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我捏緊剎車停在槐樹嶺 77 號門口。孤房、昏燈、剝落的紅漆門牌,
荒涼得瘆人。手機一震,同事小光的微信跳出來:「飛哥,在哪兒?一會擼串去!」
我回:「艸,苦逼送單呢!」小光秒回:「[圖片]」「巧了嗎這不是,你看,
我也正在送單!正準備敲門!送完這單咱們就去吃宵夜?!刮尹c開他發(fā)過來的圖片,
血都涼了——照片里剝落的紅門、歪扭的門牌、臟燈泡……跟我眼前這扇門,一模一樣!
可我面前,空無一人!手指哆嗦著打字:「小光?你他媽逗我?我也在這家門口!沒看見你!
人呢???」發(fā)送鍵按下——血紅的感嘆號!信號格,全黑!死寂的荒野,昏燈搖曳。
小光的消息還在屏幕上閃,而我后脖頸的汗毛炸起。這扇門前,我和他,
到底是不是在同一個時空?————————————————————我叫趙一飛,
今年剛畢業(yè),暫時靠送外賣糊口。上次「封門小區(qū)」那事兒后,我老實了挺長一段時間,
但深夜單還是得接,人嘛,總得生活。不過最近,日子稍微有了點亮色,
因為我認識了倆同行——小光和胖哥。小光跟我差不多大,瘦高個兒,話少得可憐,
像嘴里含著金子,口風很嚴。雖然臉上總帶著點不屑的表情,干活倒是挺拼。
聽說家里特別困難,他偶爾喝點酒,會嘟囔幾句「等老子賺了大錢……」但具體怎么賺,
從沒細說。單身,估計也沒心思談。胖哥就完全不一樣了。人如其名,圓滾滾的,一臉憨厚,
非常樸實。他年紀比我和小光大一些,聽他說以前是做生意的,好像還做得挺大,
后來栽了個大跟頭,賠得底兒掉。老婆孩子要養(yǎng),沒辦法,只能出來跑外賣。
但他跑的時間挺少,好像還有其他兼職,也是挺不容易的。
他手上總戴著一串深褐色的木頭珠子,盤得油光锃亮,說是以前生意伙伴送的,保平安。
胖哥這人實誠,對我和小光都挺照顧,像老大哥。我們仨常在深夜收工后,
找個便宜的燒烤攤,擼幾串,喝瓶啤酒,吹吹牛。雖然小光基本只聽不說,
胖哥也經常接個電話就匆匆走了,但這種有人一起吐槽平臺、罵罵奇葩顧客的感覺,
還是讓我這個異鄉(xiāng)人心里暖了不少。我們互留了微信,建了個小群,就叫「午夜騎士團」。
第一章:午夜外賣昨晚,又是個冷清的午夜。單子零零星星,跑得人提不起勁。
快 12 點的時候,手機「叮咚」一聲,蹦出來一個大單!配送費相當可觀,
地址是——西郊槐樹嶺路 77 號。我心里「咯噔」一下。西郊?槐樹嶺?
這地方一聽就很偏!白天都人煙稀少,更別說半夜了。地圖上一看,好家伙,
都快到城郊結合部的邊緣了,周圍全是待拆遷的老破小和荒地。路燈?
估計比我的膽子還稀罕。換以前,我肯定秒拒。但最近手頭實在太緊,房租催命似的,
再加上「午夜騎士團」的宵夜基金也快見底了。媽的,拼了!為了錢,
也為了兄弟們能多吃兩串腰子!我咬咬牙,點了接單。取餐倒順利,
一家 24 小時營業(yè)的包子鋪。打包好,跨上電驢,擰緊油門,
一頭扎進城市邊緣濃稠的黑暗里。越往西郊開,心越涼。路燈?有,
但十盞里面能亮三盞就不錯了,還跟得了白內障似的,光線昏黃暗淡,
勉強能照清前面幾米的路。路兩邊是黑黢黢的、輪廓模糊的老房子,大多門窗緊閉,
黑洞洞的,像廢棄了多年??諝庵袕浡还勺映睗竦耐列任叮?/p>
混合著垃圾堆隱隱發(fā)酵的酸臭,
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類似鐵銹或者陳舊木頭的腐朽氣息。
導航顯示快到槐樹嶺路 77 這時,路況更差了。水泥路變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
電驢顛簸得我屁股發(fā)麻。四周一片死寂,
只有我電驢馬達單調的嗡鳴和車輪碾過碎石的「咯啦」聲。風吹過路邊半人高的野草,
發(fā)出「沙沙」的輕響,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潛行。終于,
導航機械的女聲響起:「您已到達目的地附近?!刮夷笞x車,停在了一片空曠地的邊緣。
眼前,孤零零地矗立著一棟低矮的平房。這房子……太他媽詭異了!樣式老掉牙了,
灰撲撲的水泥墻,墻皮剝落得厲害,露出里面暗紅色的磚塊,像長了爛瘡。
屋頂是那種老式的黑瓦,歪歪扭扭,好幾處都塌陷了。最怪的是它的窗戶,又高又小,
還用那種老式的、銹跡斑斑的鐵欄桿封死了,像監(jiān)獄的放風孔。房子沒有院子,
就孤零零杵在荒地上,周圍雜草叢生。唯一的光源,
是門口屋檐下掛著的一盞昏黃的白熾燈泡,燈罩臟得發(fā)黑,
光線只能勉強照亮門前巴掌大的一塊地,把門框和門牌映照得影影綽綽。
門牌是釘在門框上方的一塊小木牌,上面用紅漆寫著:槐樹嶺路 77 號。字跡歪歪扭扭,
紅漆也剝落了不少,透著一股子潦草和破敗。就是這兒了!我心里直犯嘀咕,這地方能住人?
住的是人嗎?我停好車,拎著外賣袋,硬著頭皮朝那扇緊閉的、漆皮剝落的暗紅色木門走去。
夜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就在我離門口還有幾步遠,
正準備把外賣放地上拍照時——「嗡嗡嗡……」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我掏出來一看,
是小光發(fā)來的微信。小光:「位置:西郊燒烤王」小光:飛哥,收工沒?一會去這里整點酒,
過來擼兩串?他家生蠔賊肥!我心里罵了一句,這倆家伙,倒是會享受。
我趕緊打字回復:我:艸,你瀟灑!我這還苦逼送單呢,送完這單估計得一點多了。
剛發(fā)出去,小光的信息幾乎秒回:小光:「圖片」小光:你看!我也剛到地方!
77 號門口!正準備敲門呢!這單送完我也收工了!你快點兒?。∵@邊美女不少!等你!
我點開他發(fā)來的圖片。照片拍得很隨意,角度有點歪,明顯是隨手拍的。
畫面里是一扇暗紅色的老式木門,門上方的門牌……槐樹嶺路 77 號!那剝落的紅漆,
那歪扭的字跡,
還有門框上方那盞臟兮兮的、散發(fā)著昏黃光暈的白熾燈泡……跟我眼前這扇門,一模一樣!
嗡!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竄上來!頭皮陣陣發(fā)麻!開什么玩笑?!我猛地抬頭,
死死盯著眼前這扇門——門關得嚴嚴實實,門口空無一人!只有那盞昏黃的燈泡,
在夜風中輕微搖晃,投下晃動的、扭曲的影子。小光說他「剛到地方」、「77 號門口」
、「正準備敲門」?他人呢?!我就在門口!我看得清清楚楚!門口別說人了,
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這破地方,除了我和我的電驢,方圓幾百米都感覺不到活物!
一股強烈的荒謬感和冰冷的不安瞬間攫住了我。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
我飛快地打字:我:小光?你他媽在逗我?我也在 77 號門口!怎么沒看見你?你人呢?
??按下發(fā)送鍵的瞬間——發(fā)送失??!一個刺眼的紅色感嘆號出現在消息旁邊!信號格,
空了!剛才還有一兩格信號的手機,此刻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無服務!草!
我忍不住罵出聲,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下意識地原地轉了個圈,舉著手機,
像根避雷針似的,試圖捕捉哪怕一絲微弱的信號。沒用!屏幕左上角依舊是無情的「無服務」
!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深更半夜,荒郊野外,一棟鬼氣森森的孤房,手機突然沒信號,
而小光明明說在同一地點,我卻看不見他……這他媽是什么情況?!鬼打墻?空間折疊?
無數個恐怖片的橋段瞬間涌進腦海。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慌!先確認!小光發(fā)的照片,
是不是真的是這里?我喘著粗氣,再次仔細對比手機里那張照片和我眼前的景象。
門牌:槐樹嶺路 77 號。字跡、剝落的紅漆、釘門牌的木楔子……完全一致!
門:暗紅色,老式,漆皮剝落嚴重,門板上的紋路和幾道顯眼的劃痕……一模一樣!
燈泡:掛在門框右上角,臟兮兮的燈罩,昏黃的光線,
甚至燈泡玻璃上那幾道明顯的污漬……分毫不差!門前地面:坑洼不平的水泥地,
邊緣長著幾叢頑強的雜草……吻合!這他媽就是同一扇門!同一個地點!同一時間!
但小光人呢?!一股寒氣順著脊椎往上爬。這棟孤零零的平房,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
顯得更加陰森詭異。那黑洞洞的、被鐵欄桿封死的高窗,像一雙雙沒有眼白的眼睛,
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視著我。第二章:兇惡男人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手機依舊死氣沉沉,沒有半點信號。聯(lián)系不上任何人,我就像被隔絕在了這個詭異的角落,
與世隔絕。送單倒計時還在 APP 上跳動著。超時?罰款!差評?更要命!
我現在只想趕緊把這燙手山芋送出去,然后立刻、馬上、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鬼地方!送!
趕緊送!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幾步走到那扇暗紅色的木門前。
那門板散發(fā)著一股陳舊木頭混合著潮濕霉變的味道,很不好聞。我抬起手,猶豫了一下,
還是敲了下去?!高诉诉?!」敲門聲在死寂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響亮,甚至帶著點回音。
里面……有動靜了!不是腳步聲,也不是詢問聲。而是一陣壓低嗓門的、激烈的爭吵聲!
隔著厚厚的門板,聽得不太真切,但能分辨出是幾個男人的聲音,語氣非常沖,
像是在爭論什么?!浮H!……說了……不行……」
「……太沉了……差點……搞不定……」「……別他媽廢話……趕緊……」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口音很重,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生硬的土腔。其中一個聲音特別粗,像是砂紙在摩擦。
他們在吵什么?什么「太沉」?什么「搞不定」?一股不祥的預感像冰水一樣澆遍全身。
這房子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咚咚咚!」我又用力敲了兩下,提高嗓門喊道:「您好!
外賣!您點的餐到了!」里面的爭吵聲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靜持續(xù)了大概四五秒。然后,
那個最粗的聲音貼著門縫響起,語氣極其不耐煩,帶著濃重的口音:「掛門上就行!趕緊走!
」那聲音又冷又硬,像塊冰坨子砸過來,充滿了厭惡和驅逐的意味。我被他這態(tài)度噎得夠嗆,
一股火氣也冒了上來。媽的,大半夜跑這鬼地方給你送餐,就這態(tài)度?但理智告訴我,
這伙人惹不起,趕緊走人!「好的,給您掛門把手上了!」我強壓著火氣,
盡量平靜地回了一句。
然后麻利地把外賣袋的提手掛在了那個銹跡斑斑、冰冰涼涼的門把手上。
掏出備用手機(上次封門村丟了一個,學乖了),對著掛在門上的外賣,「咔嚓」
拍了一張送達照片。做完這一切,我轉身就走,腳步飛快,只想離這鬼地方越遠越好。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剛走出十幾米,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手機信號的突然中斷,
門內粗魯的呵斥,還有那幾個男人奇怪的爭吵……「太沉了……差點搞不定」
……什么東西沉?他們搞不定什么?
聯(lián)想到小光說他也在這里……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小光……會不會在里面?
他們說的「搞不定」,會不會是……小光?!這個念頭讓我渾身汗毛倒豎!心臟狂跳!不行!
不能就這么走了!我得……我得聽聽!確認一下!強烈的恐懼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義氣」
(或者說好奇心?)驅使著我。我躡手躡腳地、像做賊一樣,借著路邊的荒草和陰影的掩護,
又悄悄地折返了回去,躲在了離那扇暗紅木門不遠的一處半塌的矮墻后面。屏住呼吸,
豎起耳朵。房子里又傳來了說話聲,依舊是那幾個男人,但聲音壓得更低了,
像是在商量什么?!浮幚砀蓛袅恕羌一铩庹嫠麐尨蟆?/p>
還是那個粗嘎的聲音,帶著點喘息和后怕。另一個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