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多少人？”蕭曉的聲音干澀沙啞，緊握的手掌微微放松了一絲。
“很少?！被覡a眼睛里閃過一絲黯淡，“每一次‘逆種’的誕生都伴隨著巨大的風(fēng)險和精神撕裂的痛苦。大多數(shù)在覺醒過程中就徹底崩潰，被孢子反噬，或者被清理隊提前發(fā)現(xiàn)、清除。像我這樣……拖著殘軀茍延殘喘的，更少。我們分散、躲藏，像陰溝里的老鼠。”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緊緊盯著蕭曉，“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們……看到了你?！?/p>
“看到我什么？”蕭曉警惕地反問。
“看到你在湮滅光束下的‘污染’?！被覡a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震動，“你體內(nèi)的孢子被強(qiáng)制激活，但你的人類意志，你的憤怒，你的不甘……竟然在那一刻形成了‘逆流’！你不僅沒有被吞噬，反而短暫地‘污染’了孢子的力量，扭曲了它！你做到了我們這些‘逆種’都難以企及的事情！你證明了，載體，并非只能走向被吞噬或成為‘逆種’這兩個結(jié)局！還有第三條路——駕馭它！以人類的意志，將這把本該刺向我們的利刃，調(diào)轉(zhuǎn)方向！”
灰燼的話語，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驚雷！
駕馭它？將這把刺向自己的利刃……調(diào)轉(zhuǎn)方向？蕭曉低頭，看著自己依舊殘留著一絲灼熱感的掌心。剛才撕裂地層的恐怖力量……那股冰冷狂暴的洪流……真的能被“駕馭”嗎？而不是在使用的過程中，先將自己撕裂？
“方天逸用命教會我一件事——”蕭曉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穿透力，她抬起頭，幽深的眼眸直視灰燼的眼睛，“被當(dāng)作武器播種的孢子，也能成為刺向造物主的刃。”
灰燼的身體明顯一震！眼中瞬間爆發(fā)出灼熱的光芒！他用力地點點頭，疤痕扭曲的臉上似乎想扯出一個笑容，卻顯得更加悲愴和決絕。
“沒錯！就是這股意志！”他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急迫，“清理隊不會放棄！那個指揮官死了，只會引來更瘋狂的反撲！他們甚至可能動用軌道級的探測和打擊！這里不能久留！跟我走！我知道一個地方，暫時安全，那里……還有幾個像我一樣的‘殘渣’。我們需要你，蕭曉！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希望！你的力量……或許是我們唯一能撕開黑暗的星火！”
希望？星火？蕭曉咀嚼著這兩個詞，感受著體內(nèi)那股冰冷而狂暴的力量。這力量曾讓她恐懼，帶來毀滅，卻也剛剛救了她。方天逸用生命給她留下了這張卡片，將她推向了這條絕路，難道只是為了讓她躲藏、茍活？
不！
一股灼熱的、混雜著無盡悲傷和滔天憤怒的火焰，在她冰冷的胸腔里轟然點燃！這火焰甚至?xí)簳r壓制了體內(nèi)那股孢子的冰冷洪流！她看著灰燼眼中那近乎絕望中透出的希冀，又仿佛看到了方天逸最后那溫暖而決絕的眼神。
她緩緩地，站直了身體。盡管雙腿依舊因為脫力而微微顫抖，但脊梁卻挺得筆直。她最后看了一眼掌心，然后緊緊握成了拳。仿佛要將那冰冷的、毀滅性的力量，連同自己的憤怒與決心，一起攥緊！
“帶路?！笔挄缘穆曇舨桓?，卻斬釘截鐵，如同淬火的鋼鐵。
灰燼眼睛猛地亮起，如同燃起了兩簇幽藍(lán)的火焰！他不再多言，只是用力地點了下頭，轉(zhuǎn)身，如同最老練的幽靈，無聲地融入了溪谷下游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蕭曉深吸了一口帶著水汽和硝煙余味的冰冷空氣，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腳步踩在溪邊濕滑的石頭上，有些踉蹌，卻異常堅定。