 (公民身份證號:XXXXXXXXXXXXXXXXXX)冰冷的字符,
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大腦深處“嗡”的一聲,
仿佛所有的回路瞬間燒毀短路,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白光和尖銳的耳鳴。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雜著恐懼、絕望和荒謬感的腥甜猛地沖上喉嚨。胃囊劇烈地痙攣起來,
我猛地一彎腰,“哇”的一聲,
中午在民政局外食不知味塞下的咖啡全數(shù)嘔在旁邊的垃圾桶里。
酸腐的氣味混合著冰柜的冷氣沖上來。是她的!真是林晚的手!
林晚那該死的“禮物”真真切切地躺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切割下來的!
現(xiàn)實以一種最慘烈、最超現(xiàn)實的方式在確認——林晚遭遇了難以想象的……事。是什么?
綁票?獻祭?還是某些窮兇極惡之人對我這個警察展開的、針對性的恐怖宣戰(zhàn)?
可“戰(zhàn)利品”三個字,如同幽靈的手指,在我意識深處最黑暗的角落里輕輕撓刮。我的手,
像是被凍僵又被人強行扭動,不受控制地再次伸向桌上那枚被我取下的鉑金戒指。
剛才處理樣本時太慌亂,
只看到了內壁光滑部分淺淺刻著我們領證的日期——2025.08.12。
指腹傳來戒指金屬的冰冷。鬼使神差地,我的拇指順著戒指光滑的內壁摸索過去。
之前因為組織的粉末覆蓋看不太清。我下意識地使勁,
用指甲刮了刮靠近戒圈縫隙內部邊緣的地方——那里似乎有非常非常微小的凸起感!
心臟再次狠狠一沉!那絕不是磨損或制造瑕疵!我從工作間的工具箱里飛快翻出放大鏡。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幾乎停止呼吸,將戒指內側戒圈下沿靠近斷面的那個縫隙邊緣,
湊到放大鏡巨大的鏡片下。冰冷明亮的合金環(huán)在強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我的瞳孔猛地收縮!
就在那極其隱蔽的內壁凹陷交接處,光線被巧妙利用的陰影下,清晰地刻著兩個極小的符號!
顯然是用微型硬刻刀在金屬上鑿出來的!不是日期!
那是兩個冰冷的、嵌入鉑金深處的數(shù)字:【14】像一個簡單的密碼。一個坐標。
一個倒計時。一個來自地獄的謎題。十四?十四天?十四小時?還是十四……分鐘?
嗡——不是幻覺!口袋里的手機又開始了瘋狂的震顫!這次不光是震動,
鈴聲也急促地響了起來!屏幕上沒有名字,
只有一串完全陌生的、沒有任何歸屬地標識的號碼!
999%匹配的DNA”“刻在內壁里指向未知的【14】”和這個瘋狂來電之間瘋狂切換,
神經末梢被恐懼撕扯得快要爆開!接聽鍵被狠狠按下?!拔??!”我的聲音嘶啞破音,
帶著無法控制的戰(zhàn)栗。聽筒里依舊是那種死寂的“沙沙”底噪,仿佛深淵的回響。然后,
那個冰冷、僵硬、如同碎裂電子樂拼貼而成的林晚的聲音再次響起:“倒計時開始,陸警官。
”咔噠。電話再次被掐斷?!?4】!冰冷的數(shù)字瞬間被賦予了最明確的含義——倒計時!
十四分鐘?!這念頭閃過大腦的瞬間,客廳墻壁上那只裝飾性的方形電子鐘,
突然像是發(fā)生了故障。橘紅色的、原本柔和顯示著時間和日期的液晶屏,
驟然爆出一片詭異的、不祥的亮紅色!隨即,屏幕上像被無形的手操控著擦除了所有信息。
幾個猩紅、閃爍的像素塊迅速組合,
變成了兩個巨大的——[ 14 : 00 ]鮮紅的冒號還在有節(jié)奏地跳動著。
像一顆懸在頭頂、不斷滴血的定時炸彈!它在計時!我像被高壓電擊中,整個人猛彈起來!
巨大的恐懼瞬間化作一股冰寒的力量。沒有零點一秒的猶豫,我雙手猛地抓住餐桌邊沿,
那冰涼的液氮罐帶著里面那可怖的肢體被我粗暴地塞回了它最初的那個泡沫保溫箱里!
蓋子幾乎是被我砸上去的!身體的本能快于思考——保護現(xiàn)場!保護這至關重要的第一物證!
這念頭超越了私人情感,是刻進骨子里的職業(yè)反應!“操!”一聲壓抑的吼聲沖口而出。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局里!必須馬上把這東西送去!技術隊!法醫(yī)中心!
全市最好的法醫(yī)和實驗室!我一個人扛不?。o論這背后是什么,
無論林晚在哪里、遭遇了什么,這截手臂就是她存在的唯一坐標!必須送檢,徹底檢驗!
時間就是生命!林晚可能只剩下不到14分鐘!不!可能是14秒!
那個詭異的倒計時鐘已經開始跳動!我抱著那沉甸甸的保溫箱沖向門口,
手指抖得幾乎拉不開門鎖。冰冷透過層層箱子傳到胸口,凍得我心臟都快要停止搏動。
就在我用肩膀頂開大門,一步跨入室外八月毒辣陽光和蒸騰熱浪中的瞬間——“陸隊!
”一聲帶著喘息的呼喊從旁邊樓道里傳來。同事張寧兩步并作一步沖了出來,
年輕的臉上布滿焦急和震驚混合的汗珠?!袄蠗钭屛冶仨毩⒖陶业侥?!出大事了!
”他的聲音因為奔跑而斷斷續(xù)續(xù),眼睛因為驚恐瞪得極大,“城東環(huán)線外,
剛剛截停一輛偽裝成冷鏈運輸公司的面包車!打開一看……我的老天爺!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仿佛接下來的話要用盡全身力氣:“全是斷手!
”嗡——!一股更大的冰寒瞬間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將我整個人釘死在原地!
手里的保溫箱變得重如千鈞?!笆裁础俊蔽业穆曇舾蓾每膳?。“上百只!絕對上百了!
冷藏車!全都凍著!層層疊疊……都是人……”張寧的聲音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的顫音,
“更他媽瘋的是,技術隊初步現(xiàn)場掃了一眼……隊長說……”他停頓了半秒,
目光復雜地掃過我懷里緊緊抱著的保溫箱,眼里翻滾著我從未見過的恐懼和困惑?!八麐尩?,
每一只手上……都帶著……跟嫂子……跟林晚姐那個……一模一樣的鉑金戒指!
”張寧最后那句話,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穿我的耳膜,捅進大腦深處。
一模一樣的戒指?上百只凍在冷藏車里的斷手?這場景光是想象就足以讓任何人理智斷線。
我只感覺一股冰錐刺入脊椎,整個背脊都僵了。周遭世界猛地晃動了一下,
腳下的水泥地似乎變得綿軟。公寓門外八月熾熱的驕陽,
此刻照在身上像探照燈一樣刺眼灼熱,卻絲毫驅不散骨髓深處透出的寒意。
我手里的保溫箱仿佛成了一塊燒紅的烙鐵,貼著心口的位置燙得驚人。
林晚被凍結的前臂就在那里面,而外面,有成百只來歷不明的斷手戴著跟她一模一樣的戒指?
這詭異的巧合意味著什么?是大規(guī)模屠殺?還是某種瘋狂邪惡的儀式獻祭?
又或者……是針對我布下的迷魂陣?
是那個用林晚聲音發(fā)出冰冷威脅的“存在”所操縱的把戲?“地址!” 聲音沖口而出,
嘶啞得不成樣子。理智在瘋狂報警,但林晚的斷臂像一個錨點,
沉甸甸地墜在我的心上——我必須去那里。我必須親眼看到那些所謂的“相同戒指”,
必須弄清楚這和林晚的斷臂有沒有關聯(lián)!必須去!即使這可能是引我入局的致命陷阱!
張寧報出一個城東環(huán)線出口附近物流園倉庫的名號。那地方我有一點模糊印象,
靠著城鄉(xiāng)結合部,路況復雜。“現(xiàn)場已經徹底封鎖了,”他補充道,
聲音帶著年輕人特有的、被巨變沖擊后的緊繃感,
“楊副帶著重案和法醫(yī)中心的頭兒都在路上了。上頭已經下令進入一級應急狀態(tài)。”“鑰匙!
”我低吼一聲。張寧反應極快,立刻把他開來的那輛警用黑色越野的車鑰匙拋給我。下一秒,
引擎的咆哮聲撕裂了公寓樓下的空氣。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尖嘯,
沉重的SUV像一頭發(fā)狂的鋼鐵野獸,直接撞開面前的熱浪,朝著城市東部的邊緣狂飆而去。
時間成了我的敵人,每分每秒都在滴血。車載廣播里一片寂靜,交通臺沒有關于那邊的報道,
手機屏幕也干干凈凈,沒有新的電話,沒有短信。只有那只冰冷的保溫箱,
端端正正被安全帶固定在副駕駛座上,像一個沉默的亡者。
3:12 → 13:13 → 13:14…… 每一個數(shù)字變化都像重錘砸在太陽穴上。
城東環(huán)線出口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車流緩緩匯流,前方卻反常地擁堵起來。
紅藍色的警燈在午后刺眼的陽光里不斷閃爍,遠遠就聽見警笛的嗚咽聲。
大批交警拉起警戒線,穿著反光背心來回奔跑著引導車流。
張寧說的那個物流園外圍的岔道口,已經被警車組成的屏障徹底截斷。我猛按兩下喇叭,
直接把自己的警牌扔到前擋,猛打方向盤,車頭幾乎擦著隔離護欄的邊角,
帶著一身被劃掉的藍色油漆,強行擠進應急通道,沖破了那些非關鍵區(qū)域的警戒線。
負責外圍交通管制的一個年輕交警試圖伸手阻攔,瞥見我的臉和車牌后又趕緊縮了回去。
目光掃過副駕駛那個扎眼的、還冒著絲絲冷氣的保溫箱,他的臉上瞬間失了血色。
前方混亂的場面終于清晰展現(xiàn)出來。
一輛側面噴著模糊褪色的“XX速達冷鏈”字樣的破舊白色廂式貨車,
歪斜地停在一片滿是塵土和廢棄包裝箱的空地上。車尾門洞開,像一張驚愕張開的巨口。
十幾名刑警和技術隊的同僚身著全套防護服、戴著口罩護目鏡,
正緊張地圍繞在車尾周圍忙碌。外圍拉起幾道更為密集的明黃色警戒線,
還有增援的巡警肅立在外圍維持秩序。整個區(qū)域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凝重空氣,
即使是穿著厚重防護服的人,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沉重而壓抑。我跳下車,
幾乎是粗暴地從副駕駛拽出那個還在冒著寒氣的保溫箱,一個箭步沖進核心區(qū)域。
一股濃郁的、冰寒刺骨的腥氣瞬間包裹了我——液氮的氣味、深層冷凍機組的機油味,
還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屬于深層死亡組織的特殊鐵銹味。
那是冷凍尸塊解凍初期特有的氣味混合?!袄详?!” 熟悉的喊聲傳來。
楊志剛——分局主管刑偵的楊副,五十多歲的老刑警,
花白頭發(fā)從防護服兜帽邊緣倔強地支出幾縷,平時沉著冷靜的臉上此刻也布滿罕見的驚駭,
他正從駕駛室附近快步迎上來,“你……這……你也拿了東西來?
” 他的目光牢牢鎖在我手里那個格格不入的保溫箱上。“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 我沒直接回答他,聲音異常緊繃?!安坏桨胄r前!”楊副語速飛快,帶著喘息,
“交警在例行盤查點發(fā)現(xiàn)這臺車運營證件全是假的。剛控制住司機想查貨,
那小子突然跳車發(fā)瘋似的往高速路上沖,當場就被泥頭車給……撞得不成樣子了!
”他臉色鐵青,“打開冷藏車廂一看……我的老天爺!就這德性!
”他的頭猛地朝那敞開的車廂后門一甩。技術隊的大功率照明燈將車廂內部照得如同白晝。
強光下,那景象如同地獄在眼前展開。車廂內壁布滿厚厚的白色霜花。
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種特制的、類似半透明高強度工程塑料的淺托式方形容器,
一層層緊密堆疊。這些容器就像巨大的、用來裝冷凍食品的保鮮盒。每一層容器里,
都“裝”滿了深色的、完全凍結實了的……殘肢。是手。全部是人的右手。
從手腕處被切割下來,斷口凍得發(fā)青,整齊得駭人。數(shù)量……難以計數(shù)。一層,又一層,
密密麻麻地堆滿了整個車廂內部。粗略估算,幾百只是絕對只多不少。
所有的手都僵直地張著,凍在零下幾十度的環(huán)境里,指關節(jié)扭曲著,像是瀕死前徒勞的抓握,
又像是某種集體控訴的姿勢。皮膚在霜氣下呈現(xiàn)出灰白、青紫交織的顏色,
死亡的蠟像堆疊在冰冷的地窖中?,F(xiàn)場的幾個法醫(yī)中心年輕人已經忍不住,
沖出人群趴在旁邊的荒地邊緣干嘔起來。我的胃也是一陣翻江倒海,
只能死死咬著后槽牙壓下那股惡心。目光像燒紅的鐵犁,
在那層層疊疊的白色霜花下瘋狂地犁過。戒指!那關鍵的戒指!終于,
在最靠近車廂尾部的一格容器里,一堆凍結發(fā)青的斷手中間,
我的瞳孔驟然鎖死——在幾只翻過來的、沾著霜雪的手背上,無名指的位置!反射光!
金屬的反光!即使隔著厚厚的霜氣和凝固的暗色污跡,那種熟悉的光澤!
冰冷簡潔的素圈鉑金戒指!就那么隨意地套在斷掉的無名指上!而且……不止一枚!
我的手開始劇烈地發(fā)抖,全身的肌肉都在繃緊中微微痙攣。
我強迫自己把視線移向第二格、第三格……隨著照明燈光的移動和角度變換,
越來越多的斷指無名指根部的位置,浮現(xiàn)出那微小卻無比扎眼的金屬光環(huán)!
一個、兩個、五個……十個……二十個……它們像死亡河流中冰冷的星辰,
分布在這些毫無生氣的斷肢上!和我?guī)н^來的保溫箱里,林晚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樣!
冰冷的死寂在現(xiàn)場蔓延,只有儀器運轉的嗡鳴和粗重的呼吸。
楊副的臉在防護面具后徹底沉下來,灰暗一片。
所有人都被這觸目驚心、無法理解的景象震懾住了。幾百只斷手,幾百枚相同的戒指?
這已經不是謀殺,這是一場瘋狂的對現(xiàn)存認知根基的轟炸!
技術隊負責現(xiàn)場痕跡的小劉戴著面罩,聲音悶悶地傳來,充滿震驚:“楊副!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