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內(nèi),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耐诰蚵暣似鸨朔韧召u力得多。礦奴們在陳默“尊上”的“鼓勵”(或者說威懾)下,對著西側(cè)靠近“鬼哭澗”方向的巖壁揮汗如雨。雖然心里對所謂的“富礦”存疑,但沒人敢偷懶。畢竟,那位“石灰武圣”剛剛才表演完一出“監(jiān)工消失術(shù)”,余威猶在。
陳默盤坐在一塊相對干燥的石頭上,表面上一副監(jiān)工頭目的懶散模樣,眼皮耷拉著,仿佛隨時會睡著。但體內(nèi),卻在進(jìn)行著一場無聲的、極其“酸爽”的淬煉大業(yè)。
一塊不起眼的黑色“引金石”被他握在手心,一絲微弱卻極其精純鋒銳的庚金之氣,正順著《蟄龍訣》運轉(zhuǎn)的氣血,緩緩流入他的經(jīng)脈。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細(xì)密金針,在肌肉、筋骨、經(jīng)絡(luò)中穿梭、鍛打!每一次循環(huán),都帶來一陣密集的、深入骨髓的刺痛和麻癢,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額角、后背滲出,混合著被逼出的點點暗紅污漬。
‘嘶……這酸爽,簡直比王魁的鞭子還帶勁!’陳默心里齜牙咧嘴,臉上卻還得維持一副“我在摸魚”的淡定表情。‘不過效果是真頂!氣血凝練得像壓縮餅干,力量感蹭蹭往上漲!感覺再來幾輪,千斤境的門檻就要被戳破了!’
他一邊“享受”著金針菇套餐(庚金之氣淬體),一邊分神留意著礦洞入口的動靜。麻五的“臨時外出”借口撐不了多久,馮七隨時可能回來。他必須在這之前,把實力再往上推一把!
時間在痛苦的淬煉和緊張的等待中一點點流逝。礦奴們揮汗如雨,挖出的礦石堆積起來,但西側(cè)的巖壁確實堅硬異常,進(jìn)展緩慢。
就在陳默感覺體內(nèi)氣血翻騰,六百斤的力道在庚金之氣的打磨下不斷凝實、攀升,距離那層隔膜越來越近時——
“轟隆??!”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悶雷,由遠(yuǎn)及近,帶著壓抑的怒火,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頭!比之前更甚的煞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灌滿了整個礦洞!
礦奴們嚇得手一抖,鶴嘴鎬差點脫手,驚恐地望向入口方向。
馮七回來了!而且,是一個人回來的!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那道刀疤在火把下扭曲跳動,如同活過來的蜈蚣。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帶著毫不掩飾的暴戾和殺意,掃過礦洞,最終死死釘在“摸魚監(jiān)工”陳默身上!
“陳!默!” 馮七的聲音如同兩塊生鐵在摩擦,每個字都帶著冰碴子,“麻五呢?老子讓他看著你們,人呢?!”
恐怖的搬山境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山岳,轟然壓向陳默!周圍的礦奴們瞬間感覺呼吸困難,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臉色慘白地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陳默心頭一跳,體內(nèi)的庚金之氣淬煉被強行中斷,氣血一陣翻涌。他連忙壓下不適,臉上瞬間切換成“驚恐萬狀”模式,連滾帶爬地從石頭上“滾”下來,撲倒在馮七腳前不遠(yuǎn),磕頭如搗蒜,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七……七爺!您可回來了!麻五大人……麻五大人他……他出事了??!”
“出事?”馮七眼神銳利如刀,向前逼近一步,皮靴踩在碎石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給老子說清楚!怎么回事?要是敢有半句假話,老子活剮了你!”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陳默抬起頭,臉上涕淚橫流,混合著礦灰,糊成一團,眼神充滿了恐懼和委屈,“您走后沒多久,麻五大人……他突然說……說肚子疼得厲害!疼得滿地打滾!臉都綠了!我們……我們都嚇傻了!”
“肚子疼?”馮七眉頭擰成一個疙瘩,顯然不太信。
“是??!疼得嗷嗷叫!”陳默說得繪聲繪色,仿佛親眼所見,“麻五大人捂著肚子,說……說可能是中午吃的那塊風(fēng)肉有問題!他……他說要出去方便一下,還……還罵罵咧咧地說要去山下溪邊洗洗,讓我們老實點,他很快回來……結(jié)果……結(jié)果這一去就……就再也沒回來?。∑郀?!小的們擔(dān)心得要死,又不敢出去找……”
陳默一邊哭訴,一邊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贊:‘食物中毒!完美!死無對證!風(fēng)肉是麻五自己帶的,出了問題也怪不到別人頭上!’
馮七死死盯著陳默那張糊滿鼻涕眼淚的“真摯”臉龐,又掃了一眼周圍抖得像鵪鶉的礦奴。礦奴們感受到目光,把頭埋得更低了,身體抖動的頻率完美配合著陳默的“劇本”。
“食物中毒?”馮七眼神閃爍,似乎在判斷真假。麻五確實有貪嘴的毛病,而且血衣盜的伙食來源復(fù)雜,吃壞肚子不是沒可能。但……總覺得有點蹊蹺。
他目光再次掃過礦洞,突然,銳利的眼神停留在西側(cè)那片被重點“關(guān)照”、挖得比其他地方更深的巖壁上,以及旁邊堆積的礦石上。
“那邊怎么回事?”馮七指著西側(cè),聲音冰冷,“誰讓你們往那邊挖的?還挖這么深?”他記得之前礦工們主要在挖東側(cè)。
“是……是麻五大人!”陳默搶著回答,臉上帶著一種“我們很聽話”的表情,“麻五大人走之前,說……說感覺那邊可能有富礦!讓我們使勁挖!說要是挖出好東西,七爺您一高興,說不定能賞我們點肉湯喝……”他適時地露出一點“憧憬”的神色。
“富礦?”馮七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又夾雜著一絲貪婪。他大步走到西側(cè)巖壁前,蹲下身,撿起一塊剛挖出來的礦石,入手沉重,色澤黝黑,與他處并無明顯不同。他又用力捏了捏,礦石紋絲不動,異常堅硬。
“哼,狗屁富礦!”馮七不屑地將礦石扔掉,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這礦石的硬度……似乎有點不對?但此刻他更關(guān)心麻五的下落和這礦洞的掌控。
他站起身,目光重新鎖定陳默,那股搬山境的威壓再次加重,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陳默身上:“就算麻五是吃壞了肚子,你這小頭目,沒看好他,讓他擅自離崗,也是失職!該罰!”
話音未落,馮七眼中兇光一閃,毫無征兆地抬腳,帶著千斤以上的恐怖力道,如同攻城巨錘般狠狠踹向陳默的胸口!這一腳快如閃電,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根本不給陳默任何反應(yīng)時間!他要的不是理由,是立威!是發(fā)泄!用一個礦奴的命來告訴所有人,誰才是這里的主宰!
‘來了!’陳默心中警鈴大作!馮七這毫無征兆的發(fā)難,狠辣至極!硬抗?六百斤力對上千斤以上的搬山勁力,絕對是骨斷筋折的下場!
生死關(guān)頭,陳默體內(nèi)的《蟄龍訣》被死亡威脅刺激得瘋狂運轉(zhuǎn)!蟄伏的氣血如同被點燃的炸藥,轟然爆發(fā)!同時,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早已蓄勢待發(fā)!
“七爺饒命??!”陳默口中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像是被嚇傻了般“笨拙”地向后跌倒,動作狼狽不堪,完美地“恰好”避開了胸口要害!馮七那勢大力沉的一腳,幾乎是擦著他的肋部踹了過去!凌厲的腿風(fēng)刮得他皮肉生疼!
然而,就在他身體后仰跌倒的瞬間!他那只藏在袖中的左手,如同毒蛇吐信般猛地向前一揚!
一大把灰白色的粉末,如同天女散花,精準(zhǔn)無比、鋪天蓋地地朝著近在咫尺的馮七面門籠罩而去!
又是石灰粉!
“小雜種!你敢??!”馮七萬萬沒想到,這個被他視為螻蟻、嚇破了膽的礦奴少年,竟敢在如此近的距離,再次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而且時機把握得如此刁鉆!正是他舊力剛盡、新力未生,身體因踹空而微微前傾的瞬間!
馮七畢竟是搬山境高手,反應(yīng)快得驚人!在石灰粉撲面而來的剎那,他怒吼一聲,體內(nèi)氣血瘋狂涌動,搬山勁力瞬間爆發(fā)!他猛地閉眼、屏息,同時雙臂交叉護在臉前,身體如同磐石般向后硬生生一挫!
呼——!
大部分石灰粉被他強勁的氣血勁風(fēng)和手臂格擋吹開、拍散!但倉促之間,仍有一小部分粉末,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他裸露的脖頸和手背上!更有一縷細(xì)微的粉塵,被他因怒吼而吸入了一絲!
“呃??!” 灼熱的刺痛感瞬間從沾染石灰的皮膚上傳來!雖然遠(yuǎn)不如直接糊在眼睛口鼻上那么恐怖,但也足以讓他分神劇痛!更麻煩的是,吸入的那一絲粉塵,如同火苗般灼燒著他的鼻腔和喉嚨,帶來一陣劇烈的嗆咳和刺痛!
“找死??!”馮七徹底暴怒了!他從未受過如此羞辱!被一個螻蟻般的礦奴連續(xù)兩次用石灰粉戲耍!恐怖的搬山境氣勢毫無保留地爆發(fā)開來,如同颶風(fēng)般席卷礦洞!他猛地睜開因刺痛而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被激怒的兇獸,鎖定那個已經(jīng)滾到一邊、正試圖爬起來的瘦小身影!
“老子要把你碎尸萬段?。 瘪T七咆哮著,猙獰彎刀瞬間出鞘,帶著凄厲的破空聲,刀光如匹練,朝著陳默當(dāng)頭劈下!這一刀含怒而發(fā),凝聚了他搬山一重的全部力量,刀未至,那鋒銳無匹的刀氣已經(jīng)割得陳默臉頰生疼,皮膚仿佛要裂開!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礦奴們發(fā)出絕望的驚呼,仿佛已經(jīng)看到陳默被一刀兩斷的血腥場面!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吼——?。?!”
一聲低沉、壓抑、卻充滿了無盡威嚴(yán)與力量的咆哮,竟從陳默那瘦小的身體內(nèi)部轟然爆發(fā)出來!那不是他口中發(fā)出的聲音,而是他體內(nèi)氣血奔騰到極致、筋骨齊鳴、蟄伏的潛龍終于沖破束縛的怒吼!
嗡!
陳默周身的氣血之力如同沸騰的開水,瞬間沖破了那層無形的隔膜!一股比之前強橫數(shù)倍的澎湃力量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充斥四肢百??!氣血第三轉(zhuǎn)——千斤境!成了!
而且,是在這生死一線的巨大壓力下,在庚金之氣日夜淬煉的基礎(chǔ)上,水到渠成地突破!
突破的瞬間,陳默的感覺敏銳到了極點!馮七那快如閃電的刀光,在他眼中似乎都慢了半拍!他來不及多想,也根本來不及閃避!身體的本能,在《蟄龍訣》的驅(qū)動下,做出了最直接的反應(yīng)!
他猛地擰腰轉(zhuǎn)身,將剛剛突破、凝聚了全部千斤之力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彈,毫無花哨地、狠狠地轟向了那道劈落的刀光側(cè)面!
以拳撼刀!
“找死!”馮七眼中滿是殘忍和輕蔑,仿佛已經(jīng)看到拳頭被刀鋒絞碎的景象。
“鐺——?。?!”
一聲震耳欲聾、如同洪鐘大呂般的金鐵交鳴聲,猛然炸響!
火星四濺!
預(yù)想中拳頭破碎的場景并未出現(xiàn)!
陳默的拳頭表面,竟隱隱覆蓋著一層極其淡薄、卻堅韌無比的暗金色光暈!那是被庚金之氣千錘百煉過的筋骨皮膜,結(jié)合千斤氣血之力形成的短暫防御!雖然瞬間就被鋒利的刀氣割破,拳頭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但終究是擋住了!
同時,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順著刀身狠狠傳遞到馮七的手臂上!
“什么?!”馮七瞳孔驟縮,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他感覺自己劈中的不是一只肉拳,而是一塊被千錘百煉的精金!那股反震之力,沉重、凝練、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鋒銳感,震得他手臂發(fā)麻,刀勢都為之一頓!
陳默更是悶哼一聲,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飛出去,狠狠撞在身后的巖壁上!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差點噴出,右拳血肉模糊,劇痛鉆心。
但他眼中,卻燃燒著狂喜和兇狠的光芒!
千斤境!他成功了!而且,他擋住了搬山境強者含怒的一刀!雖然受傷,但沒死!這給了他無窮的信心!
“千斤力?!你……”馮七看著被震退的陳默,感受著對方身上那剛剛突破、尚未完全穩(wěn)固卻異常凝實的氣血波動,再聯(lián)想到對方拳頭那詭異的防御力,一個荒謬卻讓他心驚肉跳的念頭升起:“你一直在隱藏實力?!麻五……是你殺的?!”
礦洞內(nèi),死寂一片。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和陳默粗重的喘息聲。
礦奴們徹底傻了。尊上……硬接了馮七爺一刀?還……還突破了?
陳默背靠著冰冷的巖壁,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絲,看著自己血肉模糊卻筋骨未斷的右拳,感受著體內(nèi)奔騰的千斤之力,還有那蟄伏在血肉深處、被庚金之氣淬煉得更加鋒銳堅韌的力量,他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染血的、帶著瘋狂戰(zhàn)意的笑容。
他看著驚疑不定、殺意沸騰的馮七,緩緩抬起左手,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包鼓鼓囊囊、沉甸甸的……石灰粉袋子!他掂量了一下袋子,語氣帶著一種欠揍的輕松:
“馮七爺,您猜?”
話音未落,他左手猛地發(fā)力,將那包比之前分量足了好幾倍的石灰粉,如同投石機拋出的石彈,狠狠砸向馮七腳下!
“砰!” 袋子砸在碎石地上,瞬間破裂!
轟——?。?!
一大片濃郁至極的灰白色粉塵煙霧,如同怒放的死亡之花,轟然爆開!瞬間將馮七和陳默所在的一大片區(qū)域完全籠罩!濃密的粉塵翻滾彌漫,伸手不見五指!
“咳咳!小雜種??!老子要扒了你的皮??!”馮七暴怒到癲狂的咆哮聲在石灰霧中響起,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和刀鋒瘋狂劈砍巖壁的刺耳聲響!
礦奴們嚇得連滾帶爬地遠(yuǎn)離那片恐怖的粉塵區(qū)域。
而在濃霧邊緣,陳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貼著巖壁滑出,雖然狼狽,嘴角帶血,但眼神卻亮得驚人。他看都沒看身后那片翻騰的石灰霧,目光投向了礦洞深處,那傳說中邪異無比、連監(jiān)工都不愿踏足的——鬼哭澗方向!
‘馮七,石灰管夠,慢慢享用!小爺我先去探個寶!’陳默心中冷笑,腳下發(fā)力,如同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朝著黑暗的礦洞深處疾掠而去!
留下身后一片嗆人的石灰霧,和馮七那無能狂怒的咆哮,在礦洞中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